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話,就像一根刺,但是紮起人來卻會特別的痛,也能輕易的戳穿一張玻璃面具。舒骺豞曶
薄煙低頭,嘴角宛然勾起一抹笑意來,這抹笑同薄荷的相似,都是那麼的冷那麼的無情。此刻,她們都不再隱藏自己內心對彼此的冷漠厭惡,那冷笑就宛然一顆石子,打破了兩個人之間那透明的玻璃,『嘩啦』一聲響,玻璃全部碎成渣子掉了下來。
薄煙扶著沙發小心翼翼的坐下來,往日的活潑與燦爛不再,此刻的她或許才是內心最真實的模樣,虛偽的笑容也不屑掛在臉上,盯著薄荷直言不諱:「姐,我真沒想到原來你竟是這麼聰明。」
薄荷在椅子上坐下,看著薄煙的真實冷冷道:「從前我也沒想到,這麼活潑開朗而又燦爛的你竟然如此富有心計。怎麼,昨天沒有毀掉我的婚禮,一定很失望吧?」
薄煙的眼神有絲哀怨的嬌嗔:「豈止失望,你都快讓我恨你了。」
薄荷冷笑,看到這樣的薄煙,簡直就像一把刀在和她交鋒,她說起話來也才痛快。
「恨?難道你不恨我嗎?薄煙,如果你不恨我,你不會做這些事。」
「不,姐姐。我不恨你,我只是……討厭你!你知道嗎?從小,那麼優秀的你一直是我的目標,我踉踉蹌蹌的跟著你的腳步,可是無論小學、中學、大學,我都追不上你的輝煌。無論走到哪一個學校,人們的榜樣提及的永遠是你的名字。你那麼高高在上,你孤傲的就像一顆啟明星,但你卻不知道我內心的痛苦!你太優秀了,我討厭這樣優秀的你,只要你願意就能輕易的奪走所有人的目光,你讓我如何不討厭?」
這是薄煙第一次對薄荷吐露真實的心跡。什麼感覺呢?說實話,很爽。薄荷不曾知道,原來自己還能讓薄煙如此羨慕嫉妒著,不知道還能因為這樣的願意而被薄煙討厭著。
「呵……」薄荷忍不住的笑了笑,薄煙抓住手下的皮質沙發:「你笑什麼?」
「笑你傻啊,薄煙。你也許不知道吧?從小,我就羨慕著你。」
「你羨慕我?哈哈……好笑吧,薄荷!」這是薄煙第一次當著薄荷的面叫她的名字,薄荷卻並不覺得怪異,反而清楚在薄煙的心底一定已經這樣滿含冷意的提及無數次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是爸媽手中的掌中明珠和珍寶嗎?而我,就是那一個可有可無的草!薄煙,你不懂得滿足你所擁有的,還來嫉妒我自己努力所獲得的那一丁點兒成就?薄煙,你的心眼兒,真的比針眼還小。」
「爸爸媽媽難道不該愛我嗎?你那樣的性格實在很難讓人喜歡的起來,不是嗎?薄荷,是你自己失敗不會討大人的喜歡,何來怪我。」
「我怪過你嗎?我只是羨慕你。真正責怪別人優秀的人,是你……」
薄煙緊緊的捏著拳頭,薄荷揉了揉眉心,不想再和薄煙扯這些有的沒的。
「現在我已經不在乎曾經究竟是怎樣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我身世的?」
「薄荷,你真的不在乎嗎?容子華你不在乎?薄家的一切你不在乎?」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衝著薄煙不耐煩的冷喝:「容子華是你丈夫,別把他扯到我身上來!」
「可他曾經是你的心上人!」
薄荷一頓,視線輕輕的投向薄煙的眸底,那焦急是騙不了人的。
薄荷冷笑:「這才是你最害怕的,薄煙?害怕,我對容子華的心情,害怕容子華對我的心情。」
「我看你現在夠幸福的了,你不要不知足,不然我相信姐夫一定很介意知道你的過去……」
薄荷捏著拳頭,眼裡冷意迸發:「薄煙,你試試?只要你敢試著破壞我和湛一凡的關係,我一定讓你萬劫不復,從此再也得不到容子華!」不管用什麼辦法,她一定拆散他們,一定會讓她痛悔的肝腸寸斷!
