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影對杏兒擺擺手:「跟師傅就不用這麼客氣了,日後有師傅在,你和你的家人,誰也甭想再動一個手指頭!否則的話,我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豈不是浪得虛名?!」
聲音如雷,沖天的殺氣和徹骨的寒意,排山倒海的,向四周擴散開去。網姜氏聽了,頓時臉色煞白:天下第一劍客?!她雖然沒有文化,也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威名,還是有所耳聞的!
在場的所有的人,全都驚呆了!
族長和里正,以及那些跟杏兒關係親近之人,還多了一份喜悅和激動:這下,杏兒就又多了一個靠山!姜氏想要拿捏杏兒,那可就得多掂量掂量了!
欺負一個御封的郡主,還能因為「山高皇帝遠」,拿孝道來壓一壓杏兒。然而,「天下第一劍客的徒弟」,在這個特定的時候,似乎被郡主的名頭還要強硬。畢竟,杏兒的師傅就在眼前,想要欺負她,也得看她的師傅是否樂意!
只要不是個傻的,只要還在意自己的腦袋,就不會如瘋狗一般咬住杏兒不放!姜氏徹底傻眼了,囂張的氣焰一落到底,蔫頭巴腦的,銳氣盡失。她看向杏兒的目光,不再淬毒,不再如刀鋒利劍。反而覺得杏兒那清淺的笑容很是可怕,讓她不禁覺得後背竄過一陣陣寒意,心裡也一陣陣的顫抖。
對於未來的生活,她忽然生了深深的恐懼,開始後悔自己為了老大和老四一家,將「屎盆子」扣到杏兒的頭上。惹惱了杏兒,得罪狠了杏兒,她以後的日子怕是沒有那麼好過了!
燕無影深深的鄙視她:「反正,我就把話兒撂在這裡:我的小徒弟,可不是誰想要欺負,就可以欺負的!別自以為是的,總是拿孝道來壓人,為老不尊,如何讓做晚輩的孝順得起來?母慈子孝,首先得做長輩的是個對晚輩慈愛的人,那麼做晚輩的才能去孝順她!」
這話,明擺著就是說給姜氏聽的。
姜氏不禁冷汗淋漓,敢怒而不敢言。
東方雲舒站了出來,大聲喊道:「如今,我家主子是聖上御封的安然郡主,身份高貴,不容欺辱!今天的事情,就看在你是我家主子的祖母的份上,就繞過你一次!再有下次,就讓你少一條胳膊!如果膽敢再三辱罵挑釁,就等著殺頭吧!」
無燕是號後。東方雲舒如今是聖上御封的正六品帶刀侍衛,乃是安然郡主的侍衛首領,手下有十個皇家出品的帶刀侍衛,專門負責安然郡主的安全保衛工作。此時此刻,她一襲草綠色的制服,手持寒光閃閃的寶劍,颯爽英姿,氣勢逼人而來。
姜氏頓時被氣瘋了,張口就罵:「你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奴才罷了,這主子說話,哪裡輪得到你來插嘴?!」燕無影她不敢惹,但是東方雲舒可是杏兒的丫鬟,她不由得膽子就壯了起來。言語神情,滿是鄙視和輕賤。
東方雲舒怒了,敢想要反擊回去,杏兒輕輕一按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東方雲舒這才強制忍下這口惡氣,杏兒冷冷的看著姜氏,看著這個她曾經一度原諒了並很孝順的祖母,冷冷的道:「大家聽清楚了,這件事情,我只說一遍。東方雲舒,她原本就是鎮國公府的侍衛,如今更是聖上御封的正六品的帶刀侍衛。同時,也是我的侍衛統領,她手下的十個侍衛都是來自皇家侍衛,是聖上特意派來保護我的,也是柔嘉太后親自挑選的!」
言下之意,無論是東方雲舒,還是她手下的這些侍衛,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招惹的。否則的話,腦袋就很可能不保!
眾人聽了,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矮油,皇家侍衛啊!這可不得了喲!
姜氏不禁心驚膽顫,再也沒有了想要對方杏兒的心思了,低垂著眼眸,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東方雲舒提高聲音,大聲的道:「柴榮作*殲*犯*科,危害鄉里,水災的時候,又玩忽職守,棄城而逃,壓根就沒有將幾十萬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此等大罪,如同叛*逆,原本是要誅*殺九族的!」
東方雲舒說到這裡,就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的掃視了一下全場。果然,在場的人聽了,都不禁嚇得簌簌發抖。
誅*殺九族啊?這靠山屯,大多數的人,都是姓柴啊!誅*殺九族的話,沒有多少人跑得掉喲!
