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純愛耽美 > 綁匪總裁,請勿動心

龍騰世紀 【阿山VS小璇】一夢誤三生(18)10000+字 文 / 半枝海棠

    靖琪握住蒼溟的手,「太好了,姐姐醒了!小傑,快來,我們進去看看媽媽!」

    她拉起小傑進門,轉身攔住阿山,冷道,「你就別進去了,姐姐現在應該不會想見到你!醫生說不可以刺激到她,你回去吧!」

    病房門在眼前砰的關上,阿山只得透過玻璃牆看進去。舒榒駑襻

    田凱璇果然醒了,看到靖琪和小傑他們,笑了笑,帶著一點疲倦。

    阿山說不出現在的感受,像是劫後餘生的欣喜,但又有難以言表的惆悵和無奈嫗。

    他想跟她說對不起,可就像靖琪說的,她現在應該很生他的氣,不會願意見到他。

    他甚至沒辦法問問她,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目光,田凱璇微微向這邊一瞥,阿山的心跳頓時亂了節拍,手扶在玻璃上,恨不能打碎這阻隔,直接闖入病房裡去餌。

    田凱璇沒有理會他,對靖琪說了兩句話,很快靖琪就走到玻璃牆邊,毫不客氣地拉上了百葉窗簾。

    田凱璇不肯見他,他只好去問靖琪,「她情況怎麼樣?還有沒有不舒服?」

    靖琪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還能怎麼樣,命都差點沒了!她還說是她自己不小心摔倒的……阿山,你走吧,你配不上我姐!你配不上她!」

    是啊,他是配不上她,她什麼都給了他,最真摯的感情毫無保留地捧到他跟前,他都沒有好好珍惜過。

    「我想見見她。」

    「沒用的,我姐不想見你。她可以不怪你,但你也不要奢求她還可以像原來那樣心無芥蒂地對你了!」

    田凱璇不肯見他,誰都沒轍。阿山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法,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在病房外守著。

    她人緣很好,是公認的熱情正直的警花,街坊鄰居和她的同事,聽說她出事,都來探望。

    百葉窗簾偶爾會拉起來,阿山能看到鮮花和水果買了很多堆在床頭,午飯後她會拿把小刀削一個蘋果,神態認真,長長的果皮一圈一圈的不會斷。

    小傑來的時候,她會為他再削一個,母子倆會有笑聲傳出來。

    她不是不知道阿山守在外面,她只是刻意忽略了。

    有那麼一次,阿山等到她出來。入院的第二天,護士推著她的床去做腦部ct,他追著她過來,輕輕地喚她,她卻像沒聽到一樣,將臉別了過去,閉上眼睛。

    她臉上的淡漠,是他從未見過的。

    想著想著,暮色又降臨了。放學來看媽媽的小傑從病房裡出來,遞給阿山一個大大的橙子。

    「小姨說……你中午就沒吃飯,這個給你吃。」

    阿山握緊手裡的橙,揉了揉小傑的發,「謝謝。」

    在醫院守了兩天,靖琪和孩子的態度都開始軟化,但田凱璇仍舊不肯見他。

    阿山只能自己想辦法闖進去。

    住院的日子一天就像一年那麼長,醫生囑咐田凱璇臥床休息,她只能除了吃就是睡。

    到了夜裡反而睡不著,她就拿出靖琪給她帶來的書翻幾頁,都是輕鬆歡快的內容,但也不能看多,因為她還偶爾會有噁心和頭暈的症狀。

    看了一會兒,困意襲來,她模模糊糊就躺靠在床上睡過去,書還抱在懷裡。

    有人來為她拉好被子,把書本輕輕從她手中抽走。

    她以為是值班的護士,恍惚中還低聲說了謝謝,但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離去的腳步聲,這才睜開眼睛。

    阿山站在她的床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頭頂的燈光。

    她竟然笑了一下,「你是來要我的命嗎?」

    阿山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電影裡不都是這麼演的?發現了臥底的身份,都要斬草除根。」

