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然心裡著急,見她這幅樣子,不禁怒火翻騰。
「讓開,我有急事!」他耐著性子,語氣盡量放得很溫和。
宋流珠雙手攔住門,做出阻止的姿態,冷冷的一笑:「急事?啥急事啊?是不是擔心你的兒子會難產啊?甭著急,你的兒子的便宜阿爹,會在那裡守護他們的!」
許悠然聽得額頭青筋直跳,雙拳下意識的握緊,好容易這才忍住揮拳打下去的念頭。他閉了閉眼睛,又緩緩睜開,歎了口氣:「珠兒,我再說一遍,我跟杏兒之間是清白的,連手都沒有拉過!你讓開,我就是去看一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很快就會回來!」
杏兒說,女人這一生不容易,希望他對宋流珠可以寬容一點。凡事,試一試站在對方的立場,考慮一下。如此,或許就可以諒解對方了。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很努力的,站在宋流珠的角度去為她著想。因此,他頂住了來自父親的巨大的壓力,一直對她一如既往。無論她如何撒潑,如何不講道理,他都盡量做到輕聲細語的去勸解。一般情況下,他都是留在府裡,盡量多一點陪伴她的時間,安撫她的情緒。
原本以為,他的愛,他的大度,他的諒解,他的安慰,以及他的承諾,可以讓她幡然醒悟,可以讓她解開心結,不再鑽牛角尖。他自認為,自己做得很好,自己盡心盡力了。都對她這麼好了,她應該滿足了,應該可以闞凱力。
然而,他錯了!他的諒解,他的大度,他的體貼,她卻認為他是「無事獻慇勤,非殲即盜」,又認為他這時候心虛的表現,一定是跟杏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13acv。
今天,又來這麼一下!許悠然只覺得,一顆心都快要攜帶著燃燒的怒火,從胸膛裡蹦出來了!他下意識,伸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臉上有了痛苦和隱忍的表情。
宋流珠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依然自顧自的喋喋不休,侮辱著杏兒的清白和人格。亂七八糟的髒話,從她那花瓣一般的小嘴裡,冒了出來。
「夠了!給我住嘴!」許悠然終於忍無可忍,一聲怒喝,一股威嚴凝聚全身,以雷霆之勢覆蓋住了他面前的這個女人。
宋流珠的辱罵聲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著自己的丈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許悠然在心裡歎息一聲,用力的一揮手:「來人,扶少夫人去清香苑,沒有我的吩咐,不准她踏出珍珠園半步!」
宋流珠臉色大變,掙扎著大喊:「不!我不去什麼清香苑,我就住在如今住的地方,我哪裡都不去!」
許悠然冷冷的睃了她一眼,涼涼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宋家吧!我立刻就寫一封休書,你帶著休書和你的嫁妝,回宋家去吧!正好,你的弟弟宋澤,如今還在京城,就去投奔他去吧!」
「不!我不回宋家,想要休掉我,不如拿刀殺了我吧!拿毒藥毒死我好了!」宋流珠狀似瘋狂,聲嘶力竭,目光裡帶著怨毒,一一掃過許悠然,還有正走向門口的老侯爺。
威脅之意十足。
悠心幅子擔。許悠然只覺得心裡苦澀無比。
娶了這麼一個妻子,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運!早知如此,還不如從靠山屯隨便挑選一個淳樸善良的女子,必定要強過宋流珠十倍百倍!
娶妻生子,是為了讓日子過得輕鬆愜意,而不是找虐的!
許久,他這才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想要死,隨便你!只是,別死在本侯爺的府邸裡!」休了你之後,想要在宋家如何的死,悉聽尊便!
許悠然也真的是怒了,這一個月以來的隱忍退讓,讓他徹底的失去了耐心。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隱忍,不是退讓,對方就會感恩,就會感動的。相反,甚至還會變本加厲,愈發的張狂起來。
宋流珠傻眼了!
