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猴子猛然來了個大喘氣,就讓我有些不滿意,這一路上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把很多細節說清楚,但是這傢伙早不說,偏要等一隻腳踏過去的時候才開口.我感覺被糊弄了,抬手拿手電照著前面的路。
「比現在還陡?那還能過去不能了,我怎麼老覺得有點虛。」
「衛老闆。」張猴子隔著幾個人扭頭對我說:「我和兄弟們過了兩次,其實水位漲不漲跟我們關係不大,咱們只在河岸上走,又不是下河游泳,只要腳底下穩一點,肯定能過去。過了前面那一點陡坡,後面的路就平坦多了。」
「走吧,現在又不能退回去,抓緊繩子。」和尚回頭對我說,在這樣的地方,連小鬍子都沒辦法走的快,要一步步站穩了才能邁出下一步。
走了這麼長時間,我總算對腳下的路稍微適應了一些,就算再陡一點,也能勉強對付過去。幾分鐘之後,張猴子所說的危險地段估計到了,前面那些人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我下意識又把身體朝石壁貼了貼,回頭招呼麻爹小心一點。
「衛少爺。」麻爹貼著我的耳朵說:「這條路怎麼看怎麼險,油水是一定要撈的,但是命更重要啊。」
走在這樣的路上,我並不是一點都不怕,只不過因為身邊的人多,所以無形中膽子也壯了很多。我安慰麻爹,答應這次回去之後一定讓小鬍子給他拿一筆現錢。
藉著手電光,我看了一下,這段路確實比我們走過的要陡,不過並不長,最多三四十米的樣子。慢騰騰的走了一半,感覺問題不算太大。這些夥計看樣子都能頂得住,就是麻爹跟在後面讓人放不下心,我剛想抽空鼓勵他兩句,就聽到他在後面發出一陣短促的驚叫。
一聽就知道,麻爹肯定沒站穩,不小心順陡坡摔下去了。我跟和尚反應都很快,麻爹掉下去的同時,也帶著我們手裡的繩子一起溜下去。我跟和尚身體立即使勁朝後仰,拽著手中的繩子緊貼著石壁,旁邊一個張猴子的夥計也趕緊拉著繩子幫忙,三個人一起發力。
萬幸的是,我們的繩子很長,力量被每個人都分擔了一些,緩衝了一下麻爹摔下去的慣力,而且,這個地段的河水流速因為河道較寬的原因,緩和很多,等麻爹落水之後,我們迅速站穩了腳跟,只要他不鬆手,就能把他重新拉上來。
幾把手電全部朝下照,白花花的水流中,麻爹拽著繩子上下起伏,斷斷續續傳來幾聲嚎叫,估計是嚇的不輕。我們三人按一個節奏往上拉他,雖然局面險峻了點,但基本還能控制的住。
就在麻爹身體即將被拉出水面的時候,我就感覺一股極大的力量從他那邊猛然傳過來,淬不及防之下,差點也被帶下去。和尚擰著熊腰,咬牙拉住繩子,我藉著這股力重新站好位置,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已經被拉出水面的麻爹整個人又重新沒入水中。
「水裡有東西!」我使勁拽住繩子,拚命和水中那股大力抗衡。剩餘的人一聽有情況,馬上又擠過來兩個幫忙。但是坡面太陡,幾個人完全擠在一起非常吃力,時刻都要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但是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繩子那端傳來的力量始終沒有減小,麻爹就在兩股力量之間來回沉浮,一會兒被拉出半截身子,一會兒又完全沒入河水裡。
「衛老闆!不能硬拉啊!」張猴子心急火燎的提醒:「萬一是什麼東西在下面咬住麻哥,咱們這邊一用力,說不準就把他拉壞了。」
我一聽,心裡頓時一沉,手裡的繩子也不敢再繼續硬拉:「那怎麼辦!」
麻爹這時候本來被拉上半個身子,我們幾個一停止用力,他又往水裡沉了沉,只留個腦袋在水面,驚恐萬分的亂喊:「快拉拉老子上去」
「先拉上來再說!」和尚招呼道:「水下面如果真有什麼東西,再耽誤一會兒,人就被啃的只剩骨頭了!」
「拉!」我咬了咬牙。
雖然落水的只是麻爹一個人,但對我們來說,也似乎面臨著生死攸關的險要時刻。水下那股力量源自何物,我們不知道,也不知道眼下承受的力量是不是它的極限,萬一這股力量再突然暴漲,說不準就會把上面的人一股腦的也給帶下去。
