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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六章 受命寶(一) 文 / 龍飛

    這一整夜我幾乎都沒合眼,心頭的疑雲一團接著一團。"但我徹底放棄了找肖勁詢問真相的念頭,連麻爹這種老油條都套問不出來的事情,我問了同樣沒用。麻爹也被今天的截殺搞怕了,喘氣都帶著顫音,賴著不走,和我商量道:「天少爺,你在江北那邊和曹實熟,他能掌總,想想辦法把咱們調回去。不是老子說,你這樣掛名到基層來鍛煉,風險很大,老子是為你好,你要想清楚。」

    我看了麻爹一眼,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江北的人際關係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但不可能和麻爹想的這樣輕鬆。這幾年老頭子癱了,把權放了出去,不知真相的人總以為曹實威風八面,能當家做主。只有我知道,曹實也沒有太大能量,他充其量是個打工的,雖然領著一大幫人,但真正的生殺大權還握在老頭子手裡。

    比如說我來昭通這件事,如果老頭子不發話,曹實根本就沒轍,他只能瞅機會在老頭子面前替我說幾句好話,僅此而已。而且,通過之前和老頭子那次密談,我隱隱約約能察覺出來,老頭子可能年歲大了,疑心漸重,對曹實也不太放心。

    「天少爺,該說話的時候你也得說話,不要讓老子一個人吧」

    「麻爹,洗洗睡吧。」我翻了個身,面對著灰撲撲的牆,索性不再想那麼多,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老頭子在江北那邊心軟,念著父子情把我大赦回去。

    肖勁這幫人在昭通呆了兩天,沒有到處走動,從早到晚窩在檔口裡,他可能跟手下的人打了招呼,那幫混蛋再和我說話的時候都有了分寸。至於接貨,大家都知道是謊話,肖勁裝模作樣在庫房看了看,其實這丫有多少水,我比誰都清楚,他連自己生日都記不住。

    兩天之後,肖勁要走了,臨走的時候我們一起喝酒,麻爹作陪。肖勁酒量很好,但喝多了話也變的很多,他有意和麻爹說:「麻爹,我不瞞你,天少爺到昭通來是因為犯了點小錯,八爺稍稍裝個樣子罰他一下,你們眼睛放亮點,不要以為他回不去了就作踐他。我把話放在這裡,他要在這裡受了委屈,不管八爺怎麼說,我自己過來把你們檔口上的人都剁了。」

    「你這是在埋汰老子,老子是那種人嗎?老子拜的是關二爺,擎天保駕,輔弼幼主」麻爹嘀嘀咕咕翻白眼。

    肖勁不理會麻爹,他端杯子和我碰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天少爺,前兩天的事情你不用記掛,信我一句話,有八爺在,誰都翻不了天。」

    我點點頭,心裡卻在苦笑,事情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其中的是是非非誰能說的清楚。老頭子在江北有勢力,但不可能把手伸到昭通來。

    「在這裡缺了什麼,打個招呼,江北那邊的兄弟會給你辦,這是實哥的話。」肖勁一口喝了杯子裡的酒,從額頭到右臉頰上那道刀疤紅的發亮:「旁的廢話我就不說了。」

    這時候麻爹就一個勁兒在旁邊給我遞眼色,老傢伙肯定不願呆在昭通,想借我的光回江北。我想了想,心裡也很不安生,因為我一直憋著一口氣,最想做的事就是將來回江北,揪住衛勉的領子問問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你回去給老頭子或者曹實通通氣,昭通這裡的檔口不太安全,能不能重新找個地方搬過去?」

    「這次回去,八爺肯定要見我,該說的話我一定會說,天少爺,你放心。」

    第二天早上,肖勁帶著他手下的人,還有檔口幾件破銅爛鐵上路。肖勁在檔口呆的這兩天,我心裡很亂,總是身不由己的胡思亂想,等他走了之後,我又有點空蕩蕩的感覺。

    「天少爺,咱們也得有所防範。」麻爹的眉頭都皺成麻花了:「老子和你現在都是兩眼一抹黑,檔口上的夥計又不經事」

    想想兩天前的事,說不怕那是假的。我和麻爹每天躲在家裡不敢隨便出門,還躲到了後院一個改造過的小屋裡,這個屋子很不顯眼,而且屋子裡臨街的牆做過手腳,可以踹開,萬一檔口被撲,可以從這裡逃出去。麻爹不放心,還在屋子裡設計機關,有一次我迷迷糊糊的半夜起來撒尿,一下子忘了機關的事,結果被一根大木棒敲的額頭紫黑。

