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哽咽,她的舅舅已經七十二歲了,她怎麼忍心他為了自己再如此勞途奔波?
在一旁聽見了舅舅的話的湛一凡按著薄荷的肩道:「舅舅說的有道理。舒骺豞曶我們不去薄家回門卻風風火火著急的趕去白陽鎮,對薄家人來說這實在招搖。舅舅來了我們也能悄悄的招待他,還能讓他一起去英國順便多玩一些日子。你說呢?」
宋輕語也大概從湛一凡的話裡聽出些什麼來,也是衝著薄荷點頭:「我和國邦今天也暫時不回去了,等你舅舅來了,明天咱們一起走。」
薄荷思量再三,只好同意了舅舅的建議。
坐在家裡,薄荷一下午都有些不安。湛一凡打電話給李泊亞,似乎要交代一些他回英國之後雲海市的工作事宜。薄荷就在房間裡徘徊而行,反覆的給醇兒打電話確定讓她去接舅舅的事。醇兒連連說好,最後都唉聲求喊『小姑』了薄荷才放過她。
其實薄荷也想自己去接舅舅,可是湛一凡說得對,她既然不去薄家回門,那就乾脆在家裡哪裡也不去。
她昨天和湛一凡結婚的消息直到今天都還是各大新聞播報的熱點。他們彷彿瞬間變成了雲海市的名人。她不知道薄光是不是認識舅舅,但是如果認識而自己又和舅舅在一起的照片上報的話,那一切都會提前曝光。
她倒不擔心薄煙告訴薄家的人自己已經知道身世的這個秘密,薄煙做的事情也是見不得光的,如果薄煙讓她曝光那麼薄煙會失去的比她更多。相信昨天薄煙也收到了自己的警告,暫時被她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宋輕語拿著一抱花走進來就看到薄荷深鎖眉頭思考問題的樣子,輕緩的走過去將花束放在矮几上宋輕語拍了拍的薄荷的肩:「荷兒?」
薄荷抬頭看到自己的婆婆緊張的臉上終於扯出一抹笑意來:「媽……」
「看你緊張的。你舅舅能來是好事情,擔心什麼啊?」
「不是,就是在想別的問題。」
「想你媽媽啊?」
薄荷點了點頭:「你們都說她不可能拋棄我,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可是她為什麼一直不出現呢?我的人生中遇到第一個與我長相相似的人是醇兒,我和醇兒很快就相認了。如果她也出現了,我一定會認出她的。都說……她和我長得那麼像,就連她的婚紗都彷彿是為我量身定做的。」薄荷最怕的,不過是真相的殘酷,可是不找到真相卻又著急擔心,迫切的想要知道。但是每一次臨近真相,卻又內心獨自惶恐。
宋輕語神情動容,伸手將薄荷攬入懷中,輕輕的安慰拍著她的背:「我也不知道她當年究竟經歷了什麼,就是憑著對她的信任,對她的瞭解相信著她不是會拋棄孩子的女人。她不出現,也有她自己的道理……也許還有一個我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去世?薄荷捂著臉,她寧願她拋棄了自己也不想聽到她的噩耗。
「好了孩子,別想那麼多,當年發生了什麼你媽媽在哪裡的真相都會隨著時間而水落石出的,也許今天你舅舅來了,帶著的東西就能解開我們的迷惑呢?來,我們現在來插花,會嗎?」
薄荷搖了搖頭,薄家千金學習這些東西的人有薄煙就夠了,她只管學習,所以從小這方面對她的培育極少。
