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漿人的世界,與人類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這裡像一個異世,這裡的植物及動物都是在人類時間無法見到的。
泥漿人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習俗,他們的建築及食譜等,極具魔幻風格,讓俺強等人歎為觀止。
義長老給陳老講述最近十幾年的變化時,歎氣連連。
其實在古代,泥漿人便與人類共同存在,並生活在同一個世界,只是,當時泥漿人是作為低智商的異類存在,人類每遇泥漿人,必會認定為邪惡的妖怪,想盡一切辦法剷除。
泥漿人逐步進化,最終超越了人類的智慧水平,並可以利用自身特點,偽裝成人類,溶入人類生活去生活。然而,人類社會的種種醜陋現象,令泥漿人們所不齒,最終他們聚集到一起,投票決定另尋住所,遠離人類社會。他們分散於世界各地,不斷尋覓一處安身之所,卻始終不得。直到有一天,有一群泥漿人在三江森林中央的三江交匯處,見到了神,泥漿人稱之為萬物神。
萬物神教給泥漿人遠遠高出人類所擁有的文明,全新的世界觀,全新的價值觀在那群泥漿人的心中逐步成型,並影響萬代。分與世界各地的泥漿人,在收到消息後,開始向三江林匯合。
本來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忽然有一天,萬物神向所有泥漿人宣告,自己的生命即將抵達終點。當時,極多的泥漿人想儀仗超過人類的文明,發動戰爭以統治人類,卻因萬物神的博愛精神而始終不敢提出。萬物神雖然一直未說,但他清楚原本淳厚的泥漿人在長時間接觸人類社會後,也開始變得貪婪、自私、邪惡。於是,他用自己的身軀,化成一個全新的世界,並用自己的靈魂封鎖住了其與人類世界的通道。
泥漿人起初不甘心,但當他們發現這個萬物神化成的世界竟然不比人類世界小的時候,他們欣然接受了這個地方。
萬物神的靈魂封印,不知是什麼時候自動解開的,如果不是陳老的意外進入,泥漿人們根本不會知道兩個世界已經再次連通了起來。
作為泥漿人的第一個客人,當時的陳老受到了禮待,並與許多泥漿人結交下了深厚的感情,這個義長老就是當時接待陳老的泥漿人之一。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如陳老這般有見識,後面來過的幾人都視泥漿人為怪物,並對這個世界露出無法掩飾的貪婪目光,甚至有人在離開後,竟然帶著大量的人回來,想霸佔泥漿人的居所,於是發生了小規模的戰鬥。
當安強等人聽到這裡時,他們由義長老帶領,到了一處墓地。趙文麗和陳佳顰並沒有同行,她們在照顧陳敬聖,陳敬聖雖然生命無礙,身體卻依然脆弱。
這個墓地很奇怪,斜斜歪歪的插了很多半人高的匕首,在匕首上面都刻了奇怪的文字。
「這裡是?」安強抬頭望著漫山遍野不知邊界的墓地,不禁咋舌。
「這裡是埋葬所有我們同類的地方。」義長老解釋道,說完,他向著墓地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這些墓碑好像是匕首。」邁克脫口說道。
義長老點了點頭,解釋道:「我們認為,人死後,會難以保持人形,會化成液體消失不見。於是我們會將死者的屍體,用大匕首插在地上,令其即使靈魂超脫,**也要留下陪伴萬物神。這些大匕首,也就是墓碑。」
安強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信仰,是一種精神,是一種力量。無論是泥漿人,還是人類,如果沒有信仰的生活,必然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方向,不知明天。泥漿人或許會質疑義長老提到的萬物神博愛理論,但是他們必然永遠信仰萬物神。而現在的人類呢?他想冷笑,他知道,人類的社會,早已失去了該有的信仰。
「你剛剛講到你們和入侵的人類發生了戰鬥,後來呢?」邁克從一旁忽然問道,惹來安強等人埋怨的眼神。
義長老卻不以為忤,繼續講述。
那場戰鬥的發生,超出了泥漿人的預料,但人類那邊似乎對泥漿人的特質已經進行過深入的研究,準備十分充足。所以在早期,泥漿人傷亡極其慘重。但是到了中後期,泥漿人終於無法忍受異類的侵略,他們利用居住地的地勢地形及所有可利用的資源,對當時侵入的人類進行反擊,殺的那些人類一個不剩。
