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10月9日,週二。
建國二十週年的慶祝活動還在全國各地以不同方式進行著,來自北方的秋風也難以稀釋這份喜慶。在遙遠的宋州西北邊境,一支華美陸軍部隊終於進抵安大略湖畔,即將在入冬前豎起國家西北邊境的新地標。
炮彈的煙塵還未散盡,排成幾排長橫隊的華美國民警備隊官兵挺著步槍刺刀,在平原上堅定地朝西北面推進。他們的對面,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抵抗已經崩潰,戰鬥進入了尾聲。稀稀拉拉的易洛魁戰士完全無法阻擋華美軍人的腳步,無數裹著破爛毛皮的身影丟棄了武器,帶著各種絕望四散奔逃。
這是一場無論是人數還是質量上都一邊倒的會戰,易洛魁印第安人本就士氣不高的零星抵抗都化為了平原草叢中的一具具屍體。近千華美騎兵如打獵一樣分成數十支小隊,奔馳在戰場四周,配合著一個國民警備聯隊的主力將那些已經在會戰中一敗塗地的易洛魁戰士收進包圍圈。
前方的戰場還在清場階段,後方的華美陸軍主力跟進部隊又浩浩蕩蕩出現在南方的地平線上。整齊的行軍鼓點聲中,整整兩個國防軍輕步兵旅在朝北方開進,一隊騎兵護著一桿國旗從行軍隊列一側衝過,馬上還有人不斷喊著模糊不清的口號,讓行進的步兵們紛紛舉起步槍歡呼。
華美陸軍騎兵總監兼本次戰役總指揮唐瑋准將沖在了這支騎兵的最前面,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在他的前方,河水流淌的北方盡頭,那一線天的碧藍色湖水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觸手可及。
終於,戰馬在碧水微漾的湖岸揚起了前蹄。唐瑋跳下戰馬,從身後旗號兵手裡取過國旗,連上幾步,將旗桿狠狠插在了湖岸邊。
「哈哈,老子的騎兵部隊是第一個到達安大略湖的!」唐瑋哈哈大笑起來。身後圍攏的騎兵們都發出了歡呼。
「將軍,聽說這裡將來會成立一座新城鎮,也許我們應該提前取個好聽的名字。您作為第一個抵達河口的人,是有這個資格的,這也是我們輕騎兵旅的榮譽。」看了眼寬闊的河口平原,一位軍官眉開眼笑大拍馬屁。
「嗯……有道理。那就叫『西湖鎮』如何?」
唐瑋摸著下巴思索了老一陣,終於想像力匱乏地憋出一個名字,四周的年輕騎兵們也跟著起哄起來,然後不久之後一個刻著大字的木牌就落在河口附近一座小坡上。
……
經過十多年的努力,華美陸軍官兵的腳步終於在今天走到了後世安大略湖南岸的奧斯威戈河口。為發動這次全面總攻,華美陸軍司令部準備了整整一年。動員了1個輕騎兵旅、2個輕步兵旅、1個國民警備聯隊一共超過5500名官兵,由陸軍騎兵總監唐瑋准將擔任總指揮。
在陸軍主力身後的東方,一百多公里外,後世的由提卡市,一座人口超過3000的「徐福鎮」即將成為新的「雲州」的臨時首府。
徐福鎮早在1638年就成立了,以紀念華夏歷史上遠走海外的傳奇人物。華美陸軍能夠在遠離國家中心的白馬河谷以西大規模作戰,並達成今天的勝利成果。徐福鎮的後方支持功不可沒。
但歷史上摩和克河谷的交通不暢,同樣也折磨著如今華美的戰略開拓步伐,為繼續堅持以內河水路向北美內地擴張的戰略指導思想,修建一條穿越白馬河谷的運河是必須的。
能夠借鑒的就是後世的伊利運河工程,歷史上伊利運河成為美國中西部大開發的核心動脈之一。如今一條連接白馬驛和徐福鎮,溝通白馬河谷西部和宋河的運河第一期工程正在分段施工中,並已經持續了快兩年了,再有一年時間就可以竣工。
白馬運河第一階段,是修通白馬驛到徐福鎮。為適應比歷史同期更為苛刻的內河蒸汽船隻的通航要求,白馬運河第一期的設計指標比歷史上更高。
