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麟是個怪人,所以當他面對直圓這樣的怪人時,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應。
直圓很坦誠,如實講述了自己的幾個噩夢,正如他對安強講述的那樣。如安強一樣的是,天破曉並沒有持續特別長的世間,直圓又成了那怪異的性格。
回到安強的房間,段天麟看到安強躺在沙發上,陳佳顰則躺在床上,兩人正「呼呼」睡的正酣。
甄老回頭望了一眼段天麟,將食指豎在嘴唇前,示意段天麟不要說話。他自己則用紙筆記錄著安強的夢境。
安強夢中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眉目間和安強幾分相似,一看便能認出他們是母子。這個夢,很平淡,平淡中帶著幸福。安強睡時的嘴角也帶著笑意。
甄老筆尖一頓,眉頭一皺,再畫出的是一個女子,時尚性感,正是艾妮人形態時的樣子。在安強的夢中,艾妮一頭撲進安強的懷中,只是哭,只是哭,一句話也沒有說。
當安強捧起艾妮的臉時,發現面前的竟然又成了陳佳顰。陳佳顰眨著淚眼,望著安強,開口說道:「麻煩給我來一根冰棒。」下一瞬,陳佳顰竟然又變成了段天麟,嚇得安強接連幾個跟頭。
「甄老,你畫的這個還是漫畫風格的,居然還有對白。」段天麟道。
「與時俱進。」甄老微微一笑。
幾天來,這樣輕鬆的時間,很少。
「甄老,你去休息一下好了,我來看著就行了。」段天麟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挑出一根冰棒。
「老年人,睡的總是少的,不像你們年輕人。倒是你,再持續這樣缺少休息的狀態,沒多久就要比我還老了。」
段天麟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找了張椅子坐到了甄老的旁邊。
「小鬼,會不會笑?」甄老放下畫筆,扭頭望向段天麟。
段天麟咧開嘴,皮笑肉不笑,接著他瞳孔猛的放大,指著屋裡的陳佳顰,急道:「有狀況了。」說完,他站起身,帶倒的椅子正好砸醒了安強。他沒理會安強,而是到處去找裝冷水的桶,卻發現裡面空蕩蕩。
甄老嚇了一跳,轉身去看,正見陳佳顰在床上伸直了雙臂,似乎想要抓住什麼。他大驚,抄起畫夾衝進屋內,「沙沙沙」飛速記錄陳佳顰此時的夢境。
「不要離開我。」陳佳顰流著眼淚,伸手想抓住身前越走越遠的人,那個人此時剛被段天麟不小心砸醒,此時正愣愣的望著甄老畫出的夢境。而陳佳顰身後,也有個人也越飄越遠,直到看不見。看那背影,安強認出正是陳老。
虛驚一場。甄老正這樣想著,只見身旁黑影一閃,段天麟已經抱著一堆冰棒砸向床上,正好砸醒了陳佳顰。
甄老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安強和陳佳顰被吵醒的很徹底,雖然頭痛、四肢發酸,卻已經毫無睡意。
「見過直圓了?」安強問道。
段天麟點了點頭,然後對甄老道:「麻煩甄老講一下我剛才的夢吧,我記不清楚了。」
人對於自己夢的記憶,一般只存留在夢醒時那最初的很短時間。
甄老站起身,從他處找出一疊畫,找了一張桌子,平鋪開,開始講解段天麟的那個噩夢。
段天麟最初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條街道,兩邊停滿了車,卻看不到一個人。他看了一眼路牌,發現這條路叫「逸盛路」。路的中段,是一個十字路口。路口的中央,是一個大型雕塑,名為百鳥朝鳳。而路的終端,到達的是一個名為農副產品物流中心的地方。在那裡,靜靜停著一輛公交車,車號為192,車身上除了廣告,還有公交公司的全名,此時他才知道,原來他在的位置,是杭州。
192車上,沒有乘客,也沒有司機。
段天麟上了公交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伸手,從空中拿出了一根冰棒。似乎他也沒想到,自己嚇了自己一跳,接著竟然神經大條的不管冰棒出處,只是撕開包裝袋猛啃。
在沒有司機的情況下,公交車緩緩起步,段天麟則十分淡定的一邊吃著冰棒,一邊望著窗外的風景。
忽然,一旁的車窗自己打開了,一陣風吹入,竟然帶著一張撲克牌,準確的飛到了段天麟的肩膀上。段天麟拿下撲克牌來看,發現是張黑桃k。這時,他聽到公交車廣播報站:「終點站,武林小廣場到了……」
冰棒剛好吃完,段天麟滿意的拍了拍肚子,下了公交車,並隨手將那張黑桃k揣進了口袋。
這時,段天麟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十字路口,依然是空無一人,也同樣,一輛小型公交車向他撞來。他連躲也不躲,只是眨著眼睛望著那輛車,直到那車停在了距離他五厘米左右的距離,竟然停住。他掏出口袋裡的「黑桃k」看了看,上了那輛y8公交車,最終稀里糊塗到了一望無際的湖泊邊。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甄老只能記錄關鍵點的畫面,而上一副畫,還是段天麟向車上走,下一副,他已經站在了西湖邊。
西湖邊,數輛船上下隨波起伏,飄飄蕩蕩。不遠處有一個售船票的地方,意料之中沒有人。段天麟一伸手,再次在空氣中抓出一隻冰棒。他想了想,抬腿上了一隻船。
在段天麟剛踏上船時,一陣「突突」之聲後,船竟然緩緩啟動,最終停在了湖中央。
過了一段時間,先是湖面上開始蕩起漣漪,接著距離船不遠處的湖面上出現了一小堆氣泡,再然後,整個湖面如同沸騰了一般。段天麟口袋中飛出一物,正是那張黑桃k撲克牌,極速飛插入湖水中。幾乎同時,有黑氣從湖面上飄起,逐漸成形凝結,竟然變成了巨大的黑桃k中的形象,拿著一隻金光閃閃的鋼叉,向著段天麟插去。
那是最後一幅畫,也說明,就是在那時,安強用冷水澆醒了段天麟。
「這個夢,給你什麼感覺?」安強問道。
「免費吃冰棒,免費游杭州。」段天麟十分淡定的從床上拿起一根冰棒,撕開包裝袋,流了一手的糖水。
「我怎麼感覺段警官在夢境中看起來好淡定啊?」陳佳顰感歎道。
「天麟,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夢中的冰棒是怎麼回事?還有那輛車要撞你的時候,你怎麼連躲都不躲?整個城市那麼空,你都沒感覺到恐懼嗎?」安強嚴肅問道。
「為什麼要恐懼?那不是夢,什麼也不是。」段天麟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