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是一種色調,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品味。夜,是一種情緒,是一種精神,也是一種世界。在黑夜中,萌生的不只是疲憊,更多的是一種恐懼。這是我的品味,這是我的世界。」
冗長的吟唱飄蕩在夜空,夜風中混雜有血腥味。猩紅色的圓月透露出的詭異,不及滿地墓碑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
安強小心翼翼的走在狹長的山路上,左右儘是陰風呼嘯。他前面不遠處,段天麟啃著冰棒,大搖大擺的故意踏響腳步聲。
他在恐懼嗎?安強看著段天麟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他小時候在夜晚經歷無人的路段時,總會低聲哼唱壯膽的歌曲。
「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安強試著輕聲唱了兩句,卻還是渾身打了個寒顫。
段天麟停下了腳步,等著安強走到與他並肩,低聲問道:「剛才莫名其妙飄來的那段話,給你什麼感覺?」
「感覺好像親身演繹著鬼片,那段話有點像開篇的字幕。」安強如實答道。
「在夢境中,拼的就是想像力。咱們已經在這爛墳頭走了快半小時了,完全在被對方牽著鼻子走,咱們得改變一下,必須搶回主動地位。」段天麟說著,蹲下身子,伸出食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不消片刻,竟然有一個小苗破土而出,接著快速生長成籐蔓,生出綠葉,綻放出一朵朵牽牛花。
段天麟折下一朵花,送給安強,道:「送你了。」
安強略一錯愕,將花丟在地上,怒踩一腳,氣道:「看來你和邁克的口味很像。」
「你的那個管家?」段天麟的記憶力還真不錯。
「說說你的想法吧,我知道你不會做沒有意義的舉動。」安強不覺得段天麟送花的舉動是在示愛。
段天麟抬起頭,望著高不見頂的墳山,緩緩道:「其實我嘗試用想像力創造一個太陽,或者將這山換成一片開滿花的原野……」
「看不出你還挺有情調。」安強沒好氣道。
「不,這惡魔在和咱們打心理戰,他要在發動攻擊前,擊潰咱們心底的防線,降低咱們的戰鬥力。這種把戲,他玩過。」
確實,這惡魔喜歡玩這種把戲,它在小鄭的夢境中就是這樣做的,最終使得小鄭自己在夢中掐死了自己。
「好吧,繼續說你剛才沒說完的想法。」安強道。
「我發現,在這裡,咱們想像力創造事物的能力被極大的限制了,咱們能改變的,只是些無關痛癢的東西。」
「這意味著那惡魔在夢中強大到無法戰勝嗎?」
「那惡魔剛剛不是說了嗎?這是它的世界。也就是說,他在這夢境中,相當於創世神一樣的存在。」
「然後呢?」安強越聽越生氣,他不喜歡段天麟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態度。
「沒然後,我問你,咱們這次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安強愣了一下,接著握緊拳頭,咬牙道:「滅了那個傢伙。」
「錯了。」段天麟搖頭否定。「咱們最初的想法,是探究許剛的秘密,如果能繞過惡魔是最理想的。不過,咱們剛一進入,似乎就已經被對方發現了,於是讓你我毫無辦法的遊蕩在這亂墳山上,為的就是給你我恐懼。正是因為恐懼,你已經開始變得有些不冷靜,忘記了此行的目的,這正中了對方的圈套。」
安強想要反駁,卻無從反起。他嘴上不說,心底不得不承認段天麟的話。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安強問道。
「它創造了這個世界,但是你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它無法控制你我的行為和思想。從我剛剛嘗試的結果來看,我們只要做出他無法猜測到的舉動,就能打亂它的計劃,這樣我們就能佔到主動地位。」
「好吧,要怎麼做?我聽你的。」安強正說著,忽然感覺四周陰風更重,頭頂月亮更紅,灑下的月光將整座山都映成了血紅之色。
「卡!嘩啦!」一陣陣詭異的聲音打破了這夜的寧靜,無數枯骨之手破土而出,接著是腐爛的頭顱和殘缺不全的身軀從地下冒出,看得安強頭皮發麻。他不自覺的握緊拳頭,兩團火焰從他手中蒸騰冒出。
「對,就是這樣。」段天麟說著,抬腳踢了踢地面,竟然從土中提出數根乾燥的枯木。他快速的彎身,將那些枯木搭起,催促安強用火焰點燃這些枯木。
安強沒有多問,揮舞雙臂,放出兩個火星。乾柴遇火,沖天蒸騰起濃煙,接著濃煙減淡,火焰暴漲。
段天麟伸手從空中拉出兩條褪好毛的豬後腿,將其中一個丟給表情錯愕的安強,催促道:「別愣著,來,烤肉吃。」
烤肉?安強哪有心情吃烤肉?他看向四周,那些腐爛的殭屍雖然行動遲緩,但已經距離他和段天麟非常近了。這時候不主動轟出一條出路,而去吃烤肉,和坐以待斃有什麼分別?但是他相信段天麟一定有他的打算,並且不會錯。於是,他在周圍布下數層火牆,將他與段天麟保護在中央,接著才不情不願的坐下身,拿著豬後腿烤了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火焰阻攔住了殭屍,安強只聽到周圍火焰燃燒的「呼呼」聲,卻沒有遭遇有越過火牆的殭屍。
段天麟烤著豬後腿烤得十分帶勁,沒一會便有香氣陣陣冒出,惹得安強忽生飢腸轆轆之感,肚子不停在抱怨。
「好香!」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嚇了安強一跳,因為他聽到那個聲音就來自於他身下,而他的身下卻是實實在在的土地。他猛的蹦了起來,驚疑不定的望著地面緩緩冒出的土包,和緩緩伸出的一隻手。他忍不住想蹦上去,將那伸出的手踩回土裡,卻被段天麟喝止。
安強努力壓抑狂蹦的心臟,怒視段天麟和地上伸出的手,十分惱火。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隻手彎曲著支撐地面,帶出一張熟悉的人臉,令他忍不住呼出那人的名字。
「孫興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