怎麼,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招式,竟然會沒有半點用處?!如今咋辦?被休,是她萬萬不接受的!堂堂的正二品的侯夫人啊,是多麼榮耀,多麼令人羨慕!被休掉之後,她哪裡還找得到這麼好的男人,哪裡還能有今日只榮耀和富貴?!
「不!」宋流珠一聲淒厲的呼喊:「想要休掉我,我絕對不會答應!」她的眼底寒光閃耀,咬牙切齒的道:「如果侯爺一定要休掉我,那麼,我唯有一頭碰死在侯府的大門口!讓世人知道,逍遙侯是如何的無情,如何的狠毒!為了一個柴杏兒,竟然要逼死髮妻!皇后娘娘知道了,必定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話一出,許悠然的怒意又添了三分,當即怒喝出聲:「死性不改!既然如此,那就去思過苑住下,沒有本侯爺的吩咐,不得踏出思過苑半步!」
「思過苑?我不!我堂堂的侯夫人,思過苑那樣的地方,如何襯得起本夫人的身份!」
一聽這話,宋流珠頓時風中凌亂了。
思過苑,那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逍遙侯府的「冷宮」,是專門給那些犯下大錯的夫人或者小妾住的地方。那裡位置偏僻,多年沒有住過人了,荒涼得很,沒有一絲一毫華麗的氣息。
許悠然見她這樣,面上就帶了一點猶豫。
老侯爺用力的一揮手,大聲喊道:「事到如今,由不得你是否答應!如果不去的話,就拿了休書,回宋家去吧!」又看向許悠然,嚴厲的喝道:「還不快去寫休書,然後讓人去請了宋氏的娘家人過來,把她給領回宋家去!這樣高貴的女子,我許家廟小,沒法容下!」
竟然是聲如洪鐘,如雷貫耳。
宋流珠這下被嚇得不輕,忙不迭的應下:「我去思過苑,我去就是了!我不回宋家,我不要被休棄!」
留下來,還有指望;走了,這逍遙侯夫人的位置,以及令萬千女子嚮往羨慕的榮華富貴,就徹底跟她無緣了!
柴杏兒,你這個賤*人,即便本夫人去住思過苑,這逍遙侯夫人,也非本夫人莫屬!你想要覬覦,下輩子都甭想!
只是,接下來許悠然的舉動,大大的出於她的意料。
第二天一早,許悠然就給聖上遞了折子,請求辭去逍遙侯的爵位,讓他的弟弟許悠揚承襲。聖上也挺有意思,二話不說,極其爽快的就應允了。
逍遙侯就此換了人做,十五歲的許悠揚,成了安瀾國歷史上最年輕的一品侯爺!
宋流珠在思過苑聽說了,氣得差點就昏死過去。
堂堂的侯夫人的身份,就這樣沒了啊!如今的她,什麼都不是了,就是一個失去了丈夫寵愛的可憐蟲了!沒有了侯夫人的身份,皇后娘娘,還會搭理她麼?
她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許悠然請求辭去侯爺爵位的消息傳入皇后的耳中,她不禁大驚失色,有心想要阻攔。然而,還不等她見到皇上的面,聖旨就已經下達了,逍遙侯的爵位就已經以閃電般的速度,成了許悠揚的了!
奪去許悠然的侯爺爵位,何曾不是聖上的心願?只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只好作罷。如今,這個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他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許悠然太過強大,他又跟杏兒關係很好,還一起合作經商。跟燕無雙、沈捷也是很好的朋友。這幾個人要權勢有權勢,要銀子有銀子,要能力有能力,對於皇上來說,那就是一根根芒刺。不拔出,心中始終難安。
十五歲的許悠揚,是個毛頭小子,比起他的大哥來,「危害」要小太多了!而且,做弟弟的承襲了正壯年的兄長的爵位,無論那做大嫂的是誰,都不可能心平氣和。總有一天,許家會出現內鬥,鬥得你死我活!不用朝廷插手,許家的實力就會大打折扣。
聖旨宣讀完畢,許悠揚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然如夢。
「大哥,您怎麼可以這樣?這個侯爺爵位,弟弟不要,還給大哥!」許悠揚回過神來,一開口就是推辭的話。
許悠然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好小子,這聖旨都下了,豈容你們退讓?別想那麼多了,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逍遙侯了!有了侯爺的爵位,等你滿了十七歲,就讓母親給你說一戶好人家的好閨女!別跟大哥這般,找了一個禍害回來,把一家人都給坑苦了!」
說到最後,眼圈已經紅了,聲音也有點哽咽。
許悠揚就含淚點點頭,低聲應了一聲:「是,弟弟謝謝大哥!日後,弟弟一定會爭氣,會好好孝順父親母親和大哥!」
大嫂那個樣子,大哥的心裡,一定很苦吧?
