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天見到玲子,說起話來神采飛揚,手舞足蹈,眉宇間更是眼波流轉,四下的放電。可今天的玲子可比不上安平與她初次見面時的光彩照人,壓低著聲音招呼妮子,鬼鬼祟祟的不說,模樣也是異常狼狽,頭髮散亂,臉上蹭著黑漆漆的灰,大紅的碎花裙子也被扯開了兩道口子,這形象倒不像是去偷東西,反倒像是被人打劫了一般。
「你搞什麼明堂,挺大個人還貪小便宜去偷人家的東西,要不要臉?我跟你說,自己惹事自己平去,不要把麻煩帶給別人……」玲子是偷是搶跟安平沒有一毛錢的關係,安平也懶得去給她斷什麼官司,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影響到了妮子的安全和商店的營業,這是安平所不允許的。
「安,安兄弟,求求你,看在都是隆興鎮屯親的份上,你小點聲,我可沒偷東西……」安平辟頭蓋臉的就是一通罵,嚇得玲子一哆嗦,急忙小心翼翼的四下裡張望著,臉上寫滿的恐懼。
「哼,沒偷東西?沒偷東西人家打找你幹什麼,沒偷東西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對於玲子的話,安平是不信的,所謂做賊心虛,玲子東張西望,慌慌張張,有如驚弓之鳥般的模樣,很明顯的說明了她內心中存在的膽怯和心虛,沒做壞事用得著膽怯和心虛嗎。
「那些混混是受人指揮是來抓我的,說我偷東西是個幌子,他們可都是黑社會,殺人放火什麼事都能做出來,要是落到他們手裡我死定了……」看到安平不信,玲子急了,不等安平把話說完就搶著解釋了起來,身子卻向後又縮了縮,彷彿胡同的陰影會保護她一般。
「黑社會?我看你是電影看多了,法制社會哪來的黑社會,就是你真受到了危脅,不會到派出所報警啊。光天化日的,誰還敢明目張膽搶人怎麼的。這樣,你不敢出頭,我替你報警……」這個玲子本身就不是什麼穩當人,越解釋越離譜,不過是幾個小混混,黑社會都扯出來了,安平還真不信了,黨的天下,誰還敢明目張膽的綁架不成。
「不能報警,千萬別報警,警察跟他們都是一夥的,一報警不是主動把命送到人手中去了嗎?安兄弟,我說的都是真的,不騙你……」一聽安平說要報警,玲子的腦袋搖的跟拔浪鼓似的,臉上更是一片駭然,一邊小聲的哀求著安平,一邊竟開始往後縮,看那意思只要安平稍稍有點報警的意思,她就要立刻奪路而走,逃之夭夭。
「你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的,很難讓人相信。算了,你不說,我也不想知道,不論真假,跟我們都沒什麼大關係,你自己惹了麻煩,你自己平去,小混混都堵住了家門,我不能讓妮子再在你家住下去了……」自打和玲子見第一面起,安平就能感到她是一個精明,市儈和有心計的女人,這會兒更是眼珠子滴溜的亂轉,不管她在打什麼鬼主意,安平都不想管閒事,更不想給自己平白的添麻煩,打聲招呼,知會她一聲,然後帶著妮子走人,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安兄弟,妮子,別走,別走,看在都是隆興鎮屯親的份上,看在七叔的份上,幫我一把,我感激你們一輩子……」看到安平拉著妮子要走,玲子頓時急了,一把拉住了妮子的衣角,眼淚劈了扒拉的往下掉,妮子心眼好,想想這幾天受她的照顧,現看到她這一臉的可憐像,這眼淚也是從眼圈直打圈的看向了安平怯怯的央求道:「哥,玲子姐對我挺好的,你幫幫她吧……」
「妮子,不是我不幫她,而是她根本不相信咱們,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她都不肯說,你讓我怎麼幫吧……」對於玲子本身沒有什麼交集,說話又不盡不實的,任她跪在地上磕破腦袋,安平也懶得搭理她,但是妮子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安平還真硬不起心來回拒,思忖了一二,覺得還是先從玲子口中把話套出來,看看情況再做決定醉枕江山全文閱讀。
「玲子姐,我哥是好人,沒有我哥,我們全家都會餓死的,你有什麼事情,有什麼要幫忙的,都跟我哥說,他一定會全力幫你的,我向你保證……」對於安平,妮子有著無與倫比的信任,也清楚安平對她的寵溺,特別是跟安平有了肌膚之親以後,妮子已然把安平當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更不相信安平會哄騙她。