從此之後,所有的泥漿人對於人類都產生了極大的憎恨感。他們開始認定,但凡闖入這個世界的人類,必然會打擾到萬物神的寧靜,因此必然要付出生命代價。
從此,泥漿人社會有一種以人類為祭品的殘忍祭祀活動開始逐漸成形,過程也因為憎恨而變得越來越殘忍。而人類社會,則多了一個未解之謎,謎團所在地被稱為死亡三角洲。
「只是,」義長老說到這裡,語氣一頓,口氣一轉,道:「在我的印象中,從沒哪次的祭祀有小淘做的這麼過火。太殘忍,太血腥,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想到那幾個慘死的年輕孩子,安強氣息一滯,腳步一晃,差點低頭嘔吐,他強忍住,心理和身體都極為不舒服。
「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孩子的行為,一定是受長輩的教育才會那樣的,你們真的如你剛剛所講的那樣嗎?你們所信仰的萬物神的博愛論,都被你們拋到腦後了嗎?」
義長老沒想到看似神經大條的邁克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寒,冷冷道:「你們人類社會的孩子,不也是在很小的時候,常以碾死螻蟻為樂嗎?那你們人類的孩子是受了你們這群大人怎樣的影響?那些螻蟻雖然卑微,不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嗎?」
孩子的天性,其實往往帶著殘忍,只是常常被大人忽略,甚至有些大人還視那種殘忍的行為為天真。人之初,真的性本善嗎?或許,人之初,本來是性本惡。但凡小於自己價值的生命,都會被孩子肆意踐踏,視之為取樂的道具。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安強不得不承認,在身為泥漿人孩子的小淘眼中,人類的生命,與螻蟻,幾乎是不二致。他,怎麼會在乎?
「邁克,不要說那些沒用的話,記得咱們此行的目的。」陳老沉聲向邁克道,語氣中不無責備。
「這……」邁克想要反駁,卻見到安強正向他皺眉搖頭,於是將還未說出口的話咽進肚子裡,將頭扭向一邊生著悶氣。
「其實我們並沒有想來打擾你們的平靜。」陳老對義長老淡淡道。或許是他也想到了那幾場殘忍的祭祀畫面,他的心情也實在無法平靜,對義長老說話的語氣已經少了許多親近之意,多的是一些敬畏,在他心裡,曾經對泥漿人的所有好的記憶,或許已經徹底破碎,再也拼不起來了吧?
「你們此行的目的?」義長老望著陳老,警惕的問道。
陳老沒有回答義長老的問話,而是對安強道:「把那幾張畫像舀給義長老看看吧。」
安強深吸一口氣,調勻呼吸,努力平靜心情,從口袋中取出一疊疊好的紙,他打開,正是甄老之前繪製的三張泥漿人的畫像。他將畫像遞給義長老,道:「你看看,他應該屬於你們同族,你認識他嗎?」
義長老皺眉翻看完三張畫像後,說出了兩個字,讓安強猶如被雷電劈身,驚得久久回不過神來。
回去的路上,安強坐在副駕駛位,望著窗外飛快倒退的風景,心中十分混亂。這次大家拼了性命到死亡三角洲走了一個來回,驚怒摻半。他們眼睜睜看著有人慘死,束手無策;他們瀕臨死亡,卻都幸運的在死亡線邊繞了回來;他們得到了期望得到的消息,一個如重磅炸彈的消息。
天色漸黑,安強算了算時間,如計劃中一樣,晚上找個休息站休息一下,第二天中午應該就能夠回到家中。離開死亡三角洲後,他給段天麟打了一通電話,但沒有說清調查結果,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
與去時一樣,返程的這個夜裡,安強再次失眠,他悄悄走出屋門,坐在車前蓋上,點燃一支錢,望著天上星星,長長吐出煙氣。
這次的任務雖然完成了,或許該開心的短暫輕鬆一下。但安強怎麼樣也開心不起來,時間剩的不多了,事情也遠比想像中的要複雜的多。接下來的每一步要怎麼走,他不清楚。或許,聰明如段天麟,才會有一定的對策吧。
「又沒睡?」
是陳老,安強扭過頭,看著陳老一步步的向他走來,笑了笑,遞出一根煙。陳老擺了擺手,笑道:「你什麼時候見我抽過煙?」
安強收起煙,笑了笑,沒有說什麼,用猛吸一口煙,看著煙頭上燒著的紅光,微微閉上雙眼,耳中迴盪著義長老看過三張畫像後,口中吐出的那兩個字——大山——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