宋澤接到大姐偷偷讓人捎給他的書信匆匆趕來,。不由得,就對許悠然生了怒意,忍不住指責道:「姐夫,我姐姐犯了什麼錯,要把關在思過苑閉門不出?」
他雖然對姐姐很怨言諸多,但是許家這樣對他的大姐,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先是以和離跟休妻要挾,當大姐以死相逼之後,又把她關進了思過苑。昔日風光無限的大姐,在書信中流露出的頹廢和絕望,一看就是受了什麼極大的打擊。
許悠然優雅的喝著茶水,對他的責問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大姐到底做了什麼,我都懶得去解釋了!這樣吧,你先去看一下你的大姐,回頭再跟我理論不遲!」
就有婆子對宋澤恭敬的道:「宋大人,有請!」
如今的宋澤,已經是戶部的六品主簿了。其中,許悠然出了不少的力,跟他一起的同年,沒有幾個是六品的京官,絕大多數都是七品和八品。他的職位,還是個肥缺。
宋澤跟著婆子來到了思過苑。
宋流珠一見他,就大哭了起來:「澤弟啊,你來了,你可得為大姐做主啊!柴杏兒那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她把你姐夫迷得失魂落魄,老天爺不公安,怎麼就沒有讓她難產而死,一屍三命呢?!殺千刀的柴杏兒,勾*引別人的丈夫,不得好死啊!」
宋澤臉色大變,實在聽不下去了,劈頭打斷了她的話:「大姐,請慎言!你這是說的什麼瘋話?安然郡主跟姐夫之間,那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好這樣辱罵郡主!」
「哈哈哈!」宋流珠一陣瘋狂的大笑,似乎對弟弟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笑過之後,她滿臉嘲諷的看著宋澤:「果然,你也中了柴杏兒那個小賤*人的毒!你也被她迷惑住了,也恨不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做她的入幕之賓,是不是啊?!」
宋澤臉色鐵青,氣得胸口發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滴?我說中你的心事了?哈哈哈,沈捷啊,沈捷,你這個大傻瓜,你的頭頂上綠油油的,給別人養便宜兒子,居然還甘之如飴!」宋流珠放肆的大笑了起來,一字一句,敲打著宋澤的心,讓他欲哭無淚。
他的大姐,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杏兒有多清白,有多無辜,他是一清二楚!
那麼驕傲、那麼自尊自愛的女子,如何會定國侯爺那樣天下無雙的好男人,去跟別的男子苟*合?!大姐,她真是瘋了!莫說杏兒是郡主,就單單就杏兒的人格品性來說,她如何能夠這樣猜忌、侮辱杏兒?!
「大姐,你好自為之!」宋澤心情抑鬱,勸說了她一番,也沒有任何的成效,就扔下一句走了。
回到會客室,再也沒臉責問許悠然,羞慚的跟許家的人告別離去。勉強挺直了腰板走出侯府的大門,腳步就有點踉蹌,背影看上去是那麼的淒涼。
許悠然不禁搖頭,深深的歎息。
幾天之後,宋澤去求了人,謀了一個外放的官職。
小水滴獲悉事情的經過起因,大哭了一場。
杏兒姐姐,那是多好的人啊,大姐怎麼就這麼糊塗呢?她做的那些事情,損人不利己,又是何苦呢?有警惕心,是好事。然而,草木皆兵的話,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這京城,不能再待下去。她含淚收拾行裝,準備跟大哥一起去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