宋輕語卻是溫柔的一笑:「沒關係,我教你。來……」薄荷接過宋輕語遞過來的花,多美的百合花啊……就像她的媽媽白合一樣的存在。薄荷朝婆婆溫柔的笑了笑,算了……暫時不想那些,闖到橋頭自然直,真相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湛一凡倚在門口勾著唇淺笑的看著房間裡這一幕如畫的景象,有新的家人,新的家庭,還有他這個愛人,他只希望她的笑容能越來越多,煩心的事情越來越少。而他,願意一直陪在她身邊慢慢的渡過這一切。
湛國邦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湛一凡的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一凡,你過來,我和你說件事。」
湛一凡輕緩的起身,看了眼臥室內沒有被打擾的景象才轉身跟著自己的父親向樓下走去。
進了書房,湛國邦讓湛一凡關上門,自己站在巨大的辦公桌後將一疊資料遞給湛一凡道:「你看看這些資料。」
湛一凡接過來翻了翻,隨即雙眉高蹙:「股份被收購?」
「是的。現在公司裡一些比較小支的股份正被人匿名悄悄收購,而且還不少的數目,你怎麼看這事兒?」
湛一凡又翻了翻手裡的資料,瞇著雙眸表情嚴肅:「小河能匯聚成江,小雨能氾濫成洪,萬不可忽視這一點點的小支股份。在暗中收集,他的企圖自然明顯,那就是對我們家主掌大權的事虎視眈眈。」
湛國邦蹙眉:「你是說……他們?」
湛一凡雙手插兜輕悠的靠在書架上對自己父親的疑惑依然凜然冷靜:「不排除。爸,你現在的身體不如從前,多想想媽。你那次倒下,她躲著哭的眼睛都紅了。如果你再有什麼意外,她臉上的笑容該多勉強?」
湛國邦深深的歎了口氣:「這事兒你不要告訴你媽,雖然她也是股東,可這事兒不能讓她知道,她的脾氣你我都清楚,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和你一樣懷疑他們的。」
湛一凡懷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湛國邦眼神陰厲:「我是怕你媽受到傷害!再說,沒有確切的證據,你能指控他們嗎?」
湛一凡冷笑:「那就查,查到誰就是誰!」
湛國邦沉靜了一瞬,緩緩道:「這次回英國,交給你去查。」
湛一凡挑眉:「我不能出面,我只能暗中注意。現在我的精力都調到了亞洲區,那邊還是需要爸你自己費心。」
湛國邦歎氣:「你要是還在我身邊做我的左右手,我也就少些負擔了。罷了,你忙著你婚禮去吧,小子現在你心裡只有你的愛情和婚姻了吧?好好享受!」
湛一凡勾唇淺笑:「是,爸。」
老舅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薄荷接到電話就跳了起來,吩咐著讓小丁開門,自己往外衝去。
小丁立即跑去開門,宋輕語在後面跟著。湛一凡、李泊亞還在書房裡談事情,所以暫時不知道外面的情形。
十二月還是雲海市的寒冬,晚上特別的冷,風吹起來幾乎能割人的肉。薄荷在家裡穿得單薄,只著了淺灰色的毛衣和運動褲,聽到老舅來了也沒披一件衣服就衝了出去。
小丁打開鐵門,車子開了進來才緩然停下。薄荷站在車前,宋輕語吩咐小丁開車門,小丁『欸』了一聲便主動上前去將車門打開。
