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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命懸一線 文 / 鮮橙

    這金絲軟甲極為貴重,看似輕薄卻可以抵擋得住利箭,就是尋常刀劍也輕易刺不破它,歷來為皇室貴胄所用。|眾人皆都是只聞其名,卻料想不到會穿在一個王府侍衛統領身上。

    辰年心中雖慌,可腦子卻未亂,見他兩人這般反應便出言解釋道:「這軟甲本是世子爺的,因為鄭統領此行危險重重,這才賞給了他穿。」

    張奎宿略略點頭,又小心地將那金絲軟甲脫下,露出封君揚胸前的青黑掌印來。辰年知道那是他們初入太行山時被刺客打的,經過了這幾日顏色非但沒有絲毫變淡,掌印邊緣反而愈加清晰。黑漆漆地一個掌印,就如同有人用手沾了濃墨印上去一般。

    張奎宿細一打量,驚聲道:「奪魂印!」

    奪魂印又稱奪魂掌,是嶺南單家的絕技。江湖人稱單家有兩絕,一為索命,一為奪魂。「索命」指的是索命劍,七七四十九招劍法,招招索命。而「奪魂」指的就是這奪魂掌了,六六三十六掌,掌掌奪魂。這奪魂掌又有個奇特之處,就是掌印會隨著時間越來越深,到最後就如同被人用手沾了墨汁印上去一般清晰。

    因著這兩種絕技,單家曾稱霸嶺南。許是因為這兩種武功太多狠毒霸道,十幾年前單家慘遭滅門,一夜之家全家老少死了個乾淨。幾年之後,就在眾人皆以為單家武功失傳的時候,這索命劍與奪魂掌卻又重現江湖,其霸道狠毒更甚於之前,真真地成了「一劍索命,一掌奪魂」。

    張奎宿是武功高手,一眼就瞧出這掌印乃是被奪魂掌打傷的痕跡,更是看出此是舊傷,看情形應是幾天前受得傷。他轉頭問辰年道:「這是你們被追殺時受的傷?」

    辰年點頭道:「是,他被人傷了心脈。」

    張奎宿詫異道:「他面罩黑氣,分明是中毒之狀,不該是這傷引起的。」

    辰年眼皮一跳,下意識地向文鳳鳴看去。她走時封君揚尚還無事,從那後就是文鳳鳴與他在一起。封君揚突然中毒,必然和文鳳鳴脫不了干係,誰知卻聽文鳳鳴說道:「剛才賊子並非一人,辰年追著出去之後,我扶著受傷的鄭統領進屋,不曾想又有一個蒙面人從房頂上翻落下來襲擊我們,我雖擋了兩招卻還是叫他在鄭統領背上拍了一掌。|那人一擊就走,我擔心鄭統領也沒敢去追。」

    「大概就是打在了這裡,」文鳳鳴指了封君揚背後說道。

    張奎宿聽了便低頭去細看封君揚的後背,片刻後叫道:「在這裡,這裡有個針眼。」

    辰年忙轉過去看,果然在張奎宿指的地方看到一個極為細小的針眼。只是那針眼不紅不腫,若不細看幾乎不能發現。張奎宿緊皺眉頭,略一沉吟後說道:「辰年,你去準備盆清水,再叫人去把老三找過來。我與他兩個幫鄭統領運功逼毒。」

    辰年再不敢把封君揚留給別人,聽張奎宿這樣吩咐,口中雖應了一聲,腳下卻沒動地方。她轉頭看了看門口,正好看到邱三往裡面探頭,立刻就叫他出去打水。邱三哪裡敢不聽她的吩咐,一邊暗罵著自己好事,一邊又手腳麻利地端了一盆清水進來。

    過不一會兒,劉忠義被人找了回來。張奎宿叫邱三將水盆端到封君揚身前,又叫辰年找了鋼針出來,把封君揚指尖的少商、少衝、中沖等穴一一刺破,置於水盆之中。最後,張奎宿向著劉忠義說道:「老三,你運功幫我護住鄭統領的心脈,我來逼毒。」

    劉忠義不多想,抬腳就要往炕上邁,卻被文鳳鳴一把拽住了。文鳳鳴看一眼辰年,與張奎宿說道:「大當家,此事還需再仔細考慮一下。」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齊齊向他看了過去。文鳳鳴只是抬眼看向張奎宿,說道:「大當家,此事太過蹊蹺。鄭統領來咱們這裡之前就中了奪魄掌,以他傷勢之重,只要再稍稍補上一掌便可要了他的性命,何需故意要用毒針傷他?賊子這樣留下鄭統領一線生息,莫不是故意引大當家用內力替他逼毒療傷?此舉何意?」

    他話只說一半,可屋內幾人卻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真如他所料,此舉分明就是故意要耗損張奎宿等人的內力。清風寨與冀州軍的大戰在即,張奎宿若是有個好歹,清風寨怕是要亂的。