薄煙一怔,眼底閃過一抹懼意。她是有些害怕薄荷的,只從在婚禮上得到她的警告,她就有些害怕這樣的薄荷,好像比從前更加的難處。從前,她這個姐姐是寵她的,可是現在只怕兩個人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模樣了,這場戲一旦開始演,就不可能是喜劇。
薄煙抿唇,有些倔強的看著薄荷:「姐夫……果然不知道……」不知道她這個姐姐的心曾經屬於別的男人吧?薄煙的心裡有些蠢蠢欲動,可是更多的卻是薄荷剛才的那一句警告,反覆的迴響。讓她萬劫不復?讓她再也得不到容子華?薄煙其實是害怕的,真的害怕這個結果,但是卻又不甘心,憑什麼她薄煙就該害怕她薄荷!?
「不知道,是因為我已經不在乎,沒有必要。薄煙,難道你不覺得,如果湛一凡知道容子華,在乎容子華,你才更應該感到擔心嗎?」
薄煙有些蒼白的唇瞪著薄荷,她終於明白薄荷的意思,意思就是在他們心裡眼裡都根本沒把容子華當一回事兒!她怎麼可以轉變的這麼快?如此無情?薄煙該感到慶幸還是繼續害怕?或是……把這件事捅給湛一凡?可是薄煙也知道,把這事兒捅給湛一凡才是一件傻事,暫時她不敢走這一步棋。
薄荷搖了搖頭:「你果然還是個孩子。薄煙,有心計有時候是件好事,可是心機耍過頭,就是一個悲哀。說罷,我之前問你的問題,我的身世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媽媽的日記在你手上?你還知道些什麼?」
薄煙心裡氣惱,似乎從一進來談她就被薄荷牽著鼻子再走,瞪著薄荷不客氣的反問:「我憑什麼告訴你?」
「就憑你的證據在我手上,要我把那三樣證據交給爺爺奶奶或是……最疼你的爸媽他們嗎?我其實挺期待他們知道你竟然在婚禮那天把我身世透漏給我,而他們是怎樣的表情?好像挺有意思的,期待值也挺高。」
「薄荷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怎麼就不敢了?你做的時候沒想到這個結果?」
「我……」
「你以為我會方寸大亂?你以為我會情緒崩潰?你以為我連婚禮都無法繼續舉行?你以為我會哭著鬧著去問真相就連把你供出去的時間都沒有?或者說,你是想看到我崩潰之後再來親自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惜啊薄煙,你的這一串設想和以為都沒辦法實現了,劇情沒按照你的劇本去走,讓你失望了。」
薄煙輕輕的顫抖了起來,薄荷說得對,她的確想在薄荷方寸大亂情緒崩潰到甚至無法繼續舉行婚禮的時候再去找她將她的身世真相更殘忍的告訴她,可是薄煙怎麼想也想不到的是,薄荷竟然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世真相。情緒崩潰沒有,婚禮卻在繼續舉行,而且在婚禮上自己還被薄荷警告?這樣的反轉讓薄煙實在亂了計劃了方寸,今天一早到這裡,到現在她才明白,薄荷其實也是個玩弄心機的高手,這個女人這個她自以為只不過清高孤傲到讓她討厭的姐姐其實是個狠辣的對手,自己沒有玩過她,自己這一次輸了!