東方雲舒用力一揮手,低下的議論聲一下就停止了,她陡然提高了聲音:「後來,還是安然郡主跟聖上求情,願意以郡主的封號換取九族之人的性命,並冒著被殺頭的風險懇求聖上放過大家,只懲罰柴榮一家和那些真的犯下過罪行之人!最後,聖上念在安然郡主在水災的時候,救下了幾十萬百姓的大功勞之上,又念在她一片善心的份上,就答應放過其餘的人。因為如此,郡主當初只是被聖上封為縣主,只是後來郡主又立下了大功勞,這才再次被封為郡主的!」10nlk。
東方雲舒毫無表情的說完,又冷冰冰的大喊一聲:「說起來,安然郡主是靠山屯的救星和福星!如果不是她的話,靠山屯早就血流成河,片瓦不存了!你們如果還是個人的話,就不要跟某個不長眼的人一樣忘恩負義,連做人的最基本的道理也忘得精光!」
說著,目光緊緊的盯著姜氏,眼底一片殺氣。
族長連忙領著眾人,虔誠的跪拜:「謝謝郡主的大恩大德,草民等沒齒難忘!草民以性命起誓,日後這靠山屯的人,無論是誰,只要敢冒犯欺辱安然郡主,一定將他和他的家人全部逐出族譜,並驅逐出靠山屯!」
東方雲舒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點點頭:「但願如此,希望你說到做到!」逐出族譜,這是很大的懲罰,一個沒有了宗族之人,無論去了哪裡,都很難有立足之地。就連去縣城做工,也都是需要族長和裡正聯名出具的介紹信和證明文書的。
杏兒也點點頭,很是欣慰。
姜氏傻愣在了當場,目光茫然呆滯。
「鄉親們,我今天先回去,改天請大家吃流水席!」杏兒微微笑著,跟大家揮揮手,拉著阿娘和梨的手,在家人和陶然居眾人的簇擁下,往陶然居而去。
東方雲舒帶著三輛馬車,還有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侍衛,跟隨在了後面。燕無影很熱情的跟柴亮打招呼:「舉人老爺,一起走唄!」
「好的,一起走吧!燕大俠有請!」柴亮連忙做了個「請」的手勢,臨走之際,深深的看了姜氏一眼,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去。
如今,柴亮和另外一個夫子,已經是舉人老爺了;柴達、柴安和柴鴻,已經考上童生了,柴堅考上秀才了。柴鴻跟柴堅,是柴亮的兒子,柴堅今年十六歲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柴老實,這時從人群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姜氏的面前,破天荒的當眾訓斥了她:「你就作吧,使勁的作吧!好賴不分的東西,誰好誰不好,你都分不清啊?老大和老四,他們那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更怨不得杏兒一家!」
姜氏抬眼看去,見杏兒一行已經走得很遠了,她就狠狠的跺跺腳:「哼!先讓這一家得瑟一陣,等我的小兒子回來,有他們好看的!」
柴老實大驚失色,怒目而視:「你說什麼?小兒子?是說老五麼?!」
「是的!」姜氏白了他一眼,得瑟的道:「昨天,我收到老五的書信了!是老二給我念的書信,老五如今已經是將軍了,有大出息了!蒲氏那個賤*人,我要讓老五休了她!這個賤*貨必定也是個爛腸爛肺的女人,否則生不出一個那麼惡毒的女兒,杏兒那小賤*貨肯定不是老五的種!我們老柴家祖上都是良善的,不會有那麼惡毒的種!」
就在兩個多月以前,姜氏在村口遊玩的時候,遇見了送信的。那個送信的跟姜氏認識,知道她正是柴曜的母親,就把那封信給了姜氏。送信的就告訴她,這封書信,是從西邊邊關寄過來的,就是她的小兒子當兵打戰的那個地方。
她又驚又喜,就把信拿去給柴老二看,柴老二告訴她,這是老五的書信,老五還活著!母子倆就高興得一陣大笑,並狼狽為殲,達成了「保密協議」:把這封書信給隱瞞著,不讓杏兒一家知道,並由柴老二給老五寫了一封回信,把杏兒一家罵得狗血淋頭,一無是處。
甚至,還在信中告訴柴老五,除了桃兒之外,其他四個兒女,都不是老五親生的孩子,是蒲氏跟別人偷*情生的野種!姜氏怨恨杏兒「禍害了」柴老大跟柴老四兩家人,恨不得將杏兒和她的家人打入泥潭裡去。
柴老四仇視杏兒家過得很紅火,又怨恨杏兒對他的妻子和兒女們都頗多關照 ,卻對他這個二伯不夠好,問她「借」三千兩銀子都不肯。妻子兒女有靠山了,就沒有以前那麼對他百依百順了。所以這兩個人,都對杏兒恨之入骨,恨不得柴老五拋棄妻子。
姜氏此時有點不清醒,被氣昏了頭,就絮絮叨叨的,將她跟柴老二之間的勾當,都含含混混的告訴了柴老實。柴老實大驚失色,怒吼一聲:「你個敗家娘們,你個蠢貨!咱們老柴家的娶了你這麼個娘家,真是老柴家的不幸!我柴老實百年之後,都沒有臉面去見列祖列宗了!你個蠢婆娘,信在哪裡?趕緊給我交出來!」
姜氏一聽,頓時就愣了,很快醒過神來,張牙舞爪的撲向柴老實,又抓又撓的。一邊抓撓,一邊破口大罵:「你個老不死的,沒有能耐的東西,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怎麼就嫁給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自己嫡親的兒子跟孫子,居然都保不住,白髮人送黑髮人啊,你的心難道是黑的,就不知道心疼麼?!」
柴老實神情黯然,卻依然口氣冷硬:「老大和老四觸犯了國法,犯下了大罪,不是我一個小老百姓可以保得住的!你沒有聽那個東方大人說麼?如果不是因為杏兒在水災的時候,救了幾十萬的人,別說老大和老四了,咱倆老柴家的九族,都要被殺光的!如今,只是老大一家沒了,老四一家雖然去了西北,可是好歹還活著!」
姜氏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我的老大啊,我的大孫子啊!還有老四和大寶小寶啊,我的心肝肉啊,那西北可是苦寒之地啊,活著還不如死了的好啊!」末了,又惡狠狠的道:「想要我把老五的書信交出來,除非我死!否則的話,杏兒那個賤*丫頭一個字都甭想看到!」
她坐在了地上,兩手捶地,哭聲震天的響。引來了村裡人的側目,幾乎都是幸災樂禍的,都是鄙視的。同情的和可憐的,寥寥無幾。
柴老實怒不可遏,當即撂下狠話:「你給我閉嘴!再這樣拎不清的話,信不信我休了你,滾回姜家村去!」
姜氏的哭聲,頓時戛然而止。
休妻啊?那怎麼可以,都一把年紀了。被休掉的話,哪裡還有活路啊?娘家的大嫂,可是個厲害的主,這幾十年以來姑嫂的感情一直很差,她如果被休掉回去的話,估計連大門都不給進!