    劉忠義不覺也遲疑了,轉頭看向張奎宿,問道:「大哥,你說怎麼辦?」

    辰年那裡卻是氣極。她有心說出封君揚身份,說剛才其實並無賊子,這毒針定是文鳳鳴所施。可是她一怕封君揚身份洩露後反而更加危險,二也怕眾人不肯信她的話,說了也是無用,於是也只能強壓下怒火,冷聲說道:「鄭統領是為了咱們清風寨才受得這傷,難道咱們就要見死不救嗎?莫說對不對得起鄭統領,就是信義堂前那面大旗也可以扯下來,不用掛了。沒得叫江湖上笑話!」

    她說著又轉頭看向劉忠義,似笑非笑地說道:「大當家還好,不過三當家的名字卻得改上一改了。忠不忠的暫且不論,這『義』字就得去了!」

    劉忠義是個火爆脾氣,最受不得人激,臉上頓時漲得又紫又紅,當下就邁到炕上,盤膝坐好。文鳳鳴有意再攔,不等開口就被劉忠義搶先說道:「二哥,你心思深,考慮得也多。可咱是個粗人,一輩子混得就是個『義』字,絕不能見死不救。大哥,我來替這小子運功逼毒,你護住他心脈便是。」

    張奎宿說道:「還是我來吧,我內力還深厚些。」

    劉忠義不與他客氣,點頭道:「也成。」

    劉忠義運功護住封君揚受損的心脈,張奎宿則將真氣灌入封君揚經脈,以己之內力催動封君揚氣血運行,將毒血沿手太陰、少陰、厥陰三條經脈逼向指端。很快就有黑血從封君揚指尖緩緩滲出,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銅盆內的清水染得漆黑。

    辰年不等他們吩咐,動作迅速地換了另一盆乾淨的清水來。如此這般,直換到第四盆水的時候,封君揚指尖冒出的血絲才成了鮮紅色,他面上的罩得那層黑氣也已消失不見,只露出紙一般的蒼白來。

    張奎宿與劉忠義兩個內力耗損極大,尤其是張奎宿那裡,全靠著他深厚的內力才能強行催動封君揚真氣運轉,將毒逼出體外。待張奎宿撤掌,幾次調息之後才勉強壓下胸口翻滾的氣血,又緩了好一會兒才由人扶起身來。

    文鳳鳴便叫人扶張奎宿回去休息。張奎宿臨走時把辰年獨自叫到一旁,低聲與她說道:「鄭統領本就身受重傷,剛才又強行逼毒,經脈損傷極大,日後若無大機緣,怕是再難以修復了。」

    辰年微微低著頭,紅著眼圈抿唇不語。

    張奎宿瞧她這般不由得輕輕地歎了口氣,又與她說道:「院外我會多派人手把守,你放心就是。可需我多派幾人過來照顧鄭統領?」

    辰年想想,搖頭道:「不用了,大當家把邱三留給我跑腿就好。」她停了停,又壓低聲音提醒他道:「大當家要當心些,有些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說完還特意看了文鳳鳴所在的方向一樣。

    張奎宿頗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沒有說透的意思,便只點了點頭。

    辰年叫邱三替她送了眾人出去,自己則搬了一張矮凳貼著炕邊坐下,怔怔地望著尚在昏迷的封君揚出神。若說他身上中的奪魂掌怨不到她身上,可後面這毒卻全是因著她的大意才中的了。

    如果不是她濫做好人把邱三送到清風寨,就不會有今天這事。又或是她行事能謹慎些,不把毫無自保之力的封君揚獨自留下,他也不會受此磨難。而且聽張奎宿那話,封君揚此後就算傷好也將內力全失如同廢人。

    辰年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封君揚,心中既是愧疚又是自責,雜亂至極。一時想若是封君揚真的失了內力,她就去求義父教他刀法。義父的刀法天下無雙,就算是以後他沒有內力也可憑刀法自保。一時又想封君揚貴為雲西王世子,一旦脫離了眼下的困境,身邊自是有武功高手護衛,哪裡就用得著他去學刀法自保了!

    邱三送走了人回來,在門口小心地往裡探頭,問辰年道:「謝大俠可還有什麼吩咐?」

    辰年這才回過神來,抬眼看了看邱三,把他叫進屋來問道:「二當家可曾私下裡和你說過什麼?」

    邱三忙搖頭道:「沒有。」

    辰年想了想,又將他進寨之後的事情細細地問了一遍,尤其是他與張奎宿、文鳳鳴等人見面時的情形。

    邱三老實答道:「小的就在剛進寨子那天見過幾位當家一面,大概說了說小的與謝大俠還有葉大俠兩人的相識經過。大當家就問謝大俠的下落,小的說謝大俠和一個什麼世子爺走了,大當家後來也就沒再問。今天文二當家突然把小的招來,也沒說別的,就是說謝大俠回來了,帶小的過來見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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