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潔整齊的街道上,莊園的北面,周星一個人正在努力地清掃著,巨大的竹稍笤帚,一幕幕地拂過路面,將略微的浮灰掠過青色的條石,掩進旁邊濕潤乾淨的黃泥土中,繁茂艷麗的灌木叢下。
胸前掛著198牌號的周星,作為一名在編的普通家丁,穿著藍靛草浸染的粗棉布衣服,同樣質地的褲子,頭上還戴著瓜皮小帽,腦袋後面甩著一條豬尾巴辮子,怎麼著都彆扭。
「好好掃,要是一點兒灰塵,小心今天中午不給你吃飯!」負責莊園裡衛生任務的家丁鮑國寶,號稱鮑爺的傢伙,一臉橫肉,蠻橫地喝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周星慇勤地說道。
一個人要想進步,就得辛苦,首先幹好最基層的工作,掃地最沒意思,可是,周星也不敢大意,作為底層的員工,能夠升職的要訣是,從全局考慮,從管理層的眼光出發,幹好份內的事情。努力做事情,善於做事情。
這麼乾淨的地還用掃?周星感覺,分明是鮑國寶在耍威風。
莊園裡的事情還真不少,黃老爺子特愛乾淨,每天就唆使著二十幾個家丁,忙裡忙外,忙上忙下,要將屋子裡的桌椅板凳擦得油亮,屋地一塵不染,街面道路更是不能見半點塵雜,否則,就大發雷霆,莊園很大,估計在五萬平米,三百幢房屋,分成七條街道,周星一人,就負責兩條街道,除了衛生任務,還要參加倉庫勞動,將糧食什麼的搬出來晾曬,再搬進去收藏,修理農具,建築新的牆壁,開挖水渠,種植花草樹木,一句話,累得夠嗆。
一個多月時間,周星還沒有見過黃得榜老爺子的金面,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這兒住,也沒有見過黃家任何重要的人員,甚至,連何管家龐二,王三丁四之類的家丁頭目都沒有再見過,莊園裡人丁興旺,事情忙碌,像周星這樣的掃地家丁,在所有的黃家下人裡面,屬於最低的第五等級。第一等級包括管家帳房一類親信,包括何大管家,李二管家,趙帳房,還有黃家夫人的貼身老侍女聶媽,二等包括龐二王三一類,家眷的貼身丫鬟,三等為主管具體事務的家丁頭目,四等為老資格的家丁,丫鬟,五等是普通家丁和新到的丫鬟,根據鮑國寶無意間的講述,在黃家的這個莊園裡,居然有上百的家丁,三十多名丫鬟,而這樣的莊園,在黃家,還有至少十處!
周星暗暗有些後悔,來黃家圖什麼?中一個晉身之階,可是,一直掃地衛生粗髒雜活兒地幹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耐心需要,但是,絕對要有時機表示自己不是驢子騾馬的非凡才能。
「呀!看你,紫嫣,你把我的衣服弄髒了!」
正在掃地的周星急忙循聲望去,只見在街道的一頭,俏麗甜蜜的紅杏正挎了籃子奔跑著過來。
「紅杏,你才壞呢!」後面,一個同樣裝束的姑娘緊跟著過來。
等倆姑娘走到了跟前,周星仰起臉兒:「兩位姑娘好!」
紅杏掃了一眼周星,沒有理睬,紫嫣倒是看清了:「你誰?」
周星若無其事地說:「我現在是黃家的一個小家丁,這不,掃地的!」
「是你?」紅杏驚喜地看著周星:「真是你呀!」趕緊走過來。
紫嫣看著周星的眼神有些躲避,拉了紅杏一把:「別過去,小心給人看見不好!」
「有什麼不好?」紅杏氣哼哼地甩手道:「周大哥是好人,能人!」
「我……」紫嫣欲言又止。
周星好不容易盼望到了兩個熟人,美人,哪裡肯輕易放過:「你是紫嫣?是不是新改了名字?我怎麼知道你叫做張嫣紅呢?」
「胡說!」紫嫣臉色一紅,急急忙忙就走,頭也不敢回。
「你還認識紫嫣姐姐?」紅杏驚奇地問。
