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不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但還是向後退了兩步,站在書架前面。舒榒駑襻
結果老爺子直接坐在那兒,瞥了一眼茶杯,沒喝,卻也沒拿去倒掉,悠哉悠哉的開始哼起了京戲的調子。
季莘瑤嘴角一抽:「那個……爺爺……您是不是要和我聊什麼?」
「我能和你聊什麼?」老爺子橫了她一眼,繼續哼著那京曲的小調兒,搖頭晃腦的哼哼著:「那個春閨夢裡的去年陌上花似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因何一去無音訊,海棠開日等到如今∼∼∼」
就在季莘瑤想要上前一步的時候,他驟然不知道是從那兒拽出來一根戒尺,啪的一聲在他自己手上一拍,看都不看她一眼:「別動,挺胸抬頭,站軍姿三十分鐘。嫵」
「站軍姿?」她呆住。
「別以為有南希護著你,老頭子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老爺子翹起了二郎腿,繼續搖頭晃腦的哼著,手裡的戒尺也是輕輕的拍來拍去,明顯是如果她不聽話,這戒尺說不准就直接朝她身上招呼過來。
她嘴角抽了抽,僵站在原地不動沮。
沒一會兒,老爺子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在嘴裡咂了咂,再又放下:「嗯,泡的茶還不錯,知道放多少茶放多少水濃淡適宜。」說時,他轉頭掃她一眼:「賊丫頭,會不會煮茶?」
季莘瑤想想自己好像還沒有那麼萬能,只好如實答:「不會……」接著忙又說:「要是爺爺喜歡喝現煮的茶,我可以學!嘿嘿!」
老爺子瞥著她,冷哼了聲:「倒是個機靈的,可老頭子我就喜歡憨傻憨傻的姑娘,不喜歡猴兒精∼」
她當即收住笑臉,抿著嘴,老爺子明顯不公平,他那疼著寵著的溫晴比猴兒精還精明著呢,比誰都有心眼兒。
「怎麼?在心裡罵老頭子我呢是吧?」
「……沒有……」
「嗯?」
「絕對沒有!」
莘瑤站的有些僵,趁著老爺子轉過頭去的時候試著挪動了一下腿,結果老爺子的戒尺驟然就招呼了過來,在她小腿上一拍,那力度著實的有點疼,但打的這位置卻是對她的肚子完全沒一點傷害,季莘瑤敢怒不敢言,滿臉無辜的瞪圓了眼睛看著顧老爺子。
「瞪什麼瞪,站好!再加三十分鐘!」
「爺爺……」莘瑤服了,低聲下氣的想求饒。
「別跟老頭子我撒嬌,讓你站好就站好!哪那麼多廢話!」
「……」她憋屈著老老實實的站著。
老爺子看了看她,站起身,拿著戒尺走過來,用戒尺在她腿上輕輕拍了拍:「腿,站直!」
「胳膊,收緊,手,你這手放哪兒呢?貼在腿邊兒上!挺胸,抬頭!」他舉著戒尺去抬她的下巴:「就這樣!」
季莘瑤從來沒經歷過這麼嚴格的站軍姿,想當年高中大學軍訓的時候再嚴格也沒到這種地步,現在她就跟一棵木頭幢一樣一動都不敢動,雙眼委屈巴巴的看著老爺子那一本正經像是在訓個小兵似的眼神兒。
「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個個都散漫慣了!不好好教訓教訓,真是不知道什麼叫槍桿子裡出政權!」
莘瑤癟嘴,卻是低聲嘀咕:「爺爺這都什麼年代了,暴力革`命解決不了社會問題,更解決不了家庭問題……」
「敢頂嘴?」他瞪眼。
「不敢!」她忙閉上嘴,雙眼認真的看著老爺子,決心不管老爺子說什麼,怎麼嚴厲批評,也要悉心受教,有委屈也不訴。
「賊丫頭,老頭子我知道你機靈著呢!但你這丫頭別想鼻子裡插兩根蔥就跟我充大象!」
這是什麼形容……
「沒有沒有,爺爺其實我挺傻挺二的,那個……我上大學時還有一次不小心把六加七算成等於十五呢,直接在系裡鬧成了一場笑話……」她無比誠實的說。
顧老爺子卻是當即牛眼一瞪,瞪了她半天,最後才孤疑的問:「六加七不等於十五?」
季莘瑤:「……」
爺爺,您說您讓我說您些什麼好呢……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結果也不見人走進來,低下頭,只見一隻黑狗悠悠哉哉的進來,看那狗的神態,儼然是來圍觀季莘瑤站軍姿的!