    阿山斂眸,「凱璇,你不是臥底。」她沒有接受那份工作,沒有背叛這一說。

    田凱璇搖頭,「現在說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事實證明我很失敗,任務都沒有開始,就差點丟了性命。」

    阿山有種無所遁形的窘迫,「凱璇,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弄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不,你沒有做錯什麼!」她不過是真心喜歡他而已,他不能接受她把這種感情當作一個錯誤。

    田凱璇沉默了一會兒,抬眸問道,「阿山,你知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樣的感覺?」

    阿山沒有說話,刀口舔血的日子雖然經歷過不少,但他沒有真的瀕臨過死亡。

    「其實那個瞬間很短,周圍的顏色都只剩下黑白,能想到的東西也很有限。我當時只想到,如果我死了,小傑怎麼辦?沒有人幫他洗衣服,刷球鞋,他喜歡吃我做的紅燒肉和豆腐羹,以後都吃不到了,他還有兩個喜歡的模型,我都沒攢夠錢幫他買……是我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卻沒給夠他母愛和照顧就要走,實在太自私了。只不過是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根本不喜歡我的男人,就拋下小傑,讓他變成孤兒,不值得……」

    「凱璇,我……」

    「你不用解釋的,我都知道。其實你早就跟我說的很清楚了,是我自己不肯面對罷了。」

    「不是,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阿山急切地拉起她的手,他沒有不喜歡她,事實上不敢面對的人是他!

    他壓抑自己喜歡她愛她的情緒瘋長,壓抑得快要崩潰。

    「呃……」田凱璇輕呼了一聲,阿山這才發覺她手腕上一圈青紫的痕跡。

    「這是我弄的?」昨天他去搶她手裡的鑰匙,一定是那時弄傷了她。

    他心疼又自責,輕撫著她的手腕,「怎麼沒有上藥?」

    田凱璇卻冷冷抽回自己的手,「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就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你先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用了!」她斷然拒絕,「你說過的,我們今後不會再見面了。」

    阿山總算懂得,什麼叫做覆水難收。

    他看了看旁邊放著的書本,輕聲道,「你現在還不適宜用腦,睡不著的話,聽聽音樂放鬆一下。」

    他掏出一個嶄新的ipod放在她枕邊,「悶的時候就聽聽看。」

    田凱璇沒有說話,待他走到門口掩上房門的時候,才抓起那小巧精緻的ipod,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田凱璇住院,最牽掛的人是小傑。

    阿山到小傑的學校去接他放學,想陪他吃頓好一點的晚餐再去醫院,沒想到老師說他自己已經先回家了。

    阿山這才想到他們母子本來是要找房子搬出去的,現在也不知找到了沒有。他趕到田凱璇原來的公寓去,小傑給他開了門,靖琪居然也在。

    「你來做什麼?」靖琪還在為姐姐抱不平。

    阿山環視了四周,發現之前打包的東西又放回了原位,有些疑惑,「不是說房東要收回房子?新房子找好了嗎?小傑可以住到我那去……」

    「不,我不去。我要在這兒等媽媽回來,哪兒都不去。」

    媽媽特意交代不可以再麻煩阿山叔叔任何事,當然也包括住到他的房子裡去。

    靖琪攬著小傑,「你放心,我姐姐回來後還是繼續住這裡。房東是老街坊了,以前姐姐還幫過他,現在聽說姐姐受傷,打算繼續跟她簽租房合同,不會趕他們母子走。」

    「我能幫忙做什麼?」

    阿山言辭懇切,靖琪想了想,手往旁邊一指,「把這個箱子放到那邊櫃子上去。」

    幹活剛好缺個壯勞力,送上門的不用白不用。

    有阿山幫忙,屋子很快收拾整齊。

    他留意到房間裡的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箱子,靖琪跑過來攔住他,「這些東西對姐姐很重要,是她事先存放在我那兒的,還是等她自己回來收拾吧,免得找不到了。」

    盒子裡有個象牙質地的首飾盒,阿山記得這個,上回他們也是吵架,這盒子掉落在地上,田凱璇很寶貝地撿起來護在懷裡,碰都不讓他碰。

    那時她倔強又受傷的表情彷彿就在眼前,阿山除了心疼,還有點好奇,裡面裝了很貴重的首飾嗎?

