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神識圓珠化成白晟身形,不顧一切的爆發神識之力,如一道閃電般向聚魂陣衝去,他不在乎神識是否幾近崩潰,不在乎人道輪內部是否還有危險,更加不在乎週身的白色道力在沒有控制下逐漸四散,他的眼中,他的心裡,他的一切只有那盤坐在聚魂陣中的俏影,這無數年來壓制的思念與眷戀,在這一刻全然爆發,衝擊著他的心靈,讓他再也沒有一絲理智。
此時的白晟,不再是狠辣果決的「血帥」,不再是為擺脫控制而冷酷算計的智者,不再是修為高深幾可傲視下兩界的強者,而是像個傻瓜,一個被悔恨與思戀折磨、煎熬、幾欲發瘋的傻瓜,一個為了靠近愛人無視神識正在快速流散的傻瓜,一個寧肯神消也要再抱一抱她,哪怕再跟她說一句話的傻瓜……
「蓬!」白晟重重的撞擊到聚魂陣上,卻又在其上強大的反震力下遠遠跌飛,神識化成的身體更加虛幻,而身周纏繞的道力居然有一股被聚魂陣吞噬,與那些五顏六色的魂體般,化作最精純的道力與魂力,融於盤坐在陣法中的伊人身上,使之看起來更加凝實與靈動。
但白晟卻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心神完全沉浸在那日思夜想的絕美容顏上,這麼多年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這個深愛著他以身替死的愛人,為了能讓她復活他經歷過不知多少的磨難、挫折甚至屈辱,如今在終於見到她的靈魂聚齊後,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那些苦痛、折磨與悲傷,此時均化作濃濃的愛戀。
「寒煙,我來了!」白晟再次衝回到聚魂陣外,趴在那不知為何從幽藍變成白色的屏障上輕聲呼喚,他的聲音中有著說不出的溫柔,濃濃的愛戀似乎是一縷溫暖的陽光,將這片死寂陰暗的空間照耀的明媚溫暖。
白晟深情近乎貪婪的凝視著夢寒煙,那似空山靈雨般秀麗絕艷的輪廓,那動人心魄的妙曼身姿,那清逸得像不食人間煙火的恬淡與高貴不可侵犯的聖潔氣質,他似乎看到她笑吟吟的俏立著,纖柔嬌嫩的玉手指著他,紅唇微開嬌嗔道:「死淫賊,你怎麼才來?」
「呃!」白晟突然不由自主的痛哼一聲,那種強烈的劇痛打破他的美好幻覺,待他不捨的將目光移到身上時,瞬間神色大變,失聲喊道:「怎麼會這樣?」此時他身周再無一絲道力,而他的神識幻化的身體,觸碰到屏障上的地方已經消失,猶如被野獸撕咬般留下一處處凹陷。
白晟瞬間清醒過來,向後退去稍稍遠離聚魂陣,眉目中露出驚疑與困惑,隨後試著以神識運轉《煉神決》,可卻發現原本超強的恢復效果此時卻微乎其微,並且感應到從聚魂陣上傳來比外方三種能量混雜還要強烈的吞噬力。
望著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各異魂體,被聚魂陣轉換成純粹的魂力,融於陣內夢寒煙的靈魂中,這種強力的吸收與轉換,早已經遠遠超過他原來的設置,這種情況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當他看到夢寒煙雙手掐動的那玄奧的印決後,突然露出極度的震駭,因為那個印決他曾經見過,雖然只是一晃而過,但確實與夢寒煙此時掐動的極其相似,而那個人正是,盤古!
