「難道這是傳說中的幻境?……這種東西竟然真的存在?」梁偷兒大驚失色,他從小研習各種機關奇術,對於堪輿望氣等也頗有造詣。他也有時會深入陰墳墓塚,所以對於這些,也算有些瞭解。
原先他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有關陰陽幻境的記載,可對於如何破解只一筆帶過,並沒有詳細的解釋。「師父曾說過,遇到不測情況只有以法破法。」梁偷兒一下冷靜下來,仔細考慮著眼前的情況。
「可是我對周易只是粗通皮毛,根本不知該如何破陣。」梁偷兒思索了許久,依舊毫無頭緒。
正在他苦惱的時候,眼睛不經意地一掃,「咦,那是什麼?」梁偷兒低聲自語。
火堆附近,在火光的照射下隱約可見一些淺淺地劃痕。梁偷兒靠近了些,吹了吹上面的灰塵,終於看清楚那些痕跡。左邊的是用虛實線組成的八卦,梁偷兒看了一眼,「乾上震下」。旁邊是四個正體小字「天雷無妄」。
梁偷兒先是一愣,進而心中一陣欣喜。心道:「這,莫非是之前某位高人所留的破陣之法?天雷無妄,是說以天雷之法行事嗎?」此刻,隨風蹤影全無,說不定也是落入了某處幻境中,他沒有其他選擇,唯有一試。
其實那根本不是什麼前輩高人所留,而是之前隨風內心覺得不妥,在那裡用銅錢算了一卦。剛好算到的便是乾震之卦。只是這些梁偷兒又何從知曉呢?
梁偷兒心裡有了幾分希望,暗自以周易推算天雷法咒該如何佈置。他師從一神秘高人,一身所學甚雜。天文地理,方術神法無所不包。只是他年紀還小,還未學通透,而他所會不多的方術中有一種便是掌心雷。此法本來被用來應付各種機關,以真氣推動,爆發於手掌之中。如果布在地上,未免有些不倫不類而且威力也必會大打折扣。可是此刻容不得他考慮這麼許多了。
而此刻的隨風卻還在疑惑這裡究竟有什麼不對,究竟發生了什麼。完全沒有想到他在苦苦等候的梁偷兒就在離他不足三丈的地方。
「究竟怎麼了嘛,你一到這裡就鎖著個眉頭。」碧涵望著隨風,有些不解地問。
「你不覺得這裡好像有點不大對勁嗎?但願是我多慮了,我總覺得冥冥中好像有什麼在盯著我們。」隨風低著頭,眉頭緊皺,不時地用餘光瞥著四周。
「你……你不要嚇我。」碧涵臉色一變,本來就很白皙的臉龐變得更加蒼白,「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覺得怪怪的。好像脊背有些發涼。」
「這麼說,不是我的感覺出錯而是此地確實有問題了。此地我昨夜便來過一次,那時候這裡雖說破舊可也算平整,塵土很多,可是絕沒有現在這麼嚴重,沒有絲毫生氣。最關鍵的是這三清神像,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隨風捻著下巴,神色肅穆。
「經你這麼一說,啊!」碧涵話至一半,突然一聲尖叫。
叫聲就在隨風耳朵邊炸響,他當即就是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展開雙手,攔在了碧涵身前,這才撇過頭,輕聲問了一句:「發生什麼事了?」
碧涵本來靈動活潑的面龐,一絲血色也無。「那……那個太清神像的眼神,看起來好可怕。」
隨風暗舒了一口氣,索性並沒有發生什麼重大變故。之後才打量起了碧涵所說的太清神像。太清神像即是太上道德天尊,道教中以老子為尊,普遍認為老子便是太清天尊在人間傳道的化身。本該清淨無為,一片神仙莊嚴氣象的神像。此刻看起來,雙眼半睜半閉。眼眸低垂,眼角揚起,哪裡是仙人模樣,分明是鬼魅之色!
隨風越看越心驚,他昨日來此時還拜過三清。那時位於正中的太清神像纖塵不染,祥和莊正。難道神像還會自己變化不成?這絕不可能!難道真的是鬼神作怪?原先隨風對於鬼神之說是絲毫不信的,可經過王昌明對於家事的訴說和如今種種奇怪的事情,讓他有些半信半疑起來。
「呼」的一聲輕響拂過窗邊,隨風心裡一緊。那分明是綢帶的破空之聲,隨風怕驚動碧涵嚇到她,偷偷以餘光看去。一個人影站在窗邊!隨風臉色一緩,還以為是梁偷兒到了。可是接著神色大變,那絕不可能是梁偷兒!即使因為火光看不清人影,也能看出那是個女子!
「到底怎麼了?」碧涵看到隨風突然轉過身來,還以為又發生了什麼,本來就忐忑的心愈發地恐懼起來。
「沒什麼啦,我只是看看你有沒有被嚇到。」隨風故作輕鬆,用調笑的口吻說道。可是他盯著碧涵看的時候仍不忘用餘光掃向窗邊。那個女子不見了!