醇兒最先鑽了出來,然後又彎腰進去把自己裡面的尼姑庵住持扶了出來。舅舅坐的副駕駛,薄荷親自將他給攙扶著下車,宋輕語看見老舅便笑了:「老哥哥,幾十年不見,你變了好多。」
舅舅見著宋輕語先是一震,彷彿把宋輕語仔細的敲了一遍才歎息著搖頭一笑:「是你丫頭啊,這麼多年倒是變了模樣,當年那飛女的模樣不復重見了,倒像是電視裡那些有架子的太太了。」
宋輕語掩唇一笑:「老哥哥你別調侃我了。你雖然老了,可是在我看來你還保存了當年那仙孺的氣質,這倒是白家不變的好根兒。」
老舅呵呵一笑:「歲月催人老哦……」當年他見著宋輕語的時候也還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可現在?卻已經是個糟老頭了。
「舅舅我們進去吧。」薄荷攙扶著舅舅提醒。
「快進去,看薄荷身上什麼都沒披就跑出來接你們了。」宋輕語心疼的看過薄荷,這丫頭有時候也有些急性子了。不過,也是看人看對象的,是個真性情。
「住持您好。」薄荷笑了笑,對婆婆的關心心底也感覺溫暖,但也不忘了回頭對舟車勞頓趕來的主持問候。
「施主我們又見面了,這一次我不負你的期望,總算給你找了一些你想要的東西。」
薄荷的心裡也有些急切激動了起來,低聲急道:「那我們快進去吧。」
醇兒扶著住持,薄荷扶著自己的舅舅,而開車送舅舅和住持前來的白家司機則在小丁的帶領下將車開去車庫。
劉姐和張姐見到客人來了立即將飯菜擺上桌,湛國邦從沙發裡站起來走向舅舅,熱切的與舅舅握了握手:「親家你好,我是一凡的父親,湛國邦。」
「你好,我是薄荷的舅舅,你和宋丫頭叫我老哥哥吧。」老舅也熱切的與湛國邦互相握手,兩個商人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同類人的氣息,而湛一凡也私底下給自己的父母說過白家殷實的家底,也不是在乎,而是互相瞭解對方的話在以後的交往中也會避免少些誤會和麻煩。
宋輕語噘嘴:「老哥哥,我都五十歲的人了,丫頭這個稱呼你還是留著叫我媳婦吧。」
老舅『哈哈』一笑,看起來也是精神抖索絲毫不為有些漫長的車程而困。
「小姑,」醇兒拉著薄荷去一邊笑問:「小姑,你們要帶舅舅一起去英國啊?我能去麼?」
薄荷看了眼舅舅和婆婆他們相聊勝歡,而那邊尼姑住持坐著在喝茶休息也就暫時放心了,扭過頭來才問醇兒:「你的實習呢?」
醇兒狡黠的一笑,壓低了聲音又才吐出真相道:「嘿嘿……其實實話告訴你吧,我是個實習警察。就在劉隊所在的刑警部隊。我平時就是端茶的倒水影印資料的,那天你們回去破案子我其實也不清楚,就是跟著回去而已。可是那天晚上吧,我看見劉隊和一些前輩了,二話沒說我就跟著王玉林他們一起一起跑到抓那假的趙小姐的現場,其實我真的就是混場子的好奇!可劉隊看著我和你走的挺近的……後來仔細一瞧還覺得我倆特像,就問我倆的關係。我不敢說明細的,就說了親戚而已……劉隊二話不說竟然就給我轉正了!還給了我一個月假期呢!一個月後,我就能刑警部隊當正式員工還能參與破案子吶!當然,我不敢忘這都是沾小姑您的光芒……嘿嘿。」
薄荷意外的打量著醇兒:「看不出來,你幹的竟然是警察的職業。那你晚上還敢去道途那種地方?你不想要命了?」要是被查出來,看她前途不玩完。
白玉醇倒是一臉的不在意:「我可以說是潛伏咯,怕什麼?」
薄荷不免重新打量起自己的這個外甥女來,從前沒發現她還是一個挺有膽識與眾不同的姑娘嘛,果然是她白家人!