    肖勁走了很久之後,江北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指令傳來。這段時間我們很小心,也沒有再出什麼亂子。不過檔口這裡雖然看上去恢復了平靜,但我心裡仍然不踏實,那些被肖勁趕跑的敵人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不管他們是撲檔口還是有其他意圖,吃了虧之後很可能還要有後續動作。

    不過就在我坐臥不安的時候,曹實打來電話,開門見山就告訴我,說有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我心裡頓時一跳,有種很強烈的預感。

    「肖勁回來的時候跟八爺講了昭通的事還有你的要求,八爺當時沒做聲,等我後來跟他再提這事的時候,他擺擺手說不用那麼麻煩了,昭通的檔口生意不好,有沒有都一樣,過些日子就會撤掉。天少爺,你能想明白吧,八爺對你真的很關愛。」

    這一瞬間,我的腦袋嗡的一下,激動的難以言喻。老頭子還是心疼我的,昭通這邊的檔口開了足足三年,我被發配過來還不到三個月,老頭子就說要撤掉檔口,檔口撤了,我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回江北。這肯定是對我的偏袒,但家裡面外設的檔口一向都是老頭子說了算,為了生意上的事做些調整,可以堵住幾個叔爺的嘴。

    「天少爺,有些事我不得不說。」曹實這時候在電話那邊插嘴道:「老羅和勉少爺那件事過去差不多三個月了,但風聲一直沒平息,八爺也有壓力。所以你在檔口上一定要當心,什麼亂子都不要惹,等幾個叔爺的嘴巴都被堵住了,八爺就會放話撤掉檔口。」

    「我懂。」我沉吟了一下,盡力壓住心中的激動,問道:「老曹,衛勉怎麼樣?」

    電話那端頓時沉默了片刻,緊接著傳來一聲幾乎聽不到的歎息聲:「勉少爺的事是八爺自己安排的,我現在已經接觸不到他了。」

    聽完曹實這句話,我立即湧動出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很替曹實鳴不平,而且先前心裡的猜測得到印證,老頭子果然對曹實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

    「八爺其實做的對,這件事情從根上說,是衛家的家事,外人不能插手,幾個叔爺和我最多只是說幾句話,但最後的決定還要八爺來做。」曹實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現在最主要是你,平安回到江北,什麼都好說。」

    打完這個電話,我的心情一下子爽朗很多,拿了酒去跟麻爹對飲,撤掉檔口也不算什麼機密,過些日子肯定人人都會知道,我憋不住,所以就對麻爹說了。麻爹連心眉一挑,臉上的皺紋馬上綻放成一朵菊花,啪的拍了拍我的大腿:「老子終於要熬出頭了!」

    我滿心盼望著離開昭通這段時間內別出什麼亂子,所以在家裡窩的更嚴實,堅決不出大門,麻爹也吩咐檔口的夥計,安全第一,能不接的生意就不接,特別是那種雞零狗碎的買賣,不夠費心的。

    沒想到麻爹前腳剛下過命令,一個夥計後腳就帶回來個人,說有筆買賣吃不準,讓他定奪。麻爹覺得夥計不拿他的指令當回事,有些生氣,那夥計就對我們小聲說:「人憨貨硬。」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賣家不懂行,而他手裡的卻是好貨。我打量了一下夥計帶來的人,這是個五十多歲的鄉下老頭兒,臉上的皺紋比麻爹還多,又黑又瘦,兩隻手無比粗糙,全是老繭,一看就是常年在地裡勞作的,老頭兒神情很拘謹,死死抱著手裡一個破舊的土布包,站在夥計身後一言不發。

    麻爹讓他把東西拿出來看看,老頭可能聽不懂北方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夥計就跟回頭跟他解釋。老頭戰戰兢兢的往前走了兩步,把懷裡的包輕輕放在桌上,卻不肯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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