「那些人都是張勝的人,這幾年,我給張勝當小蜜,從他身上掏到了不少,這兩套房子就是這幾年攢下來的。昨天冷不防的我聽到他的秘密,本以為這幾年盡心盡力的侍候他,他已經把我當成了自己人,可誰想到他交待人要把我滅口,我這才偷著跑了出來……」玲子很清楚,家門被人堵上了,想要回去就等於是自投羅網,身上又沒有一分錢傍身,就是想離開郊縣出去躲躲都不可能。
妮子和安平就是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把握不住的話,那好的情況是明天江裡多出一具女屍,一了百了。若是不好怕是被賣到國外最低廉的窯子裡,從早到晚不停地接客,什麼時候人死了才能算是解脫,這事想想都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張勝……」對於這個名字,安平很陌生,縣裡的人認識的不多,誰又知道這是哪路神仙。不過看玲子這草木皆兵的見到個人就以為是來抓她的神色,想來這個張勝不簡單,而且事情也真有可能嚴重到了玲子說的那個地步。
「張勝是縣裡最大的混混,外號叫老賊,壟斷了郊縣的砂石市場,手下還有一個對外勞務輸出公司,跟縣局一把手李東石相交莫逆,別人辦不出來的護照,他都能辦出來,所以他的勞務公司辦的很火。不過,據我所知,這些都是幌子,他的公司主要業務是安排婦女偷渡到韓國和日本賣淫,說白了就是一個大蛇頭和雞頭,說他是黑社會,還真沒冤枉他。看來,她說的話應該是真的……」安平眉頭緊皺的嘀咕著張勝的名字,想來不熟悉這個郊縣的風雲人物,但安平不清楚,不代表劉鈞不清楚,作為縣委常委,哪怕只是掛個名,對縣裡的勢力分佈也瞭如指掌,其中也包括端不上檯面的地下勢力。
「張勝,李東石?怪不得你不讓報警呢,我想你手中應該有張勝違法犯罪的證據,或者是什麼把柄吧,要不然他不會派人滿郊縣的找你。估計找到你了,你就是不死也得被扒層皮。好吧,看在都是隆興鎮老鄉的份上,我可以幫你,說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幫……」別人辦不下來的護照,張勝能辦下來,因為他是李東石的哥們,一個公安局長跟一個做蛇頭,雞頭的大混混稱兄道弟,這警匪一家,蛇鼠一窩,在這倆個人身上得到了有效驗證,那麼很明顯李東石的屁股底下也不乾淨。拔出蘿蔔帶出泥,扳倒了張勝,說不得就能把李東石拉下水,這讓正愁著不知道該怎麼去應對來勢洶洶的張效嚴和李東石的安平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
「我想出去躲躲,用你的吉普車送我一程行不。還有就是我身上沒有錢了,你能借我點錢不,以後我肯定還你。要不然,我把房子賣給你,我不多要,五萬,不,三萬也行……」安平答應幫忙,玲子的心稍稍放下了不少,至少這條命保住了。可身上沒錢,就是能躲出去,日子也是堅難,想要向安平借錢,彼此非親非故的,憑什麼借給自己,於是咬著牙要把房子低價買出去,楚楚可憐的看著安平,就怕安平心太黑的還要往下壓價。
「送你一程沒問題,借你錢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說不得哪天你又要被人挖出來,到時候你還能像今天這麼巧的碰到救你的人嗎?再有就是這幾年你辛辛苦苦攢下的兩套房產,說不要就不要了,人生苦短,又有幾個五年,十年呢。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幫你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還可以借你錢,甚至可以幫你扳倒張勝,但是前提是你要把張勝違法犯罪的證據交給我……」不論玲子手中關於張勝的犯罪證據,能不能牽涉到李東石,但至少也是一個希望和方向,既然都遇到了,安平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你?扳倒張勝?這個?要不你先找個地方讓我躲一躲,這事我得好好想想,過幾天再答覆你……」聽到安平說要扳倒張勝,玲子第一反應就是安平在吹牛皮,是一臉的不相信,沒有人比她這個小蜜更清楚張勝到底有牛。不過,懷疑歸懷疑,現在她可不敢得罪安平,特別是看到安平一直都是這麼不溫不火的說話,眼神中帶著自信的模樣,玲子又有了些猶豫,自己抓到手中的證據,可是對付張勝的護身符,就這樣交給並不熟悉的安平,她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