「好,就讓你去!」她不一定時時刻刻有時間,如果有醇兒陪著舅舅也不怕舅舅無聊,而自己又多個親人在身邊也會覺得更輕鬆自在。
醇兒和洛以為便是一樣的人,讓她倍覺溫暖。只是醇兒要聰明一些,洛以為則是更直接一些。
醇兒聽了薄荷的應允抱著薄荷的胳膊便是又跳又歡呼:「耶!姑姑你最好了,我愛你!」傾頭還『吧唧』的親了薄荷一口。
薄荷無奈的看著她那活潑的樣子,只不過還醇兒的得意還沒到半分鐘就被人一把給無情的拉開,小姑就落入了姑父的懷裡,自己還被姑父不爽的瞪了兩眼:「誰讓你愛她了?」
醇兒朝著自己的姑父吐了吐舌:「姑父小氣鬼!我愛小姑那是親人般溫暖的純潔的愛,您對姑姑的愛是男女之情,又不一樣!」
湛一凡冷笑:「不管是哪種愛,放在心裡就好,說出來就是浮誇!」
「那姑父你對小姑說過愛嗎?說過嗎?」醇兒的反問讓薄荷一怔,他們那裡說過……那三個字?薄荷是想也不敢想那個字。
湛一凡則深鎖眉頭沒有回答,算是默認……自己沒有浮誇過。
薄荷瞪了醇兒一眼,醇兒立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轉身便溜走,只是自己沒想到身後站了一個人,愣是一頭撞進了別人的懷裡。
醇兒抬頭看了對方一眼,微微的倒吸了一口氣:「妖孽啊……大山般的妖孽!」然後側身而逃。
李泊亞挺了挺鼻樑上的鏡框,目光淡淡的投向薄荷問:「夫人,你瞧著我像個妖孽嗎?」
薄荷摸了摸下巴認真道:「從前不覺得,就覺得你看起來像個好人。可是今天突然覺著,你還真的挺妖孽的?」
戴著金框眼睛,樣貌俊秀好看,氣質儒雅溫潤,但是那藏在鏡片後的雙眸竟是犀利而又深邃的。當今社會形容的腹黑男人不就是典型的代表形象麼?
李泊亞鬱悶:「此話怎講?我明明就是好人。」看著像好人?這算不算是拐著彎的罵他?
湛一凡蹙眉,拉著薄荷離開,薄荷也是但笑不語,留下李泊亞肚子歎息。被一個丫頭給罵了,然後又被丫頭的小姑姑給罵了?李泊亞想不到的是,後面老舅私底下還罵了他一句:那孩子看起來溫良,其實賊著呢!
薄荷當時聽了也是哭笑不得,這裡李泊亞算是讓他們一家三輩人都給罵了?
吃晚飯的時光很溫馨而又溫暖,張姐和劉姐也特意給住持準備了非常美味的齋飯。住持看著湛家這奢華的日子彷彿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日子,不知道她從前又怎樣的故事,可是那雙眼裡的哀愁和傷心卻是那麼的清晰,看來前程往事不是誰都能輕易忘記的。
終於吃完飯,劉姐張姐收拾餐廳,薄荷等人就移步到客廳。薄荷彎腰給每個人添了茶,剛剛坐下那住持就從自己的化緣包裡摸出一個盒子來遞給薄荷:「女施主,這個東西是你母親曾在我們庵中的。」
「我媽媽?」薄荷有些緊張的看了湛一凡一眼,在湛一凡微微的頷首中自己猜擦了擦手心裡的汗雙手伸過去接了下來。
「是的。」住持向薄荷解釋道:「上一次你來我庵中時,一時情急我回憶當時的情景只是少許,所以我讓小尼留了你的聯繫地址。等我後來再想,才慢慢的又想起一些當年的事情來。她在庵中住了兩天,走的時候似乎將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我們師傅。我聽我當時在場的師姐回到房裡時說過,那東西很像一個帶鎖的日記本子。也聽她的話說是要講前塵往事擱放在這裡,以後等她放下了也許會來取走,如果一直沒來,就讓師傅自己處理。可師傅去世的時候這事情也沒有交代我們。你走之後,我就在師傅的房裡找了許久,這才找出這麼一個黑子,盒子裡放著的也許就是當年你母親留下的那個本子了。」
薄荷不知道住持怎麼那麼確定,立即當著眾人的面打開盒子,拿出裡面那個淺綠色的本子,上面果然掛著一個玲瓏的小鎖。而封面書皮上的左下角則寫了四個非常小的字。
「這上面有字?白合施主?」薄荷認了出來,的確是白合。
「是我師傅標記的。」住持解釋道。
薄荷按耐住立即打開鎖去看裡面內容的衝動,又看向那住持問:「可我聽舅舅說,您還有什麼重要的線索信息要告訴我是嗎?」
「是的。施主你走之後來我一直覺得當年我有聽到什麼重要的信息,一直隱約有些印象可是又不如之前告訴你的那些來的清晰。睡了兩晚又找到了這個本子我才想起,原來當年我在後面聽到師傅和你母親說話的時候,我師父還說了一句話。」
「是什麼?」眾人皆問。
那住持先合著手掌向薄荷才問:「先問施主,你可有兄弟姐妹?」
「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小四歲。」
「但我當年聽師傅說,你母親應是懷了雙生子啊。」
「雙生子!?」薄荷渾身一震,絕對沒想到住持帶來的回是這樣一個消息!這個世界上,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一個與她相似的雙胞胎……姐妹或者兄弟?