「不,這絕不會是我眼花了。剛才那裡一定站著什麼。是活人嗎?若是活人深更半夜見到廟裡有火光怎會不加以詢問?難道說……」隨風沒有繼續想下去,脊背一陣發寒。
「啊!」碧涵一聲尖叫。頭伏在隨風肩上,兩眼睜得極大,滿是驚恐。「背後!」隨風心裡也是又驚又怕,可是碧涵就在身前,他能怎麼辦?隨風下意識地一轉身,看清了眼前之物,頭皮一陣發麻。
眼前的是個長髮的女人,看身形就是之前在窗邊看到的那個。臉色死白死白,沒有一絲生氣。兩眼睜得滾圓,儘是眼白,嘴半咧著。兩隻手握成了爪型,還不住地抽搐著。一身白衣飄飄,很是妖邪。
「你到底是人是鬼?」隨風強抑內心的驚慌,護在了碧涵身前邊退邊問。
女子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依舊微晃著腦袋。突然,身影若風向隨風和碧涵飄了過來。隨風看的仔細,女子腳尖離地,根本不是活人的步法。
「啊……你別過來!」碧涵聲若蚊蠅,顯然是已經嚇到發不出聲了。
隨風頭腦一片空白,根本沒有任何想法。下意識地拔出了純鈞劍,畢竟有一把武器在手中能多一絲安全感。
純鈞劍一出鞘,白衣女子竟然退了退。好像純鈞劍真的能壓制住她,隨風這才想起,昌明所說,純鈞乃是天地大威的化身。鬼怪屬於陰邪之物,如何承得起這天地間至威至剛之氣?想通了這一層,隨風的心裡踏實了許多。對鬼怪天生的恐懼也小了不少。
隨風攔在碧涵身前,左手掐訣,右手舞劍。使一乾字訣,化為九天浩瀚之意,天威煌煌,怒而奔騰,劍法莊正宏大。
白衣女子似也察覺到了天意威嚴不可觸犯,止住了前行,緩緩向後退去。
「呼……」一股暖暖的氣流吹在隨風的耳邊,那是碧涵長舒的一口氣,她就這樣輕輕地靠在隨風身上。閉著眼睛,不敢看前方發生了什麼。漸漸地身子靠得越來越近,最後貼了上去。隨風只覺得背後貼著一片柔軟的嬌軀,他正值青春年少,如何能沒有感覺?心神不禁有些恍惚,加上身後又靠著一個人,手上的劍法施展地也不自然了。
白衣女子尋得間隙,又向前進了幾步。嚇得隨風忙收斂心神,連出幾劍,這才又將其逼退了回去。
「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一直僵持在這裡吧。既然她如此懼怕純鈞劍,說明以純鈞劍之力一定可以消滅她。我需要保護碧涵,這樣下去很是危險,不能再拖了。」隨風斟酌許久,決心冒險一試。
他劍法裝作不經意地一頓,露了個破綻,慌忙運劍回救,卻露了個更大的破綻。白衣女子果然上當,抓住空隙一下就騰到了隨風近前。長長的指抓向隨風面龐抓下。
隨風一聲大喝,劍訣全力催動,引動天地靈氣入體。盡數傾注在了純鈞劍上,反手就是一劍橫削過去,完全不顧自己臉前的威脅,也要將其抹殺。
這一劍,他以震字訣為主,巽字訣為輔,施以風雷一劍,決心要一劍破邪。劍氣內斂,劍吟聲不斷,快逾閃電。眨眼間似乎真的有一道電光破空而過,可是隨風一劍落下才覺得不對,好像一劍打在了空處什麼都沒碰到。再看眼前,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好像就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一陣警兆湧上心頭,剛準備轉身回顧。他身後的碧涵突然一聲尖叫,隨風匆匆瞥過一眼。碧涵面前站著的不是別的,正是先前那個白衣女子。此刻她的一隻指抓正抓在碧涵的肩膀上,抓得極重,指甲幾乎都陷入了肉裡。碧涵身著一身素衫,被她這麼一抓,肩膀處已然有些破損,幾乎可見她肩膀處雪白的肌膚了。
隨風慌忙之下哪裡顧得了那麼許多?來不及經過思考,揮手就是一劍甩出。這一劍平淡無奇,唯快一字而已。比之剛才風雷一劍似乎還要快上幾分,女子來不及反應,右臂一下就從中斷開,一隻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掉在了地上。手中還有著一縷衣衫的碎片。
隨風偷偷一瞟,碧涵肩頭的衣物少了一塊,露出了一部分雪白的香肩。就在隨風轉回來的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掉在地上的手臂竟然自行解體,最後化作一抹黑氣散了。
這把碧涵嚇得不輕,雖然之前已經知曉這個女子絕不是活人,但此刻親眼證實還是難以接受。
隨風心撲通撲通地狂跳,兩眼死死地盯著缺了一臂的白衣女子。她斷臂處既無鮮血留下也無其他反應,女子此刻也瞥過頭來,和隨風對視了一眼。隨風背上猛地一寒,如墜冰窖一般。「這死氣沉沉的眼神,好冰冷,我只是看了一眼,反應竟然這麼大,好可怕。」
女子身影一陣飄忽,一下繞過了隨風兩人,又回到了先前她出現的位置,站在了三清神像的下方。
似乎預料到了會發生什麼,隨風兩人都不自覺地屏氣凝神,靜靜地看著白衣女子。隨風手挽了個劍花護在身前,小心地提防著。
女子看了看斷了的右臂,抬起頭咧著嘴嘎嘎一笑。這哪裡像是笑聲,惡鬼索命也不過如此。奇怪的是,在她身後的太清神像竟微微顫動起來,在雕像的表面逐漸地浮現出一縷縷的黑氣來。
黑氣越聚越多,最後直騰而上,四下裡陰氣頓時大盛,隨風兩人只覺得面前似乎是一潭萬載寒泉,說不出的陰冷。白衣女子左臂大張,身後的無盡的黑氣大多別吸引了過來。逐漸在她的體表聚集,最後她本來已斷了的右臂竟然又長了出來。
「她……她的右臂怎麼又長了回來?」碧涵澀聲問道,話語裡說不出的驚恐。
「看情況應該是由她身後的死氣凝聚而成,她不是尋常的惡鬼,你呆在我身後,千萬小心。」隨風皺著眉頭,心裡愈發地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