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安撫玲子恐懼不安的心,安平把她安置到了郊縣裝甲坦克旅,這是北江省邊境線上唯一一支全機械,自動化裝甲旅,平日裡都是執行三級戰備狀態,不但門前有荷槍實彈的哨兵站崗,院內還有稽查牽著軍犬巡邏,屬於戒備森嚴的軍事管制區域,別說張勝手下的小混混,就是李東石親自帶人找上門來,不經允許也別想深入一步,想要到這來抓人,更是癡人說夢。
荷槍實彈的警衛,乾淨的客房,豐盛的午餐,一杯熱氣升騰的茶水,還有妮子暖言暖語的陪伴和安慰,玲子算是見識到了安平的能量,等知道了安平是隆興鎮的鎮長,心中的僅有的一點懷疑也變的不確定了,最終沒能抗住安平的壓力,背過身去,有如變魔術一般從內衣裡掏出了一個小筆記本交給了安平,上面記錄著張勝賄賂相關公職人員的錢數和日期,其中大部分都是與李東石之間的權錢交易,看來這個相交莫逆都是拿錢喂出來的。
「玲子,除了這些記錄,你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這些都是佐證,若是不能得到驗證,就是廢紙一張,想要扳倒張勝絕無可能……」目光從記錄本上一一掃過,安平有些無力的搖了搖頭。這些記錄都是玲子給張勝當小蜜時經手或者是見到後記錄下來的,至多算是一個佐證,涉及到張勝和李東石之間勞務輸出的問題一點沒有,真想要靠這些內容扳倒張勝或者是幾個小科長之類的小蝦米或許沒問題,但想要扳倒李東石縣局局長,份量就差的太多了。
「張勝外號老賊,鬼心眼最多,干的又都是掉腦袋的事,我哪來的證據,就是這些都是我平時留個心眼,一點一點記下來的,怕的就是哪一天我被他玩夠了,好從他身上扣點過河錢……」安平搖頭,玲子也懊惱的搖了搖頭,長吁短歎的洩了氣,心裡又有些不托底了,看著安平怯怯地試探道:「安鎮長,要不我還是把房子賣給你吧,我出去躲幾年……」
「房子賣了,你的家也就沒了,我現在要是買了你的房子,豈不成了趁人之危嗎?這事你就別想了,房子我是不會買的。若是我真保不住你,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去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不過,你既然說了張勝外號老賊,心眼最多,連你這個枕邊人都防著,外人更得防著,所以這些蠅營狗苟的齷齟事,他必然得留個底,這些東西到關鍵的時候可是能保命的……」常在河邊走,就沒有不濕鞋的人,張勝在郊縣能混成大哥級的人物,只靠打打殺殺的保證不行,關鍵還得玩腦力,只要有腦袋的人就沒有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所以安平推測這個證據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可能存在。
「嗯,好像有,有一次我到他大老婆家去送錢,看到櫃子裡有一個保險櫃,回來我就跟他耍,說他把好東西都給他大老婆鎖在保險櫃裡了,他解釋說保險櫃裡不是什麼錢,都是保命的護身符,就是靠著這些護身符,他才敢在郊縣為所欲為,誰都不敢動他……」倚在床鋪上想了好半天,玲子的眼睛突然一亮,有些不確定的給安平提供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證據的證據。
「好了,你先在這休息幾天,養養精神,有什麼需要,就同門口的警衛說,他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但為了你的安全,盡量別走出院子……」總算沒有白忙乎,安平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臉上流露出幾分的欣喜。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是這種被張勝視為最後保命的護身符,往往就是把他們一起送上審判席的證據。
「妮子,老賊上面有警察罩著,下面又有老多不要命的小弟,安鎮長這麼年輕,能鬥得過他嗎?」安平走了,房間裡就剩下了玲子和妮子,玲子心裡還是感到有些恐懼,揣揣難安的向妮子打探起安平的能力和背景來。