    他發覺他真的一點也不瞭解田凱璇,從沒主動關心過她的喜好,相處這麼久,連件像樣的禮物都沒有送過給她。

    他打開了首飾盒,就算裡面是一件精美絕倫的首飾,他也能找到更華美貴重的來送給她。

    可是裡面什麼鑽石瑰寶都沒有,只有一枚穿在黑繩上的彈殼。

    ***********

    阿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趕到醫院去的,他到那兒的時候,天才剛濛濛亮,田凱璇還沒醒,百葉窗的簾子沒有完全扯嚴,他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透過那窗葉間的一點點縫隙注視著病床上的身影。

    忽略了時光流轉,不知身在何處。

    他一整晚都沒睡,手心裡握著那枚烏金色的彈殼,回想了很多很多事,又彷彿什麼事都沒有想起來。

    一切都太模糊,所有的刻骨銘心都被那晚的夜色掩埋。

    他真的以為就這麼結束了,完成蒼龍的任務後回來,哪裡都找不到蘇璇,他以為那就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蒼龍不可能讓他找到蘇璇,沒有牽掛,絕情絕愛,才是他應該變成的模樣。

    所謂的禮物,是這個女孩的貞潔,而不是這個女孩本身,何況她的父親是臥底的警察,她只是一個背叛者的女兒,就算死也是能夠想見的結局。

    阿山以為蘇璇死了,每一年都在找,去每一個地方都在找。他知道幫會的手段,喜歡把人殺死扔進江海裡,毀屍滅跡,所以凡是大江小河的,到處去打聽有沒有年輕的無名女屍,受了黑幫處決似的極刑然後扔進河裡。

    沒人能夠瞭解這對他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他都不知道是希望找到還是找不到。中國人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他連蘇璇活著時候的樣貌都沒有看清過,就算人送到他跟前,他也認不出來。

    那時不像現在互聯網信息如此發達,所有的檔案都是紙質的,蒼龍想抹去一個人的痕跡,就能讓她彷彿不曾在這世上存在過。

    可是等到她真的在他面前出現了,生動熱情地活著,說喜歡他,說愛他,他卻棄之如敝屣。

    他也沒有認出她來。

    那麼喜歡一個人,卻認不出來,上天一定是在跟他開玩笑,懲罰他當年沒有竭盡全力地實現諾言去保護她,害她失去家人,流離失所。

    也是懲罰他,在面對這麼好的一個女人時,明明動了心,卻沒有勇氣開口說愛。

    還有小傑……那是他的兒子,是田凱璇,不,蘇璇為他生下的兒子。

    十月懷胎,含辛茹苦拉扯大,她那麼疼愛這個孩子,沒有一點怨懟和仇恨,就像靖琪質問他時說的一樣——你知不知道她一個人撐的有多辛苦?

    他瞭解的太少了,他這幾年錦衣玉食,淡淡遺忘,無法真切體會一個單身女人,無依無靠養大一個孩子的艱辛。

    相反的,從開始到現在,他沒少諷刺這個孩子其父不詳。

    他的小璇知道這一切真相的時候,會怎麼想?

    孩子又會怎麼想?

    會不會永遠都不原諒他?

    他幾個晚上沒有好好睡覺,滿眼都是血絲,下巴上長出的青茬一塌糊塗,整個人都憔悴得可怕,高大的身軀蜷在椅子上不知怎麼的就昏沉睡去,像最落魄的流浪漢。

    醒來的時候,病房玻璃牆上的百葉窗簾已經拉起來,可是病房裡也已經空無一人,床鋪疊得整整齊齊,人去房空。

    他拉住一個護士,情急道,「這病房裡的病人呢?早上還在的,現在去了哪裡?」

    「你說2103床?剛去辦出院手續了,你是她家屬?」

    「對!她去哪裡辦出院手續?走了多久了?」

    「噢,剛走沒多久,出門右轉那個服務台就是辦手續的地方。」

    阿山焦急萬分地往外衝,撞開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還差點絆倒了整排的輸液架。

    可他還是錯過了田凱璇,服務台前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從樓梯跑下去,闖進病房樓下的花園,終於在轉角的綠蔭下看到她。