宋輕語有些急切的問:「住持,這事可是當真啊?」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此話我不敢期滿施主,我師傅會把脈中醫,她當年的確給女施主的母親看過胎象。當時別的話我不敢肯定,而是能確定的是師傅她的確說過是雙生子沒錯。」
薄荷彷彿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拉著湛一凡的胳膊低喃:「一凡,我……」
湛一凡摸摸她的頭,起身彎腰將她一把抱起了起來,低聲對眾人道:「我先帶她回房去休息一下。媽,舅舅和醇兒還有主持師傅……」
宋輕語歎了口氣,憐惜的看著湛一凡懷裡的薄荷:「我會安排他們休息,你快帶她上去吧。」
薄荷已經不想再說話,只是抱緊了懷裡的日記本閉著眼睛靠在湛一凡懷裡。老舅和醇兒都呆呆的望著薄荷被湛一凡帶走卻說不出別的安慰話來,此刻他們心裡也在懷疑著那樣一件事,更何況敏感的薄荷呢?
湛一凡將薄荷放進被窩裡蓋上被子,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問:「喝不喝水?」
薄荷搖了搖頭:「我沒事。」
「不要想那麼多,你要知道,我始終在這裡。好嗎?」
薄荷只是抿著唇緊緊的握住手裡的日記本,捏的指節都發白了還不肯鬆開。
湛一凡知道薄荷此刻是什麼也聽不見去,只好彎腰在她額頭上親了親然後起身道:「我去洗澡。你休息一會兒。」
薄荷木訥的點了點頭湛一凡才轉身向浴室走去。
薄荷看著湛一凡的背影消失在浴室門口這才將手裡的日記本攤在被子上。雙生子?薄荷只覺得眼睛疼的有些難受,手指摸過那淺綠色的書皮,心憮然生疼。兩根手指握著那歲月已久的小鎖,二十五歲還保持著寫日記的習慣,並且是這樣一個淺綠素淨的小本子,由此便也能看出她究竟是怎樣一個嫻雅素淨的人。可是真相,是不是她或者此刻所有人心中所想的那般呢?雙生子……雙生子!為什麼她無法高興、開心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或許和她一模一樣的人?這樣的感情究竟是什麼?痛苦?掙扎?撕裂?期盼在一點點的瓦解?
薄荷覺得胸口悶的就要窒息,掀開被子跳下床光著腳跑到窗邊打開小門跑到露台上。只著單薄毛衣的她站在寒冷的夜裡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像是有一把刀子正在一刀一刀的剜著最脆弱的地方,似乎如果不站在這寒冷的夜裡,就無法清醒。緊握的拳頭因為過大的力度而發著顫,紅潤的雙唇也因為嚴冷的氣候而逐漸泛白。但激烈的心情卻並沒有因為這寒夜而逐漸降溫,反而越來越痛苦難受,直到身後一股溫熱的體魄趨上而來一把將她攏入懷中。
湛一凡?
薄荷的意識逐漸的有些清晰,至少她直到背後抱著自己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湛一凡。而他溫熱的懷抱和脖子裡的觸感都告訴她,他光裸著身體!
