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雨露隨著山風和濃霧漸漸柔化,晶潔的依附在嫩綠的枝葉上渙發出春的生機,峰巒疊嶂的山間腹地,一棵棵蒼翠的樹木挺拔排列,為周南境帶來新的氣象。
忙碌的人群在山間走動,猶若一隻隻勤奮的螞蟻為生計而忙碌著,愁雲已經散去,但是迴盪在山間的還是一幕幕令人哀傷的心悸。
彷彿是夜的拂風並沒有將蕭條吹走,空氣當中仍舊存留令人憤怒的血腥味,看著一個個從身邊走過的周南境武者,風絕羽的心情並不好。
周南境的確因為自己擊退了萬岳天宮的大舉侵犯,但是最終事情沒有得到圓滿的解決,然後一個更加嚴峻的考驗正在面臨著周南武道,或許是風絕羽自己感觸是最深的,辛辛苦苦的創立了不世的基業,還沒得到豐滿的羽翼,卻遭來頻繁的打壓,這一關能不能過去需要看自己,怎樣才能將周南武道帶進真正的武途大道,這只是第一步。
從後山小院裡走出來,迎著柔和的輕風卻心情沉重,不知不覺來到了密心峰的山門外,蜿蜒崎嶇的山路經歷了大戰之後多少受到了損壞,成由之正組織人手在山間修繕……
還有山門,山門是一個門派的門面,更加是武學聖地臉面,不把山門修好,周南武道的士氣就沒辦法提聚起來。
來到山門前,忽然看到了舞清秋站在山頂俯瞰,三千青絲在柔和的輕風下一蕩一蕩,帶來女子特有的溫馨體香,靜立中,舞清秋的背影彷彿下凡仙女,正在垂首歎望著芸芸眾生,只是一個背影,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也許那張驕人的小臉正揣著凝重將山間的忙碌盡收眼底吧。
「在看什麼?」風絕羽走到了舞清秋的身邊,香氣愈發的濃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彷彿只有這香氣才能撫平內心對周南武道的愧疚。
舞清秋目不斜視,想來已經知道是他來到了身邊,清秀的面孔上有著濃濃的擔憂,又似乎有感而發的指著那忙碌的景象欲言又止,跟著纖手撩過青絲斜鬢,紛飛如花、嬌艷欲滴。
這一刻,風大殺手竟然看的癡了,雖然眼下的情形自己的狀態有些不符合實際,但終究被舞清秋的輕柔和婉媚所吸引,一向巧簧如舌的他有些呆滯,許久之後才羞愧的搖了搖頭,現在這個時候,自己居然還有兒女私情的想法,真是不該。
勸慰著自己,風絕羽掩飾住尷尬,言道:「你有話說?」
舞清秋頓了一頓,秋水般的眼眸落在了那雙手掌上,清晰的家族印記使她內心浮現一抹不安的潮動,謹慎的打量著風絕羽後,她才平靜了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這也是最近幾天風絕羽正在考慮的問題,驀然間氣氛變得壓抑起來,兩個人都不說話,將充滿了擔憂的目光投向了那忙碌的景象中。
「有問題就要解決,可惜我至今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舞清秋歎了口氣,不可置否道:「言德的修為的確強大的過分了,這次對你是一個考驗,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便沒有言德,周南境日後也會出現類似問題。」
風絕羽略有疑色,問道:「何出此言。」
舞清秋道:「通過這件事很多人都看清了事情的本質,偏偏你這個局中人無法看清,一直以來,你都在全力以赴的保護著你擁有的一切,可惜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
風絕羽恍然大悟,明白舞清秋話語背後的關鍵:「你是說他們過於依賴我了?」
舞清秋沒有回答,靜靜的看著來來往往為修繕周南忙碌的人群:「不是他們依賴你,是你的進境太快了,他們跟不上你的腳步,無論什麼事都要有個限度,當你和他們的差距不斷擴大的時候,一些會出現在你身上的問題,他們沒有能力解決。」
說著,舞清秋道:「我覺得你應該放手了。」
「什麼意思?」風絕羽皺起了眉頭。
的確他聽懂了舞清秋的意思,這番話語出真誠,卻也是沒人在自己面前提及過的。
可是不提及不代表看不清,也許真的是自己這個局內人看不清,而其它人看的很清楚。
