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沒什麼大的理想抱負,工作的方向也很簡單,熟悉情況,幹成一兩件工作,順利完成交流掛職就齊了,今後少不得蕭主任多多幫襯……」耳中飄蕩著蕭妃輕盈的笑聲,眼中晃過蕭妃梳攏頭髮的動作,這是一個妖精,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十足的媚態,安平心中的警惕不由地又增添了幾分。
「咱們當兵的,一向是領導指哪就打到哪,是配合領導工作,幫襯這話我可擔不起,不過,在酒桌上,我聽安縣長的意思是要接手果品公司,要說當初林縣長的出發點也是好的,帶領群眾致富,可誰想到,唉,八個鄉鎮,四萬畝果園,涉及到幾千戶的老百姓,紅通通的秋果爛到了手裡,這可真是個老大難的工作,安縣長要接手,擔子可不輕啊……」眼看著安平滑不溜手的層層設防,蕭妃知道哪怕再搔首弄姿,展露風情,除了讓安平更討厭自己以外,起不到一點效果,那莫不如做點能讓安平另眼相看的事情,想到安平在酒桌上提起果農和果品公司的事情,蕭妃立馬上了心。
「呵呵,你也說了,涉及到幾千戶老百姓的利益,不解決是不行的,至於困難,幹什麼事情沒困難,只要肯努力,辦法總比困難多,我們要樹立對待工作困難的正確態度,怎麼,蕭主任有什麼好的建議不成……」邵書記讓安平協助袁宜存處理政法信訪工作,有沒有拿安平添坑的想法不好說,但加強信訪工作力量的想法是一定的了,畢竟什寬縣的信訪壓力大,已經影響了正常工作的開展,若是不能狠狠地壓制住,他的位子可就不保準了。
再有就是安平對邵書記不太管事的評價持懷疑態度,縣裡來了一個副縣長,職責分工既不開政府常務會,也不召開常委會,甚至都不徵求一下縣長的意見,憑他書記一句話就把政法信訪、經濟運行的擔子壓了下來,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是違反組織原則的,可偏偏他就這麼做了,這個做法可有些霸道了,這是在向林立業表達他內心中的不滿,還是單純的出於工作考慮。
不過,不管邵書記是什麼想法,林立業又有什麼態度,安平都覺得這果農上訪的問題必須得解決了,再這麼久拖不決下去,只能讓什寬的發展雪上加霜,而作為分管信訪工作的副縣長,自己未來的兩年時間,很可能一事無成,甚至有被拖進深淵的危險,所以,這個問題必須得解決,並且還是需要從快從速的解決。
「安縣長的覺悟就是高,怪不得這麼年輕就走上了領導崗位,這有針對性的好建議我是沒有,不過聽邵書記、林縣長一起討論這個問題時,倒拿出了一些想法,一個是改良果樹品種,另一個就是進行秋果深加工,想法很好,但想落實下去嗎……」不露痕跡的拍了一個小馬屁,發現安平居然無動於衷的沒什麼反應,顯然是並不吃這套小把戲,蕭妃感到有些索然無味,急忙按下了賣弄的想法,直截了當的將縣裡的對策抖落了出來。
「改良品種,進行深加工……」把蕭妃拾人牙惠的建議擱嘴裡念叨了兩句,安平的臉上流露出一種無力的感覺。
辦法很有針對性,但想落實下去,確實很難,在沙化地、鹽鹼地上種秋果,普通的苗木吸收養分,糖分的能力不足,掛出的果子就是眼下什寬縣的模樣,又酸又澀,根本無法下嚥,若是不把果樹推倒,除了嫁接改良品種,還真沒有什麼辦法提高秋果的質量,不過,改良品種需要投入,更需要時間,以什寬果農現在火燒眉毛的情況看,再投錢是不可能的,時間上也來不及,大體上算是一個遠水解不了近渴的局面。
至於對秋果進行深加工,利用工業用糖中和秋果的酸澀口感,制做成果汁,果茶,果脯、罐頭之類的產品,這個辦法也不錯,難就難在這個加工廠在哪裡,又有哪個廠子能一次性吸納加工四萬畝果園,數十萬噸的秋果,什寬是個貧窮的農業縣,喊調整結構,工業立縣的口號喊了十幾年,可除了一些手工作坊式的小企業以外,沒什麼像樣的工業基礎,現有的工廠不具備條件,投資興建又缺少資金,招商引資又沒門路,就是有,人家也不見得會跑到什寬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所以搞深加工也就成了一個幻想,想要變成現實,更難。
「安縣長,果農和果品公司就是一個大火山,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完全爆發出來,這個時候你接了去,很危險的,也犯不上給人背黑鍋,當替罪羊,莫不如置之度外,誰惹出的麻煩找誰去……」安平沒有說出怎麼不把對策落實下去的弱智問題,顯然是已經考慮到了把對策變成現實所包含的難度,由此看來安平輕紀輕輕就當上了副縣長並不是偶然,想要取信於人,順利的搭上他的戰車,單靠賣弄一下色相怕是行不通了。