「玲子姐,你就放心吧,這天底下就沒有我哥辦不成的事,你也看到了,咱們現在在哪呢,那些小混混再厲害,還能打得過當兵的,警察再霸道,還能打得過機槍坦克,你就慢慢等著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沒事了……」妮子的心思單純,以為安平幫助玲子是看她的面子,更是疼愛她的結果,對安平有著盲目的自信。卻沒想到,安平幫玲子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是因為他,更多的是安平要下一般大棋局。
「嗯,安鎮長年紀輕輕就當領導了,前途無量,對你更是千般寵著,萬般慣著的沒的說,你可要抓牢實了,咱們這做女人的,幸福最重要,別總想著那些花了呼哨的東西……」雖然對妮子的自信還持有一點懷疑,但安平不肯趁人之危低價買下她的房子,讓玲子的心裡還是挺感激的。而且,到了這個地步,走投無路的玲子也只能選擇相信安平,而妮子無疑就是一個討好安平的突破口,於是玲子迫不待的向妮子傳授起她所謂的包養經驗來。
……
這幾天,時間推到了二十四節氣中的大暑,天氣熱的讓人恨不得在身上扒下一層皮來。縣委小會議室正在召開書記辦公會,兩台電風扇呼呼的吹著,仍然無法消除與會領導心頭的暑氣,特別是張效嚴,抓著手中的材料,翻來覆去的研讀了好幾遍,越看這火氣越大,越看腦袋越懵。
昨天,縣委書記高晨光,縣長雷旭,紀檢書記常毅仁和政委法書記張項男同時接到了一封名為宋遙玲的實名舉報信,舉報縣宏發勞務輸出公司經理張勝採取賄賂的手段,拉攏腐蝕機關工作人員,違規辦理境外勞務輸出,組織人員偷渡和婦女境外賣淫,並重點指出其在某處住宅的保險箱裡就有和縣局李東石局長金錢往來和違法犯罪的證據。
玲子的舉報信寫得有鼻子有眼,還坦言她是張勝的情婦,就因為發現了張勝的秘密,正在被張勝勾結執法部門追殺,隨時面臨著被人滅口的威脅,所以躲在外面不敢露面,特實名舉報,請縣領導主持公道。實名舉報,又涉及到了縣公安局的主要領導,縣委領導班子不得不重視,高晨光組織幾個領導一碰頭,這才專門召開了一次書記辦公研究對策,除了五位副書記在座以外,分管紀委的常毅仁和分管政法的張項男同時列席會議。
「情況大家都瞭解了,一起議議吧,我的想法是,咱們黨立黨為公,執政為民,有舉報,就要嚴肅調查,是不是成立一個調查小組瞭解一下情況,有則改之,無則加冕嗎……」作為縣委書記,高晨光最先表態,舉報信中反應的問題很嚴重,更涉及到了境外犯罪,不論真假,都不能漠然處之,他的骨子裡還有著起碼的正義和良心。
「涉及到了基層部門的領導同志,查一查也好。不過,不要大張旗鼓,鬧的沸沸揚揚的,若是查無實證,可就影響同志們的積極性了,我看就以市紀委、政法委為主,抽調人員組成調查小組吧……」雷縣長很清楚,這種實名舉報的案件,想壓是壓不下去的。而且,涉案的單位是公安局,分屬政法口,無論是紀檢委,還是政法委的負責人都貼到了高晨光一邊,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與其這樣,莫不如推個乾淨,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省得讓高晨光認為自己從中作梗,最終把矛頭引到自己身上來。
「同意,同意……」書記縣長一起定了調子,會議的方向就算確定了下來,沒有人會不開眼的跟書記和縣長對著幹,眼看著高晨光對雷縣長的提議默默點頭,與會的領導一一表達了積極地態度。
「哎呀,我這腦袋,也不知道怎麼了,疼死了。這事,我也同意……」所有人都表了態,唯有張效嚴仍在拍著發昏的腦袋,不知想著什麼,發現大家都表了態,一起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才意識到自己慢了半拍,最終咬著牙的舉起了手,心裡卻是充滿了苦澀,忍不住替李東石的不幸選擇了沉默。
作為李東石的連襟,張效嚴很清楚李東石的做派,出了名的心黑手黑,屁股底下是最髒的,甚至有好事的人給他起了一個李三萬的外號,意思就是犯到他手上,事情不論大小,不論是誰,想要平事,起步價就是三萬塊。所以,張效嚴可以肯定,就是舉報信上的內容牽涉不到他,只要調查一起,也難免有人要興風作浪,落井下石。
更重要的是以高晨光現在的虎視眈眈,巴不得全縣所有中層領導都出問題,他好重新進行權力分配,鞏固他的根基,像公安局這樣大權在握的執法部門,自然是他首當其衝想要抓在手的位子。所以,哪怕李東石最終能打通關節,把事情壓下去,他這局長的寶座怕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