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勇還真想把天下富戶的錢都掏出來重新分配,不過他暫時也沒想出什麼好東西來。
現在時遷的暗探已經遍佈大江以北,即使他南下後,也可不斷得知天下的消息。
他領兵出征後,烈酒坊的好漢酒已經上市。雖然有很多人想做好漢,但是多數人喝慣了低度酒,突然喝烈酒,還是喝不習慣。加上好漢酒價格高,並沒受到東京百姓的持續追捧。對內銷售不暢,但是對外銷售卻是火熱。
大梁打退遼國入侵後,並沒禁止通商,邊境反而放寬了許多,甚至連海禁都取消了,兩國商人可以通過海路運送貨物。近海航行並沒有太大風險,而海路運輸成要比陸路低很多,所以海路剛剛解禁,就有不少商人開始開闢航線,從海上往返兩國。
因為邊境完全放開,如今東京的遼國商人比宋朝時候還要多幾倍。好漢酒一上市,就吸引了遼國商人。中原人畏辣,但是苦寒之地的人卻正需要那股辣勁。不少遼國商人都看到了商機,大量買好漢酒走海路往國內運。
第一批釀造的十萬斤酒沒幾日便被遼國商人搶購一空,而且無論一次買多少,都不降價,這似乎也是官營買賣的共同特點。一斤酒五百,十萬斤酒也不過五萬貫。
而且今年糧食欠收,不可能無限制的大批量釀造烈酒。算來今年烈酒坊的收入最多也就幾十萬貫。
再許貫忠看來也已經是一大筆收入了,但是晁勇一手打造出票號和鏡行,每一個收入都是千萬貫往上,著實沒有把烈酒坊的收入放在眼裡。
不過幾十萬貫對大梁來說是九牛一毛,但是對日薄西山的遼國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支出。這樣不斷的抽血。即使遼國全盛時期都未必能受的了,現在更是會加速衰亡。遼國滅亡後,也可以同樣的對付金國。
烈酒坊賺不了多少錢,但是戰略意義卻高過鏡行。鏡行的產品也受到遼國商人的搶購,但是相比銀鏡,烈酒的前途更加看好。尤其是野蠻的金國人,茹毛飲血,一年都未必洗一次澡,想要讓他們高價買銀鏡無疑有些難。但是烈酒卻是他們無法拒絕的。
晁勇想做香水,但是市面上已經有香水了。
這個時代的香水是用蒸餾器把花露蒸餾出來,香水瓶都是從大食來的玻璃瓶。或許也有人用蒸餾器蒸餾過白酒,只是發現烈酒不容易被人接受,而利潤也不如香水。所以才專心做香水。
而且做了票號和鏡行後,晁勇也不願再做一些小行業了。
兩人談了一陣,晁勇給了宗澤自主選任浙江路官員的權力,這也是晁蓋當初給了晁勇的權力。
次日,晁勇便帶兵八萬南下杭州。
前番杭州被方臘一把火幾乎燒成平地,雖然已經重建了幾個月,但南宋財力有限。並沒有投入太多錢財重建,加上時局動盪,杭州又在南宋和呂師囊勢力交界,江南富戶也不願參與重建杭州。免得和杭州富戶一樣被摩尼教屠戮一空。
占城稻推廣開來以後,就有了蘇杭熟,天下飽的說法,可以種出供天下人吃用的糧食。蘇杭地區自然富饒。而且杭州是宋朝最早的三大市舶司之一,在興盛的海外貿易推動下。杭州更是江南最富饒的州府。
方臘起義前,杭州城中高樓林立,但是晁勇帶兵進杭州的時候,卻是滿目低矮的土房,不少房子還有火燒過後的焦黑色,完全就是一副破敗的跡象。
南宋給杭州撥了一些錢糧,但是這些錢糧卻是全部用在修建城牆了。先前童貫和方臘一場大戰,把杭州的城牆拆了個七零八落。後來杭州成了南宋抵禦呂師囊的最前線,南宋不得不重修城牆,以前撥給百姓的錢糧也都用作修建城牆。
好在百姓可以出力修建城牆換取一些錢糧,讓城中百姓還能勉強活下去。
大軍進城時,城中百姓的歡呼聲都是聲嘶力竭的。雖然夾道歡迎的人比不得其他城池的人多,歡呼聲卻是最大的。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經歷戰火荼毒後的人對這一句話更有感受。以前杭州百姓覺得花石綱禍國殃民,讓百姓沒有活路了,對方臘起義軍的進城也是舉手歡迎的,但是等到方臘和西軍在杭州大戰,炮石不斷,最後方臘一把火燒了杭州突圍,西軍進入杭州後又趁亂劫掠。杭州百姓這才知道人命在戰亂時是多麼不值錢。