薄荷心裡有些著急,抿著的唇還未放鬆,湛一凡的低吼聲便從耳邊熱風般的襲來:「你瘋了嗎?為了這麼點兒事情,你就不管不顧你的身子了是不是?如果你非要這麼作踐自己,就該拉著我一起來!」
薄荷顫抖了起來,轉身投入湛一凡的懷裡。他光著的身子就像火一樣的灼燙著她的寒冷和顫抖。他的懷抱,就像世界上最大的避風港,她躲在這裡,就不再那麼害怕。
「一凡……我只是害怕而已。」她只是害怕。可她不敢哭,不能哭,她不習慣將自己的脆弱表現給任何人,就連湛一凡……都還未習慣。但是這一刻,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他的懷抱真的能將她的害怕和孤獨全部趕走。
湛一凡緊緊的抱著懷裡的薄荷,彎腰將她抱了起來轉身走進屋裡。放在床上也未起身,只是輕輕的抱著薄荷微微的歎息:「傻寶寶,我是你老公。害怕的事情,我都會替你擔著。我允許你一個人思考事情,允許你一個人冷靜,可我不允許你自己傷害你自己。你的身體不僅是你自己的,現在還有一半是我的,知道嗎?」
薄荷聽了只將腦袋往湛一凡懷裡縮。湛一凡拍著薄荷的肩,呼吸有些沉重起來:「你再不放開我,就危險了。」
薄荷抿著唇依然不放,一雙小手不老實起來,她不要他放開她,這個時候她更加渴望他的擁抱!
湛一凡抱著薄荷的時候很難變成柳下惠,她不知道她只要輕微的一個挑逗,他就會失去所有的自制力。
更別論此刻她此刻多麼的熱情主動。
湛一凡微微的擰眉,伏在薄荷耳邊的呼吸越加的深沉加重,嘴唇也開始吻著她的頭髮,耳朵……
「愛我。一凡……一凡,快愛我……」薄荷微微的弓著身子向湛一凡靠攏,低聲呢喃。
湛一凡哪裡經受得住薄荷這樣的主動,大手拉扯著很快便將兩個人衣服脫光。壓在薄荷身上,手指輕輕的理清她耳鬢的髮絲,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呢喃:「認真的?今晚……你確定你……?」她今晚的狀況他心裡清楚,如果她不願意他是不勉強的。
薄荷揚起頭咬了一口湛一凡薄薄的下唇,然後轉向他的下巴,一邊吻著咬著啃著一邊要道:「老公……」
湛一凡深幽的眸子頓時變得血紅,如此撩撥人他哪裡忍得?壓著薄荷的胳膊,低頭便重重吻了下去……
一番**,薄荷趴在湛一凡的懷裡微微的喘息著,湛一凡摸著薄荷有些濕汗的額頭低頭看著她問:「清醒嗎?」
薄荷搖了搖頭:「唔……」
湛一凡彎了彎唇角,的確不清醒,他有避孕她都不知道。那玩意兒他倒是還沒試過,不過戴著那東西做的時候能爽?戴著那東西,不是隔著一層皮?還是屬於他自己嗎?湛一凡嗤之,那東西他是暫時不打算用的了。
拍了拍薄荷潔白的肩頭輕聲哄道:「睡吧。睡醒了,明天什麼都會變好的……」
薄荷閉上眼睛,真的打起瞌睡來。每一次湛一凡要她,似乎真的能將一切都忘記,那些煩惱,那些疑惑,那些懷疑那些痛苦掙扎,通通都能拋之腦後,記憶猶新的便只有他佔有她的那一瞬間和那之後無數次的愉悅快感……
「晚安,一凡……」薄荷淡淡輕柔的呢喃,在湛一凡的懷裡找了個方向沉沉睡去。
湛一凡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才將她放入被窩裡,蓋上被子才輕柔的起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寶寶晚安,好夢。」然後起身下床,像往常一般先去衛生間取來溫柔的毛巾替她整理也許睡著會不適的身子。
翌日,薄荷的只覺得眼睛有些疼。身邊有些空蕩蕩的,她伸手摸了摸趴在枕頭上歎氣,湛一凡似乎很少能像昨天一樣和他一起醒來。手又摸到床頭,摸到眼鏡戴在臉上才緩然的坐了起來。坐下張望,薄荷試著輕喚了一聲:「一凡?你還在房裡嗎?」
「唔,我在更衣間!」
薄荷挑眉,竟然在?
