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我馬上就感覺脊背上冒了一層雞皮疙瘩,儘管周圍還有其他人,但是麻爹話語裡那股寒意讓我渾身發冷,我詫異的看著他:「麻爹,你開什麼玩笑!」
這可能嗎?如果說河裡面有大魚甚至大蝦大螃蟹之類的東西,起碼有幾分讓人相信的理由。『.但麻爹說水裡有鬼,真是太扯淡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老子有心情跟你開玩笑?之所以不當眾說出來,是怕大夥兒都亂成一團。」說著,麻爹悄悄撩起自己的褲腳:「你看。」
雖然這地方漆黑一片,全靠照明工具照明,光線不太好,但藉著手電的光,我仍然清晰的看到,麻爹右腳腳踝處,有一個黑烏烏的指印。指印黑的象墨一樣,有三四根手指的印記,我一看就頭皮發麻,自然而然的開始聯想麻爹在水下的那一幕。
「這是怎麼弄的!」
「不知道。」麻爹搖搖頭,放下褲管:「說實話,老子當時雖然沒看到水面下的東西,但能感覺出來,是一隻手拉住老子的腳,使勁往下拽。衛少爺,別說老子危言聳聽,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很,這種指印跟鬼拍背一樣,搓都搓不掉。」
麻爹的話讓我心裡一陣惡寒。我很少下坑,鬼鬼神神之類的東西,在我看來基本都是無稽之談,但他腳踝上的指印無比清晰,那種漆黑的顏色彷彿已經滲進皮肉裡,看的我毛骨悚然,渾身上下雞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緊張的盯著麻爹的腳踝。
「這件事別聲張。老子琢磨著,就連張猴子他們也不知道這些,你一喊出來,人心就亂了。做這行的人,本來信得就多。衛少爺,你覺得不穩當,就暫時退回去。就算硬著頭皮往下走,也一定長點心眼,後面有什麼事,讓他們的人先去趟趟路。」
正說著,張猴子的夥計把烘烤乾的衣服送過來。麻爹喝了不少熱水,又穿上衣服,精神恢復很多,大家就先後站起來,準備一口氣走完這段河岸。我們紛紛背了裝備,手電光來回亂晃,從原地一字排開,仍然由張猴子帶著往前走。
我們剛要邁步,身後就傳來幾聲很急促的呼喊。我仍然沉浸在麻爹腳踝上那個鬼氣森森的漆黑指印中,心情還是很緊張,猛的聽到幾聲尖細的呼喊,立即感覺心一慌,差點把手裡的手電甩出去。
不過,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我分辨出那幾聲呼喊好像是雷朵的聲音。
她怎麼可能在這裡?
幾把手電齊刷刷朝後面照去,雷朵正怯生生靠在遠處的石壁上,一臉很無辜又很無助的樣子。
「衛天哥哥。」雷朵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勉強擠出一副笑臉,大聲喊著:「不好意思,你們能走的慢點嗎?我跟不上了。」
一看見雷朵,張猴子急的差點跪下來。小妖精是雷英雄的心頭肉,萬一出點事,張猴子也就不用活了。
「帶好繩子,去把她接過來。」
張猴子的兩個夥計二話不說,朝雷朵那邊靠攏。我一顆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身處的位置正好是那段要命的險地。
好容易一點一點把雷朵接過來,我心裡明明有氣,對著她對發不出來。雷朵臉色蒼白,髮梢上沾著潮氣凝結的水珠,牙齒在格格亂響,讓人很心疼,我嘴邊責備她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化作一聲深深的歎息。
我們這群人中的主事者都進了洞,外面留守的全是次要人物,誰也不可能一步不離的守著雷朵,她想偷偷跟進來,沒人攔得住。
像這樣無法無天的小丫頭,什麼地方都敢進,讓她跟著到紅石坳,真是個錯誤到極點的錯誤。
「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我保證不搗亂,不說話,我就看看。」雷朵一接近我們,立即感到很安全,神色間也稍稍恢復了一些,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跟我保證她絕對不搗亂。
「你真有本事。」我苦笑一聲:「摸黑都能跟進來這麼遠。」
「就是啊,我一路跟過來,很不容易呢。還有塌肩膀大叔,他沒事吧?剛才我看見他掉到河裡去了。」
「當然沒事。」麻爹剛才還嚇的面無人色,這會兒就又吹開了,拍拍胸脯,另只手使勁抓著繩子:「這種小河溝,老子見的多了,老子過去人稱浪裡白條,下海摸蚌都沒問題的。」
雷朵一出現,我就感覺身邊多了顆炸彈,趕緊把她交給張猴子。張猴子是個精明人,但看見雷朵也腦袋發脹,揉著太陽穴想了半天:「唉!先走完這點路再說吧。」
