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莘瑤一邊喝著安胎的中藥,一邊站在陽台上看著遠郊的星空,老爺子會選擇讓顧宅一直在選郊並不是沒有道理,不僅僅環境好風景好,連這裡的星空都比市區要明亮許多。舒榒駑襻
身上被披來一件外衣,她回頭,見是剛剛洗過澡的顧南希,她笑著將身上的外衣攏了攏。
「在想什麼?」他自身後抱住她,在她耳際輕輕一吻。
「沒想什麼,只是在顧家裡,終於找到一點踏實的感覺,很欣慰,也很幸福……」她老實的回答。
他微笑,握住她的手,一併環在她小腹前:「那我們就一直把這種感覺維持到九十歲吧。嫵」
她轉頭看他:「那萬一我能活到九十一歲吶?」
顧南希:「……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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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的實在是太多,莘瑤就算是洗過了澡,喝過了藥,還是覺得胃裡的東西沒有消化掉,便在顧南希坐在電腦前收到蘇特助發來的郵件,忙於工作時,轉身出了房間,想到樓下去轉轉,她記得茶几上應該還有一盤酸梅,不知道吃些酸的東西會不會有助於消化。
結果剛下樓,便赫然看見安靜的客廳裡只有溫晴一人坐在那裡,身上還是之前回來時穿的衣服,正坐在沙發裡,拿著一隻水果刀慢條斯理的削著蘋果。
一看見溫晴,莘瑤便頓了頓,不想和她打照面,但又想到自己對她並無虧欠,何必要躲著她,何況這裡是顧家,客廳裡隨意走動,自己要是刻意避開,這又算什麼?
由是她直接走了下去,到了茶几邊,在溫晴削蘋果的手停頓了一下的當口,俯下身在茶几上拿起幾顆酸梅,須臾正要轉身上樓,身後傳來溫晴低軟的彷彿依舊酒意濃濃的聲音:「王媽,我胃不舒服,你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莘瑤腳步一頓,回頭看了她一眼,見溫晴的眼睛略有些發紅,似是之前在房間裡一個人哭過,一邊半瞇著眼睛一邊自己削蘋果,就像是一個被所有人都拋棄了的孩子一樣可憐而無助。
見溫晴是把自己當成了王媽,莘瑤歎了口氣,說不恨是假的,她又不是聖母,拋卻這一次自己被徐立民綁架的事件可能與溫晴也脫不了什麼關係之外,其實莘瑤再怎麼厭惡她,也終究不會太恨。每一件事情都有各種各樣的角度,她季莘瑤覺得溫晴試圖破壞自己的婚姻是錯的,而溫晴卻覺得自己在顧南希身邊長大,本來就是該嫁給他,結果半路殺出個季莘瑤,種種不甘和因為被寵慣而做出的各種事情便也勉強可以理解。
「王媽,你也不理我了麼……」溫晴扔掉一小段蘋果皮,低低的說:「我頭疼,你去幫我倒杯水。」
莘瑤歎了歎,沒說什麼,想著自己給她倒杯水再上樓算了,便轉身走到一旁的矮櫃邊,在上邊拿起保溫瓶倒了一杯熱水,轉身剛要給溫端過去,卻是剛剛轉過身便赫然腳步一僵,手中的水杯險些沒拿穩,漸出水來燙的她手背瞬間紅了一塊,卻是勉強握住杯子,有些驚詫的看著正拿著水果刀,面色陰沉的不知什麼時候忽然站在自己身後的溫晴。
「給你水。」見溫晴陰沉的看著自己,莘瑤暗暗蹙眉,想著溫晴現在情緒不好,雖然自己完全不怕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別招惹的好,直接將水杯遞給她。
然而溫晴卻是緩緩抬起水果刀,在季莘瑤驚覺不妙正要閃開的瞬間赫然將水果刀鋒利的那一面貼上她的臉。
「別動。」她低涼的聲音緩緩響起,眼裡是滿滿的憎恨。
季莘瑤皺眉:「溫晴,你……」
「別動!別出聲!否則我直接在你臉上劃出幾道口子讓你這輩子都沒法見人!」
「好,我不動。」莘瑤盡量鎮定,這裡是顧宅,雖然此時天色較晚,沒有其他人在客廳裡走動,傭人也都去睡了,但是在顧宅裡,溫晴再怎麼樣也不應該會自己做出太瘋狂的舉動。
