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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318章 和離 文 / 恬靜舒心

    牢房的地板上鋪著一層厚厚的稻草,也算是驛站的人好心,給犯人們的一點憐憫之心吧!這個牢房很大,就跟一個大倉庫似的,可以同時容納好幾百人。

    流放人員:定國侯府三十一人,許府三十六人,沐府三十三人,鎮國公府一百一十六人。鎮國公一家的流放人數,就超過了其餘三家的人數!

    其實,沈捷和杏兒早已跟其餘三家通過氣,許家和沐家都提前做了安排,沐清風秘密送走了穿雲,許悠揚也送走了自己七歲的長子許雲楓。穿雲和許雲楓,最終都被漁晚山莊的人接應了過去,齊齊送往西南的總部,跟沈曠等人會合。

    唯有鎮國公府,並沒有配合沈捷的行動,一個孩子都沒有送走。沈睿、沈翔兄弟倆本來是有機會帶著自己的一家三口,從密道出逃的,然而因為沈夫人的愚蠢和自私,因為她硬是要留下兒媳和孫女兒,給她侍疾。在爭執的過程中被密探發現,最終一個也沒有走成。

    幸好只是被抄家流放,沒有判殺頭,否則的話,沈夫人就要成為沈氏家族的千古罪人了!

    許夫人和沐夫人含淚撲了上去,抱起自家的孫子(孫女),柔聲的安慰著,眼淚卻撲簌簌的往下掉。

    沈夫人要去抱萱兒,小女娃看著步步逼近的她,竟然驚恐的後退了幾步,撲進了正上前來的杏兒懷裡:「阿娘,萱兒怕怕!」

    眾人都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沈夫人。

    這女人,還真是有本事啊,居然讓一個五歲的娃兒這麼害怕,她究竟做了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沈夫人感覺到了眾人灼灼的、鄙視的目光,頓時惱羞成怒,大聲喝道:「怎麼啦?想要打人啊?該打的人,可不是我喲!」就用手指著杏兒:「這個黑心肝的女人,只知道把自己的兒子送走,一點也不管兄弟家的死活……」

    話沒有說完,就被沈翰打了一個耳光,壓低聲音喝道:「你個混不吝的東西,是不想要我沈家斷子絕孫啊?!」

    家裡有孩子被偷偷送走了,豈能在這個地方大聲的說出來?!這房子的前前後後,甚至是屋頂上,都有人監控呢!再說了,沈睿沈翔家的孩子沒能被送走,豈能怪得了杏兒?那都是沈夫人自己作孽,居然還惡人先告狀了!

    沈翰打了一巴掌,喝罵完,又惡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目光又一一掃過沈睿沈翔兩家人,最後落在了沈翔的妻子穆秋蟬的身上,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穆秋蟬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可不是,婆婆說的有些道理,有的人就是自私,光想著自己的孩子……」

    「你個臭婆娘,閉上你的臭嘴!」沈翔打小把杏兒當成嫡親的姐姐那般,聽不得妻子這樣中傷杏兒,一個巴掌就打了過去。

    穆秋蟬用手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頰,瞪大了眼睛,惡狠狠的道:「你居然打我?我到底說錯了什麼?如今,柴杏兒即便是鳳凰,也被打落地了,連只山雞都不如,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指不定,沈家就是被她給連累的,她就是個災星,是個掃把星……」

    話說到一半,突然就發不出聲音來,嘴巴就這樣張開著,卻合不上,樣子非常的可笑。

    沈捷把玩著一粒小石子,目光如刀似箭,不言不發的盯著她。好一會兒,這才一字一頓的道:「柴杏兒,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雲端裡的鳳凰,不是你這等蠢貨可以侮辱的!今天,就看在翔弟跟兩個孩子的面上,暫且饒你一命。倘若還有下一次,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穆秋蟬嚇得全身發抖,膽子都差點被嚇破了。