    她穿了一件軍綠色的寬大風衣,顯得臉頰蒼白而消瘦。頭髮簡單地札了一撮,戴了一頂鴨舌帽防風,手裡拎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旅行袋,站在路邊,像是在翹首等人。

    「凱璇!」

    他遠遠地跑過去,田凱璇回頭看他的眼神波瀾不驚。

    「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

    「接我?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今後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不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住一次醫院。」

    阿山喉頭彷彿哽了硬塊,說不出話來,只得緊緊拉住她的衣袖,像攥住一塊救生的浮木,不肯放手。

    「凱璇。」藍色的車子在面前停下,袁喆從車上走下來,接過田凱璇手中拎著的袋子,擋在她身前。

    他神色凜冽地看著阿山道,「你還來幹什麼?害得她還不夠?」

    阿山沒有看他,直直盯著田凱璇,「凱璇,我們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該說的,昨天都說過了。」她一手挽住袁喆的手臂道,「師兄,我們走吧!」

    就讓他認為她是一個浪蕩的女人好了,反正今後他們都不會再有瓜葛。

    彈殼還裝在身上貼近胸口的位置,烙鐵一般滾燙,阿山卻始終沒有勇氣拿出來,怕會將她推到遙不可及的距離。

    他只能追上去,拍打著車窗想讓她下車,可是田凱璇只是漠然地坐著,眼裡看不見他。

    他們之間總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明明就在彼此眼前,卻觸碰不到。

    直到回到家裡,田凱璇才放聲痛哭。

    她在門後滑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哭得不能自已。就像一種創傷後遺症,她看著桌子面前那一小塊空地,就像看見一敗塗地的自己,躺在地上無聲的掙扎。

    只是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壓根不愛自己的男人。

    走不進的世界就不要硬擠,為難別人,也是作賤自己,她怎麼連這樣簡單的道理也不懂?

    田凱璇有心避開阿山,最笨的守株待兔也不管用了。

    阿山覺得現在也許只有一個人能幫他。

    他去了小傑的學校,不是第一次接這孩子放學,但這時候的心境卻完全不同。

    以前老師和同學都以為他是小傑的爸爸,他們還齊聲否認過。

    可現在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們倆真的是父子。

    血緣親情,割都割不斷的那種。

    小傑看到他,並沒有表現得很抗拒。但是阿山帶他去了必勝客吃東西,他就猶豫了,像模像樣地拿出一個小手機發短信,「我跟媽媽說一聲。」

    手機是很老舊的款式,可能是田凱璇不用了的,就給小傑帶著作聯繫用。

    現在的孩子有通訊工具並不稀奇,但人家的孩子吃穿用度什麼都要最好的,小傑卻跟媽媽一樣過著稱得上拮据的生活。

    阿山心裡一陣賽過一陣的酸楚,是他沒有盡到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才會讓他們吃了那麼多苦。

    阿山點了批薩、飲料和一桌其他的小食,把切好的批薩放進小傑盤子裡,「怎麼不吃呢?這個趁熱才好吃。」

    小傑看了看面前的食物,又看了看他,搖頭道,「我不吃了,媽媽說不可以再麻煩你的。」

    「不麻煩。你忘了?我們說好的,你贏了球就帶你來吃必勝客。」

    小傑低下頭擺弄桌上的叉子,「可是你那天答應來看比賽的,也沒有來。」

    阿山不知該怎麼解釋這樣過分的失約,只能看著對面的小傑道,「對不起,是我沒有遵守約定。給我一個機會補償好不好?」

    相處那麼久,阿山覺得好像從沒仔細打量過這孩子。他眼睛亮亮的,鼻子秀挺,輪廓真是跟田凱璇很像,可是如今細瞧,才發現也有不少地方像他,尤其是皺眉的時候,眉眼簡直就是他的復刻版。

