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12
王京內一片愁雲慘淡,商戶關門,街道蕭索,就算鮮有的行人也是步履匆匆,一臉的張皇失措。偶爾會有軍方的傳令騎兵縱馬踏過,那馬蹄聲擾得住戶們心慌。
僅僅才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座王京就再次遇到了外軍逼近,王京百姓心中雖是惶恐卻已經有了一種淡定,上一次自家君上向女真韃子投降了,女真韃子也只是在城外劫掠了一番,並未在城內動多少干戈,這次就請自家君上再降一次算了,總是可以將自家保存下來。這是城內大多數朝鮮百姓的心聲,當一個民族被踐踏過後,他的血性就再難以凝聚。
就如同滿清入關後,漢族丟失了自家江山的控制權,成了奴才一般的存在,等下一次血性崛起時已經是兩百多年後的事兒了。一次失敗,用了兩百多年來重聚血性。可如今朝鮮人距離上次被破城投降不過一年光景,自家君上奴顏婢膝向女真人求和認輸也才一年光景。
民族的血性,君上的威望,一年的時間根本就不夠恢復過來。想當初仁祖也曾號召全朝鮮抵抗八旗兵,於王京內也是發動了很多百姓守城。
仁祖親自祭天,起誓太廟,要與這座王京共存亡,只要自己在,女真人就別想打進來。口號震天,宣言遍地,效果還是可以的,確實鼓動了很多忠誠的百姓和兵丁。
夢想總是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出奇的骨感。仁祖在不辭辛勞的下了無數道旨意並且表了無數次態後,他發現,其實自己不用這麼累。
膝蓋一彎,自己向女真人磕個頭,事兒就完了。
仁祖成功了,王京得以免受兵災,李氏太廟也得以保全,一切看似很好,其實很不好。因為仁祖那種沒有骨氣的舉動,寒了大家的心,而且這個「大家」還是那一批有血性有忠誠的朝鮮軍民。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一個民族,定然會出產出許多種類的人。然而,一個民族的傳承和延續還是得靠這麼一小批人。他們有血性,對這個國家充滿忠誠,他們肯為這個民族去拚搏,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而其他人基本上要麼麻木,要麼就順從,要麼就屁顛屁顛的去當族奸。
滿清入關時,殺了很多漢人,但遠遠沒有將漢人殺絕,事實上剩下來的漢人肯定比殺死的漢人肯定多,(有種說法說滿清入關後漢人就剩下三千萬,小龍認為這種說法不得准,那種動盪年代,戶籍制度崩潰,根本就無法計算百姓人數)。但這些剩下來的漢人卻給滿洲人當了兩百多年的奴才,原因很簡單,因為其中有血性的漢人已經被殺掉了,剩下來的就是綿羊。
就如同現在,龍辰大軍駐紮在王京城外,可城內只是一片蕭索,絲毫沒有那種抗敵保家的感覺。更有甚者,剛剛被組建起來的王京衛戍軍,見強敵打來就有一大半人直接開了小差,還沒打仗呢,非戰鬥減員就達到了五成,剩下來的估計也是沒什麼戰心了,只是等著破城的那一刻丟下兵刃投降罷了。
五衛都總府被架空了近百年,早就成了一個養老的衙門弄口了,如今更是派不上什麼用,城外的諸路軍隊根本不聽自己調派,城內的王京人馬也不鳥他們。能在王京內當兵的,關係連著關係,天知道你動了一個小兵會不會牽扯出一家大戶門閥來?
五衛都總府都有心無力了,那其他衙門自然更是不堪,告假的告假,捲鋪蓋的捲鋪蓋,兵災在即,還是跟著自家家小一處躲起來穩妥些。衙門諸人也是有樣學樣,紛紛開溜,誰也沒那個心情陪那個君上守城守國了。
面對外敵,本應該是國家機器快速乃至超快速運轉之時,朝鮮的國家機器卻已經開始崩潰了,也得佩服仁祖這傢伙,因為他是靠政變廢了光海君而上台,為了自己的地位鞏固,他特意引導黨爭,大力提拔親信,已經將整個朝廷弄得烏煙瘴氣。再加上上次八旗入寇,仁祖表現實在是不堪,直接導致了這次未戰而先敗的局面。
城外的諸路朝軍都是停下手頭活計,做足了隔岸觀火的姿態。那些個稍微有點戰力的幾路兵馬都被樸正恩點出來,而後直屬軍直接將他們踏平。如今剩下來的基本都是種田比打仗更厲害的貨色,他們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也就不湊上去看熱鬧了,大家就等著看王京的結局。
上次女真韃子這麼厲害,可韃子走後,自家君上不還是自家君上嘛?門閥不還是門閥嘛?王族不還是王族嘛?什麼都沒變不是?不,還是變了,那些個為了這個國家,為了君上和韃子死戰的朝鮮兒郎們都沒了。
他們死得值麼?他們的死改變了什麼?似乎什麼都沒改變,那自家還用去死麼?