季莘瑤大窘,瞪著那只黑狗,它也瞪著她,一人一狗繼續相看兩相厭,老爺子發話了:「二黑,看著她,她要是動一下就叫兩聲∼」
在季莘瑤震驚的當口,二黑當即汪了兩聲,意思是已接到命令,立即執行。
真不愧是軍犬出身!
老爺子再又扭頭看看季莘瑤,杵著枴杖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頃刻間,書房裡只剩下季莘瑤和那只名叫二黑的老冤家!
此狗依舊目露凶光,看那眼神,顯然是大大的不歡迎她!邁開四條腿朝她走過來,在她身邊繞圈圈,繞了兩圈,轉而爬到書桌桌腳下的地毯上,繼續盯著她。
季莘瑤想想這狗的名字也真夠逗的,就聽過大黑小黑,還是第一回聽見叫二黑的,頓時就細細打量它,想著這狗的脾氣也得好好順順毛,是不是要換個策略什麼的……
當然,她沒理它,如果按一般情況,她可能會繼續像上次那樣弄些好吃的討好它。其實是她選錯了方法,狗和狼一樣有著動物的野性,要對付它有更事半功倍的方法。
當然這個方法自不是不好當著顧家哪個人的面前實施,所以她站在原地,一邊站著軍姿一邊閉目養神。
直到顧南希進書房來接她,季莘瑤才委屈巴巴的趴在自己老公懷裡哭訴:「老公,我腿疼……腰疼……腳底也麻了……」
顧南希哭笑不得:「我就知道老爺子把你扔在上邊,就是罰你站軍姿呢,累了吧?」說著,他一邊幫她揉了揉腰,一邊扶著她走出書房。
結果書房裡那條狗開始吃味,貌似能聞的出來顧南希這同樣是顧家主人的味道,趕忙蹭了過來,用舌頭去舔他的褲腿,態度那就是一個奴顏媚骨。
去!你也不看看自己正舔誰家老公呢!
季莘瑤當即腿就不疼了,拉著自己老公就離開那只諂媚的狗。「爺爺呢?你就這麼擅自帶我出了書房,他老人家不得再罰我站兩個小時啊?」季莘瑤小聲的問。
「他剛下樓就坐在躺椅上聽評書,聽著聽著就睡了。」顧南希輕笑。
季莘瑤當即瞪眼:「敢情他老人家是把我當猴兒耍呢啊?讓我站一個小時軍姿!自己倒跑樓下睡覺去了!」
「他那是氣不過,知道是怎麼都沒辦法把溫晴收成孫媳婦,想給你點顏色看看。這不,我趁著他睡的正香,趕快把你解救出來,免得你站太久直接不會走路了。」顧南希扶著她進了臥室。
他陪她在臥室休息了一會兒,等到顧南希出去,莘瑤趕忙翻起身,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找了各種「武器」,再又蹬蹬蹬出了臥室,跑到書房門口看看,果然那頭小二黑還在書房門口趴著。
莘瑤桀桀的笑著,大步走過去。
結果這頭小二黑忒沒眼色,也沒看見她手裡的各種「武器」,直接衝著她低吠,於是她兩手持起「武器」,笑的眉眼開花,二黑啊二黑,這可怪不得我啊……是你家老爺子把你派過來的,當然你要算帳也要找他去啦……
好吧……
其實打狗實在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何況又是一隻從部隊裡被帶回來的不再身強體壯的老狗,她決定省略去過程,反正是把它抵在走廊一角往死裡揍了一頓,最後當她打的它一身短的油亮的毛都亂七八糟,狀若瘋狗的時候,它……終於開竅兒,認清了她和它之間誰才是老大。
所以說,戰不過則閃,閃不了則降,即使是對一條狗,那也是至理名言啊!