    小傑其實很糾結,凱璇明確地告訴他,那天是她自己摔倒的,不關別人的事,他本來不討厭阿山叔叔,過去的大半年時間裡,甚至把他當作父親一樣看待。

    可小孩子是最敏感的,最近阿山刻意的疏離和冷漠他是能夠體會到的。

    現在他也不知該怎麼面對這樣的盛情,想等媽媽來了再說。

    可是上課到這個時間確實是餓了,阿山不斷地把食物夾到他面前,又給他點了一直很好奇味道的酥皮湯,小傑忍不住還是吃了幾口批薩,喝了半碗湯。

    「好不好吃?慢點吃,不夠再點。」

    「謝謝叔叔。」

    阿山心都被煨暖了,拿過餐巾幫小傑擦嘴,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想直接告訴他,不應該叫叔叔,應該叫爸爸才對。

    田凱璇很快就趕到餐廳來,小傑有些心虛地放下刀叉,低聲叫了聲,「媽媽。」

    阿山也站起來,「凱璇?過來坐,餓不餓,想吃點什麼?」

    田凱璇沒有看他,逕自拉過小傑,責備道,「我這幾天怎麼跟你說的,都不記得了嗎?是家裡的東西吃不飽,所以要跟別人到外面來吃這些垃圾食品?」

    小傑扁了扁嘴,頭快低到桌子下面去了。

    阿山心疼又自責,拉住田凱璇道,「你這是幹什麼?不痛快衝我來,幹嘛為難孩子!」

    田凱璇冷冷掙脫他,「我教育自己的兒子,用不著別人指手畫腳。你再這樣隨便帶走我的孩子,我就報警。警察可能奈何不了你,那我就帶著孩子搬走,不礙著你的眼總可以吧?」

    「凱璇,你別這樣,我沒有惡意的。上回失約是我的錯,我只想跟孩子道個歉,你給我一次機會……」

    田凱璇嗤笑一聲打斷他,「機會?我差一點,就連站在這裡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了,憑什麼……要給你機會?」

    剛剛經歷的痛苦還遠遠不到能夠笑著說出來的時候,她只覺得心口窒悶,噁心和頭暈的感覺又湧上來,她踉蹌了一下。

    阿山發覺了她的不適,趕緊扶住她,「凱璇!……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我陪你去醫院!」

    田凱璇擺手,順勢在沙發上坐下,額頭都是冷汗。

    「媽媽,對不起,我錯了。你別生氣,生氣又要頭疼了。」小傑哽咽,害怕地抱緊田凱璇。

    阿山這才反應過來是腦震盪的後遺症,心全都揪到一起去了,半蹲在她面前拉住她的手,「這幾天都這樣嗎?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田凱璇沒有掙開他,實在是沒有精力。出院的時候醫生特意囑咐她要心平氣和,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她並不是每天都感覺到不舒服的,只有痛哭的時候感覺到了要爆裂一般的頭疼,偶爾會有點頭暈。今天這樣,完全是因為阿山帶走孩子,又來招惹她。

    阿山捧著她的指尖,輕輕搓揉著,看那蒼白漸漸泛起一些粉紅,訥訥道,「你把頭髮剪了?」

    他說他喜歡扎馬尾辮的姑娘,她就有意識地把頭髮留長,還問他好不好看。

    其實是很好看的,她的頭髮細而軟,茂盛如蒲草,留長了搭在肩上,或是紮起來偶有髮絲落在頰邊,都充滿了柔軟的女人味,風一吹,撓得人心裡癢癢的。

    可是如今她卻剪掉了,毫不猶豫,斷髮一如斷情。

    她的回答也很簡潔,「短髮方便利落,適合我。」

    阿山望著她,「這樣也很好看。」

    田凱璇沒心情跟他扯,俯視他道,「把我的東西還給我,那個彈殼的項鏈,靖琪說是你拿走了吧?」

    她回去找不到最珍視的東西,急的要命,去問靖琪,她想了想說那天是阿山幫著收拾的,應該是他拿走了。

    也許那天阿山來找她要回公寓大門的鑰匙就是她現在的心情,內心的隱秘根本不想與他人共享,於是就反覆質問,他憑什麼可以拿走她的東西。

    阿山似乎早就料到她會討要,鎮定自若地問她,「那個對你很重要嗎?」

    「對,很重要?」

    「為什麼?跟小傑的親生父親有關嗎?」

    他仔細留意著她臉上的表情,剛才頭暈坐下時蒼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些許血色,甚至因為隱隱怒氣有些漲紅。

