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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無妄之災 文 / 蘇與軒

    隨風望著她憔悴的面龐,隱隱地有些心痛。「那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呢?」

    碧涵低著頭,避開了隨風的眼睛,道:「家父之前在浙江為官時與慕容家主有些交情,現在家裡蒙難,實在是沒有去處,只能去求慕容家的庇護了。現今估計也只有這些世家家族不懼李林甫了。」

    「萬一慕容家不願幫忙呢?」隨風心裡覺得恐怕沒那麼樂觀。

    「若是慕容家不願相助,不過死於李林甫之手而已。」碧涵的眼神像是一潭深淵,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紋,甚至於連生死都看若鵝毛。

    看得隨風又是一陣沉默,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附近可有客棧?驛站也行。」碧涵突然說道。

    隨風看了眼天色,道:「驛站只設在官道處,而這裡丘陵縱橫,距離官道尚遠。黃昏前是趕不到了。」想到寄宿這個問題,隨風也不禁有些頭疼。他還要去落雲觀去見梁偷兒,不過在破觀裡寄宿一夜而已,他倒是渾不在意。可碧涵畢竟曾是太守千金,隨風怎好意思邀她去破廟露宿呢?若是拋下她不理,她一弱質女子,隨風又有些放心不下。

    似乎看出了隨風心裡的難以取捨,碧涵問道:「那今夜你在何處休息?」

    「我……?」隨風一愣,「我已與人有約在十幾里外的落雲觀相見,今夜估計是露宿觀內了。」

    「那,我可不可以也去?」碧涵彷彿放下了剛才的傷悲,臉上恢復了幾絲神采。

    「啊?」隨風心猛地一跳,本來還在猶豫該不該邀她一起,不想卻被碧涵先提了出來。「那也只能如此了。」雖然說得很平淡,可是隨風還是覺得心撲通撲通地跳,似乎臉都有些紅了。

    天色已完全暗淡下來,如血的夕陽退去,只留下最後一絲天光還留在地平線上。他們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走在漫長的路上。不知不覺,華燈初上,皓月高懸,給路邊的樹木撒上了一層銀輝。可是,景色如何變化不在重要了,這兩個一般大的少男少女彼此交談著各自的故事。暫時地放下了一切煩惱憂傷,碧涵也終於露出了笑顏。她本就生的極美,一笑間彷彿能沁入人心,隨風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女子,也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一個是從小孤獨漂泊至今,背負家族重任,一個是父母新喪,落魄在外。這兩個人之間除了彼此最真切的感同身受和憐惜之外,似乎還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纏繞。

    隨風也不明白,心裡的觸動到底是什麼,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像是夏日裡纏繞指尖的風,捉摸不定。

    十幾里路,對於不通武藝的成人來說都是一個比較大的挑戰,更何況是兩個半大的孩子。可是他們交談著,互相談著天,聊著這個世界,聊著彼此的過往、趣事,彷彿也就不覺得勞累了。就像是一念花開,不多時已經可以看到山頂上那沉寂在月色下的道觀了。

    「走吧,就是那裡,我們上去吧。」隨風指了指山頂,不知為何,月色下安詳的道觀在他眼中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總感覺有些彆扭。回過頭來看了看,而碧涵還是一臉平靜,不自覺就想到了道觀裡紅木門背後的大字。

    「此地不祥,夜半勿開」。

    每次想到這一句,隨風都要心裡顫上一顫,心道:「但願今夜能像上次一樣,一切安好,不要出什麼變故。」

    臨近了目的地,兩人的話語反而少了,好像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樣,在兩人的沉默中隨風帶著碧涵到了山頂的落雲觀前。

    此時的落雲觀觀門緊閉,門縫間一絲光亮也無。一片敗落凋亡的景象。「看這樣子好像他還沒有到。」隨風低聲喃喃自語。

    「名聞天下的梁偷兒真的只和我們一般大麼?」在路上的時候,隨風便已跟她講了他與梁偷兒結識的經過,可是碧涵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唔……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他的輕功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神鬼莫測,悄無聲息。與他短短一次夜談,讓我受益匪淺。」隨風說著,一下推開了落雲觀的紅木門。

    吱嘎一聲,沉悶的聲音就好像此處已塵封了許久一樣。甚至隨風還可以聞到有些撲鼻的塵土味。隨風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心道:「這是怎麼回事?我早上走的時候有這麼多塵土嗎?這是錯覺麼?」

    隨風甩了甩手,扇了扇鼻前的灰塵。接著,從懷中取出了火折,燃起了一個火苗,藉著火光隨風向觀裡走去。「你跟在我身後,這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好像有些古怪。」隨風撇過頭,低聲囑咐道。

    「嗯,好。」碧涵怯生生地道,聲若蚊音,小心地躲在隨風身後。

    突然,「啊!」一聲尖叫。隨風繃得緊緊的心弦猛地一跳,一回頭,面前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飛了過來。隨風想退,可是碧涵就在身後,已然退無可退。無法,只能揮袖向前撣去。「吱——」好像擊到了什麼活物,接著又是撲啦啦的聲響,一群黑色的物體飛出了道觀。