她低呼了一口氣,看著溫晴那拿著水果刀的動作,再想想剛剛自己下樓時,溫晴明明感覺到了她走下來,削蘋果的手當時還停頓了一下,之後忽然叫自己王媽……看來這是溫晴預謀好的!趁她沒有防備……
「你想怎麼樣?這裡是顧宅。」莘瑤冷靜的看著溫晴的臉和眼神,能從她的視線裡看得出來,溫晴並不夠冷靜,或許,她的心裡更泛著一種衝動,便低聲提醒她現在身在哪裡。
「我知道這裡是顧宅,我也知道一但我傷害你,全家都容不得我,就像當初全家都容不下你一樣。」溫晴低低的一笑,眼淚撲簌簌落下來:「季莘瑤你真的很厲害,我在顧家二十三年,才讓乾爸和爺爺把我疼到了骨子裡,自我懂事起我就一直都盼望著長大嫁給南希,你毀了我的夢,讓我沒辦法再風平浪靜的面對這一切,我是刻意的想要趕走你,我是用了各種各樣的手段!可是季莘瑤,你憑什麼搶走我的夢想?我為自己爭取回我的南希,我又有什麼錯?」
莘瑤擰眉:「你真的錯了,我和南希結婚之初,根本就沒打算真的走在一起,中秋節那晚就在這裡,你讓我白白受了一耳光!溫晴,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想要溫暖想要人疼愛,只有你想要的一切別人碰都不能碰一下麼?所以你怕雨霏在這裡搶走了原本就屬於她的一切,你想方設法的把她氣走,讓全家人用全部的心思疼你愛你?你想嫁給顧南希,所以他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是你的阻礙,你都想要千方百計無論用多卑鄙的方式也要將人趕走?對,你沒有錯,可是你的人生何其自私?你沒有錯,所以我就要為了你的自私你的需要而白白受到冤屈受那一耳光?甚至聽著你那一句句帶著血淚的卻沒有一句實話的控訴?」
眼見著她眼裡聚起濃濃的恨意,彷彿無論自己怎樣說都化不開。莘瑤歎息,卻終是忍不住罵:「溫晴,你他`媽`的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為了一個你自己心裡自以為是的愛情,可以無視所有的一切?唯你獨尊?愛一個人本身並沒有錯,錯的是你從來都用錯了方法!這樣的你,早晚有一天會淪陷在自己從小給自己設下的陷阱裡!」
「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麼資格站在這裡跟我侃侃而談?」溫晴冷笑,手在水果刀上越握越緊。
季莘瑤明顯感覺得到,那水果刀鋒利的那一面已經貼上自己的臉頰,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驚,可此時她正被溫晴困在矮桌旁邊,右邊是椅子擋住她的去路,左邊是她的刀,沒辦法安全順利的躲開。
「你知道嗎?季莘瑤,如果這個世上沒有你,我就不會被南希冷落,不會因為恨和妒忌而做那麼多那麼多的事而讓南希討厭我,更也不會讓爺爺看見我任性的一面而訓斥我罵我,南希會娶我,我會變成光明正大的顧家人,而不是寄人籬下!」
「可是你!是你毀了這一切!是你毀了我的夢想我的人生!所以,既然我已經被你毀了,不如我也毀掉你好了……」她話音一落,便赫然轉動手中的水果刀。
「溫晴!」莘瑤忙低喝一聲想提醒她別衝動,心下更也是瞬間跳出擂鼓:「你別這樣!」
「你放心,我知道南希的為人,就算我把你的臉劃的面目全非,他只會更心疼你!」然而溫晴卻是緩緩放下水果刀,在季莘瑤鬆了一口氣正要轉身逃開的剎那,猛地將刀鋒直接頂上她的肚子。
季莘瑤當即脊背發涼,感覺到依舊平坦的小腹上那只冰涼的水果刀,驚愕的看著溫晴眼中那濃濃的憎恨和近乎崩潰的想要同歸於盡的情緒:「你別衝動!」她忍不住大聲說了一句。
「我沒有衝動!是這個孩子讓我徹底絕望!讓爺爺和乾爸沒有理由再排斥你!讓你在顧家的地位被鞏固!既然這個孩子這麼不應該出現,不如就讓他直接死在你肚子裡好了!」溫晴忽然冷笑著,便赫然用力便要直接將水果刀狠狠向前捅。
她瘋了!她絕對是瘋了!