當初童貫帶兵奪回杭州後,就請朝廷撥錢糧賑濟城中百姓,重建杭州。城中百姓剛剛開始重建杭州,就傳來消息東京被大梁攻取了,然後童貫從睦州到了湖州,呂師囊帶摩尼教大軍追殺童貫又進入了杭州地界。呂師囊剛剛帶兵過境,然後又折返回來,嚇得杭州守軍逃了大半,好在杭州無錢無糧,呂師囊也不願耽擱時間,並沒攻打杭州。杭州官員都是童貫任命,童貫建立南宋,杭州自然是第一批歸附的州府。杭州百姓繼續重建杭州時,江南大旱,南宋救濟不力,呂師囊又趁機帶兵北上,奪取了睦州、婺州,逼近杭州。
許多百姓害怕杭州再次遭受戰火荼毒,只能背井離鄉做流民。
留守城中的百姓也是一日三驚,生怕呂師囊帶兵打過來。提防呂師囊時,又聽到大梁發兵南下,城中百姓可說是欲哭無淚了,好在大梁一戰擊潰南宋主力,逼得南宋投降,杭州也成了大梁之地。
杭州成了大梁之地,城中百姓才算結束了一日三驚的日子,雖然呂師囊仍然在睦州虎視眈眈,但是他們相信大梁一定像掃滅南宋一樣,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掃滅呂師囊。到時天下太平,在大梁的免稅免役下,憑著他們勤勞的雙手,杭州很快就又能成為富饒的城池了。
大軍是午時到的杭州城,杭州知州早已準備了酒宴迎接。
眾人正在城中宴飲時。忽然聽得城外巨響。
李逵跳起來,叫道:「不好,呂師囊那狗賊來偷襲了,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不少將官聽得城外彷彿戰鼓雷動,也都紛紛站起身來。
獨有晁勇、許貫忠幾人和眾水軍頭領沒有動彈。
水軍卻是早兩日便到了杭州,已經先看過了潮信。
杭州知州忙解釋道:「那是浙江(錢塘江)潮信響,不是戰鼓響。」
李逵瞪著杭州知州道:「什麼潮信?明明就是戰鼓聲,你要敢哄俺們,小心俺把你驢頭砍下來。」
晁勇瞪了李逵一眼。道:「不得無禮,都坐下吧。」
杭州知州被李逵兇惡模樣嚇得退了一步,看李逵坐下,這才道:「浙江潮信日夜兩番來,並不違時刻。因不失信。謂之潮信。今日是十月十六日,白日合當未時三刻來。」
李逵看晁勇等人都點頭,也知道是他沒見識了,也不以為意,叫道:「這潮信動靜倒是大,俺們何不去江邊看看。」
杭州知州笑道:「現在出去潮信也就過去了,將軍要看時。今晚或者明日白天才能再看到潮信。可惜將軍來遲一些,八月的潮信才是一年中最壯觀的時候。大詩人蘇東坡就曾說過八月十八潮,壯觀天下無。」
李逵吃了一碗酒道:「都遲了,你說八月的潮信有個鳥用。說說十月的潮信。」
晁勇搖頭道:「你閉嘴吃酒,再無禮把你趕到軍營去。」
杭州知州也給三軍將士準備了酒水,但是杭州凋敝,將士們只能一人吃一碗。而衙門中的酒宴卻是酒水管飽。
李逵雖然覺得這酒水寡淡如水,不如好漢酒的勁道。但是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強。聽到晁勇要趕他去軍營,慌忙閉上嘴巴吃酒。
晁勇笑道:「我也聽得錢塘江大潮之名,雖然錯過了八月十八日的大潮,但看看這十月的潮水也不錯。明日全軍將士一起去看潮,免得日後大家遺憾,來了江南都沒看過錢塘江大潮。」
許貫忠忙道:「正是征戰之時,不宜讓全軍將士去遊玩。」
晁勇笑道:「呂師囊兵馬還在睦州桐廬,距此還有二百多里,他們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來杭州的。」
許貫忠道:「太子戰無不勝,天下敢來捋太子虎鬚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但是太子開此先例,日後難免有人效仿,非是朝廷之福。」