    但她很快也壓抑下去,轉頭有些困惑地看著阿山,「你到底怎麼了?你不喜歡我,不接受我,我現在如你所願了,為什麼又對我的事情感興趣?我記得我也很早就跟你說過,我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你的愧疚,這十年來我帶著孩子一個人也過得好好的,沒有你我不會活不下去的,你在怕什麼?」

    怕她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嗎?還是怕她會不死心地去參與分局那個打黑的特別行動小組?

    阿山握緊她的手,「凱璇,東西在我這裡,但我沒帶在身上,改天拿去還給你好嗎?還有,我沒有不喜歡你,我……」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小傑,臉色一紅,實在不好意思當著孩子的面表白感情。

    「我以前說的很多話都不是真心的,你給我個機會解釋和補償,好嗎?」

    田凱璇笑得有些無奈,「那天你也沒有給我解釋的機會,現在憑什麼以為可以有機會向我解釋呢?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

    她很累,猜不出他哪句話是真心,哪句話是假意。

    阿山說不出話,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她的手指白皙修長,有淡淡的潤膚膏的香氣,皮膚透著瑩潤的光彩,手腕上的青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他為她專門買來的藥膏卻還沒來得及交給她。

    田凱璇從皮夾裡抽出一百塊錢放在桌上,「明天把彈殼拿來還給我,還有,不要再帶小傑來吃這些垃圾食品。」

    如今她跟他完全劃清界限,連一頓飯都不肯要他請。

    有東西從她皮夾裡掉出來,兩人同時彎身,阿山搶先撿起來,發現是兩張疊在一起的電影票,副券都沒有撕掉,是他上回沒有赴約的那一場。

    「凱璇……」他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也彌補不了她那時的不快樂。

    田凱璇從他手裡奪過電影票,撕碎了扔在桌上,拉著小傑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們的爭執引來周圍人的側目,阿山坐在位置上,周圍帶著孩子來用餐的父母或是約會的小情侶都是熱熱鬧鬧的,更顯得他形單影隻。

    從襯衫領口拽出黑色的線繩,烏金色的彈殼就隨身掛在他的脖子上,只是他不敢告訴田凱璇。

    ***********

    快下班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深秋的南水陽光燦爛的時候仍然舒適如春,可只要一下雨,氣溫立馬跳水,只穿了單薄衣衫的田凱璇換下警服就打了個哆嗦。

    最糟糕的是她還沒有帶傘,這麼大的雨,烏雲滿天,看來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的。

    她的辦公桌收拾的很乾淨,她給自己泡了杯茶,捧著杯子看窗外的雨。

    「凱璇。」

    熟悉的聲線,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

    阿山從外面進來,雨下的很大,他黑色的大傘上還滴著水珠。

    滿室茶香,辦公室只有田凱璇一個人還沒走,穿著單薄的長袖t恤和針織長背心,安安靜靜地坐著。

    阿山蹙了蹙眉,走過去,「是不是沒帶傘?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等雨停了再回去。」

    阿山對她的冷淡已經習以為常,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還沒吃飯,衣服又穿的少,生病了怎麼辦?你還有小傑要照顧。」