季莘瑤終於無法維持鎮定,也顧不得自己掙扎會不會更惹的溫晴做出驚人的舉動,總之不能讓她傷了自己的孩子,猛地抬手便要去推她:「你放開我!」
「我給了姓徐的那麼多錢,他還是毀不了你!那就讓我親自毀了你!讓你和這個該死的孩子一起消失——」
「放開我!你放開……」兩人抬手互相用力的撕扯,溫晴雖然喝多了酒沒有莘瑤那麼大的力氣,卻像拼了命一樣的用著蠻力讓莘瑤掙脫不開。
「季莘瑤!你去死吧!去死吧!!!」
「住手!」顧南希的聲時陡然傳來,眨眼間溫晴握著水果刀的手便赫然被他握住手腕,微微一個使力便使得溫晴的手一鬆,水果刀直接落到地上,他將溫晴揮開,轉而去扶住莘瑤:「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莘瑤輕輕搖頭,卻是真的被嚇到,看向直接跌坐在旁邊椅子上的溫晴,蹙了蹙眉。
「怎麼回事?我還沒睡就聽見樓下亂遭遭的有人吵鬧!鬧哄哄的像什麼話?!」老爺子急急忙忙的杵著枴杖走下來,一看見跌坐在那裡的溫晴和面色凜洌的顧南希,再又看看臉色略有些發白的季莘瑤和地上的水果刀,當即愣住,直到何婕珍雨霏王媽她們也都匆匆下了樓。
「這是怎麼了啊?」何婕珍驚道,忙快步上前:「莘瑤?你沒事吧?」
莘瑤微笑:「媽,我沒事。」
何婕珍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果刀,當即驚異的看著涕淚縱橫的坐在那裡的溫晴,卻是還開口,老爺子便恨恨的用力將枴杖往地上一敲:「混帳!小晴,糊塗不糊塗啊你這是!」
溫晴卻是不躲不閃也不解釋,逕自坐在那裡哭,一身的酒氣伴隨著她的眼淚,讓人看著不忍,卻也是恨之入骨。
莘瑤萬萬沒想到她想傷害自己的孩子,心裡最後的那一絲容忍的底線也終於崩塌,若不是顧南希及時的出現和安撫讓她平靜了許多,否則她現在恨不得直接一耳光朝溫晴煽下去!