晁勇聞言,也不得不考慮後果。想了想,拱手道:「多謝軍師提醒,先前之議作罷。等掃平天下,班師之日,我再帶眾將士觀這潮信吧,明日全軍開拔,掃滅呂師囊。」
許貫忠看晁勇還能聽得進忠言,也是拱手道:「太子能聽進逆耳忠言,誠乃大梁之福,天下之福。」
掃滅西夏後,太子聲望如日中天,威勢也越重,飛船發明後,太子更是直接從戰神變成了天神,幾乎沒有人敢質疑太子的決定。
許貫忠也知道只要太子在世,大梁就無人能撼動,但是太子後代子孫未必能和太子一般威震天下。為了大梁的千秋萬代,太子也要以身作則,起碼不能給後人開一些惡劣的先例。
酒宴半酣,晁勇便讓眾人散了。
次日大早,大梁兵馬便取道富陽往睦州桐廬縣而來。
不過四日,大軍便進入桐廬縣境內,在離桐廬縣二十里的地方下寨。
在安道全和一眾御醫防治下,大梁兵馬並沒有產生瘟疫。當然這與江南入冬後氣溫降低也有關係,總之大梁將士並沒感到什麼水土不服。而且大梁兵馬輕取南宋,晁勇也沒有吝嗇賞賜。三軍將士每人賞賜十貫錢,對將領來說十貫錢不多,但是對普通士卒來說卻是多發了三個多月的餉銀,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三軍將士都是嗷嗷叫著要殺敵,否則退役後就沒有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了。普通人一月的工錢也不過一貫錢,對沒有手藝的人來說,一月餉銀三貫的士卒無疑就是最好的活,如果升到十夫長,每月就可以發五貫,每月十貫的百夫長則需要很好的武藝了。普通人努力一些可以升到十夫長。但是想升到百夫長就不光需要努力了。
也正因為大梁餉銀豐厚,所以才吸引的很多人千里投軍。
晁勇帶著許貫忠、李逵、孫安在營中轉了一圈,對將士們高漲的士氣也是十分滿意。
孫安道:「士氣可用,明日當可一鼓作氣,大敗呂師囊。」
孫安當日在河東被史恭逼降,便在晁勇帳前聽用,田虎牆倒眾人推,孫安也沒撈到什麼建功的機會。現在的階官還是晁勇當初看孫安器宇軒昂,武藝又不輸史恭封的。也沒獲得實職。這次南下也是憋著勁要建功立業,以後好獲得一個實職。
許貫忠笑道:「今夜恐怕呂師囊就會來襲了。」
李逵瞪著眼道:「你怎麼知道?」
許貫忠也不以為意,笑道:「太子戰無不勝,呂師囊雖然兵馬佔優,但是心中也一定發虛。少不得想用詭計取勝。趁我大軍立足未穩來襲營。」
晁勇點頭道:「軍師言之有理,那我們今晚便坐等呂師囊兵馬來入彀好了。」
入夜後,晁勇和許貫忠便在中軍大帳下棋,下的不是圍棋,而是象棋,和宋朝的象棋也有些不同,是晁勇搬來的現代象棋。其實像棋發展到北宋已經很接近現代象棋。因此晁勇把現代象棋弄出來後,帶著太子的光環,很快就代替了原來的大象棋。
帳前兩員大將,孫安全副披掛站在一旁觀看。李逵則坐在下面酣睡,不時發出震天的鼾聲,讓落入下風的人眉頭皺的更加厲害。他看不懂象棋,也沒有興趣。
「報。石寶,方傑求見。」
雖然許貫忠接觸象棋的時間晚於晁勇。但是棋力卻是高過晁勇的。
晁勇眼看又落了下風,聽得門口親兵通報,馬上把棋盤推開,笑道:「讓他們進來吧。」
許貫忠也得意的起身,站到一邊。
太子聰慧,反應也比他快,但是卻不願太勞神,只是當做遊戲,而他每走一步,都要考慮後面十步,自然是勝多敗少。
石寶和方傑風塵僕僕的進來,抱拳見禮。
晁勇從二人臉上的憔悴也看出他們並沒取得太多成果了,道:「盡了心就好,我們要等呂師囊來入彀,你們奔波多日就不用熬夜了。」
石寶搖頭道:「我們聽得呂師囊要來夜襲,就連夜趕回來了,沒想到太子已有準備。」
李逵也已醒來,聽到石寶說呂師囊真的要夜襲,笑道:「軍師算的比賣卦的准多了,看來今夜俺能殺個痛快了。」
