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確信威利是一個狂熱的教徒,否則,他就不可能這麼多年呆在中國這樣頑固敵視西洋宗教鬼話的國度裡堅持下來,所以,也絲毫不懷疑他對於自己的新建議的狂熱程度,驚喜情緒,也肯定會如何賣力地投入自己的熱情,時間,甚至是生命來做到,不過,他又沒有完全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傳教士的身上,那又太危險,畢竟,一個傳教士的本領,才多大一丁點兒?就算他真的能夠將五百袋子的新式肥料都弄到了中國,也一定費盡心機周折,最關鍵的是,這老傢伙的身體健康,能不能頂住各種疾病,支撐到這個結果,還是未知數:「威利先生,我建議你,最好在回國的時候,能夠和您的親戚取得聯繫,比如說那個肯思,可以由他給你幫忙!」
「幫忙?他是一個精明的商人,凡是沒有利益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幫忙的。」威利肯定地說著,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
周星笑了,這時節,他正在等待著。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因為,他不僅要暫時取得幾百袋新式肥料的使用權,還要進一步在中國設立一個新式化肥的生產廠家!
只有引進了外國的先進技術,才可以迅速地發展新型的農業,事實已經證明了,他自己作為一個公關專業人員,對於農業技術的瞭解是一知半解,並不能建立一個完整的化肥的生產工藝流程,引進外來技術是必要的。
「威利先生,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您能不能聽聽,有沒有興趣啊。」
「建議?周星,周先生,作為您的朋友,我當然很樂意!」
「你可以向肯思提出,在我們這兒建立一個化肥廠,將英國的磷肥和鉀肥在我們這兒傾銷,這樣,他就能發大財了!」周星誘惑道。
威利搖搖頭:「化肥廠?那太困難了,而且,也不太賺錢兒。上回肯思來的時候我就聽說,我們英國的產品,除了棉紗和棉布受到歡迎以外,其他的很難打開銷路,如果不是要宣揚主的福音,我也不會這麼辛苦地去運輸化肥,真的。肯思沒有錢賺,絕對不會往這兒運輸的,從英國到這兒,那運輸的費用實在是太大了。」
周星說:「威利先生,我向您保證這幾點,您可以向肯思建議,讓他考慮下,第一,如果他能夠從歐洲運輸過來這三種主要的肥料,不管多少,我都承包了,我來代理,對,就說他能夠運輸多少,我就包銷多少,根本不需要擔心銷路,因為,僅僅是黃家的田地,就有數萬畝,單是自己耕種的就有兩萬多畝,加上分配租借給其他農民的,有六萬多畝,這一年兩季節,就需要數十萬袋肥料呢,而且,我可以保證,黃家的商業系統,可以將一年三四百萬的肥料銷售出去,如果黃家的實驗成功,我們中原地區的化肥銷量就直線上升,將來,全部英國的肥料生產也滿足不了我們的使用!其次,他最好將那些科學界和工人,技師們請到這裡來,在這兒建立一個化肥生產的廠家,直接利用中國的人力物力來生產,就可以減少很多的運輸費用。一句話,只要他肯投資,這是一條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威利一聽,眼睛也發亮了:「真的嗎?你很懂得肥料?」
「不是懂得不懂得肥料的問題,而是,你們的工業品,沒有針對我們的國慶情,國情,你懂得嗎?我們的國情就是,農業大國!需要肥料!」
周星向他保證,於是,威利得意起來:「我一定向他說的,他是一個很優秀的商人,只要有利可圖,就一定會做的。」轉兒,他又擔心起來:「為什麼我們英國的東西在沿海地帶都銷售不好,你反而確定在這兒能成呢?」
周星向他解釋,沿海地帶是水稻產區,這兒是旱田作物,對於氮磷鉀肥料的需求是不同的,當然,這話純粹是信口開河,周星也不知道,可是,他篤定的神情分明地告訴威利,這就是事實。
「威利先生,要不,我可以跟你先簽定一個合同,保證給您一個確切的銷售量,如果違約,我就負責賠償您的損失,這總行了呵?」他是通曉現代商業規則的。
果然不出所料,威利更加確信了,當即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表示,一定要說服肯思。
周星在回來以後,又跟何管家和黃得榜說明了肥料的重要性,因為他暫時無法製造,只能想方設法從國外引進,因此,他決定去漢口找那些聯繫過的商人。黃得榜答應了,又仔細詢問了一些問題,感到擔憂:「洋人都不是好東西,和他們打交道,你千萬要小心謹慎啊,就連我們的朝廷還一再受到他們的欺負和愚弄呢!」
周星和幾名家丁一起,動身去了漢口,在十幾天以後,到了那兒,首先晉見了黃家的二爺,說明了情況,當然,將洋人的肥料功效,大大地渲染一番,可惜,黃家二爺不是多熱心,於是,他去會見了幾家外國商人,首先選擇的是德國商人,一見面,周星寒暄起來,天氣已經深秋將近冬天,周星對洋商的起居生活關心的態度,讓他很感動。
「周星先生,您說吧,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我不需要您的幫忙,我只想和您討論一個問題!」
「討論問題?」德國人感到好奇:「是哲學問題嗎?」
周星知道,馬克思主義的三大理論來源,一是英國的古典政治經濟學,一是德國的古典哲學,一是英法國家的空想社會主義,所以,他笑了:「對,就是一個偉大的哲學命題,因為,我喜歡貴國的尼采,叔本華,還有康德,黑格爾!哦,對了,還有社會主義者馬克思等人!」
周星的話,一下子就叫這個德國商人震驚了,他愣了很久,都沒有說話,兩隻眼睛緊緊地盯著周星,好像在研究他這樣的年輕人,怎麼對德國的文化有如此的印象,因為一般的清國人,根本沒有聽過這幾個德國人的名字,就是少數往德國留學的中國人,也多學的是軍事和經濟,哪裡有閒心去操操哲學!
