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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看」 文 / 莫問天

    已然下定決心的白晟,當然不會再猶豫,運轉《煉神決》緩解神識的虛弱感,靜心凝神專注的將雙手合攏成半圓形,右手於下左手覆上,左手拇指掐右中指,右手拇指掐左中指,這樣怪異的手法如果換成普通人,恐怕要將指骨掰斷才可,但對於修行之人來說,柔韌性自然不凡,更別提經過毀滅之力鍛煉後的白晟,輕鬆的便將這怪異的印決完成。

    可讓白晟感到詫異的是,居然沒有任何反應,但他卻沒有立刻停止,反而繼續掐動,盡量保持心境的平和。

    一個時辰……

    一天……

    十天……

    百天……

    直到一年之後,白晟才無奈的放棄這種無用功,琢磨道:「難道是印決不完整?還是需要特殊的口訣匹配修煉,那寒煙為何可以修煉,總不能是只有在人道輪中才可以修煉的吧?」白晟不甘心知曉神奇印決卻不能修煉的結果,忽而又升起一個新的想法,這個印決不能修煉,那盤古的那個呢?畢竟當日他只是煉器時實驗過一次,而從未在血晶內部中實驗,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

    想到這裡,白晟將雙手轉換,這個印決與剛才那個起手勢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雙手需合成一個完美的圓形,而十根手指要按照不同的時間與規律逐個彈動,最後似普通煉氣的凝氣決般合抱胸間。白晟本以為只是一個手決而已,做出來應該十分容易,可結果卻讓他感到異常的莫名其妙,按說即便是一個普通人,也根本連想都不用想就能隨意的控制手指的彈動,但他真正做出來時卻又出乎意外,當他掐動這個印決後,突然感覺這雙手似乎不屬於他般,不是僵硬到難以運動,就是靈活到不聽使喚。

    白晟目中露出鄭重與驚喜,因為他曾經在血晶外做過幾次,從來沒有出現今日這般異常,尤其是當他終於控制其他手指不動,而右手尾指輕彈四下後,原本在血晶空間四處飄蕩的灰色道力,突然猶如狂風席捲般肆意轉動起來,並且散發出前所未有的獨有威懾力,甚至白晟的肉身都似畏懼般顫慄一下,這樣的結果怎能不讓他感到欣喜若狂,即便沒有其他的效果,但只要能發揮出道力的全部威能,那就是一個強悍無匹的大殺器。

    白晟因心緒的激動,而使著雙手又再次失去控制,導致灰色道力恢復原有狀態,但此時已經收到驚喜回報的他哪會在意,於是打起精神專心致志的控制著印決的變化,每當控制又多出一個手指後,他都會感到異常的滿足與成就感,好在白晟此刻沒有白色道力,無法再進入人道輪,否則要是他看到夢寒煙如此輕鬆的就全部掐動完《混沌天印》的十八印決,而他還在費力的想要完成起手勢,恐怕就算不會嫉妒也一定會鬱悶許多。

    血晶內的時間過去五百年後,內部空間發生巨大的變化,雖然白晟的起手印決依舊沒有修煉完成,但那浩蕩血晶道力如同颶風般呼嘯湧蕩,散發出駭人心魄的強悍威懾力,而三色屏障上原本只是微小的白色光點,此時已然漲大百倍不止。浩瀚無盡的混沌元氣充斥著血晶空間,形成一個讓所有修行之人夢寐以求的絕頂福地,在這充沛的混沌元氣中,白晟折損頗重的神識不但早已經恢復原態,甚至成長到准聖巔峰,只差一步就能進入到公認的頂級,聖人之境!

    但白晟的心緒卻十分平靜,並未因此而感到欣喜、激動到不能自已,因為他明白,或許對於大部分修行之人來說,「聖人」已然是高不可攀的巔峰,可是也許只有很少人才知道,修行無止境,「聖人」也只不過相對高級一些,離真正的巔峰還有著遙不可及的距離。白晟從前不懂,但是現在略微知曉一些,因為隨著對這不知名印決的修煉,他的腦中時刻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理」,雖片面斷缺,雖晦澀難懂,但他的思維與意識卻達到他一生中前所未有的高度。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白晟早已忘卻時間,凝神專注的修煉著印決,終於他的不懈努力得到回報,如今只要將雙手進行最後的合抱胸間,他就能徹底修煉完全,但是他的目中卻露出糾結與猶豫,甚至還有一絲怪異的畏懼,因為他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預感,當他修煉完成印決後,將會發生不可想像的變故,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那突如其來的心悸,卻讓他不由自問:「這選擇,我真的能夠承擔嗎?」

    「!」白晟眼中閃爍堅定與不屈,雙手已然合抱胸間,突然一聲奇異的響動,似哀歎、似欣慰、似愉悅、似悲傷……內含情緒繁多,讓人升起一種無限複雜的感慨,而血晶道力與混沌元氣更是劇烈的翻騰湧蕩,「蓬!」的一聲,三色屏障上的五個白色光點突然一同爆裂,帶動著方圓百丈的屏障霎時坍塌,而其餘地方也是搖搖欲墜不復原有的堅不可摧,外方灰色的混沌元氣如同霧霾突降般忽而將血晶空間全然籠罩。

    當響動平靜時,一股玄奧莫名的氣息從白晟的身上瀰漫四方,這股氣息蔓延之處萬籟寂聲,不但血晶空間甚至整個天地,都猶如被大神通者施展時空靜止般,沒有任何人或物還能有半點思維或動作,甚至連光線都似乎被凝固一般,天地間寂靜的如同空蕩無物,唯一的特例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白晟!

