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安平要自己到縣裡告狀,藉著隆興煤礦存在重大安全隱患的問題,把李一冰在隆興鎮的惡行都揭露出來,特別是他飛揚跋扈,欺壓同志的那一套作風,毫無保留的說出來,當時覺得安平的話有一定道理,李一冰的做法確實太過分,再不壓制一下,指不定都要上了天,可是,今天自己到了縣裡,會還沒開完呢,隆興煤礦馬上就出了事,就是給煤礦裝了遙控器,也不至於如此立竿見影吧。
再有就是原本以為安平會跟自己一起到縣裡來反映問題,可今天早上卻沒看到安平的人影,這會兒他又不聲不響的回了隆興鎮,彷彿早就料到了煤礦今天要出事,這些情況都趕到了一起,實在是太湊巧了,白婭茹覺得除了安平在背後指揮這一切以外,她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會出現這種情況。
若真是因為管理不到位出了事故,說實話,白婭茹不怕,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李一冰整出了這麼多的亂事,自然要由他去承擔這個責任,砸不到她白婭茹,但白婭茹怕就怕安平在一手操縱著一切,無論是欺騙組織,還是拿礦工的生命做堵注若是見了光,李一冰固然要承擔承任,但安平又能好了去,免除職務,開除公職什麼的都是輕的,就是把安平判了刑都毫無不為過,安平為了給自己創造機會,寧肯背負千古罵名,置死地而後生,白婭茹哪能不擔憂。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路上顛簸半個多小時,白婭茹終於趕到了隆興煤礦,遠遠的就看到黑壓壓的人頭站滿了煤礦附近的山頭上,一陣陣機器轟鳴聲滾滾而出,而在隆興煤礦的大門前則聚集著很多人,男女老幼都有,群情激勵的哭著喊著,有幾個鎮上的幹部帶著派出所的幹警和聯防員正在極力地壓制著,不用說,這些人大概都是礦工的家屬。
「白書記,白書記來了,大家快讓一讓,讓白書記進去現場指揮……」有個派出所的民警眼尖,看到白婭茹的座車,急忙招呼著幾名聯防隊員強制的分流人群,頓時現場又是一片混亂。
「白書記,白書記,不是說煤礦的安全有保障嗎,怎麼又坍了礦,我家的男人可剛當上爹,你這讓我們孤兒寡婦的怎麼活啊……」門口聚集的礦工家屬足有一兩百人,憑著幾個警察和聯防隊員根本壓制不住,白婭茹從車裡一出來,立刻被情緒激動的家屬給圍了個嚴嚴實實,又哭又叫,又吵又鬧的聲音不絕於耳,現場中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鄉親們,鄉親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困在井下的礦工救出來,至於事故的原因,請大家放心,鎮裡一定會給鄉親們一個說法,現在請大家讓一讓,讓白書記進去現場組織救援……」看到白婭茹被憤怒的群眾圍住了,煤礦的大門打開了,唐波和呂大龍帶著幾名鎮幹部一起湧了出來,他們都是隆興鎮本土的幹部,十里八鄉的人差不多都熟悉,有他們出頭,更容易讓村民們相信。
「井下什麼情況,李鎮長在哪呢,煤礦的負責人在哪呢,誰在組織救援呢……」壓制住了吵鬧的礦工家屬,人群分出了一條小路,白婭茹一邊走,一邊眉頭緊皺的向呂大龍瞭解著情況,此時白婭茹的心裡最迫切地是想見到安平,只有安平才能給她一個真實的答案,但是白婭茹心中的懷疑讓她不敢聲張,甚至連問一下安平都怕露出馬腳。
「八點五十許,二號主坑道拐彎處發生了坍塌,據周鎮長分析,是安置炸藥的地點距離礦井支架太近,而礦井支架又年久失修,才發生的坍塌,當時大家都在,正要求煤礦方停止採挖,只是李鎮長一意孤行,根本不聽勸,最終導致井下有十二名礦工被困,據瞭解,井下存有可供二十人使用八小時的氧氣瓶,只要這些礦工不是處在坍塌處施工,現在應該還生還,李鎮長、周鎮長和安平正在帶人挖通坑道,估計再有個一會兒估計就能挖通了……」這起井下事故為什麼會發生,沒有人比呂大龍更清楚,事實上呂大龍就是這起事故的總策劃,周建山是技術指導,吳鐵強是職絡員,安平則是總指揮,唯一蒙在鼓裡的就是白婭茹和李一冰,白婭茹不知道,是安平不想讓她知道,更不想讓她攪進這件事情中,李一冰不知道,是大家針對的就是他,壓根就不能讓他知道。