「日記本是我在媽媽那裡拿的,可怕她發現,我已經還給她了。至於我怎麼知道真相的,恕不奉告!薄荷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把我知道真相並且告訴你的這件事告訴爺爺奶奶,我一定不會饒了你!而且,我諒你也不敢這麼做,你以為憑那三樣東西他們就會相信是我做的?只要我矢口否認,只要我撒嬌無辜,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還是相信我?」
薄煙迅速的恢復冷靜,其實她也是底氣不足的,她畢竟不知道薄荷現在手裡握了些什麼籌碼。
薄荷意外的看著薄煙,沒想到她還能如此冷靜的想到這個厲害。薄荷一開始拿到證據沒有去向薄家家長揭發薄煙的這個幼稚行為的確是因為她太清楚這個後果了。只要薄煙矢口否認,只要薄煙撒嬌裝無辜甚至指責她薄荷栽贓陷害,她相信即便薄家因為這件事大亂了也不會相信她薄荷,也只會相信薄煙,他們的心早已經選擇了偏愛,何來例外?
薄荷不敢置信也不敢妄想這件事還有別的可能,這也是她為什麼不去揭發薄煙的原因。
「是嗎?」在敵人面前不露出一丁點兒自己真實的情緒,讓敵人無法窺探自己的想法正是薄荷如今拿手最拿手的戲,她的一個輕聲質問又讓薄煙心裡一個『咯登』更加摸不準薄荷的心思了。
薄荷輕輕的吹了吹自己前天才去做過的美麗指甲,這可是洛以為帶著她在美容院做的,粉色的蘭蔻上描繪了精緻的黑色蕾絲花樣,薄荷沒塗過指甲,第一次塗了之後覺得還不耐,看來以後要經常被洛以為帶出去多多接觸一下女人該做的事情,比如做指甲和修面這樣的事情。
此刻薄荷這吹指甲的動作傲然的就像個趾高氣昂的貴婦,不將自己前來探親的『可憐妹妹』放在眼裡,想到這裡薄荷就想笑,難怪別人都喜歡做壞人,做壞人的感覺實在太爽了,一個小威脅都能滿足自己內心那極大的虛榮。
「薄煙,」薄荷輕轉視線,不輕不重的落在薄煙的肚子上,「祝你和容子華婚姻幸福美滿,以後千萬要看好他,對他更加溫柔綁死他的心才好。我和他畢竟在一個地方上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要是知道我們今天談話的這個樣子,得對你多失望啊?」說完薄荷輕輕的眨了眨眼。
薄煙臉色一片蒼白,『嘩』的站起來,視線驚慌的掠過整個房間的每個角落,聲音也終於開始透著顫抖:「你在房間……按了監視器!?薄荷,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她是打算把今天談話的內容給容子華看嗎?那她……那她在容子華心裡的可愛、活潑惹人憐的形象不是要被一舉摧毀?不,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薄煙看不到針孔,可是那內心的恐懼卻無聲無息的向她的四肢百骸開始蔓延,捂著頭驚聲的尖叫:「薄荷,你個瘋子!」
對瘋子這個稱呼薄荷也只是挑了挑眉,淡淡的看著薄煙那瘋狂的模樣道:「只要你把你媽媽的日記本偷來給我,我就把今天監控的畫面數據給你。這是個交易,你自己考慮考慮,我給你一個月的期限,我從英國回來,希望能得到你的選擇結果。是要容子華發現你真實的一面……還是把日記本完整的給我,並且替我在薄家好好的隱瞞著你我都知道秘密的事。」
薄煙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癱軟在沙發上,她今天的確是輸了,而且輸得很慘。至少終於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她還不是薄荷的對手,薄荷能輕易的掌控局面,薄荷能輕易的將她逼到死局。可她今天來的目的不就是為了逼迫薄荷嗎?可是事情究竟怎麼會變成這樣!?
薄煙踉蹌的坐進車裡,捂著頭趴在方向盤上。她是開著車出來的,只是告訴爸爸媽媽自己去容家,可是她這一刻她不想回薄家也不想回容家。手掌輕輕的撫上只是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薄煙的眼淚順著眼眶流了下來,她該怎麼辦?如果子華知道她是那樣的一個她,會不會很失望?會不會從此不再理她?薄煙打了一個寒顫,她不敢賭,也沒有資本賭,她清楚容子華如今對她的態度,若即若離的都快要把她給折磨瘋了!