運河第一期總長90公里。寬20米,深3米,能保證兩艘大型內河蒸汽船可以相向航行,並在關鍵地段建有分流白馬河漲水期的洩水道。沿運河主幹還有一條能夠通行重型馬車的輔道,以方便冬季運河結冰期的陸上交通。
國有建築工程集團下屬的路橋工程公司動用了國內最先進的技術手段。第一代故障百出的蒸汽挖掘機也走上了前台,留下了修理時間遠遠超過工作時間的笑話。運河開鑿的土方和白馬河水道疏浚的力度遠遠超過歷史同期,使運河船閘的數量大幅度減少,降低了日後的運營和維護成本。
白馬河運河第一期一旦修通,從江口鎮或波特市輸往徐福鎮的貨物運輸成本將降低至少95%,運河沿線的農業水利灌溉也一併解決。但第一期的總造價也達到了驚人的340萬美元,平均每公里接近4萬美元。好在這種國家級大工程的預算分三個財年撥付,所以還在國家的承受範圍之內。
為照顧十幾座運河船閘的日常運作,在徐福鎮和白馬驛之間,由西向東分別設置了「君水」(伊林)、「花谷」(利特爾福爾斯)、「會溪」(卡納尤哈利)以及「華浦」(方達)四座農業小村鎮。鋼筋混凝土澆築的運河船閘用蒸汽機提供提升動力,並全部由設立在白馬驛的「國有交通運輸集團白馬運河管理公司」負責運作。一旦正式開通運河運營,那通航費就可以滾滾而來,十年內收回成本並不困難。
投入白馬運河工程的勞力大多為近年來的新移民,以及部分易洛魁戰俘。為鼓勵老移民也遷居到徐福鎮和運河沿線村鎮定居,徐福鎮政府甚至推出了罕見的每畝土地50美分的超廉價優惠政策。當然這種以出售土地刺激國民遷居的手段,還有著若干配套的限制政策,以防止前腳買了土地後腳人就不在的漏洞。
前方的捷報第一時間通過電報傳到了徐福鎮政府。並通過鎮政府廣場廣播公開播放,引起了鎮民的轟動。這意味著長期以來老是緊張不安的國家最偏遠邊境的生活,終於進入到一個平穩和平期,那些死不甘心的易洛魁人被徹底驅逐到了更遠的西方或北方。
……
國家在北方的重大突破,還來不及被新聞媒體整理成稿全國公佈。在首都曼城,另一場讓人雀躍的大聚會才告一段落。
海軍司令王鐵錘上將正在自家的莊園裡,為自己的孫子舉行滿月慶祝宴會。57歲的海軍上將雖然看起來還是身強體壯、精神抖擻的樣子,但略微發白的兩鬢還是顯露出歲月不饒人的自然鐵律。
嬰兒的父親是王鐵錘的長子王小文,項薇在當年穿越大災難後不久生下的王小文,是穿越眾群體在本地真正意義上的第二代「本地人」。雖然王小文並非王鐵錘的親骨肉。但對過往身世一無所知的男孩還是順利地在父母的關愛下長大,並成為一名海軍中尉。
王小文的妻子則更有意思,是比王小文大三歲的周田田,現如今的內閣財政部長周啟豐和銀聯基金董事會主席柳芳的長女,目前正在常春籐高校留校任教。
周田田,就是當初大災難發生後。蘇子寧在混亂的人群中護下的那個哭得一塌糊塗的小女孩「田田」。對於蘇子寧當年的伸手相助,周啟豐夫婦到現在都感激不盡。
作為王小文和田田去年結婚的證婚人,蘇子寧是最有資格第一個抱起滿月嬰兒的人。男嬰在蘇子寧懷裡哇哇大哭,絲毫不清楚他才是這個國家某個群體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第三代人。當蘇子寧把孩子禮貌地遞給在場主持祝福的陳長遠夫婦的時候,全場掌聲雷動。
「小文,田田,這孩子可是國家未來的希望。要好好教育啊。」
年滿80的前總統都已經頭髮花白,抱著孩子有點愛不釋手。看著孩子那張牙舞爪的活潑勁,比陳長遠小兩歲的老伴汪素紅老人,眼睛也微微泛紅,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柔意。
