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治平本是身體略有前傾地與張一邙交談,懷疑張一邙有可能是個斷背之後,他連忙坐正了身體。不過懷疑歸懷疑,他還是道:「實不相瞞,這把劍是我從一名叫易千霜的**手中得來的,張兄認得此人嗎?」
張一邙點點頭,歎了一聲,道:「我也實不相瞞,這易千霜,乃是在下的師弟!」
「啊?」尹治平與李莫愁都是不由十分驚訝,萬沒料到易千霜竟然是張一邙的師弟,江湖上可從來沒有過這等傳言。
張一邙歎道:「讓兩位見笑了,我這位師弟頗是不肖,雖有天分,卻從不肯用功,不學無術,還最是貪戀美色,其實早已被家師趕出了師門。只是他臨走之時,卻還偷了家師所收藏的一柄寶劍,便是這把銀龍劍了。好在他終還念著師父的教養之恩,行走江湖,從來不肯透露自己的師承,以免師門因他蒙羞。」
尹治平道:「原來如此。」
他那晚曾見識過易千霜的武藝,看得出來易千霜本身所學的武藝頗為高明,只是因他自己練得不精,故而不能把所學高明武藝的精妙之處發揮出來,這才實力低下。原來易千霜竟然是張一邙的同門師弟,怪不得所學的武藝高明,還能有一把好劍。
張一邙又是歎了一聲後,收整了表情,問道:「我這位易師弟是犯到尹道兄的手裡,被尹道兄所殺了嗎?」
尹治平搖頭道:「那倒不是。令師弟是被赤練仙子李莫愁所殺,我當時因追索李莫愁,正好趕上。那時我自己的長劍之前不幸折斷,還沒來得及購置新的,因要對付李莫愁,便不告而取先借用了令師弟的這把銀龍劍。後來我用得順手,便直用到了現在。原本我想令師弟已死,此劍是無主之物,這劍我留下也沒什麼。沒想到這把劍還是有主人的,今日既見到張兄,又得知了此劍的來歷,那自當物歸原主。」他說罷,便伸手連鞘解下了腰間的銀龍劍,向張一邙遞了過去。
他告訴張一邙的都是實話,只不過話說得略有出入,而且沒把那晚的詳情全部告知張一邙。更沒告訴張一邙,他身邊這位美貌的「莫志秋」師妹,便正是名聞江湖的赤練仙子李莫愁。
張一邙眼見尹治平把劍遞了過來,連忙伸手推拒道:「尹道兄的盛情我心領了,不過這把銀龍劍被易師弟偷去後,家師雖然很生氣,但卻也從沒起意要擒拿易師弟討回。他老人家雖然沒明說,但卻等於是默認把這劍送予易師弟了。這劍既是易師弟的,現在他人已死,這劍確實就是無主之物了。尹道兄既得到,便說明與此劍有緣,此劍現下就是你自己的了。我說出這劍的來歷,只是因為睹物思人,可絕沒有要討要的意思,尹道兄千萬別誤會。」
尹治平道:「我沒誤會,也知道張兄沒有討要的意思。不過這銀龍劍我不知道其來歷也就罷了,既然知道還有原主人,那自然是要物歸原主。」
張一邙搖頭歎道:「沒什麼物歸原主了,家師其實早已過世。這把劍,便還是請尹道兄留下自用罷。」
「哦!」尹治平跟著歎了一聲,道:「令師既已過世,那張兄這做弟子的便代令師收著罷。」
張一邙忽然伸手接過銀龍劍,道:「我師父沒有子嗣,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這做弟子的便算作他的兒子。有道是『子承父業』,他過世後的遺物,自然也是由我這做弟子的承繼。尹兄既非要物歸原主,我確實可算作主人,那就權且收下了。」
尹治平不由微微有些一愣,沒料到張一邙這就接過了,心下不禁有些遺憾。這把銀龍劍他這些日來用得很是順手,老實說他是不想物歸原主的。不過張一邙既說出來了劍的來歷,他若不還回去,便會顯得太過不知禮數。
他猜到張一邙是不會接的,原想著兩人互相推讓一番,他最後才在張一邙的勸說下把銀龍劍繼續留下,如此也就名正言順了。可沒想到他才推讓了兩回,張一邙竟然就接下了,也不知是他的態度太誠懇,還是張一邙確實有心收回這把劍。心中忍不住暗罵了自己一句,「矯情個什麼,推讓個一回也就是了,現在好了,沒戲了!」
不過雖有些遺憾與不捨,但想想這劍畢竟原本就不是自己的,再失去了倒也可以接受,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方才心中一下轉不過來,想通了也就沒事了。
「嗆」然一聲,張一邙抽出劍來仔細看了一番,然後才收劍入鞘。可還鞘之後,他卻並未收起,而是又將劍遞向尹治平,道:「尹兄,你我今日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這把劍我便再送予給你,作為你我之間情義的見證。我知道尹兄你是用劍的高手,這把劍只有在你的手裡才能更放光彩。我雖然也曾練過劍,但現在使得應手的兵刃卻不是劍,這把劍在我的手裡只會蒙塵。尹兄,盼你將來能讓這把銀龍劍也跟著你名揚江湖。」