把媽媽的日記給她?可是薄煙又怎麼甘心,就甘心自己輸得這麼徹底還被薄荷牽著鼻子走?扶著肚子的手猝然一緊,薄煙的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頃刻間眼神變得冰冷聲音卻是無比的顫抖:「孩子……孩子……你不要折磨媽媽,好嗎?媽媽已經很辛苦了,你不要也來折磨媽媽啊……」
「嗡嗡嗡……」電話與此同時響了起來,薄煙艱難的摸出電話接起放在耳邊,還未說話原本就有些蒼白的臉頃刻間『唰』的猶如一張白紙。
電話那端的人說:「煙兒,恭喜你就要結婚了。」
「啪嗒……」電話掉了下來,薄煙的眼淚更是『唰唰』的往下掉,一張熟悉的臉在腦海裡不斷的閃過、停止、閃過,那些青春的、痛苦的、迷亂的、不堪的……卻也有甜蜜的記憶隨著這一聽便是熟悉到她心都會顫抖害怕的聲音而倒轉回播。
捂著肚子,薄煙流著淚看著已經熄了的屏幕抽泣:「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來?你為什麼……不乾脆死了算了!?」
薄荷只覺得吃早餐的時候好像家裡的每個人都在瞧著自己,那眼神有探視,有好奇,也有讚賞和猶豫。
薄荷摸了摸自己的臉,放下筷子終於問:「怎麼,我臉上有花子嗎?怎麼你們每個人吃飯都不是看碗裡,而是我看我的臉?」
醇兒低頭『噗嗤』的笑了一聲,舅舅也『呵呵』的將視線移開,婆婆和公公也移開了視線,只有湛一凡還盯著薄荷瞧得仔細。
「到底看什麼啊?」薄荷憋不住疑惑的再問。
醇兒似乎憋不住笑的抬頭瞥著薄荷終於道:「小姑,你剛剛走出來的時候,滿身光芒,好霸氣!」
「霸氣?」薄荷從不覺得這麼一個重量的詞能落到自己的頭上。
「是啊。那個薄煙,看起來倒是挺狼狽的,是不是被你虐的很慘?」
薄荷摸了摸鼻子,用力的瞪了醇兒一眼,醇兒立即低下頭去扒自己的飯。薄荷有些苦惱了,她剛剛是不是該收斂點兒?婆婆和公公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有心機的女人?薄荷顯然就把湛一凡給忽略了,因為她明白湛一凡和自己根本就是一類人,只是他虐人的段數比自己還高罷了。
宋輕語突然輕笑:「我看慘不慘不知道,被虐那是一定的。」
薄荷詫異的抬頭看向自己的婆婆,婆婆的語氣怎麼聽起來有些隱約的興奮呢?
公公點了點頭,也是滿眼讚賞的看著薄荷道:「薄荷啊,就該這樣。別人自己找上門來,該還擊的就得還擊,為了自己的利益必要的時候使出一些手段也不無不可。」
薄荷咋舌,所以其實她不僅沒有被公公婆婆給心起芥蒂,還被讚賞和誇獎了?薄荷輕輕的嚥了嚥口水,這樣的結果是在是讓她驚訝又意外啊,當然,也有溫暖和那一抹淡淡的幸福。
吃完早餐,一行人開始準備行李。薄荷坐在沙發上看著放在腿上的筆記本,她還沒有試圖開鎖,不僅是因為麼鑰匙,還因為心裡的那一絲絲忐忑。
湛一凡將整理好的箱子放到一邊,輕輕的在薄荷身邊蹲下,伸手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問:「決定是什麼?」
「等薄煙的選擇。」
「哦?」
「一個月後,我們回來,她會給我她媽媽的日記本的。」那個時候,一切真相都會明白了吧?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憑著媽媽的日記和蔡青奕的日記,總能找到一些線索和事實的。
湛一凡的大手蓋在薄荷的頭上揉了揉:「所以,不打算當面質問了?」
薄荷從一旁的盒子裡拿出那只錄音筆:「其實,這是我的籌碼,裡面有早上薄煙和我對話的內容。這個籌碼,能讓我以更好的辦法得到真相,而不是去質問之後只是薄家的一面之詞。我不想讓感情混淆真相,我一定要以最理智的方法找出當年掩藏的那些故事。」
湛一凡輕輕的點了點頭,捏住薄荷的臉蛋兒:「總算清醒了。」
薄荷有些吃痛的握住湛一凡的手:「難道我之前不清醒嗎?」
「昨晚你敢說清醒嗎?」
薄荷頓口,昨晚初聞雙生子的秘密,她怎麼可能冷靜?