不過有一點,蕭妃怎麼也想不通,安平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副縣長,又一個電話就把省農委的馬主任找來了,幾百萬的扶貧款輕輕鬆鬆的就要來了,很明顯是有背景的人,而且顯露出來的背景還只是冰山一角,像這種有頭腦,有謀略,有背景的領導哪怕異地任職,別人也不敢欺負他,哪怕他的態度強勢一些,把信訪工作推到一邊去,以邵江磊的老奸巨滑,敢跟安平硬碰硬嗎。
「呵呵,都是革命工作,該解決的就得解決,該處理的就得去處理,什寬的發展刻不容緩,哪有什麼背黑鍋,當替罪羊這說,蕭主任的思想境界可有些狹隘了啊,不過蕭主任的建議也給我開具了思路,我還是要感謝你的……」雖然蕭妃的話說的隱晦,但初次接觸,就能做出棄之不顧,高高掛起的建議,投靠的意思很明顯,這種示好,自己得收著,手頭沒人的領導傷不起啊。
不過,安平從蕭妃閃爍的眼神中也捕捉到了一些訊息,自己若是不接手果農上訪的爛攤子,無關緊要,畢竟自己剛剛調到什寬,還是掛職交流,影響不到自己什麼,但林立業勢必還要繼續焦頭爛額下去,除了堵壓之外,再無其他的辦法,這個火山口早晚有爆發的一天,誰的孩子誰抱,誰的責任誰擔,矛盾一激化,林立業除了拎著鋪蓋走人,怕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由此可見,蕭妃跟林立業絕對不是一路人。
至於受益者也絕對不會是邵江磊,作為一把手,決策失誤的結果也夠他喝一壺的,不被勒令退休,也要調到閒職去,如此一來什寬的班子面臨著調整,在承擔責任的前提下,黨政一把手不可能從本土提拔,而新領導必然要抓住一些要害部門,像政府辦這樣的機構來說,不只要求能力強,還要信的過,用的順手,怎麼看都絕對不是蕭妃的機會,那麼,她這個提議無異於自掘墳墓,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安縣長,說句交淺言深的話,什寬從根子上已經爛了,若是不把舊有的格局打破,任你左貼右補,也難以改變四面漏風的現狀,莫不如藉著這個機會打的稀里嘩啦,然後,另立門戶……」安平年紀輕輕能上位,又敢主動去接手一個爛攤子,想來能力差不了;而一個電話就能把省直機關的領導召來,背景也差不了,所差的就是初到什寬,缺少一個施展才華,掌握話語權的機會,有了這個機會,安平必然一飛沖天。
而反過來再看自己的情況,蕭妃很清楚,她除了有幾分姿色以外,再沒有什麼能拿得出彩的地方,而她的命運最終決定在縣裡極個別人的手中,賣給誰都是賣,莫不如找棵大樹靠上去,而安平就是她選定的目標,既然來了,也表露出向安平靠攏的想法,那就表現個徹底,趁熱打鐵的將身家性命交出去,成龍成蟲,在此一舉了。
「好了,蕭主任,請你正視你的身份和言行,不負責任的話請不要說,不利於團結的話也不要說……」最毒婦人心,這話一點不假,蕭妃為了她的一已私慾,置數千的果農的死活於不顧,既使竊居了高位,又有什麼顏面去大言不慚的說為人民服務,又有什麼顏面去指手劃腳,耀武揚威,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拿老百姓的血汗去染紅自己頭上的頂子,安平不願,也不恥,不等蕭妃把話說完,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建議。
不過,看到蕭妃那種有如看到外星人一般的詫異眼神,安平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不管蕭妃的想法是好是壞,終歸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在考慮問題,出發點還是好的,而且,建議終歸是一個建議,採納不採納終究還是在自己,拉著長臉去喝斥她,可就顯得自己小肚雞腸,缺少容人之量了,一念至此,安平佈滿寒霜的臉不由地又舒緩了下來,抬眼向蕭妃投去了一個歉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