    沈捷又冷冷的道:「穆秋蟬心術不正,孩子跟在她的身邊,難免會被教歪了。從這一刻起,不准她接近開兒、拓兒半步。四弟妹辛苦一點,幫忙照應一下!」

    開兒,沈開,五歲;拓兒,沈拓,三歲。沈開沈遠,是沈翔的兒子。

    四弟妹指的是沈睿的妻子雲淺月,忠國公的嫡長孫女,也是忠國公世子雲沐歌最疼愛的妹妹。這一次,因為雲沐歌跟太子殿下關係親厚的原因,忠國公府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只是被褫奪了爵位,舉家遣返原籍。

    原本,太子殿下還給了雲沐歌一個天大的人情,准許他帶著妹妹雲淺月回老家。條件只有一個,就是雲淺月必須跟沈家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雲淺月竟然拒絕了,表示「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發誓要跟丈夫孩子生死相隨,不離不棄。為此,她的人品指數,一下就上升了好幾個高度,贏得了沈家上下一致的讚許和敬重。

    就連沈捷跟杏兒,都對她高看一眼,真心的覺得這個女子高風亮節,沈睿好有福分。當然了,杏兒的眼光,也非常不錯。

    雲淺月,是杏兒看上了,然後跟沈捷、沈翰提議,迎娶她為沈睿的妻子。沈睿自己偷偷去看過調查過雲淺月,發現她當真非常的不錯,又是大嫂讚許之人,就滿心歡喜的答應了。事實證明,杏兒的眼光不錯,沈睿的選擇也非常正確!

    穆秋蟬,卻是沈夫人看上的,並堅持要兒子迎娶的!當初,穆秋蟬看上去也是個好的,沒有什麼值得挑剔的地方。當然了,杏兒總覺得對她沒法心生好感,但是大家都覺得好,沈夫人又那麼的堅持,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如今看來,第一感覺,還是不可忽視的。

    多年來,一直對杏兒賣力的討好巴結的穆秋蟬,今時今日,竟然可以對杏兒說出那樣惡毒的話來。左看右看,可不正是本性外露,人品實在不咋地?

    「不!那是我嫡親的骨肉,誰也別想要奪走!」穆秋蟬聽了沈捷的話,大驚失色,尖聲的喊道。又看向沈夫人,眼裡滿是哀求。

    沈捷開口了,神色又那麼的冷冽,沈夫人有心想要維護穆秋蟬,一來找不到借口,二來對大兒子心生了恐懼,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

    「沈翔,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人家都欺負到你的妻子兒女頭上了,你還愣著幹啥?一樣,都是流放之人,誰也不比誰高貴,你到底在怕什麼?!當初,我真是瞎了眼了,居然會看上你這麼一個廢物!」

    穆秋蟬聲嘶力竭的罵道。

    沈翔滿臉通紅,額頭青筋直跳,心裡說不出的惱怒悲傷。這個妻子,還真是娶錯了!大錯特錯了!早知如此,他就該娶一個靠山屯的村姑,多少認識點字的,善良淳樸的,必定也要被穆秋蟬好上千百倍。

    「現在後悔,也還來得及!你大嫂不是跟竇家二夫人走得近麼?求了竇二夫人,准許你我和離,我絕對不會糾纏不休!」

    沈翔冷冷的道,聲音裡沒有半點溫度,有的只是悲涼和失望。

    穆秋蟬傻眼了,繼而哈哈大笑:「好!很好!我等你這句話,其實好久了!」

    應該說,從鎮國公府被查抄那一刻開始,她就想要離開沈翔了。只是事發突然,她不清楚自己的娘家到底有沒有出事,也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也不敢輕易的說出來,生怕和離不成,落得一個更加淒慘的下場。

    而就在到達驛站之前,她終於好不容易的從官差的嘴裡套出了一個答案:她的娘家,並沒有受大的牽連,只不過是親近沈家的父親和二哥,被連降了好幾級,分別從正三品和正五品的京官,貶為從六品和從八品的偏遠之地的芝麻小官。

    而她的大哥,一直以來跟沈家的關係就不太好,大嫂又跟竇家二夫人是「死黨」。因此,她的大哥不但沒有受到連累,反而又往上升了一級,成了正五品的監察御史!