「這事,我們回英國之後,我會讓李泊亞著手去調查。雖然是二十八年前的舊時,但是醫院一定會有檔案。只要找到你媽媽的檔案,就會知道究竟是不是雙生子,你的那些懷疑自然就會得到答案。」
薄荷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伸手抱著湛一凡縮進他的懷裡:「沒有你,我昨晚……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情緒的崩潰,堪比上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那般的痛人心脾。
「沒有我,你也會好起來的,只是怕你會選擇傷害你自己。答應我,寶寶。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你都絕對不能傷害你自己。」湛一凡捧著薄荷的臉,深幽的眸子盯著她有些紅的眼睛無比認真的道。
薄荷的回答是輕輕的親了親湛一凡的唇,然後便默然不語。她當然知道不管做什麼都不能傷害自己,這是這一刻她怕自己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上了飛機,薄荷的心情有些緊張。雲海市到倫敦的飛程是十二個小時,現在是下午兩點,因為時差,明天一到達倫敦則會是倫敦時間,下午三點。
商務艙內,只有他們一家六口人,相比國內一般的飛機,國際航班的大飛機空間非常寬敞,至少能伸直腿還能放下座椅平躺而睡,這一路上也不至於辛苦。但是說來讓人不信,這是薄家大小姐活了二十八年以來第一次出國,她那生疏的英語此刻好像已經全然消失,戴在耳朵裡的耳麥傳來的那些單詞和句子她也需要仔細的琢磨推敲似乎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醇兒和老舅一上飛機就打瞌睡,婆婆和公公坐前面,手牽手不知道在說什麼。湛一凡則在自己的身側,飛機平穩的航行之後就打開了電腦似乎在審閱什麼文件。薄荷歪著頭靠在椅子裡有些不舒服,她從前也坐過飛機,但那都是公務在身而且是飛國內的小飛機,坐得也是經濟艙,薄荷即便不舒服每次只要忍上那麼一忍反正很快也就到了。
可是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一直都覺得不太舒服,胃悶悶的,頭也有些暈。耳朵裡傳來的那些單詞更是點燃情緒煩躁的導火線,不耐煩的撤掉耳機,捂著臉薄荷慢慢的將臉轉向另一邊,只希望換個方向能更舒服一些。
湛一凡發現了薄荷的異樣,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側身手掌摸了過來,摸了摸薄荷的額頭才問:「沒事吧?」
薄荷捂著自己的胃,搖了搖頭:「沒事。」
「不舒服要告訴我。」
薄荷蹙了蹙眉,緩然歎氣:「可能是中午在機場的飯吃得太多了。」他們是過了安檢在機場內的餐廳裡用的飯。可是薄荷怕自己吃不習慣飛機上的食物所以就多吃了點兒,但誰想得到上飛機就開始倒胃口了呢?