許貫忠也習慣了李逵滿嘴胡說,不理李逵,笑道:「兩位將軍可有什麼收穫?」
方傑義憤填膺的道:「只是有幾人悄悄走了,其他人知道呂師囊殺了聖姑,不但不願替姑姑報仇,還想幫著呂師囊抵抗我們,當真是忘恩負義。要不是石寶哥哥拉著我,我早就回來了。」
石寶解釋道:「大梁不讓傳教,他們又不甘心放棄摩尼教,只能陪著呂師囊繼續走下去。有幾個兄弟不齒呂師囊為人,但也不願幫著我們去殺教中兄弟,因此悄悄走了。」
晁勇點頭道:「既然他們想放手一搏,那我就成全他們,你們先下去休息吧。」
方傑忙道:「他們要阻攔我為姑姑報仇,就是我的敵人。請太子准我參戰。」
石寶看方傑說話,也只好跟著道:「石寶也願參戰。」
晁勇點頭道:「那你們去披掛了,來帳前聽用吧。」
兩人去不多時,就全副披掛了趕來。
不過二人在桐廬東躲**,還要提防被人出賣,卻是有些累了,並沒看晁勇和許貫忠下棋,而是坐在李逵對面也閉目養神起來。
三更時分,營門口才傳來一陣喊殺聲,李逵馬上跳起來,抄起兩把板斧就要往出殺。
晁勇和許貫忠也早已不再下棋,正捧著沈括的夢溪筆談看,夢溪筆談涉及天、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許多學科,對晁勇編寫物理也是不無補益。
「不急,讓他們進來。」
晁勇叫住李逵,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書,這才起身往外走來。
許貫忠、李逵、孫安、石寶、方傑趕忙跟在後面。
大帳外已經集結了一萬兵馬,靜悄悄的站在黑暗中。
等到偷襲的兵馬進入大帳眾人的視線,晁勇這才喝道:「舉火。」
一聲令下,數只火把便一起點亮,然後扔到前面幾個帳篷去。
「篷」
那幾個帳篷中都藏了引火之物,一著火星,便冒起丈高火焰,幾個特大篝火當即把營中照的透亮。
一馬當先的太歲神高可立胯下戰馬看到前面突然冒起大伙,嘶叫一聲就人立而起,高可立慌忙夾住馬腹,安撫戰馬。後面的馬軍怕撞到高可立,只能緊急勒馬,弄得一彪人馬大亂。
「不要慌,殺了晁勇,大梁就敗了。」
旁邊的霹靂神張近仁看到大帳前一身金甲的晁勇,大叫一聲,便帶著兵馬殺過來。
「殺啊」
李逵看還有人敢來殺晁勇,大叫一聲,舞著板斧就殺了過去。
李逵這一衝,便帶動陣腳。
花榮怕李逵有失,也只好揮動兵馬迎上去。
李逵雖然最先衝殺,但是兩條腿終究跑不過四條腿。
後動的孫安和石寶、方傑都搶到了他的前面。
孫安迎住張近仁,方傑迎住剛剛安撫好戰馬的高可立,石寶卻是衝著一員不認識的將領殺了過去。
剛剛接戰,營中左右兩側便也喊殺聲大起,驚得偷襲的兵馬紛紛轉身而逃。
孫安和張近仁戰不幾合,左手劍撥開張近仁鋼槍,右手劍猛揮,一顆大好頭顱便沖天而起。
高可立看張近仁慘死,撥馬要逃,卻被方傑從後追上,一戟戳下馬去了。
石寶手中劈金斷玉的劈風刀更是所向披靡。
孫安、石寶、方傑三人是專挑敵將殺,李逵卻是葷素不計,撞到人就殺,雖然殺的都是小兵,但是殺的一身鮮血,彷彿惡鬼一般。所到之處,江南兵馬紛紛退避,威勢比孫安三人還要大些。
在營中三路兵馬掩殺下,夜襲的兵馬沒有支撐多長時間,就全部被趕出營去了。
石寶率先殺到營門口,剛剛勒住馬,就看李逵從旁邊衝過去,往營外殺去,慌忙叫道:「太子有令,不得追殺出營。」
李逵聽到石寶大叫,這才悻悻的退回來。
雖然大梁兵馬沒有追殺,但是敗兵還是不敢停留,從大營逃出來,就丟盔棄甲的往後跑。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得側翼一聲炮響,一支兵馬斜刺裡殺出。
營外埋伏的是史恭部,一個照面就把丟盔棄甲的潰兵殺的四散而逃了。
史恭也沒有窮追不捨,殺散潰兵就收兵回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