    這就說說,其實竇皇后也好,竇家也罷,都不是那等無恥小人。最起碼,對於願意投靠他們的人,還是很不錯的。她如今才二十三歲,跟一輩子都沒法翻身的沈翔和離之後,憑借大嫂跟竇二夫人的關係,再找個一個前途遠大的男人,即便是給人做妾室或者繼室,也比去流放好千百倍!

    心裡有了底氣,她臉上的笑容就燦爛了起來,當即從髮髻裡取出一粒價值不菲的珍珠,求了那個告訴她穆家消息的官差,給她的二哥連夜送一封書信。

    那一粒珍珠,是她在匆忙之間,塞在了髮髻裡的,價值千金。官差哪裡肯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沒有多想,很快就答應下來。趁著晚上休息的時間,借了驛站的快馬,連夜趕往穆府。

    從驛站到京城,其實也就五十來里的路程,而且又是官道,騎快馬的話一個時辰就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那官差就帶著穆秋蟬的大哥大嫂,喜滋滋的來到了驛站。穆秋蟬的大哥心中有個小算盤,對於妹妹願意和離,那是舉雙手雙腳贊同。他連夜寫好了和離書,一式三份,還特地去求了穆氏家族的族長,在和離書的證明人一欄上簽字蓋章,以示鄭重。

    根據安瀾國的律法,和離書生效有兩種辦法:其一,男方或者女方的族長簽字蓋章存檔;其二,衙門蓋章存檔。如果族長和衙門都蓋章確認了,那麼法律效應自然是雙倍的,就算有人想要搗鬼,推翻和離的事實,也是千難萬難,除非是手眼通天之人。

    「吶,這是和離書,我已經寫好了,一式三份,穆氏家族的族長確認過了。如今,就等著你在這和離書上簽字蓋章,隨後我拿一份去衙門落檔就成了!」穆秋蟬的大哥牛氣哄哄的道,一派上位者的氣勢,哪裡還有半點往日在沈家人面前的卑微姿態。

    小人得志!

    沈翔心裡雖然很是不恥,但是卻也求之不得。

    這樣的妻子,她主動要離開,自然沒有攔著的道理!

    沈開和沈拓哭著喊著:「母親,別走,別扔下開兒(拓兒)!」

    穆秋蟬冷笑一聲,惡狠狠的罵道:「不走,放棄榮華富貴,跟你們一起去流放,每天吃糠咽菜?我又不是傻子,拉著我幹嘛?鬆手!」

    一聲厲喝,竟然把兩個奶娃娃給狠狠的摔到在地上,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13acv。

    房地厚草沐。小娃兒的肌膚幼嫩,沈開和沈拓的額頭和手掌,都擦破了皮。大冬天的,可疼了,又沒有藥可以擦,眾人看了只覺得心都被揪了起來。

    沈翔跌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滯。

    當初,他怎麼就瞎了眼,娶了這麼一個女人?

    沈翰和沈夫人氣得幾乎倒仰,淚水橫流。

    杏兒母愛氾濫,心疼難忍,連忙拖著腳鐐,艱難的走了過去,將兩個孩子攬進了懷裡,柔聲細語的安慰:「開兒乖,拓兒乖,不要害怕,大伯母在呢!日後,開兒拓兒就跟在大伯母身邊,跟凌波姐姐、闊兒哥哥在一起,好不好?」

    「嗚嗚嗚,大伯母,阿娘不要開兒(拓兒)了!」兩孩子一向跟杏兒親近,同時抱住了她的脖子,哇哇大哭了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哽咽的道:「開兒(拓兒)願意跟在大伯母的身邊!」

    在場眾人,都不禁淚水盈眶,心裡一片淒然。

    此時此刻,卻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了起來:「不要臉的東西,老爺之前都說了,讓老四家的幫忙照顧開兒和拓兒,你來湊什麼熱鬧?!」