而溫晴只是一邊落淚,一邊緩緩抬起臉,淚眼朦朧的看著眉心緊皺的顧南希。
顧南希卻是一邊安撫著莘瑤一邊冷淡的看她一眼,抿唇不語,在溫晴想要開口叫他時,他皺眉,淡淡道:「無藥可救。」
溫晴立時緊咬著嘴唇,有些無助的看著她,須臾緩緩轉過頭,看向面色冰寒的顧老爺子:「爺爺……」
「你怎麼能這樣糊塗!」老爺子氣的不輕,深呼吸了兩口氣,痛心的搖著頭:「小晴,你太讓爺爺失望了!」
「嫂子?」雨霏走過來,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擔心的看了一眼似是只是被嚇到,但卻沒受什麼傷的季莘瑤,才緊握著水果刀,轉而冷冷看向坐在那裡滿臉無助又滿眼是淚又哭又笑的溫晴:「你瘋了吧你?從小就一直是這副委委屈屈的樣子,我忍你也就罷了,現在你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都容不下?你想清楚,你用這把刀想要殺的是爺爺的曾孫!」
說著,雨霏驟然把那把水果刀狠狠甩在溫晴身上:「真特麼非一般的腦殘!」
溫晴咬著唇,卻是忽然深吸一口氣,含淚控訴一般啞聲哭喊:「季莘瑤你憑什麼搶奪我的一切!憑什麼!憑什麼!!!!」
「什麼是你的一切?如果不是爺爺心疼你可憐你,看在你爺爺當年為了救他而犧牲的份兒上,你能在顧家作威作福二十幾年?你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搶這個字你說了多少回,這世上所有你想要的東西被別人得到,就都是搶你的?呵,真是滑稽!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用不用送你去醫院看看啊?」顧雨霏冷眼瞪著她。
不言而喻,溫晴賊喊捉賊的戲碼演了二十幾年,她顧雨霏都沒這麼含淚控訴過,她溫晴又有什麼資格?「爺爺……爺爺……」溫晴吸了吸鼻子,忽然轉身跑到臉色始終呈著低氣壓的老爺子身邊,見老爺子沒什麼好臉色,當即便哭著跪倒在他面前:「爺爺,你答應過的,不會讓一個外人就這麼輕易的做您的孫媳婦兒!您說過的,會讓季莘瑤離開顧家!你說過一定會讓南希娶我的!你都說過的,你答應過我!爺爺……你不要接受她好不好?如果連您也接受她,那我的身邊就再也沒有別人了,爺爺……求求您,求求您……」
溫晴一邊哭著一邊拽著老爺子的褲腿,哭的彷彿絕望,像個徹底被所有人拋棄的孤兒,別說老爺子心於不忍,連雨霏都有些看不下去,卻是硬生生轉開頭,坐到一旁,打算冷眼旁觀。
彷彿她根本就知道,爺爺不會對溫晴怎麼樣的!連一點盼望都不需要有,只靜靜看著就好了。
老爺子卻是杵著枴杖站在那裡,低頭看著溫晴哭喊委屈的樣子,沉默不語。
「爺爺……」溫晴跪在地上:「我知道自己任性,也知道你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護著我,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可是我真的愛南希,求求你,不要讓季莘瑤搶走他好不好……爺爺……你知道的,南希才是我想要的未來……」
「我哥如果真想娶你,早就娶了,用不得等到莘瑤出現,這麼多年我哥遲遲不娶,你自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真把自己當成香餑餑了!」雨霏擰眉斥道。
溫晴僵了僵,跪坐在原地,拽著老爺子的褲腿,卻是不再喊他,任眼淚撲簌簌的掉。
「如果我哥願意娶你,你何須去求爺爺?你難不成是想讓爺爺為你做主,親手扼殺自己還未出世的曾孫嗎?溫晴,你的自私度已經進化到這種地步了?」