    白晟此時的面目中蘊含著一種極其怪異的平靜,就彷彿這世間萬物再沒有一絲能夠讓他有所動容,不是故作高態,不是孤芳自賞,而是一種淡、平、空冥。那股四方蔓延的玄奧氣息,如同他的神識散發般,讓他「看」到許多事情,他「看」到巫星盤古塔外正在修建的陣法,「看」到潛在地巫界各處隱修的強者,「看」到兩界爭戰之地慘烈的廝殺,「看」到下兩界的任何一切。

    但奇怪的卻是,不管是看到上界兩族降臨的諸多強者,還是在劍星「劍塚」中潛修的白影,亦或無名之地修煉的王天賜,甚至深仇大恨的碧梧子,都未能讓平靜的白晟生出一絲額外的情感,彷彿這一刻他就是至高無上、無情的「天道」,任憑世間是困苦,是災厄,是幸福,都與他沒有一點關係,他的使命只有一個,在他還存在時維持天地的穩定。

    白晟的「目光」眺望向上,上界無數的仙佛或巫族各自組成破封的陣法、兩族現任主掌者、遠離人跡的始元、後霓裳、趙宣……等等一切都不能讓他流連片刻,他依舊向上似乎在尋覓著什麼,不是開天後殘餘的混沌空間,不是附生在洪荒世界外幾處小的位面,而是再高、再上,那真正的「天」。

    盡頭處,盤古開天後留下的四十九道天痕,此時只剩下不到二十道,雖然有五道巨大的紫芒分佈四方與中央,支撐著未曾讓「天」坍塌,可是白晟不知為何卻明白,這看似穩固的支撐卻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真正坍塌,到那時天地將回歸混沌,除少數大神通者外,萬物將會徹底湮滅一空。五道紫芒組成的似五芒星狀上方,有一個方圓百丈的空洞,上方閃爍著淡淡幾乎不可見的白芒,白晟望著那空洞,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他,要進入,進入其中,填補空缺!

    「您回來了!」在白晟即將靠近之時,突然響起一道平和中帶有謙卑、恭順的聲音,瞬間白晟便產生一種急劇的抗拒之意,他拒絕填補,因為恐懼,更因為憤怒,可還未等他開口質問,一陣微風飄過,他的意識瞬間回歸本體。

    「不是他,天將墜落,您何時歸來?」五芒星正中最大的紫芒中,發出一道充滿大悲、期待、哀歎與無助的聲音,隨後「天」再次陷入沉睡般的平靜中。

    血晶空間中,白晟身體一震,空洞的眼眸恢復清明,目光閃現複雜,唇角露出一抹似笑似哭的怪異,環視被混沌元氣籠罩而朦朧的四方,低聲喃喃道:「這就是血晶存在的意義?或許,我明白一些……但是,除非我自願,否則任何人都別想搶走血晶,任何人,包括,天……」白晟目中精芒一閃,露出不屈不撓的堅定,話中蘊含的決絕之意畢現無遺。

    「卡嚓!」一聲震天駭地的雷鳴響蕩在天地之間,瞬間傾盆暴雨降落天地,而這時從思維凝固中清醒過來的三界眾生,望著那淡淡血色的雨水,目中露出震驚與迷惑,不知這雨從何而來,彷彿憑空出現一般,而他們心中更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似乎這天,要變了!

    而三界中僅有寥寥幾人昂首遙望,面目中的神情各有不同,有悲憫,有快意大笑,有憤恨難平,有漠然推算,但隨後均不約而同的說出一句意思相同的話:「歸,亦或,亡?」

    白晟無視外方的驚雷不斷與持續十年之久的血雨,只是閉目徹底封閉六識,專注的掐動著從盤古得到的起手印,他依舊不知曉這印決的名稱,也並未如夢寒煙那般擁有完整的《混沌天印》,但他卻得到大部分修行之人連想都不敢想的「天地至理」。白晟不知道這是血晶帶來還是印決的功效,但他卻清楚一點,當他將那些「至理」悉透之後,這世間再無一人比他更懂天地,而他終於有與那些至強者比肩的希望,隨著對血晶的祭煉,他將不受任何束縛!

    這是一個不可估量的際遇,白晟得到益處遠遠不止如此,但任何事情從沒有不勞而獲,得到一些就一定會付出另外一些,這份「好處」極具誘惑,即便知曉未來有可能付出的代價是他不能承受的,但白晟依舊無法拒絕,因為天與之而不受,天必懲之,更因為他需要實力。但是,這「好處」白晟是接受了,但能不能真正掌握,又需要耗費多少時間,這卻是不得而知,或許在下一刻就能頓悟,或許他這一世都別想明悟。不過此時白晟卻將之當作一個希望,一個可以把握一切的希望,但誰又能確定,這真的會是希望?

    盤塔突然從修煉狀態驚醒,細細感應一陣後,無聲大笑起來,笑的是那樣的暢快淋漓,他的目中充滿激動與狂喜,甚至身為靈體的他居然從眼角瀉下一滴淚珠,壓抑住放聲長嘯的慾望,暗暗念道:「我感應到了,我終於感應到了,大哥,這一次我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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