    沈夫人非常不滿的瞪了杏兒一眼,神情語氣尖酸刻薄。

    杏兒臉色大變,就連雲淺月也滿臉的尷尬和震驚。

    沈捷的臉上風暴凝集,不悅的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母親,我的妻子,容不得你肆意辱罵。杏兒再怎麼樣,也是萱兒兄妹三人的母親,你怎麼可以當著孩子們的面,就這樣口無遮攔,口出惡言?!」

    沈闊早就想要出言維護自己的母親,見父親都開口了,也就不客氣的道:「祖母,你再這樣不知所謂,無理取鬧的話,休怪我六親不認,跟你斷絕關係!」

    沈夫人開口就罵:「你個不孝子,如果你當年肯娶公主為妻的話,沈家哪裡會落到今日這樣的下場?都說紅顏禍水啊,原本我還不相信,如今哪裡看不明白?柴杏兒你這個賤*人,你就是個禍害,就是個下*賤*胚*子,你害得沈家好苦哇!我下半輩子的幸福,都被你給禍害沒了,如今你又挑唆我的孫子要跟我斷絕關係,我跟你拼了!」

    話一落,整個人就撲了過來。

    這屋子裡的人,六歲以下,五十歲以上的,沒有武功的人,都沒有戴腳鐐手鐐。這幾年以來,沈夫人又養尊處優,養得白白胖胖的。杏兒戴著腳鐐手鐐,沒有她那麼的靈活,只來得及將懷裡的孩子塞在丫鬟晚照的懷裡,就被胖胖的沈夫人給撲倒在了地上。

    沈開和沈拓嚇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不准打我娘!」沈萱也大哭著,撲了上來。

    「放開我娘!」沈闊也惱了,拖著腳鐐走了過來,伸手就去拉老太太,拉了好幾下她都不肯起來,竟然還騎在了杏兒的身上,下狠手的捶打。

    杏兒有武功在身,雖然手腳都被帶上了鐐子,但是用點內力,還是可以把老太太輕易推開的。只是,老太太畢竟年過五十了,又養尊處優的,作為兒媳,總得給沈捷一點面子。

    沈闊年方十歲,可不去想那麼多,他只知道自己的娘被欺負了!因為太子殿下發話了,不可虐到沈家和柴家的人,所以十歲的孩子,就沒有戴手鐐。他發狠的,對著老太太一拳又一拳,絲毫沒有客氣。

    在他的記憶之中,這個祖母很不待見自己的阿娘,對他們兄妹三人也不是很親熱。打起老太太來,他並沒有太大的負擔,學了七年武功的他,身上不錯,打得老太太「嗷嗷」直叫喚。

    沈捷本來正要去拉沈夫人起來,不料卻被兒子搶先了一步,此時見兒子狠命捶打她,頓時大驚失色。

    「闊兒,快別打了,她可是你嫡親的祖母!還有啊,你母親被壓在地上,趕緊讓你母親起來!」

    他既心疼母親,又心疼被母親壓住的杏兒。

    沈闊被父親這麼一喝,頓時醒悟過來。連忙用了十成的內力,用力一拽,就把老太太給拽了起來,順手往旁邊一扔,手忙腳亂的去扶自己的阿娘。

    沈夫人挨打,沈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連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乍逢大難,妻子不跟家人同心協力,共度難關,反而接連起ど蛾子。這樣的女人,實在是愚不可及!時至今日,他對她算是徹底的失望了!

    一屋子的人,除了沈捷之外,竟然沒有半個人為自己說話。沈夫人坐在地上,滿臉的憤怒和控訴,目光一一掃過眾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許悠然,冷哼一聲:「看什麼看?也就沈老爺子心軟,換一個人,你早就被休掉了!還有臉罵杏兒不要臉,可真是為老不尊,徒增笑料!老太太,你就消停一點吧,不要把家人對你僅有的那一點親情,都給折騰沒了!」

    沈夫人氣得咬牙切齒,剛要回擊,沈翰怒喝一聲:「你給我閉嘴!再敢無事生非的話,休怪我不客氣!到了流放地,你就一個人住,一個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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