    田凱璇終於回過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用孩子來教訓她,逼她就範。

    「我身體沒那麼糟糕,今天小傑也不在家裡,我本來就沒打算回家吃飯。」

    靖琪和蒼溟的婚宴要試菜,有好吃的,自然就把小傑和糯米團兒一起帶去了。她回家也是一個人煮麵,天氣不好,在外面吃完晚點回去也可以。

    阿山卻莫名緊張,「你約了人嗎?」

    「不關你的事。」

    阿山在她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傘放到一邊,「那我陪你。」

    「你到底來幹什麼?彈殼呢?不是說好了還給我嗎?」

    「我今天忘了帶。」

    他說的那麼理所當然,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耍無賴,田凱璇簡直拿他沒轍。

    想起什麼似的,她從辦公桌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他。

    「你公寓的鑰匙還有之前欠你的錢,都在這裡,你點點吧!」

    阿山垂眸看著那黃色的牛皮紙信封,那麼低調普通的顏色,卻燙得他雙眼都微微發熱,手在膝上握緊,就是不肯去接。

    「拿著吧,這本來就是你的東西。蛋糕店開始賺錢了,每個季度都有分紅,我手頭寬裕很多,你放心,小傑的足球俱樂部我還是會讓他去,這是你以前幫他墊上的錢,應當還給你。」她笑了一下,「不管你怎麼想,跟你上/床……我不是為了錢或者感激什麼,我從沒把我們之間的關係看成是錢色交易。」

    「我知道,對不起。」他除了道歉,不知道還可以怎麼向她解釋自己的口不對心。

    「那就對了啊,信封收好,把我的東西也還給我吧!」

    她站起來,轉過身去掩飾自己想流淚的衝動。她已經遵循醫生的話,盡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了,不可以發怒,不可以大喜或者大悲,只需要面對他的時候若無其事就行了。

    可是她剛轉過去就被他從身後抱住了,力氣很大,胸膛撞上她的後背,緊緊把她箍進懷裡,溫暖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彷彿還能聽到那又重又急的心跳。

    「對不起,小璇……你原諒我……」他壓低了聲音,不敢說的太大聲,像是在佛祖跟前祈願時那樣,生怕願望說出來就不會靈驗了。

    她還是聽見了,還是很固執,因為這回,她發現自己已經沒有那麼貪戀他的懷抱了。

    「放開我,這是在辦公室,讓人看到了影響不好。」

    他終於還是放開她,動作緩慢,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直直地站在那裡,就有種淒愴的感覺。

    田凱璇有那麼一瞬間的不忍,阿山唯一的偽裝大概就是冷漠,他不是個善於言辭表達的人,說的最多最流暢就是那些傷人的話,想一想,也許真的不是真心想那麼說的。

    可她的傷心卻是真的,她的灰心也是真的。

    雨越下越大了,天色也越來越沉,兩個人這樣緊繃著的氛圍透著一股脆弱勁兒,好像一折就會斷裂似的。

    阿山啞聲開口道,「那顆子彈我真的沒有帶,要不……你跟我去我家裡拿?」

    其實他今天最初是打算約她去看電影的,可突然下這麼大的雨,她衣裳單薄,他就改了主意。

    如果是別的東西,田凱璇可能就這麼算了,但那是小傑的父親留給她的唯一信物。她生平第一次懂得情愛和動心的滋味,就留有這唯一的一個紀念。

    當然,還有小傑本身,那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

    如今她愛的人不愛她,至少還可以留有這最初的悸動。

    想了想,她說,「走吧!我去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他萬一故意拖拖拉拉,他們要牽扯到什麼時候去。

    她站起身,有些捨不得那剛喝了兩口的茶水。

    她一個家鄉在杭州梅家塢的同事自家炒制的明前春茶,是真正的西湖龍井,每人分了一袋,她一直沒捨得喝完,放在一個小小的鐵罐子裡。

    阿山也跟隨她的視線看了那杯茶一眼,才把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撐開傘來半擁著她往外走。

    雨很大,說話聲音小一點就被雨聲沖刷掉,她只能衝他喊,「我不穿!」

    「不行!穿好,小心著涼!」

    深色的休閒西服,上面有獨屬於他的氣息和體溫,帶著淡淡的煙草和罌粟花的味道。

    阿山把雨傘都傾向她這邊,自己淋濕一半。

    ****************************************************************************************************

    今天的萬字更都在這裡哈∼週末跟老公到無錫去踏春兩天,難得出遊又還悲催的大姨媽隨行,不帶電腦了,休息一天∼週日不更,下周照常哈∼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