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強和陳佳顰被熱情洋溢的直圓迎接進了房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直圓開始講述他夢中的經歷。
其實,最近很長一段時間,直圓只要做夢,就會夢魘。他起初根本沒有在意,但是在接連相同的遭遇之後,他發現了異樣。因為,每次夢魘中,總會有些危險的事物想要奪走他的生命。好在他自幼修煉印發,體內元氣極為充沛,足夠與對方斡旋到自己體內陰陽魂的交替。在他陰陽魂交替的時候,他的身體也會發生一些變化,主要是在體溫上。極速變化的體溫,會刺激到他的身體,使他從夢中醒來。也可以說,直圓特殊的體質,決定著只要他能與對方周旋一定的時間,那看不見的兇手就無法在夢中傷害到他。
在夢中,如果只是受傷,在夢醒後,都會如同沒發生過一樣。安強就是在夢中被那匕首刺穿了肩膀,當他醒來後,肩膀上並無任何傷口。但是所有人都很清楚,如果在夢中死亡,恐怕就永遠不會再醒來。
其實安強也清楚,直圓輕描淡寫的說是與對方周旋一夜,而實際上,夢中時間的流逝速度,是現實時間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說,現實中一夜的時間,在夢中要相當於十天左右的時間。
安強的那個噩夢,在夢中他經歷了近一個小時,但實際上,他只是剛閉上眼睛,發出呼救聲,陳佳顰就衝到他的房間搖醒了他。
「其實,你所經歷的夢魘,幾天前我就已經經歷過了。我一直沒有出門,就是在考慮如何對付那夢中的惡魔,可是至今沒有任何有效的方法。」直圓說著,無奈的聳了聳肩。接著,他繼續道:「對了,我有一個發現。」
安強本來正在失神,聽到直圓說有一個發現,立刻抬起了頭,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問道:「什麼發現?」
「我所經歷的噩夢,從最初單純的襲擊,到現在已經演變成了有劇情的完整故事,那其中的情節,是要引起我內心深處的恐懼,也或者是承受極限,最後讓我在精神崩潰的時候,失去抵抗能力,到那時,我的生死,我就完全無法做主了。」直圓說的很玄,安強聽的十分糊塗,只是撓著腦袋,皺眉苦笑。
似乎看出了安強的疑惑,直圓猶豫了一陣,開口道:「那就以昨晚的夢為例,我給你講一下吧。對了,還要感謝一下你們,還好你們昨天來的及時,要不然我估計就醒不過來。安施主,你又救了我一命。」
「小師父客氣了。」安強客套著回應著,一扭頭看到窗外越來越亮,知道直圓陰陽調和的時間不多了,忙催促道:「你快講吧,好讓我們也有個心理準備。」
直圓閉上眼,微微頷首,繼而睜開眼,開始緩緩講述昨夜的夢中的經歷。
當他進入夢鄉後,發現自己處在一個極為漆黑的洞穴中,洞穴似乎無底,他在無盡的墜落。他知道,那個夢中的惡魔又來打的主意了。於是他捏了一個印法,使自己的身體變輕,緩緩下落,也不知落了多久,他才感覺身下堅實,已經落到了地上。接著,耀眼的白光忽然閃亮,晃得他目不能視物。當他適應光線之後,發現面前站著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師父——胡萊子。
由於對師父十分想念,直圓就衝上去抱住了胡萊子,而忽視了自己正在夢中,所見一切都是虛幻。
「直圓,最近的功課有沒有偷懶?」胡萊子嚴肅道。
直圓忙道:「都做好了,一天不曾落下。」
「好,那我問你。」胡萊子說著,抬起右手捻了一下下巴上的鬍鬚,緩緩問道:「你知道世界是由什麼組成?」
「由陰陽組成,陰陽調和,構成萬物。」直圓想都不想便回答了出來。
「那陰陽是如何調和的呢?這個你知道嗎?」胡萊子又問道。
直圓雙手在面前畫圈,邊畫邊道:「以太極的方式相互交融。」
「但你所知道的,只是宏觀上的現象,就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你卻視而不見。」胡萊子歎氣道。
「煩請師父教誨。」直圓羞愧的低下了頭,因為他覺得師父說的對,他確實只是從師父的教誨中,從「周易」那晦澀難懂的語句中,從太極八卦圖的無字天書中感悟這個世界的成長,卻不曾聯繫到過自己身邊的一切。
「那我今天就帶你好好看看,咱們所處的世界,是怎樣的世界。」胡萊子欣慰的撫摸著直圓的肩膀,開口道:「先從我們說話開始,當你的師兄中有人做錯了事情,你該怎樣做?」
「我該直言告誡,但一定要委婉,這樣他才能接受。」直圓想了一陣,回答道。
「那你這做事,便是陰陽融合的,正如你說的,陰陽融合的,才是最容易被人接受的,也是最容易留存下來的。所以在談論世界萬物的時候,師長們總是告訴我們,要從第三視角去看,要客觀去看,看其中的陰,看其中的陽,這樣才能看透事物的本質。」
直圓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好,再從衣食住行談起。先說衣,天冷了,你該如何?」
直圓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多穿些衣服就好了。」
胡萊子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那天熱了呢?」
「當然是脫掉厚重的衣服,換些輕薄的。」剛回答完,直圓眼睛一亮,笑道:「師父,我明白了。」
「很好!」胡萊子滿意頷首,那我們再談吃。
「師父。」直圓搶話問道:「我有個疑問,為什麼人餓了就要吃,那如果撐了,是不是應該吐呢?」
胡萊子白了直圓一眼,不悅道:「怎麼說出的話,沒一丁點正經的。那不叫陰陽調和,如果談『食』,我們應該談食材。比如……」說著,胡萊子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隻油膩膩的烤雞,舉到直圓面前,問道:「這烤雞該屬陰還是屬陽呢?」
看著胡萊子手中的烤雞,直圓臉色大變,忙道:「師父,我們不是應該吃素的嗎?你拿著那東西幹嘛?多麼殘忍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不能這樣……」
胡萊子臉色一黑,不悅道:「我們,就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沒有什麼殘忍不殘忍的。」說完,他竟然又掏出了一壺酒水。「直圓,你說這美酒又該屬陰還是屬陽?」
看到胡萊子手中的酒壺,聞到空氣中的酒味,直圓徹底慌了。他與胡萊子屬於丘處機創建的全真教之後,戒酒戒色,他只道酒是萬惡之源,卻從不敢想像師父會拿著酒來問他酒該屬陰屬陽?
直圓瞠目結舌的望著胡萊子,半晌沒說出話。但更讓他想像不到的是,胡萊子竟然一口吃著烤雞,一口灌著美酒,還讚不絕口,不停道:「陰陽調和,才是世間美味之極品。」
直圓不敢看,扭過頭,望向一旁,又不敢聽,抬起手摀住了耳朵。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油膩的手伸出,拍了拍直圓的肩膀,將直圓捂著耳朵的雙手拉下。接著,胡萊子在直圓剛轉過身時,竟然毫不避諱的打了個酒嗝,熏得直圓差點嘔吐。
「說完了衣食,該談住了,既然說到住。住是人類的本性,也是萬物的本性,陰陽調和在這裡表現的淋漓盡致,尤其在……」胡萊子忽然詭異一笑,緩緩道出讓直圓驚愕的兩個字,「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