湛一凡按了服務等,漂亮的空姐輕步的走過來詢問湛一凡便要了一杯熱開水,服務員小姐看了眼湛一凡旁邊的薄荷立即明瞭不一會兒便捧了熱水過來。湛一凡將熱水放到薄荷的手邊,輕聲道:「喝點兒水。」
薄荷接過來喝了一口又放下。
「睡會兒吧,等會兒吃晚飯我叫你。」
薄荷點了點頭,湛一凡摸了摸她的頭便又轉身繼續審閱手裡的文件,這些文件都必須要在他下飛機之前看完,不然李泊亞在雲海市的工作很難進行。
薄荷捂著不太舒服的胃一直暈暈沉沉也不知道究竟睡著沒有,只知道途中似乎遇到了兩次不穩氣流而使飛機稍有顛簸。
湛一凡搖醒薄荷,已經是北京時間晚上六點半。
兩份兒精緻的晚餐擺在小桌子上,薄荷斂眉,聞到那股油膩的味道她似乎就越加的不舒服了。可是肚子好像也有些餓,而且不得不承認,這國際商務艙的飯就是和國內經濟艙的飯菜不一樣,這沙拉和牛排都有,看起來還做的非常精緻,味道自然不用說也一定會不錯。
薄荷先吃了兩口沙拉,然後又切了一塊牛肉,剛剛放進嘴裡,一股噁心的感覺便從胃底湧了上來,薄荷扔下刀叉便按著桌子起來捂著嘴衝向商務艙的衛生間。趴在馬桶上上無法抑制的一陣狂吐,中午的、早上的瞬間都給吐了出來。吐得薄荷眼冒水花,胃都開始抽搐,那個難受的滋味……
「寶寶……」後面追來湛一凡的聲音,薄荷立即蓋下馬桶蓋然後『嘩啦』一聲沖掉馬桶裡的穢物。打從心底裡不想讓他看見那些髒東西,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吐了那麼多。
薄荷轉身洗著嘴,可是洗著卻又吐了起來,這次趴在洗漱台上雖然什麼也沒吐出來,似乎剛剛瞬間就把全部給吐光了,這次吐得全部都是水,那麼苦。只怕是苦膽?
「嘔……」又是一聲嘔吐聲,薄荷難受的捂著自己的胃,直到緊繃的背被一雙大手溫柔的撫摸著,緊繃的背脊似乎才緩然的放鬆下來。又趴著身子漱了漱口薄荷才感覺好了些,真他媽難受……薄荷忍不住的在心裡罵了一聲,隨即疑惑,她該不會是暈機吧?
湛一凡的臉色有些難看,一直陰沉著,回到座位時還是如此。只是不停的給薄荷遞水又遞藥,薄荷看著藥有些疑惑:「這是什麼藥?」
「暈車藥!」
果然,她是暈車?薄荷也沒什麼懷疑的就要放進嘴裡,只是還沒放進去婆婆宋輕語便『欸』了一聲急急的拉住她的手腕,然後一臉責怪的看著湛一凡道:「你怎麼回事兒啊?薄荷吐是因為什麼你知道嗎?你都不知道就給她亂吃藥,那萬一要是有了孩子……」
「……」薄荷心裡狠狠的一抽,孩子?婆婆,您真能聯想,她都沒敢往那兒想了去。
湛一凡神色緩然,也看了薄荷一眼。
不僅湛一凡,就連自己的公公、老舅和醇兒都眼含期待的看向薄荷。
薄荷立即擺了擺手一臉嚴肅:「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宋輕語立即眨了眨眼提醒道:「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們婚禮前在出租屋裡同居過哦……」
薄荷立即大咳,臉也因為緊張而變得緋紅,頓是醇兒的視線曖昧幾分:「小姑,我就說屋子裡怎麼有男人的味道呢,嘿嘿,原來你和姑父一起住過丫。還有那囍字都沒拆,害我摘了半天……」
「我們……是分開睡的。」薄荷深深的歎氣,沒良心的白眼兒狼醇兒,你就不能幫你姑姑維持一下形象嗎?