「原來張一邙卻是玩兒的這一手!」尹治平恍然心道了一句,雖喜銀龍劍失而復得,但卻並沒有伸手去接。因他實在覺著張一邙的那一句「作為你我之間情義的見證」說得實在是基情四射,不禁讓他起了身雞皮疙瘩。張一邙這劍重新送得,好像還成了定情信物也似,讓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雖然事實明瞭張一邙認識易千霜,乃是因為易千霜是他的師弟。但誰也沒說師兄弟之間就不能搞基了,尹治平還是對張一邙的取向有點兒存疑,總覺著張一邙對自己好像太熱情了點兒。
眼見尹治平沒有伸手來接,臉上還有些為難尷尬之色。張一邙臉色一沉,道:「尹兄,你今日若是不把此劍收下,那可就是看不起我張某人了。」
這話都出來了,尹治平沒法兒,一咬牙,伸手接過,稱謝道:「那就多謝張兄的盛情了,我定不會叫銀龍劍的名聲在我手裡辱沒了。」
「這才是嗎!」張一邙聞言而笑,在尹治平握劍的手上重重握了一把,表示鼓勵。
可尹治平只覺渾身汗毛直豎,雞皮疙瘩簡直要掉滿地,又不好奮力抽回,只好強自忍著,心中默念倒數「十、九、八……」
心想數完後張一邙如果還不放手,那他可說不得就要翻臉了。得罪個明教的護教法王也比被一個背背男的鹹豬手抓著手要強。好在他才數到「五」時,張一邙便鬆手放開,讓他心裡鬆了口氣。
尹治平連忙收回手,將銀龍劍重新系回腰間。
張一邙感歎道:「易師弟被李莫愁所殺,卻也是咎由自取。他誰不好惹,偏偏去惹李莫愁。」
尹治平道:「其實令師弟也沒怎麼惹李莫愁,是李莫愁知道他是個淫賊,便非要殺他不可。」
說這話時,轉頭去瞧了下李莫愁。李莫愁卻不瞧他,只是低下頭專心吃飯。此時他們的酒菜早已送上,因為張一邙一起坐過來,還又加了幾個菜。
「哦!」張一邙點點頭,道:「我倒也聽聞過李莫愁的作派,聽說她生平最恨淫辱女子之徒。易師弟被她撞上了,那確實是難逃一死。」
「張兄要為令師弟報仇嗎?」尹治平問。
這問題李莫愁自然也十分關注,停下來用飯,抬頭瞧著張一邙。
張一邙搖搖頭,道:「那倒也不必,易師弟既然已被趕出了師門,那我們也就不再是師兄弟。他害了那麼多女子的清白,到頭來死在女人的手裡,也算是罪有應得。只不過我們終究曾是同門,我卻也不忍見他死無葬身之地。請問尹兄,我那易師弟是在哪裡被李莫愁所殺,離此可遠?」
尹治平道:「是在一處荒野,離此頗遠了,那還是我在江北之時,不過那裡離江不遠,那日我正要尋船渡江,便在路上遇到了令師弟遭李莫愁的追殺。此事已過去差不多要一個月的時間了,夏季天氣炎熱,恐怕他屍身早已腐爛。」
張一邙道:「念在曾為同門之誼,便是只剩枯骨,我也得替他收殮了。」又詳細向尹治平問明了路徑,那裡有什麼標誌物等等。
酒飯用罷,張一邙便向兩人告辭而去,立即動身趕赴江北,要替易千霜收殮屍骨。
尹治平在岸邊目送著張一邙在洞庭湖中雇了艘船去得不見了蹤影,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李莫愁瞧著他長鬆一口氣的模樣,不解地問道:「我怎麼覺著,你好像有點兒怕那個張一邙?」
尹治平道:「我是有點兒怕他。」
李莫愁更不解了,問道:「你怕他什麼?易千霜是我殺的,他再報仇也不會找到你身上,何況他還說並不會報仇。再說以你的武功,難道還會怕他?」
尹治平道:「我不是怕他的武功,我是怕他不是個正常的男人。」
李莫愁道:「他怎麼不正常了?」
尹治平不答反問道:「剛才在樓上,他好像一直都沒怎麼瞧你罷?」
李莫愁先前還沒注意,現在一想,還確實是,「這說明人家比你正經,哪像你,表面上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就是個色中惡鬼。」
尹治平訝道:「我可還沒把你怎麼樣呢,就成了色中惡鬼了!」
李莫愁道:「反正你就不是個好人。」
尹治平道:「起碼我是個正常男人。」
兩人便這般一路鬥嘴地回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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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白天又停了一整天電,好在終於趕上,而且還是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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