薄荷掀開被子正要下床卻突然一頓。她遭遇了什麼……?怎麼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薄荷拿過床邊椅子上的衣服套上,然後光著腳走向更衣間,站在門口看著更衣間裡正在找衣服的男人問:「湛一凡。你昨天是不是虐待我了?不然我身上怎麼這麼多清淤?」
湛一凡取了襯衣套上聽見薄荷這話只是微微挑眉,轉身一邊繫著扣子一邊朝薄荷走來,站在薄荷面前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邪邪一笑道:「寶寶,你這就冤枉我了,昨晚你一直抱著我的脖子撒嬌讓我用力用力更用力,我只能掐著你的腰奮勇賣力,可你依然不知足竟然顛鸞倒鳳把我反壓,然後又讓我用力用力不停地用力,你老公我為了讓你感覺到我真的很用力,所以這些傷……」手指輕輕的挑起薄荷身上t恤的下擺輕輕的往上一拉,其實昨晚就看見了有多少清淤,她的皮膚實在太嫩,當時他掐的時候顏色和質感的反差讓他心潮氾濫,但之後也滿是後悔。可是看到薄荷這質問的模樣,他就是不願意承認他內心的愧疚。
薄荷的臉紅了起來,她昨晚真的這樣啊?好像……是的,她好像開始恢復記憶了。昨晚,自己真的一直要求他『用力』來著。
薄荷掩唇輕咳了一聲打開湛一凡那有些不老實的大手:「那你也不能掐我啊。」
湛一凡伸手將薄荷捉進懷裡:「壞女人,怎麼都是我的錯,是吧?」
薄荷揚了揚下巴,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那當然,你可是男人!」
湛一凡伸手刮了刮薄荷的鼻樑:「臭寶寶!不過,能看到你的笑容,就算讓我認十次錯我也願意。」
薄荷微微一僵,呆在湛一凡的懷裡卻沒有動。湛一凡看著薄荷這樣的表情淡淡的道:「什麼事不要獨自藏在心裡,需要發洩的話,就像上次在租的房子裡那樣揍我一頓也好,像昨晚讓我用力的要你也要,只要能發洩心頭的不快,不憋在心裡獨自難過,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薄荷委屈瞬間湧上鼻頭,轉頭將臉埋入湛一凡的懷裡:「我只是怕她當年……是帶著另一個孩子遠走……卻把我扔給薄家……」帶著另一個,卻將她扔給了薄家這麼多年,她多怕是這樣對她來說的殘忍真相!
「那就直接去問薄家!」
薄荷驚詫的抬頭:「可是萬一……真相不是……」
「那你究竟在擔心什麼?」
湛一凡的質問讓薄荷一頓,是啊,她在擔心什麼?怕薄家不肯告訴她真相?或者有所隱瞞?但是還有什麼能比這個事實更殘酷呢?