能統領一路兵馬的自然不會是蠢貨,這些兵馬背後都有門閥大戶的影子,在這種時刻保存實力自然是最有利的選擇。
此刻,城外城內,都已經放棄了無謂的抵抗,就等著這出「戲劇」收場。
仁祖頹然地坐在自己的寢宮裡,身旁陪伴著的是自己的皇后。
「王上,柳淑媛到了。」門外一名宦侍輕聲通傳著,同時一向傲氣凌人的他居然破天荒地向柳淑媛低下了頭,一臉謙卑的笑。閹人混跡於宮中,靠的無非就是察言觀色,這名仁祖的貼身宦侍自然知道這名已經年老色衰的柳淑媛已經沒有得寵的可能了。若非她育有一女一子,否則她就算哪天死在了宮中都沒人會在意。但耐不住如今風水輪流轉,如今城外大軍壓來,領軍之人的妻子據說就是李凝翁主,可不是這位柳淑媛所出。眼下,任何東西都得把握,沒看見連王上都破天荒地招來了她麼。
「參見王上,參見王后。」柳淑媛進了寢宮,便規規矩矩的行禮參拜。
「妹妹免禮了,我們情同姐妹,何必如此生分了呢。」一向刻薄易怒的王后今日居然擺起了平易近人,往日恨不得整死宮牆內所有得寵嬪妃的她卻稱呼起了柳淑媛妹妹。
那個宦侍自然是聽得見裡面的話語聲,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這天,真的是要變了。
「奴婢不敢。」柳淑媛趕忙低頭。
「有何不敢,從今以後你就是柳妃了。一切供需與王后一樣。」仁祖開口了,直接將柳氏從淑媛升為了正妃,王后居然也是一臉微笑的點頭同意。
朝鮮王朝是沒有皇后的,只有中國有皇后,朝鮮王朝的國王不過是郡王爵,因此他的正妻,只能稱之為王后,王后掌管內命婦,其本身是不列入品級的。)
正一品:嬪從一品:貴人
正二品:昭儀從二品:淑儀
正三品:昭容從三品:淑容
正四品:昭媛從四品:淑媛
正五品:尚宮尚儀從五品:尚服尚食
正六品:尚寢尚功從六品:尚正尚記
柳氏生了李凝和李澄,居然到現在還是個小小淑媛,可見她在宮內多不得寵,多受排擠,就連那些個稍微有點勢力的內宦都不拿正眼看她。只是如今迫於外力,仁祖直接將她破格提升為正妃。為的是什麼,柳氏心裡也清楚。這陣子不少有勢力的門閥大戶托關係給她傳遞口信,為的還不就是尋得安護?
據說,自己的女兒已經是那個人的妻子,只是自己的女兒現在還過的好麼?柳氏不理會自己的身份地位變化,她只關心自己的女兒。
「奴婢謝君上。」柳氏依舊語氣平淡,似乎並未因此有多大歡喜。
仁祖眉頭一皺,卻又主動舒展,柔聲道:
「過幾日凝兒就得回來了。」
「嗯。」柳氏輕輕應了聲。
「到時候,一起去看我們的女兒吧。」仁祖還打算繼續打感情牌,他也知道自己平時一向冷落了對方,就只能靠現在這點兒時間來補救了。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看在這些面兒上,替自己多吹吹枕頭風吧。
柳氏心裡也是一動,隨即滿心苦澀,這個醉酒後將還是宮女的自己強暴的他,何時和自己這麼柔聲地說過話?
「王上,不好了,王上,不好了。」一名內宦疾步跑來。
「外面怎麼了?」仁祖正在繼續玩溫情呢,被打斷了很是不喜。
「議政府和宗親府的大人們聚在一起向城門口去了。」
「什麼,他們敢爾!」仁祖聽到這一消息,整個人瞬間面露猙獰,咆哮起來。
這些王公大臣這時候去城門口,若是說去幫助守城的就連仁祖自己都不信,那就剩下一種可能了,自己已經被手下的百官拋棄了。他們這是打算繞開自己來開城投降,說不得他們還打算將自己被綁了出去送給城外大軍呢。
仁祖想的不錯,就在此時,宮門外傳來兵械之音,一隊王京衛戍人馬不得詔令的情況下闖入了宮門,目標直指這處寢宮,來得當真是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