「媽,不可能。」湛一凡也迅速的冷靜下來,也不忍自己的老婆被如此審問,大手一邊揉著薄荷的胃一邊幫薄荷蓋著小被單,還幫她理了理額頭上的碎發低聲詢問:「好多了嗎?」
薄荷紅著臉點了點頭,卻按著湛一凡的手,示意他都看著呢。
湛一凡臉色卻又是一沉,拿開薄荷的手冷聲道:「老老實實躺著吧。不舒服還逞強!」
薄荷就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沒告訴他自己身體不舒服而生氣呢,小氣巴拉的男人。
「怎麼就不可能啊?很有可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海巖島的時候……哼哼。」宋輕語又是一陣怪笑,薄荷捂著自己的額頭,她這個婆婆看來是打定要把她給調侃完了。心裡頓時便將那股子氣撒在湛一凡身上,即便因為嘔吐沒力氣也伸手暗暗的擰了他一把。
沒想到湛一凡不僅沒皺眉,反而笑了。笑?這個男人神經真的沒問題吧?她掐他,他還能笑?
湛一凡沒理薄荷拿懷疑的眼神,而是抬頭向宋輕語解釋道:「媽,真的不可能。寶寶的月事才過去幾天。」
宋輕語頓時有些失望:「哎……我還以為有了呢,不過沒關係,咱慢慢來你們還年輕,不著急不著急。」
湛一凡冷冷哼了哼:「我本來就不著急。我和寶寶才剛結婚,真的不著急。」
宋輕語野氣,轉過身去不再說話了,只是過了許久才拉了拉自己丈夫的手臂低聲撒嬌:「老公,你兒子欺負我。」
「回去我收拾他!」
「哼,你收拾他也不管用,他不肯給我生孫子孫女!」
「你兒子能生孩子嗎?」
「……的確不能,能生的是我兒媳婦。可我不能催她啊,催她生孩子我就是壞婆婆了!她會以為我是封建古板的老女人的!」
「好啦,淡定。他們這才剛剛結婚,突然冒個孩子出來的確早了。讓他們多享受點兒二人世界吧。我們結婚的時候,我也是他這樣想的……」
「哼,不知道誰在我還沒畢業的時候就讓我懷上呢,你還說,還說?」
「嘶……老婆輕點兒,掐的疼啊……」
前面的公公婆婆的打鬧嘀咕薄荷沒聽見,可是旁邊醇兒和舅舅的嘀咕薄荷卻一個字都不漏的給全聽見了。
「舅舅,姑父好噁心啊。叫小姑寶寶……我小時候你們都沒這麼叫我吧?」
「小孩子閉嘴。你姑父那是疼你小姑……」
「可太噁心啦,當著別人的面他怎麼好意思叫出來的?我明明就看到奶奶的臉上閃過『厭惡』的神情,他都被他親媽給嫌棄啦。」
「呵呵……」
薄荷乾脆將被單拉上來蒙住自己的頭,她不要活了。竟然被人調侃又被人給討論,還是當著她的面,就因為她暈機吐了,就因為湛一凡的那一句句『寶寶』。
薄荷越想越氣,伸手又掐了湛一凡兩把,直到湛一凡捉住她的小手才氣哼哼的停手。但讓薄荷頗為無語的是,湛一凡竟然還能越小越開心?薄荷忍不住的翻白眼兒道:「你受虐狂啊?我掐你還能笑?」
湛一凡伸手把薄荷抱進懷裡:「你在想我撒氣,我當然高興。」
「嗯?」
「小女兒家的矯情,你是越來越有了。」
薄荷哭笑不得,就因為這個?所以他開心了?