「寒煙怎麼會施展這個印決,它到底有什麼功效?」白晟當日意識回到開天前,曾見到盤古煉製盤古斧時,除了自身精血與血晶中的紫氣外,在盤古斧成型前盤古確實掐動過這樣一個類似的印決,他本以為這是巫族的一種煉器手決,後來在始祖塔重新煉製青鸞劍時,他也曾嘗試過卻沒有任何效果,而他詢問過盤塔後,卻被告知巫族從未有過這樣的印決,此時在見到夢寒煙居然以靈魂之體掐動後,他徒然有種莫名的恐慌與煩躁。
「不行,我一定要喚醒她!」白晟思慮片刻後,決定必須喚醒夢寒煙,他不知道她從何學到這個印決,但從內心中有種反感與厭惡,更是有著強烈的預感,似乎如果他不制止,那麼等她自然醒來之後,將會發生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這種預感雖然無由來,但經歷過這麼許多事情後的白晟,卻異常信任,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懷疑是有大神通者封印人道輪,而此時夢寒煙的情況,自然會被他當作是他不明白的算計。
白晟散出神識感應著聚魂陣,上方的氣息除了未有道力外,與人道輪的封印極其相似,玄妙的幽冥之力與他從未感受過的極度聖潔的氣息混雜,形成一個堪比外方的強大屏障,即便他處於巔峰狀態都不可能破解,更別提此時虛弱到接近崩潰邊緣。不過讓白晟慶幸的是,這座聚魂陣本就是他設置的,不管現在提升到何種高度,但內中還殘留著他當初設置時的痕跡,所以他雖然沒有辦法破解,但卻有辦法稍加阻撓聚魂陣的運轉。
「轟隆隆!」在白晟神識強力溝通聚魂陣中僅剩的痕跡後,那白色的屏障突然發出一聲爆響並且震盪不休,而與此同時本透入夢寒煙的純粹魂力,也忽而紊亂減弱。
望著夢寒煙修長的睫毛顫動,白晟一面繼續震盪聚魂陣,一面高聲呼喚道:「寒煙,醒來,我是白晟……」
不知是聚魂陣的震動,還是夢寒煙聽到白晟的呼喚,她手中掐動的印決漸漸散開,猶如實質般的嬌軀微微顫抖,雙眼緩緩睜開顯現出一雙猶如一泓清潭般明亮清澈的眼眸,可還未白晟露出欣喜的笑容,突然兩道銳利無匹的白芒從眼眸射出,如閃電般劃過空間徑直擊到白晟的神識之體上。
「砰!」白晟由神識幻化的身體霎時崩碎,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再次緩緩凝聚,只不過這次的身體更加虛幻無形,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鬼魂。白晟泛起極度的震驚,只是目光籠罩就幾乎抹滅他全部的神識,可想而知夢寒煙的靈魂又該強大到何種程度,但他卻沒有因此感到絲毫不悅,因為他相信夢寒煙只是無意而為。
「寒煙,我沒事,你……」所以白晟費力的控制著神識飄向聚魂陣,露出深情的笑容欲要安慰,生怕愛人會因為傷到他而感到傷心與愧疚,可當他看到夢寒煙不含絲毫感情的容顏時,不由驚疑的呼喚道:「寒煙?」
「夢寒煙」婷婷玉立在陣法中,目光微顯惘然的四方環視,就連移轉到白晟身上時都未停留片刻,隨後眉心蹙起一道讓人心痛的褶皺,檀口微張,聲音一如往日那般柔美至極的喃喃自語道:「我是誰,這是哪?」
雖然白晟認為夢寒煙只是靈魂凝聚時,有可能有著短暫的失憶,可是被心愛之人無視也讓他感到十分悲慟,但卻盡量收斂露出溫柔的笑容,虛幻的神識之體飄到陣法前,深情無比的說道:「寒煙,我是白晟,你現在在人道輪內部之中,剛剛凝聚靈魂,所以一時間或許忘記一些事情,不過沒關係,等我想辦法將你靈魂帶出去之後,自然會幫你記起的……」
「聒噪!」白晟溫柔的言語,終於讓夢寒煙的目光轉到他的身上,可是只有一瞬就移開,並且不但說出的話如此傷人,而那清澈的眼眸中更是蘊含一種無情,不,不是無情,而是真正的漠然,是那種不存於這片天地之中,而無視一切的漠然。更是絕對至高無上的平靜,彷彿這世間沒有同類,均為螻蟻一般。
但白晟從她的眼眸中可以看出,這絕對卻不是狂傲,而是在陳述一種事實,就好比一個人站在一群猴子中間,無論這個人有多麼平和,但他卻永遠不可能把猴子當作同類,自然而然的便會有一種高等的心態,如今白晟在「夢寒煙」的眼中,就是那個聒噪的猴子!
白晟瞬間黯然失色,不敢置信的望著夢寒煙,本來就虛弱的神識更是有種欲絕的悲痛,他的愛人,他苦苦追求妄圖復活的愛人,居然在靈魂凝聚清醒後,會將他當作一個低等的「猴子」?這結果是多麼的諷刺,又是如此的傷人。白晟費了好大的心力,才將那種刺心的絞痛斂去,絞盡腦汁思索為何會出現這種變化,因為即便是靈魂重聚時遺失記憶,也不可能讓夢寒煙從一個人的心態轉換成至高無上的神。
夢寒煙根本沒有看到白晟黯然的神色,雖然她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卻有種寂寞與超然感,因為在她的意識中,好像除了一個人之外,這個世界再沒有值得她在意的人或事,「可是他是誰呢?」夢寒煙眉眼間閃爍魅人的精芒,思索著內心深處那個人名字,突然她歡欣的訝異一聲,柔美的聲音中不再是剛剛的無感情,而是透露出一種傾慕與愛戀,「我想到了,他叫盤古!那我呢,我是……」
聽到夢寒煙歡快的語調後,白晟緊張的凝視著她,以為她的記憶恢復一些,可是當他聽到「盤古」二字後,瞬間眼前一黑,神識一陣如墜深淵般的低落與失重,隨後泛起幾欲毀天滅地的暴戾與殺意,昂首怒吼道:「我一定要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