自己的修為進境的確是太快了,快的無法想像,這樣一來,自己和所結識的所有人便形成了巨大的差距,當自己在外面惹了事之後,就會把麻煩引到別人的頭上,而恰恰是這些自己需要保護的人,卻沒有跟自己一樣解決問題的能力。
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實力不夠。
「你想讓我離開?」風絕羽道。
舞清秋看著他,目光中有著無法言喻的歎喟和想法:「有的時候,離開也許是件好事,他們不可能永遠在你的羽翼下成長,這樣會讓他們感到侷促,你就不會深刻的想一想。」
「我明白你的意思。」風絕羽歎了口氣,其實他何嘗不想讓自己需要保護的人擁有自保的能力,也許離開的確會讓他們迅速的成長,但自己真的離開會不會捨不得。
一直以來,自己都想讓心愛的人、敬重的人、關心的人擁有跟自己一樣獨擋一面的能力,他們也的確有,但這裡畢竟是宏圖武道,實力才會決定一切,他們的進境已經夠快了,但是無法跟上自己的腳步,面臨的敵人就會一次比一次強大。
就像這一次,言德、寧瑤強大的過份,以往覺得龍嘯天和龍焰有保護周南的能力,現在看來,那個時間段被自己的強勢進步淹沒了。
也許自己真的應該離開了,這樣對自己、對周南、對親人、對朋友才更有裨益……
……
與舞清秋山門會面談了許多,風大殺手的心情更加的低落,從密心峰山門到大殿的這段路走的很慢長,他不斷的考慮著舞清秋的真誠提醒,然而要走的話,豈會如此簡單。
「公子。」
風絕羽正埋頭走著,身邊傳來龍焰的聲音。
「龍焰,你的傷好一點了嗎?」
「好很多了。」龍焰的情緒並不好,這可能是他自打成為雪炎魔龍之後第一次露出迷茫和愧疚的表情。
風絕羽心有所觸,勸道:「這次的事不怪你,別把責任攬上身。」
龍焰愧疚的低下了頭,感懷道:「公子,龍焰無能,一直無法突破凌虛四重,否則周南也不會傷亡如此慘重。」
聽龍焰一席話,風絕羽心下瞭然,大戰之後他曾經瞭解過萬岳天宮大舉侵犯的細節,當中殺人最多的還是那三名水力士以及殷從浮,當時除去章元澤、宇辰兩個援手之外,就只有龍嘯天勉強可以一戰,至於其它人,最有資格的就只有羅凶、龍焰、暮雪、殘陽了,只不過凌虛三重和四重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龍焰自覺在這場戰鬥中沒有起到半點作用,方才心中的有愧。
而讓風絕羽覺得疑惑的是,貌似這句話龍焰已經提出了多次,至少有三次,以龍焰的進境從三重到四重雖不至於飛速卻也不會緩慢,因為他早已站在了凌虛四重的邊緣,可就是那一層窗戶紙無法捅破。
難道這當中有什麼蹊蹺?風絕羽不覺深思了起來。
「龍焰,你過來。」苦思良久,風絕羽準備試探一下龍焰的根底。
對症才能下藥,龍焰是他重點培養的高手,絕不容馬虎,伸手搭在龍焰的腕脈上,風絕羽祭出一縷生之靈氣在龍焰的體內遊走了起來,與此同時,龍焰也知道這是風絕羽尋找自己不突破的原因,經過一番查證,突然間風絕羽突然間看到龍焰體內的丹竅中的丹核表面被一層淡淡的白光所包裹。
白光正是自己傳給龍焰的火靈法神力,龍焰是在自己的指導之下修煉的,如果說整個周南境除自己以外誰的靈法神力最強,自然非龍焰莫屬,他修煉已久,按理說靈法神力早就可以融合到丹核中,可是那表層的白熾火是怎麼回事。
為了探查究竟,風絕羽讓龍焰激發真元,收攏天地靈氣修煉,這種方式無疑是壯大真元氣勁的法門,然而當真氣流轉起來的時候,風絕羽終於發現問題所在了。
龍焰的龍氣修煉法門固然存在著傳承本質,但是通過靈法神力改造之後,這種不斷加深的真元氣勁有一些居然會融合到表層的白熾火上,他的丹核在不斷的壯大,卻始終受到白熾火的束縛,即便真元提聚的越來越多,也無法衝破那層白熾火。
好像是白熾火的火能限制了龍焰的進步。
這一下,風絕羽大吃了一驚,那層白熾火正是與風絕羽自身相通的靈法神力本源,也就是說,自己限制了龍焰的成長。
風絕羽知道,自己的修為只有凌虛二重,白熾火的屏障也就維持在一層上,難道說如果自己的真正修為不能超過凌虛四重的境界,龍焰的功力就無法得到精進?
想到這裡,風絕羽直接倒抽了一口涼氣,冥冥當中意識到了一個極為嚴峻的問題,那就是傳承靈法神力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