周星當然知道這位德國人的心思,他故作姿態:「哦,對不起,閣下,如果您感到困惑的話,因為和您的生活精神以及工作性質範圍相衝突的話,我可以改換一個新的話題,比如說德國的政治和軍事,例如德國統一過程中的薩多瓦戰役,色當戰役,菲特烈大帝,威廉皇帝,或者是鐵血宰相俾斯麥!要麼,是你們德國人創作的《戰爭論》,可以聯繫我們中國人的《孫子兵法》做一個比較。」
德國商人渾身顫慄起來,終於,他站起來,瘋狂地衝向了周星:「天吶,你真是一個德國通,我真是佩服死你了!」他將周星擁抱起來,因為身材的原因,他將周星抱起來,舉在空中,把身邊參與會談的幾個德國商人和嘎子等小家丁們嚇得變了臉色。
「先生,請您注意自己的臂膀,我不願意超越您的高度!我們是朋友,應該在同一的位置上平等地談論!」周星畢竟有些尷尬,在空中說。
「是的是的!絕對是的!」德國商人將周星放下來,畢恭畢敬地鞠躬道:「你是我在清國幾年來認識的第一個聰明才智的中國人,而且你是一個德國通,雖然你說的是英語,可是,你對德國的瞭解,讓我震撼,你是一個偉大的清國人!」
「是啊是啊,你真是了不起,甚至,你比你的國家政府人員加起來懂得東西還要多呢|!」
「對對,周先生,現在,我們就好好地談一談吧!」
其他幾個德國商人,也紛紛揚揚地議論著,對周星非常高興。
周星坐好,整理了下衣服:「德國是一個偉大的國家,正如同我們對於中國的評價,德國是由日耳曼民族中的條頓人為精華組織起來,有紀律,非常堅韌,在未來的世界中,將有絕對的大國地位!」
周星的一番小吹捧,讓幾個德國人又是一陣激動,紛紛對周星舉起了大拇指!
德國人感到更加驚奇,因為,周星對於德國的歷史認識之深,讓他們大為疑惑。也非常滿意,誰不希望自己的民族和國家得到誇獎呢?
於是,他們就熱烈地攀談起來了,談著談著,越來越熱烈,越來越激動,幾個德國商人將凳子都圍攏來,包圍了周星,開始的時候,周星和他們談話,德國人還在引領著話題,後來,周星的談話內容讓這些德國人都感到深邃和宏大,因為,許多事情,周星輕而易舉地說著講著,而他們都不多清楚!
「去年,德國和列強召開了柏林會議,商討關於非洲的瓜分問題,還簽定了幾個協議,不知道諸位有印象否?」
「你們國家有一個將軍,將做興登堡的,將來一定會很有成就,很可能,他獨立率領一個軍團,要在東普魯士戰勝俄羅斯人的騎兵軍團!不管怎樣說,他都是世界一流的將軍!」
「你們國家有個將軍叫毛奇,制定了一個計劃,後來,還有一個將軍叫做施裡芬,制定一個新計劃,目的是在未來的世界大戰中,擊敗法國,是嗎?」
「德國的工業產量,已經有了長足進展,但是,在大西洋的彼岸,一個新興的國家美利堅,將是世界的未來主宰,因為,他們的工業生產將在八年以後,超越了英國,成為世界第一,所以,德國要想方設法地努力,消滅這個後來居上者。」
「你們德國開始生產無畏戰艦了嗎?」
後來,不再是德國人引起話題,而是周星在完全地掌握著談話的節奏,進程,他隨意地轉化話題,讓德國人跟隨著他的思路來說,來想。最終,每一個德國人,都被他淵博的德國知識,宏偉的國際知識所震驚,心悅誠服。
「周星先生,您真是了不起,小小的年紀,就懂得這麼多!」
「啊,周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今年您多大了?什麼?才十八歲?真的嗎?可是,你對我們德國怎麼懂得那麼多?」
「您到過德國嗎?沒有?你只是在你的老家?這,這可以理解嗎?」
「周先生,您,您難道是一個先知嗎?」
所有德國人的神情,都充滿了疑惑,對於周星,則是崇拜和敬畏。原來,他們德國人那種驕傲自大的怠慢神情,已經一丁點兒都不見了,因為,周星在談話的過程中,不時地詢問一些問題讓他們來回答,他們大多都答不出,只好請周星來解釋!
「哦,姑的!」
使用英語來交談的德國人,偶爾也使用幾句漢語,他們被周星徹底地迷住了。一個清國人,比他們自己還瞭解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