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言皺皺眉,他皺眉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很凶的感覺,從前我一定會先考慮一下自身安危問題而選擇狗腿還是更狗腿,但這次卻是真的在生氣他們的集體隱瞞!
我已經成年了!尤其是,長在黑幫,怎麼可能會連一點心理承受能力都沒有?!一個兩個都把我當國寶一樣地護著,也不嫌累的麼?!
「陳曦沒什麼事情,只是受了點傷。舒榒駑襻」簫言盯著我,突然對一邊守著的僕傭說,「去把家庭醫生叫來。」
我順著他的目光低頭,這才發現腹部纏著的紗布隱隱有紅色的血跡滲了出來,估計是傷口裂開了,丫怪不得這麼疼。
「要不要出去走走?」簫言破天荒地開口提議,我納悶地瞅了眼外頭明顯風雨交加的天氣,抽著嘴角拒絕:
「不用了,簫言叔叔,你這是在轉移話題嗎?」
簫言淡笑,這樣的人,笑起來往往比不笑還可怕些,以至於我會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踩著他底線了,然後就聽見他沒什麼情緒的聲線:
「我以為大小姐是因為太想活動了,才會讓傷口都跟著裂開了。」
嗯,有時候,簫言確實也很毒舌。
關於陳曦的消息,顯然從簫言嘴裡也打聽不出任何東西來,還不如直接問他本人來得快,至少我還能知道陳曦是耐不住我的糾纏和威脅的。
而簫言就是軟硬不吃。
剛聯上網,家庭醫生也到了,我只好把筆記本放下,攤平了挺屍在床,任由他給我換紗布。
「大小姐這次的傷口太深了,要不是救護得及時,恐怕腸子都要斷了!最近幾天是要好好將養的,」他一邊動作利索地幫我幫著繃帶,一邊又斜睨了眼放在一邊的筆記本電腦,沉聲說,「有輻射的東西不適宜養病,都拿下去吧!」
這個醫生是直接從從前的甄盟總部調來的,後來老爹定居益城後,他也沒再離開,一直留在堡內給我們幾個看傷治病,我看著他,心想著應該陳曦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剛想開口問,這個老男人又是囉嗦地囑咐:
「勞心的事情也不可以多想,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
這句話,無疑是想告訴我,陳曦的事情,他也無可奉告。
這這這這……這丫丫的一群混蛋!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混蛋頭領老爹才滿是不悅地進門來。
「今天傷口裂開了?」他問話的時候眉心加緊,我笑嘻嘻地伸出手指放上去,發出一聲驚歎:
「啊呀呀,老爹你的眉頭皺得可以把我的手指都夾住誒。」
他哭笑不得按住我不安分的手,叫過身後一起進來的曲禾:
「小禾啊,你過來一下。」
不得不說,這一聲小禾,聽得我寒毛都抖了一身,什麼時候老爹變得這麼中意曲禾這廝了?
居然叫得這麼親密啊?
「有些事情,這丫頭也該知道了,你跟她說說吧,注意別讓她太激動。」說著就站起身準備離開,我莫名地心慌了一下,急聲叫道:
「老爹!」為什麼剛才的話裡,我會聽出囑托的意味來呢?好像是要把女兒嫁出去一樣……
房間裡開著燈,老爹的身形依然高大,但竟然已經不再挺拔,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的頭頂有了不少白髮,後背也微微佝僂……
老爹老了。
而我長大了。
他只衝我擺擺手,頭也沒回地帶上門就走了。
「在想什麼呢?」曲禾在我身邊坐下,抬指輕輕拂開我頰邊垂下的幾根頭髮。
「在想,我該做點什麼?」
一直都是這樣的吧,什麼都做不成,什麼都做不好,我自詡自己足夠堅強,很少哭過,很少喊疼過,以前身體疼到暈過去幾次,等到能開口說話,還是照樣嬉皮笑臉,口無遮攔。
就像當初在酒吧裡回答曲禾的問題時的那個答案。
我這個人,做事任性不按常理,講話刻薄不經大腦,性格固執惹人厭,骨子犯賤招人嫌。
可是,一旦牽扯到我在乎的人,我從來都只想著能不能幫上忙,但也許正是因為出於對我的在乎,一直都是他們在保護我。
「你什麼都不用做,先養好傷。」
他拍著我的腦袋,眼裡帶笑:
「吃了就睡,睡醒就吃,不是你的生活常態麼?豬。」
我又一次被成功激怒:
「您就不能說點好的麼?!」
「好的事情啊……」他突然從一邊拿過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傾身將我打橫抱起,一路走到窗邊,將我放在窗台上,自己則站在我身後,雙手撐在窗台上,慵懶地把我困在他和窗台之間。
我瞪眼:
「做什麼?」
外面的月光竟然很是透澈,一掃白日裡的陰雨天氣,透出雲層來,星辰佈滿夜空,我的房間在三樓,這麼看下去正好可以越過圍牆看見大半個益城,萬家燈火通明,安樂祥和。
「以前我經常去打家劫舍。」我指著一家隱約能看見門前有著巨大的發光樹的店子,忍不住笑了:
「那家店就經常被我打劫,不過沒辦法哦,因為那個老闆的手藝太好了,刀削面做得好吃死了,我就動不動去吃霸王餐的。」
「你爹護佑著整個城市,他們伺候你是應該的。」曲禾在身後說,雙手伸來環住我的腰,防止我太激動會掉下去。
我翻翻白眼:
「你這話怎麼和老爹說的一樣一樣的。」其實,我驕縱的個性,大半的原因都是甄家堡這些大老爺們給寵出來的。
「你想表現自己的存在感,所以一直做出格的事情,想要引起的別人的注意,害怕被遺忘,是不是?」
「嗯,都對。」
「甄小竹,如果你嫁給我,會不會更有安全感一點?」
月光似乎暗了些,我垂下眼,將腦袋靠在他身上,覺得自己的彆扭是不是太幼稚了些,其實,曲禾真的很瞭解我,那種瞭解已經不單單只是表面或者偶爾,而是洞悉,完全洞悉了我的想法。
這樣的人,很可怕,為敵人時,我會死得很慘,為戀人的話……
輕輕笑了,還是說,我們,真的應該是要在一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