「看你的樣子,很不樂意我來?」雷朵對張猴子可沒那麼客氣,一看他愁眉苦臉,立即發飆。
「哪兒敢呢,我樂意的很。」
這一次張猴子沒有撒謊,過了剛才那段很陡的河岸,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沒過多久,地下河朝左改道,轟隆隆流進深淵,右邊的河岸空出一大片很平坦的實地。
「老張,前面是不是就該看到大門了?」
「已經不遠了,門就在深淵上面那條過道的盡頭。大伙估計都累了,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讓麻哥也緩緩神。」
我站在原地大致看了一下,腳下這塊實地和深淵上的過道相連。至於深淵下的情景,暫時還看不到。老張說,其實深淵並不是特別深,大概七八十米的樣子,下面全是水,可能因為光線以及心理原因,總讓人覺得深不見底。
有人取出爐子開始弄吃的,雷朵對這些事很感興趣,擠過去幫忙。張猴子徹底沒轍了,陪著笑臉,一個勁兒圍著雷朵轉,溫言溫語的給她做思想工作,想讓她安分一點。
「妹子,別跟著鬧了。」我也幫腔道:「我們有正事做,這地方又不是地質公園。」
「我跟著看看,又不礙你們的事。」
按照我們的計劃,在這裡稍事休息,馬上就得通過深淵上的過道,去對付門。就算僥倖打開門,門後是什麼情況,誰都說不準。尤其麻爹給我看了他腳踝上的指印之後,我對這個地方已經產生了些許恐懼,如果不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三番五次出生入死,把膽子練大了,估計連我都要打退堂鼓。
張猴子也很為難,他原本想派兩個人,先把雷朵送出去,但剛才發生在麻爹身上的一幕,讓人想想就脊背發涼。其實跟他進洞的夥計都是狠角色,單槍匹馬也敢在這裡殺個來回,可牽扯到雷朵,幾個人就蔫了。
「要不這樣。」張猴子很誠摯的對雷朵說:「咱們各讓一步,留兩個人在這裡護著你,我們去過道那邊辦事,等事情搞完了,再一起出去。等回頭見了雷爺,我保證不提你偷偷跟進洞的事,怎麼樣?
「是啊。」和尚也憨笑著插嘴:「瞧你老爹多疼你,你不說好好孝順他,還淨跟著搗亂。」
好說歹說,雷朵終於算是讓步了,答應留在這裡等著。老張看看表,對我說:「衛老闆,咱們再休息一個小時,養足精神,就出發,你看行嗎?」
「好,就這麼安排。」我確實有一點乏力,想靠著石壁閉目養神,但腦子裡卻始終靜不下來。
大概是麻爹的事情幹擾了我的情緒,而且,自從雷英雄跟我透漏了那個秘密之後,我心裡好像和小鬍子又產生了一層隔膜。比如這次行動,除非我實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會跟他簡短交流一下,剩下的事,都悶在心裡。
小鬍子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可能是一條真理,人,都有兩張臉。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隱藏在黑暗中的那張臉是永遠不會顯露出來的。
腦子一亂,心就靜不下來,閉著眼睛感覺煩躁,我索性站起來,想到腳下這塊闊地的邊緣去看看那片深淵。手電一掃,就看見麻爹跟雷朵在遠處嘰嘰喳喳聊的正歡。
雷朵明顯對我很不滿意,可能還在記恨我趕她回去,看見我打來的手電光,撅了撅嘴,把頭一扭。
「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我想套套近乎,雷朵立即拉著麻爹朝別的地方走,似乎很不樂意跟我搭話。
我知道雷朵就是這種刁蠻脾氣,也不跟她計較,轉身走了幾步,慢慢接近深淵的邊緣。
眼前這種很複雜的地質構造不知道是怎麼形成的,地下河在深淵的邊緣飛流直下,形成一道落差很大的瀑布。而深淵底部,好像還有別的水系,跟瀑布的水匯聚在一起,繼續向西奔流,再遠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我特意看了看深淵上那條十分狹窄的過道。這條過道無疑也是天然形成的,但是從外形上看,它很像一道橋,而且是那種巨型的跨江大橋,把深淵的兩岸連接在一起。我目測了一下,整條過道大概一百來米長,盡頭那裡模模糊糊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正看的出神,隱隱約約就聽到麻爹和雷朵的呼喊聲,我心裡一沉,立即感覺出了事,調頭就往後跑。但手電照來照去,始終沒看見他們兩個人,等到跑的近了,才發現麻爹不知道怎麼搞的,又翻落到河岸邊緣的陡坡上,兩隻手拚命扒著一塊凸起的石頭,而雷朵抱著麻爹的腿,兩個人等於全部懸空了,雷朵的雙腿已經泡到了水裡,被沖的東搖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