本來,這起事故按照最初的安排,要在李一冰參加人大換屆時,當成亂子拋出來,一舉奠定李一冰落選的原因,只是李一冰太過囂張,想要把責任推到周建山的身上,又想壓著白婭茹的權威,安平才不得不提前把這場戲導演了出來,昨天晚上,安平的電話打了半宿,除了替白婭茹出謀劃策以外,主要就是和呂大龍等人推敲此次事故的風險,好在呂大龍早有此心,雖然蒼促上陣,但準備的還算周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安平打算冒險,呂大龍自然要捨命陪君子。
「唐書記,你負責組織人手,安撫住礦工家屬的情緒,務必保證現場秩序,呂鎮長,一會兒縣領導就要到了,你來向領導介紹情況,居中聯絡,我先到現場看一下……」聽著呂大龍不緊不慢的介紹,甚至都看不出有一丁點的緊張,白婭茹懷疑的懷疑也越來越重,臉上不由地呈現出一抹焦急,自己的猜測很可能就是事實,安平要用十二名礦工的生命葬送李一冰的前途,他怎麼就這麼糊塗,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若是見了光,安平的一輩子可就全完了。
「老周情況怎麼樣,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挖通坑道……」現在已經十點多了,距離礦井坍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多耽擱一分鐘,井下礦工的危險便多一分,安平的危險也就要大一分,白婭茹簡單的做了交待之後,立刻一路小跑的跑上了正在施工的小山包,掃了一眼正在組織施工的安平,一臉的憤怒,不過,白婭茹知道這個時候不是埋怨安平的時候,更不能跟安平發生爭執,否則就不是關心安平而是坑害安平了。
「白書記,這條坑道是煤礦的主坑道,有一個大彎,就是這個大彎才造成了安全隱患,在這個山包上下挖六十米,就有可能避開坍塌的彎道,虧得我們來的及時,準備的也周全,這會兒馬上就能挖通了……」周建山面對白婭茹的喝問,是一臉的平靜,他在這個煤礦工作了十幾年,對煤礦的每一處都極為熟悉,這也是他敢兵行險著的最大依據。
「李鎮長,礦井馬上就挖通了,下井救援的人員組織好了嗎,馬上把隊伍拉出來,我帶隊下井救援……」此時的白婭茹已然處在了崩潰的臨界點,腦袋裡一門心思的把被困礦工全都救出來,只要礦工安然無恙,安平的危險才能最小,也只有自己親自下井,才能替安平遮掩住一切問題。
「白書記,井下很危險,你不熟悉情況,不能下去,一會我帶人下去就行了……」一聽白婭茹要親自下井,周建山就感到一陣頭大,井下情況複雜,白婭茹若下了井,出了問題他擔不起承任,更重要的是,到了井下,該誰去指揮誰,這不是給救援工作添亂嗎。
「是啊,白書記,你是一個女同志,身不能背,肩不能扛的,下去了作用也不大……」安平更急了,跳出來不由分說的阻止起來,雖說一切都經過周密安排,但計劃沒有變化快,井下具體什麼情況,誰也不知道,若是再發生坍塌,白婭茹可就有去無回了。
「老周熟悉情況,下井救援我沒意見,但只他一個人不行,再出現特殊情況,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我是隆興鎮黨委書記,我不去誰去……」白婭茹的目光一一掃過現場的每一個人,眼神中透著一種堅毅和果決。
白婭茹的問題使得隆興鎮的一幹幹部猛的警醒起來,紛紛互相對視著,最後把目光齊齊落到了李一冰的臉上,白婭茹是書記不假,但他女同志,下井不方便,除了白婭茹,隆興鎮的主要領導還有李一冰,這個時候該是李一冰這個鎮長不出頭,不勇挑重擔,換了任何一個人都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大家都認為,隆興煤礦的改制是李一冰一手推動的,若不是李一冰急於求成,為了他所謂的政績一意孤行,不聽從白婭茹的勸阻,或許就不會出現這場事故,所以,無論是作為主要領導勇挑重擔,還是為了彌補他的過失,李一冰都得親自下井指揮救援。
「這個,這個……」現場足有一百多雙眼睛一起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灼灼目光的威逼,讓李一冰感到頭皮都有些發麻,看著黑漆一片,深不見底,彷彿要天噬一切的巨獸一般的坑道,李一冰的心顫抖著,猶猶豫豫的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