「那不是南希的孩子!不是!她一定是被別的男人睡過了!她也許是假懷孕!就是為了讓爺爺喜歡她!就算她真的懷了南希的孩子,爺爺也只是喜歡那個孩子而己!絕對不是她!爺爺不會接受她的!」溫晴逕自呢喃著,說著說著就笑了:「不會的……」
「啪——」一道清脆的耳光聲。
老爺子幾乎恨的牙癢癢一般,看著被自己打的跌趴在地上的溫晴:「孽障!」
溫晴彷彿沒想到老爺子會打自己,當即趴在地上,傻了眼,呆呆的趴著不動,卻是渾身發顫,眼淚不停的掉在地上。
「你這孩子……」老爺子恨恨的指著她:「是不是我把你寵壞了,真當我瞎了眼!」
「爺爺……」
老爺子正要再說什麼,卻是忽然劇烈的喘了一聲,莘瑤一驚,當即所有人都忙向老爺子身邊走去:「爺爺!」
「爺爺——」
「老爺子!!!」
顧老爺子被扶住,卻是臉色發灰,像是被氣岔了氣,莘瑤伸手去撫了撫他的胸口:「爺爺,您別氣,是我的錯,是我下樓和溫晴有了衝撞才會這樣,您別氣,身體要緊。」
老爺子卻是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我沒事,年紀大了,生不得太大的氣!」
說著,他咳了一聲,將手放在顧南希過來攙扶的手上,用力握了握:「我自己的孫子孫女,我再怎麼訓怎麼罵,身上流的都是我的血,我知道自己的孩子們的本性,我嘴上不疼,心裡也疼,可是小晴,爺爺我疼愛了你這麼多年,一是因為我覺得自己欠了老溫,二是人要有慈悲之心,既然把你收在顧家,就一定要格外疼愛你!可你……」
溫晴只是趴在地上哭,說不出話。
「爸,您消消氣。」何婕珍也去撫著老爺子,眼中儘是擔憂。
「把小晴關房間裡去,讓她自己想清楚!」老爺子閉上眼,歎了歎。
何婕珍忙轉頭給傭人使了個眼色,幾個傭人快步走過來扶起趴在地上的溫晴,溫晴沒有掙扎,只是可憐兮兮的望著老爺子。
「好好反省,要是無法醒悟,爺爺我也救不了你!」老爺子沒有看她,冷著臉道。
溫晴咬咬嘴唇,低下頭。
「爺爺,你沒事吧?」雨霏倒了杯水過來:「來,喝些水,把火氣壓下去,您說您這麼大歲數了,幹嗎生這麼大氣,我平時招惹你,你也沒氣成這樣!這不是嚇人呢麼!」
老爺子一邊撫著胸口,一邊瞪她一眼:「你個死丫頭不成天氣我就不錯了,別得了便宜在這裡賣乖。」
雨霏吐了吐舌。
「季莘瑤,走,去書房。」老爺子頓了頓,忽然將手放在莘瑤的胳膊上,意思是讓她扶他。
莘瑤愣了一下,尋思自己也沒犯啥錯呀,難不成又要站軍姿,但老爺子話都放在這兒了,又讓自己攙著他,便沒說什麼,乖乖的扶著老爺子上樓。
進了書房,老爺子沒有說話,莘瑤卻是端端正正的站在書桌前,盯著老爺子的神態和動作。
結果顧老爺子只是瞅了她兩眼,便轉身從書櫃裡拿出一隻木盒,從裡邊拿出一柄陳舊的民·國老式煙斗兒,那煙斗兒的嘴兒是翠綠翠綠的翡翠玉,看起來質地極好,放在手裡拍了拍:「哎,這麼多年了……」
「顧家雖說幾代鼎盛,但我們那一輩經歷過太多奔波,老家中本有的東西也都找不到了,更也別提什麼傳家的寶貝,不過這煙斗兒,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東西,到現在,也有百十來年了,不算什麼好東西,但也是老頭子我最重視的最貼身的舊物,煙嘴兒拿下來,好好打磨一下,能給孩子做個翡翠長命鎖……」說著,老爺子把那煙斗兒放在盒子裡,又把那盒子向前一推:「這東西雖不是什麼寶貝,但我從來沒將它示過人,爺爺我是接受你還是沒有接受你,賊丫頭,你是個聰明人,不用我明說。」
「爺爺,既然是您貼身的舊物,我怎麼可能收?」莘瑤當然懂,白天看老爺子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他已經接受自己了,不管是因為孩子還是因為什麼,這世界上本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她從不指望自己會讓每個人都喜歡,能讓老爺子讓步,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慈悲了。