「其實我不痛,真的。下一次再難受,不管是哪裡,都必須告訴我,不能再折磨你自己,你答應過的。我原本也是很生氣。可是看你還能撒氣,就原諒你了!」低頭,情不自禁的又吻了吻她才深深的歎了口氣。
薄荷的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此刻躺在湛一凡的懷裡那股子煩躁勁兒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消失的乾乾淨淨。薄荷微微的勾唇,往湛一凡的懷裡又鑽了鑽,抬頭望著他的臉輕聲道:「我們……生個孩子吧?媽媽好期待。」
其實,她也有點兒期待。期待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呢?是男孩還是女孩呢?男孩女孩他會都喜歡嗎?長得像他還是像她?叫什麼名字呢?頃刻間,這些問題竟然一股腦的鑽進她的腦海裡,塞的滿滿的。
湛一凡低頭看見薄荷臉上的那抹期待不忍再說『二人世界』,卻也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扣著的她的肩淡淡道:「順其自然吧。」
希思羅機場
薄荷吃了暈車藥又睡了幾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肚子已經被餓的『咕咕』直叫。中途薄荷也只是喝了點兒水,因為只要她吃東西就會吐光,不管是什麼,哪怕是粥。
取行李的時候薄荷又在洗手間吐了一會兒,最後被醇兒攙扶著有些虛脫的身子走出來。湛一凡拿了行李便立即過來接過醇兒攙扶著的薄荷,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涼的額頭問:「好些了嗎?」
薄荷點了點頭:「睡一晚上,肯定會好很多。」
湛一凡立即向自己的親媽宋輕語看去,宋輕語有些心虛的低頭,走過來對薄荷滿懷歉意的道:「荷兒啊,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知道你會暈機,所以便讓西蒙提前回來通知所有湛家的親戚們來參加今晚家裡為你準備的宴會。」
宴會?薄荷一時有些茫然,她這樣……怎麼參加宴會?別人莫要以為她是鬼就不錯了。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更是虛弱的見到便能倒下去。
可是,婆婆滿臉的歉意,還有她的動機也是為了讓她從未見過的湛家親人們見見她這個已經過門的兒媳,總是好的。薄荷勉強的點了點頭,扯出一絲笑意來:「媽,沒事兒。我能……」參加二字還未說出口,湛一凡卻突的打斷這話道:「取消宴會。明天再舉行。」
宋輕語立即點頭:「對,荷兒你的身體重要。你這一路下來幾乎都要吐脫水了,媽媽也不能折磨你。你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出席宴會就行了啊,別擔心。」
「可是媽媽……」這樣會不會給那些湛家的親戚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薄荷,不必在意他們。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公公湛國邦也上前來安慰道,薄荷這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會盡快把我身體養好,明天一定不會讓媽媽、爸爸你們失望。」明天她一定會以最完美精神最佳的狀態出現在湛家所有的親戚們面前。
舅舅也朝薄荷微微的笑了笑,醇兒則四處張望,對從未到過的倫敦頗感興趣,雖然其實現在根本就還在裡面什麼也看不見。
西蒙帶著司機前來接機,因為走得是vip通道,所以出了機場很快便上了那輛特意開來接他們的林肯加長轎車。坐在車裡,薄荷捧著熱開水才又感覺好了許多,醇兒貼在窗戶上看著飛往倫敦市的一幕幕景致不停的讚歎:「哇……倫敦,我真的到倫敦了!舅舅你快看,倫敦好美啊!」
舅舅含笑點了點頭,也看著外面的新世界,他還真的很少走出國門,能有這麼一次機會到英國來,他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旅途。也幸虧他們家的人都早早的就辦理了護照,而他也在薄荷說了要他來參加英國的婚禮之後就去醫院和派出所開了自己身體健康的證明,所以這趟旅程才方便的多,也希望能在這裡看到他的薄荷舉行一場讓他能安心放心的婚禮,這才是不虛此行的目的。
「宋奶奶,我們會走過大本鐘,會走過倫敦橋嗎?」
宋輕語雖然因為突然多出一個人喚自己奶奶總覺得自己老了許多而感到鬱悶,可是對醇兒這丫頭還是頗為喜歡的,不僅是因為她長得像年輕時的白合,還因為這丫頭性格是真的活潑開朗,毫無心機的討人喜歡。
宋輕語隨即道:「今天我們不走那裡過,後面有的時間,我讓西蒙帶你出來玩兒。」
醇兒歡樂的謝道:「謝謝宋奶奶。」
薄荷望著窗外的風景,隨著越來越密集的房屋,隨著越來越陌生的環境圍繞在行走的車四周薄荷漸漸的有了感覺,她來到了湛一凡的土地,來到了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來到了他曾經的祖國,來到了……英國,倫敦。
這裡,有他的朋友,他的過去,他的親人,他的所有的所有,而她將開啟那個秘密寶盒,拿著地圖從此主動走進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