    藉著火折的微光,隨風勉強看清,原來是一群蝙蝠。「別怕,只是蝙蝠而已。」可是隨風心裡卻十分地驚恐,一雙眸子掙得極大,心簡直快要跳了出來。「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今早走的時候分明還非常整潔,可一日之內怎麼平白多出來這麼多塵土,甚至連蝙蝠都出來了?」

    無妄之災!突然這四個字映入了隨風心裡。莫不是上次的卦印證了?真的有災禍臨頭?隨風簡直不敢往下想,打量了下四周,一片死寂,一絲聲響也無。這一環境更加加重了隨風心裡的不安。

    隨風好像想起了什麼,看了看腳下,昨日和梁偷兒點來照明取暖的木柴還在,只是上面已落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吹了吹木柴上的灰塵,隨風小心地用火折把它們點了起來。雖然黯淡,但也照亮了整個大殿。眼前的一切讓隨風暗自心驚的時候,甚至對現實產生了一絲懷疑,自己真的離開這個地方只有幾個時辰麼?

    四周的牆壁、軒窗包括頂梁好像一下子古舊了很多,頂上的牆角掛著厚厚的蜘蛛網,就像進了個百年塵封的密室一般。

    「就是這裡了,可能看上去會比較髒一點。希望你不要怪罪。」隨風臉上有些掛不住,這裡本來還算是較為整潔,可是不知哪裡來的這麼多灰塵,甚至還有蝙蝠遺留的糞便,頓時就變得又髒又差。

    碧涵只是四下裡地掃了一眼,似乎看到了隨風窘迫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說道:「沒關係了,出門在外也只能將就一點了。」

    說著,碧涵轉過身向門口走去。伸出素手,便要將木門關上。碧涵出身閨秀,一身水碧色的衣衫,雪白的玉手,輕緩緩地關門。這樣的景色必定是絕美的,隨風就那麼看著那窈窕的背影,愣愣出神。

    紅木門靜靜關上,碧涵也轉過身來。臉色掛著淺淺地微笑,眼中原本的灰暗中也多了幾分柔和。

    可隨風的面色卻突然一變,這一幕落入了碧涵的眼中。碧涵一愣,有些疑惑地回頭看了看。背後是已經關上的木門,低頭看了看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合體的地方。

    「怎麼了?」看著一臉驚悚的隨風,碧涵奇道。

    「哦,沒什麼」隨風神色一下回歸正常,好像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生。碧涵雖然奇怪,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好多問。

    而此刻隨風心裡的不安簡直濃重到了極點。本來在那紅木門的後面有著用硃砂寫的「此地不祥,夜半勿開」八個大字,而現在這幾個字竟然不翼而飛了。此處人跡罕至,已經荒廢許久,就算今日有人來此,又怎會沒事去消掉那些硃砂寫的字呢?便是有人無聊真的看那些字不爽,又是怎樣把那些字給洗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都不留下的?

    今夜的落雲觀之行至此,遇見的儘是一個又一個的謎團。而且此時天已完全黑了,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可是卻依舊沒有看到梁偷兒的身影,隨風心裡已經有些覺得事情好像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這裡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恐怕和卦象上算到的無妄之災脫不了干係。

    而此刻的落雲山,在黑幕的籠罩下愈發的朦朧。即使皓月當空,也只能看個模糊的影子。山腳下突然傳出沙沙地輕響聲,逐漸接近山頂。起初只像是風吹拂草地,後來聲音迅速接近,最後才看清竟然是一個人在用輕功飛速地往上攀登。

    短短幾十息的時間便到了山頂,落雲觀前。面對著月亮,一片銀輝灑在了他的臉色。藉著月光才將他看清,不是別人,竟然是梁偷兒。

    看著面前半掩的紅木門,門內是一片漆黑。「怎麼回事,這小子去拜祭父母怎麼還沒回來?比我去了趟揚州花的時間還多……」梁偷兒依然是之前一身黑的裝扮,低聲自語,「這小子鬼靈鬼靈的,應該不會有事,多半是路上貪玩耽擱了。」

    雖然他這樣說,可是心裡還是有一些疑惑與擔心。他昨夜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便覺得這裡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可是具體的他也說不出來。

    一步一步地靠近,一切都靜悄悄的,昨夜點火的木柴還留在正中的地面上,後面的三清神像一如昨日纖塵不染,好像並沒有什麼變化。梁偷兒年紀雖小,可內力已有小成,目力大增,不需要借助於火光也能將室內看得清清楚楚。

    「奇怪,為什麼我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呢?」梁偷兒緩步入其中,凝視著四周,眉頭皺在了一處。

    廟外突然傳來一聲梟鳴,在這四週一片死寂的夜晚,淒淒厲厲很是嚇人。而梁偷兒神色一動,心裡的不安愈發濃厚。可是回想了許久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難道真的是我多慮了?」

    一邊嘀咕著,一邊蹲了下來,以火折點燃了木堆。火光從古觀中亮起,火光旁梁偷兒的臉龐卻透出了與他年紀不符的堅毅與滄桑。

    忽然的一陣晚風吹過,說也奇怪,本來輕輕柔柔的晚風竟吱呀一聲把看起來有些沉重的紅木門關了起來。梁偷兒不經意地一抬頭看到了門背後的八個大字。

    「此地不祥,夜半勿開!」

    「不好!」,一聲大吼從觀裡傳出,震得天上的雲彩一陣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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