生活的喜悅與時光流逝的傷感,構成了王家長孫滿月宴會的氣氛主基調,望著一屋子上了年紀的老人,退到角落裡的蘇子寧禁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因為今年,最高法官鍾進山老人也連續住院了好幾次,而蘇子寧自己也有47歲了。
同一時間。在不遠的另一片街區的任長樂家中,昨天才結束的一項國家重大政治活動,也迎來了一場慶祝會。
「周先生、陳先生、莊先生、阿德萊德先生、安德裡安先生、約翰先生……恭喜你們進入宋州地方議會!聽說昨天的選舉投票很激烈啊!」
曼城任家莊園裡,大腹便便的任長樂笑呵呵地舉著酒杯,向明年開春即將上任的第一屆宋州地方議會的新貴們祝賀。
「啊是的。為保證我們的利益,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那群自不量力的傢伙還差點給我們製造了麻煩……現在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為宋州的繁榮做出一份貢獻了!」身為中遠五月花遠洋運輸公司總經理的阿德萊德,此時笑得鬍子亂顫。
現在出席任家宴會的一批州級地方議會議員,全是自由派在今年推舉產生的「圈內人士」。他們要麼是與自由派緊密綁定的私營小企業家,要麼就是自由派各家企業裡的高層管理者或高級職稱技工。幾乎每個人,都是這個國家頗有身份的小富翁。
按照1640年《公民權法案》的規定,家庭年度納稅額超過500美元或是擁有高級職稱、且獲得永久定居權超過十五年的國民,可以由「現有公民」進行推薦,從而獲得真正的華美公民權。由此算來,整個華美理論上可以誕生1600多個公民家庭。
擁有公民權的新貴國民們,將有資格參選州地方議會,任期同樣為四年。而地方議會選舉投票權,也同樣只限於擁有公民權的國民。
和國會兩院制的上下分權政治不同,州議會採用一院制,定員17人,其中7人擁有投票表決權,其餘12人只有討論權和建議權。他們所能行使的唯一的州地方政治權力,就是審議州地方政府的財政開支項目和地方立法,但沒權過問內閣或國會直接主導指示的地方行政和立法工作。
這種地方議會的權職比起同期的荷蘭或威尼斯共和國要弱了許多,從地方議員的身份構成上看,本質依然是富人政治,但卻是「普通國民」參政議政的重要里程碑。而它的真正職責,則是每年至少向州政府和國會提交一份地方發展建議,以證明國家對州議會的期望,所以看起來又更像是個地方意見智囊團。
再根據1641年《選舉法》修正案的規定,各州地方議會,從1646年起,將有資格推舉州議員代表參加國會眾議院的選舉,推舉人數暫時限定為每州2人。不管最終能否當上國會眾議員,這個胡蘿蔔大棗一旦兌現起來,那才是最讓人激動的。
終於正式踏入華美上流社會的新貴暴發戶們,此時開懷大笑,一個個挺著身板,盡可能地以一種優雅矜持儀態和前來祝賀的穿越眾們一一碰杯。尤其是阿德萊德,這個已經年齡57歲的老船長,此時極為興奮地和幾個宋州地方議員討論起「國家大事」起來,還不斷向自己的長子康拉德有板有眼地說著若干勉勵話。
說起來,阿德萊德的長子康拉德似乎比他父親本人還要更早的進入華美政治圈。去年吳元一連任總理,獲得常春籐高校財會專業碩士學位的康拉德,在熬了多年資歷之後,終於被內閣任命為濱州花田鎮的鎮長,成為移民第二代裡第一個地方要員。
除了任長樂為代表的自由派在大肆培植地方支持者,中立派、進步派乃至保守派,今年都推舉了不少屬於自己人脈或利益捆綁的老國民,然後這些新貴們在地方議會首屆選舉中混戰了一場,尤其是宋州地方議會的選舉競爭最為激烈。
雖然這一切離黨派政治還差了十萬八千里,但不可否認的是,一場瓜分各州地方議會和未來國會眾議院政治格局的大戲就這樣明目張膽地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