她忙將盒子推了回去:「我才剛懷孕,爺爺您不用這樣,很多事情我懂,爺爺您的心其實就是一面鏡子,比誰都透亮。對我來說,只要全家都能和和美美的,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也是爺爺您對我最大的認可。」老爺子卻是坐了下,看了一會兒季莘瑤那誠懇的表情,再又看看盒子裡的煙斗兒,忽然道:「你說,老頭子我在入土之前,把這煙袋嘴當成顧家的傳家寶,讓他們都給我傳下去,這個成不成?」
季莘瑤嘴角一抽,嘿嘿一笑:「爺爺您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可我怕我未來的子子孫孫笑話我啊,傳什麼不行,傳個煙袋嘴。」老爺子摸了摸下巴,很是苦惱。
莘瑤只是嘿嘿笑著,不說話。
暗自腹誹,您的後代要是知道自己曾經有位祖宗現在正在考慮的這個問題,非得吐血不可……
「那還是不傳了吧。」老爺子逕自嘀咕:「確實有點拿不出手……」說著,他老人家居然又把那盒子收了回去,貌似很捨不得。
季莘瑤無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總覺得自己眼前是個問題老人讓她特想笑……囧……看來老爺子很缺愛……以後要多多孝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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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覺前,因為之前在樓下一翻折騰出了汗,莘瑤重新去洗了個澡,出來時,見顧南希似是睡著了,她笑了笑,走到床邊,看著他熟睡的臉,惡作劇似的低下頭在他的頸間啃了一口。
顧南希吃痛,眉心一皺,拎過她的手臂一把將她甩到床上,翻身壓下她的身子,惡狠狠道:「敢咬我!活的不耐煩了!」
「顧大市長慈悲為懷,寬宏大量,民女知錯了,求顧大市長恕罪!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吧!」她樂顛顛的在他身下舉起兩隻手來投降。
「我不原諒,你能怎麼樣?」他挑眉,手若有若無的在她的小腹上輕撫,卻彷彿刻意的以手指滑過她腰間,惹的她一陣發癢。
「啊,別搔我的癢癢,哈哈∼」她受不了,笑出淚來,在他身下來回亂扭:「別碰那裡,癢死了,我錯了,我真錯了,我沒想到你還沒有睡著,你怎麼能這樣……哈哈……太小心眼兒了!啊哈哈……」
她在他身下因為受不了癢而亂扭,直到他的手移開,她一邊抬起手擦了擦笑出來的淚花,一邊抬眼看他,卻見他眸色深暗的在看著自己。
她頓了頓,想起自己懷孕了,兩人這舉動這麼曖昧……
她忙抬手撐在他胸前,清了清嗓子,咳了咳:「咳,南希……」
他抬起手,輕撫她的臉,溫暖的指腹在她臉頰旁輕輕劃過,使她心頭泛起一圈一圈的漣漪,澄澈的眸光盯著他,看著他的臉,亦是抬起手來,無聲的去撫著他的眉眼。
「南希,下午陳醫生來看雨霏的時候……」她在這般溫柔繾綣中忽然想起雨霏的事,不禁開口想要問。
然而顧南希卻是將她的手輕輕拉下,在她併攏的指間輕輕一吻,輕聲說:「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那雨霏她……」她皺眉。
「她不說孩子的父親是誰,打死也不說的態度,我不好逼她,不過我會盡快去查,查到孩子是誰的,再另做打算。」