「是啊,不僅認識,還大有淵源呢!」周星苦笑著。
「有什麼淵源?給我講講聽?」紅杏對周星,沒有一點兒的陌生和防範,甜蜜的笑容和嗓音,盡情地展露在他面前,看得周星一陣目眩。
周星就三言兩語將事情講了一遍。
「呀,這麼回事兒啊!哦,我明白了!」紅杏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驚歎。
「你明白什麼?」周星看著她那甜蜜的臉龐,有種忍耐不住的衝動。說老實話,隨便紅杏,紫嫣或者那個刺玫姑娘,能夠嫁給他周星,他都覺得是娶了神仙姐姐,這樣清純天真的少女,在現代幾乎是絕跡了。
「你原來是為了紫嫣姐姐才混進黃家來的!」
「不要胡說!不是,絕對不是。」
「絕對就是!」
「不,我是為了你才來的!」周星大膽地說。
「為我?不可能吧?」紅杏很無辜地說。
「怎麼不是為你?紫嫣戲弄我,我不喜歡她,那天,你在桑林邊上,楚楚可憐的樣子,叫人砰然心動啦!」
周星判斷得沒有錯兒,紅杏雖然只有十五六歲,卻已經懂得了風情,一聽周星這樣挑逗,頓時滿臉羞澀,紅雲飛舞,「你胡說些什麼呀?你真壞,你再胡說,我就不高興了。」
周星笑道:「紅杏妹妹,你這一向身體可好?」
「我?我好好的呀,怎麼了?哦,是不是你一直生病?」紅杏問。
「是啊,相思病!」周星決定逗逗這可愛的小姑娘,反正,自己來黃家,動機就不是多純的。一大半的原因,就是因為紅杏等姑娘的吸引。
「想死病!」紅杏也相當饒舌,說罷,嘻嘻哈哈地笑了。
「小少爺還好吧?」
「嗯,好,好著呢,」一聽周星提小少爺,紅杏的態度就更加親切了:「那天,多虧了周大哥,小少爺才沒有事情,周大哥,你救了小少爺,也就是救了我,要是小少爺出了事情,老爺鐵定要打死我!」
說著,紅杏的眼淚就出來了。
周星趕緊改口:「紅杏妹妹,不哭了不哭了。」
紅杏趕緊擦了眼淚:「周大哥,你怎麼來這兒啦?」
「我不是說過了?一言難盡!」
「哦,對對,您是為了紫嫣姐姐來的,嗨,紫嫣姐姐真是傻,周大哥這麼好的人,她怎麼捨得欺騙?哦,周大哥,您要是有意思,我可以給你幫忙。」紅杏將胸脯一拍,認真地說,不過,她這麼一拍時,倒吸引了周星的目光,因為,時令已經初夏,她的衣裳已經相當單薄,結果,這麼一動,將胸前微微飽滿之處,隱隱約約地突顯了出來,看得周星口乾舌躁。
「你看什麼?」紅杏覺得周星的神色有些古怪,急忙往自己身上亂找:「怎麼了?」
「沒什麼。」周星有些沮喪,他真想不到,在黃家的莊園裡,其實佈置得相當嚴密,莊園分內外三區,內眷的地方,尋常男家丁根本連地方都不能照面兒,更不能見人影兒,「你們今天怎麼走這裡?」
「這邊留有門,走得近呀。」
「哦。」
「我得走了,周大哥,以後,你要是有事情,可以找何管家,他為人非常好的。」
「我們五等家丁,哪裡有機會離開狗窩兒。」
「你說的也是,叫我想想,哦,我想起來了,喂,周大哥,你想不想見紫嫣姐姐呀?要是想的話,你就點頭,我可以給你……算了,黃老爺家法很嚴的,周大哥,你給我交交底兒,你是不是真的想見她?真的話,我給你想辦法!」
周星一時語塞。
見紫嫣?那姑娘確實挺漂亮,當時第一面見了,把他的魂魄都勾走了,可惜,她居然是張天巷老爺子巧釣金龜婿的誘餌!想到這一層,周星就恨得咬牙,不過,往往是恨了一會兒,就再也恨不起來,那樣的美人兒,就是抽你一個嘴巴,你都心甘情願!
「好了,我知道了,周大哥,我得趕緊走,小心給人看見了不好!」紅杏說完,對周星搖搖可愛的小手手,點點頭,燦爛甜蜜地一笑,腳步匆匆地走了。
看著她俏麗的背影兒,周星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