就在薄荷猶豫著是不是該和薄家攤牌的問題時,劉姐突然來敲門說,薄家二小姐薄煙來找她了。
薄荷的思考能力逐漸從迷惑中恢復,湛一凡已經穿上了毛衣,又將她的毛衣取來。薄荷沒再猶豫的接了過來套上表情嚴肅而又冷靜的道:「這個問題,等我見完薄煙再說。我實在好奇她來見我的目的,也許……是給我做選擇的機會。」
湛一凡將薄荷套在毛衣裡的頭髮拉了出來,勾唇也是冷冷一笑:「我也很好奇小姨子會給你帶來怎樣的信息。」
轉身兩個人一起出了房間。下樓,竟然所有人都起來了。薄煙坐在沙發裡,自己的婆婆宋輕語陪坐著,公公不在,醇兒和老舅在餐廳裡呆著,而尼姑住持卻不見了。
薄煙抬頭看見薄荷和湛一凡攜手款款而下,心裡的滋味真是難受。她一直沒想過薄荷的婚後生活能幸福,政治聯姻能幸福到哪裡去?況且這兩個人一看就只是相敬如賓而已。但是,這一大早那眉宇間的幸福溫暖卻是騙不了人的,情侶毛衣是騙不了人的,牽著的手是騙不了人的,那場觸動所有人內心的浪漫婚禮更是騙不了人的。薄荷很幸福,從婚禮開始,她似乎就在喧囂著這樣一件事情。
薄荷並未和薄煙打招呼,而是先向著宋輕語喊了一聲:「媽,早安。舅舅,醇兒,你們倆站在那裡做什麼?這是薄煙,來見見吧。」她知道,他們是不想給她帶來麻煩,可是既然薄煙已經和她攤牌了,她自然沒必要再讓舅舅和醇兒委屈下去。
醇兒攙著舅舅過來:「小姑……這是你妹妹啊?」
薄荷淡淡的道:「嗯,同父異母的。薄煙,這是我親舅舅和親外甥女。」
薄煙詫異的看著薄荷,她原本就懷疑薄荷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婚禮上懷疑,可是依然沒有百分之百的確定。昨天等著薄荷回來回門,原本想找機會詢問,可是哪知道薄荷根本就不回去。薄煙有些慌張了,於是今天一大早便借口出來,其實就是來這裡想找薄荷。其實她也想依照以往的試探方式來獲得信息,根本就沒料到薄荷是如此的明瞭公開,公開了對她薄煙挑明事實!她不隱瞞不隱藏甚至沒丁點兒忌諱的就說這是她是同父異母的妹妹?還有這舅舅和外甥女她又是什麼時候找到的?
「走吧,我們書房談。」薄荷看著薄煙微微挑眉示意,她有時候做事問話的風格都有些詭異,她不想嚇著這裡的任何一個人。對薄煙?她早就已經不客氣了,相信薄煙也看到了她的利爪,那她就應該後悔今天來主動找她的行為!
薄煙也不怯場,看著薄荷轉身的背影站了起來,摸著自己的肚子緩然跟上。
宋輕語看著薄煙消失的背影直『嘖嘖』聲的歎氣:「這姑娘和她媽一個樣,會耍心機啊……你看,那肚子都沒顯懷,摸啥摸啊?就你有子宮別的女人都沒有?切……兒子,你最好趕快給我努力了,讓你媳婦兒也能這樣摸著給別人顯擺一回啊!喂……」宋輕語轉頭,湛一凡已經帶著老舅返回餐廳去準備用餐,宋輕語氣的大呼,這個不孝子,她不過是想抱孫子,就這麼不愛聽啊?看到她薄家二小姐摸肚子的小樣兒,他心裡就不覺得梗得慌?
其實,不僅宋輕語梗,薄荷也梗。
關門看著薄煙那動作便淡淡的道:「別摸了,摸了現在也還生不出來。」
薄煙嬌羞的笑了笑:「姐……你……」
薄荷冷笑:「薄煙,別跟我演戲了,我看煩了,也演煩了。我帶你到書房來,就是和你攤牌,你說吧,你知道些什麼。你媽媽的日記本,在你手裡?」
薄煙一怔,表情有些尷尬:「姐,你說什麼啊……」
薄荷冷哼:「還演嗎?演上癮了?你今天來找我,不就是想弄清楚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嗎?是,我知道,我不是你媽媽和爸爸生的女兒,我和你不一樣。可我慶幸我不是蔡青奕和薄光二人結合的孩子,我慶幸……我的基因裡沒有那麼多的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