「老四一家沒有被砍頭,只是去做苦力;老二一家大小,一個都沒有連累;你我兩個老東西,也還可以活得好好的,每天有肉吃有新衣服穿,這就要知足了,要惜福了!」14967626
柴老實目光銳利的瞪著姜氏,歎了口氣,這老婆子可真是娶錯了。在過去的幾十年中,他心疼她,凡是都讓著她。對她幾乎可以所是百依百順,柔聲細語,她就蹬鼻子上臉,以為他是怕了她,說話做事橫的很。
唉!老大和老四,都是被這老婆子給慣壞的。早知道如此,年輕的時候他就不該事事都依著她,就該對她凶一點狠一點。只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後悔也晚了!幸好,老二、老三跟老五一家都沒事!
對了,老五可能還活著呢!這件事情,得趕緊告訴杏兒,遲了就要壞事了!萬一老五那個老實孩子聽了他娘的話,當真寄一封休書回來,那可就慘了!
念頭一轉,柴老實抬腳就走,沒有再看坐在地上嚎哭的姜氏一眼。哼!既然那麼愛哭,那就哭死算了!這個敗家婆娘,在老大家出事之前,不是轉了性子,跟杏兒一家相處得好好的麼?如今,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藥了,居然變得這麼不可理喻,這麼的瘋狂?!
人群漸漸散去,只餘下姜氏一人木呆呆的坐在地上,時不時的低低的哭上一聲。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只餘下最後的一絲落日的餘暉。
路邊的灌木叢後面,轉出一個帶著斗笠的男子,他走上前來,將一個錢袋放在了姜氏面前的地上:「這位大嬸,我是你家老大的結拜兄弟,這些銀子就當是我為你家老大孝順你的。」
姜氏只看了那錢袋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神情悲慼的道:「可是,老大已經死了,大孫子也已經死了!」人都已經死了,她一個老婆子要那麼多錢幹啥?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吃夠喝就是了。可憐她的大兒子,她的大孫子,如今冰冷的躺在地裡。
那人就蹲在了地上,看著她的眼睛,非常和氣的勸說道:「大嬸啊,人已經死了,再怎麼難過也沒有用了。關鍵的是,你得為那些還活著的人打算啊!比如,你家老四,還有老四的兒子,我可以想辦法把他們給救出來!」
「你可以幫我家老四?!」姜氏一聽,頓時雙眼發亮,忙不迭的爬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著那男子。
「是的,我可以想一想辦法,救他們一家出來!」那人很肯定的點點頭,笑著道:「大人不敢打包票一定可以救得出來,但是幾個小孩,還是沒有很大問題的!」
「恩人啊,我老婆子感謝你!下輩子,給恩人當牛做馬,老婆子也是願意的!」姜氏「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磕頭不止。
「大嬸,起來吧!我跟你家老大是兄弟,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那人就將姜氏扶了起來,又道:「大嬸,我剛才似乎聽你跟大叔說,老五兄弟還活著?」
姜氏喜極而泣,使勁的點頭:「我家老五還活著,如今還是個正五品的將軍呢!」
男人就笑了:「這樣啊,那想要救老四一家,就更有把握了!這樣吧,你把老五兄弟的信件給我,我親自去一趟西北!反正,老五兄弟也剛好在西北,我先去見老五兄弟,和他合計一下,看這怎樣把老四兄弟一家救出來為好!」
「那敢情好,恩人就跟我家去吧,信件放在家裡了!剛好,天也黑了,就在我家裡住一晚吧!」姜氏眉開眼笑,一張老臉,都笑成一朵桔花了。
那人抬頭看了看天色,就笑道:「那行,那就打擾一下大嬸了!」兩人就說笑著,往柴家大院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