不發狠是不行了,幾個人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漸漸的,水下那股大力有些抵擋不住,麻爹也一點一點的被拖出水面,幾乎所有人全都多多少少的用了些力。
「再加把力!」張猴子急促的喊道:「把下面的東西也帶上來。」
我們憋著一口氣不敢鬆懈,只顧著用力往上拉,麻爹全被拉上來的時候,那股大力幾乎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股力量一消失,壓力頓減,麻爹最多一百來斤,幾下就把他拉了上來。我的眼睛都忍不住想要閉上了,很怕麻爹只剩半截身子。
不過還好,麻爹被折騰的只剩半條命,身子卻還完整。
「麻爹,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麻爹明顯嚇壞了,臉色鐵青,嘴唇被冰冷的河水凍的發紫,一上岸就忍不住亂打哆嗦。周圍的人全向前後散開,我馬上仔細看了看,他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應該也沒有見血。
「老子沒沒事先先離開這這鬼地方」
麻爹這麼一說,我才放心。前後不過幾分鐘時間,他簡直可以說是在鬼門關溜了一圈,看著麻爹被浸的濕透的衣服和不住顫抖的身體,我很不忍。跟麻爹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他雖然沒在行動上給我什麼幫助,但心裡總是向著我的。
我們本來不打算在河岸上休息,但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得不臨時調整計劃。這裡的氣溫很低,麻爹渾身是水,如果不處理一下,會凍出毛病。等麻爹稍稍喘勻了氣,我們勉強把剩下那段陡坡走完,選了一塊較為平坦寬闊的地段,暫時落腳。
我們一人勻出一件衣服給麻爹穿,他的濕衣服擰乾了在爐子上烘烤。一直到這時候,麻爹還沒完全恢復過來,說起話來聲音直發顫。我斜眼看了看張猴子,他的臉色很尷尬,連帶著他手下的夥計,沒一個人敢亂說話。
「衛老闆,這次我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張猴子苦著臉說:「我們來回幾趟,都沒人失足落水,根本不知道水底下還有東西,你要是不信,現在就把老張扔河裡去。」
我皺皺眉頭,正要說話,麻爹在旁邊拉住我:「算了,老張可能真的不知道,誰能不愛惜自己的命?要是早知道水裡有古怪,不會不做一點防範。老子一步沒站穩,掉進水裡,怨也只怨老子倒霉。」
「麻哥」張猴子正愁解釋不清,一看麻爹替他開脫,都快感動哭了。
仔細想想,張猴子如果知道水下有危險,也確實沒什麼瞞我的必要,他也走的同樣的路,一樣擔風險。雷英雄是為了做大事,而不是專門來算計我。所以我心裡的氣慢慢平了,沒和張猴子計較那麼多。
張猴子說了一堆好話,然後乖乖的縮到一旁,我幫麻爹烤著濕衣服,問道:「麻爹,水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
「說不清楚。」麻爹裹裹身上一層又一層的衣服,打了個冷戰:「老子當時慌的心都飛了,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往下拖我。」
「咱們烘乾衣服就走,麻爹是命硬的人,一輩子風浪見的多了,是吧麻爹?」和尚指指身後,說:「老張說沒多遠就是一大塊平坦地,很安全,過去好好休整一下。」
這次跟雷英雄合作,小鬍子跟和尚名義上都是我的下屬,所以平時很少說話。我用手電掃了小鬍子一下,徵求他的意見,小鬍子輕輕點了下頭,我就沒再多說。
張猴子的兩個夥計接過我手裡的衣服,幫麻爹烘乾,我趁機燒了點水,又拿兩大塊巧克力給麻爹吃。他喝了兩口熱水,攥著巧克力,遲疑了一下,然後悄悄湊到我耳邊說:「這票買賣老張說之前探過路,但是後面的路一定要小心了。」
「怎麼了?」
麻爹濃重的連心眉一跳:「剛才人多,老子不想多說,你知道在水下是什麼東西拖著老子嗎?」
「是什麼?」
「老子當時什麼都沒看見,但敢打保票。」麻爹喉結一動,艱難的嚥了口唾沫:「那東西十有**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