莘瑤想起自己當初有懷疑過秦慕琰,但又不太能確定,秦慕琰不是這種人,但只有他最有可能,當然她也不方便說出自己的猜測,便也只能說:「所以,你暫時並不打算讓家裡人知道?」
「現在不是告訴他們的時候,我有分寸,自己的妹妹,出了這種事,總要查清楚。」
莘瑤這才放下心來,本來還怕顧南希知道雨霏未婚先孕的事,會大發雷霆,但她錯了,顧南希雖對雨霏該嚴肅的時候很嚴肅,但他也會站在雨霏的角度去考慮,會做的很周到,如此一來,倒是她自己擔心的太多。
顧南希,無論是做為兄長還是做為丈夫,都足夠的體貼周到又理智,真是讓季莘瑤不知是愛是恨,太過毫無瑕疵的人多可怕。
「南希,上次那個婚紗還是選媽喜歡的那一套吧,那套小腹的位置沒有我喜歡的那套那麼緊,現在我不適合穿太緊身的衣服,雖然還沒有顯出肚子,但是也不能穿的太緊,對孩子不好。媽選中的那一套倒是適合我穿,明天我們回去後,找設計師重新定一下?」
「好,之前那件稍微改一下也可以。」
「不用,就媽喜歡的那一件也好,媽說我選的太素了,裙子那裡除了一層層白紗,其他的點綴都沒有,既然是結婚嘛,有點雲朵的點綴造型也好看∼」莘瑤輕笑。
「可以,明天我送你去找設計師改方案。」
「也不知道臨時更改婚紗的樣式會不會有影響,眼看著婚禮沒幾天了,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敢做的出來。」
「放心。」他在她鼻尖吻了吻,目光仍舊深邃墨黑,轉而便要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他的唇懸在她唇上一線之隔,莘瑤眨了眨眼,看著他眼中躥過的火熱,忙道:「南希我懷孕了……」
她的聲音使他停頓了一下,她的眼裡帶著微微的一絲惶恐和好笑,又似帶著極具的誘惑,感覺到他全身每一寸肌理都凝聚著高熱,估計都是剛剛她被搔了癢而在他身下一通亂扭而惹起的火,不由的抬起手緊抓著自己的襟口:「醫生說前三個月最好不要……」
他卻是驟然吻住她的唇,深深吻著,兩人的身體幾乎不留一點空隙,恨不得永遠糾纏不去,直到她被這火熱的幾乎燙到骨子裡的吻撩`撥的低吟一聲,他才放開她,在她唇邊低啞的輕笑,須臾一個翻身,躺到她身邊,長臂一伸,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貼在她耳邊啞聲道:「還有九個月……」
聽他這語氣,似是有些委屈。莘瑤忍不住笑他:「才九個月而己嘛……你不是一直都潔身自好,忙於工作幾個月不碰女人也沒什麼嗎?」
「那是沒有結婚……」他倒似是很有理由,緊抱著她,好像忍的很難受似的在她耳邊吻了吻,啞聲說著:「懷裡抱著你,看得見吃不到,九個月,真可怕……」
食色性也,顧南希終究也只是一凡人啊……
季莘瑤窩在他懷裡,瞇著眼看著窗外的星空:「那這九個月,我們分房睡?」
他環在她身上的手臂收緊了幾分:「不分。」
「那怎麼辦?聽說男人忍太久很傷身……」
然而他卻是柔聲問:「婚禮過後,你想去哪裡走走?」
「你是說蜜月?」
他沒應,倒是默認。
她趴在他懷裡,隔著衣服溫柔的輕撫著他有傷的那一邊的肩膀,目色迷離。
「其實去哪裡都無所謂……」她以手,點著他的心口:「你的心,才是我最想去也永遠不願離開的地方。」
他握住她的手,沒有說話,卻是深深吻住她。
那一天,他們約定了許多事情。
他說婚後蜜月帶她去馬爾代夫看海,去泰國放孔明燈,他說他會帶著她,看遍江南的繁花,等到他們都白髮蒼蒼了,就相擁著一起看北方的飄雪西邊的落霞,等到他們老的沒法出門時,就哪兒也不去了,留在日暮裡看這遲暮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