為了讓它徹底明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跟著她走有肉吃」的真理,她又特地跑回臥室,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小袋私藏的火腿腸來給它吃,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以後咱倆哥倆好……
反正都在同一個屋簷下,家和萬事興麼。
還好二黑是只短毛狗,如果是長毛的,估計以雨霏根本就不會在顧宅住下去,短毛的狗對孕婦不會有什麼影響,所以她乾脆直接拎著自己新交的「好哥們兒」下了樓。
「莘瑤啊,雨霏今天身體不舒服,在後邊她常一個人去的小客房休息呢,南希剛剛過去看她,你就別去了,那丫頭是感冒了,聽說你懷孕,就自己一個人跑到後邊去住,說是怕傳染給你,雨霏這樣顧慮的也對,你就別過去了。」何婕珍拿了兩盤水果走出來,笑著讓她坐在那邊,然後看看在窗前的躺椅上睡著的老爺子,便又給莘瑤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老爺子睡的正香。
莘瑤笑了笑,回頭見老爺子身上蓋著的薄毯向下墜了點,便走過去,將薄毯幫他重新蓋好,又輕手輕腳的將他懷裡抱著的正放著評書的深受老年人喜愛的錄音機拿出來關上,放在一旁。
「夫人,溫晴小姐早上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要不要打個電話看看?」王媽手裡拿著打掃的毛撣子,一邊擦著那邊的足有一人高的青花瓷花瓶一邊說。
何婕珍應了聲:「去打個電話問問吧,小晴心氣兒不順,對她說話哄著些。」
見那邊王媽拿起座機便要給溫晴打電話,莘瑤想到雨霏生病了,便還是打算去看看,去了後邊曾經雨霏帶她住過一晚的小客房,推開門,卻只見雨霏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看見自己,馬上像是見到救星了一樣:「嫂子!」
「怎麼了?」莘瑤轉眼看見顧南希微皺的眉。
「嫂子,我就是一個小感冒,我哥非要叫醫生來看看,我不要看醫生!」雨霏難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在季莘瑤走過去時,拉著她坐到床邊,然後躲到她身後,露出個腦袋朝顧南希吐了一下舌頭。
顧南希無奈,卻是以著不容拒絕的口吻:「我已經叫了陳醫生,你不看也得看,燒成這樣還硬撐,你當自己是被放養的?」
「我本來就是被放養的!」顧雨霏冷聲嘀咕。
「雨霏……」莘瑤轉身想要去安慰她。
「無論如何,看過醫生再說!」顧南希依舊是不容拒絕的以著兄長的口吻:「別想跟我搞什麼花樣,好好的跟身體過不去!我叫醫生過來難道是在害你?越大越不懂事!」
雨霏不語,低下頭,躲在季莘瑤身後,不再頂嘴。
「南希,我和雨霏聊聊。」莘瑤開口。
「不行。」沒想到顧南希不像平時那樣縱容她:「你懷著身孕,雨霏正在發燒,被傳染生病的幾率很大,跟我出去。」
「可是雨霏她……」
顧南希堅決的帶她離開那棟小樓,在莘瑤因為心疼雨霏而有些慪氣時,他在她耳邊低聲道:「別忘記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昨天還胎氣不穩,現在就想生病?」
「我是想陪陪雨霏。」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可她是真的心疼雨霏。
「你心疼她,難道我就不疼?那是我妹妹。」顧南希在她額上吻了吻,拉過她的手,低聲說:「去休息,別亂跑,我去看著她。」
莘瑤也學著他的樣子,反握住他的手,緊纂了一下,抬眼看著他溫和的視線:「南希……如果醫生來了,不管雨霏怎麼樣,你一定要顧及她的心情,別傷了她。」
顧南希似是從她這話裡聽出了什麼,目光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終也是沒問,僅是輕輕點了一下頭。
之後莘瑤一個人在顧宅的花棚下出神。
不知道雨霏要這樣堅持到什麼時候,就算避開顧家請醫生來看她,早晚有一天肚子也會顯出來,難道她還想飄洋過海到國外去生孩子嗎?她昨晚在查看一些與生育有關的書籍時,有注意到,未婚生子的話,孩子沒有戶口,也不能在國內生,去國外的話,也只能去一些不正當的小醫院生,不僅不安全,更也容易被國外的警察局一併收走。
未婚生子並不那麼簡單,孩子的父親不詳,無法登入戶口,出生後也很難得到正規醫院的照料。陳醫生來了之後,季莘瑤就看著陳醫生的背影,直到他進了後邊小客房的那棟小樓。
不知過了多久,陳醫生還沒有出來,王媽卻來叫她吃飯,莘瑤跟著王媽進去,見老爺子已經醒了。
「賊丫頭,趁老頭子我睡著了自己跑出來了?」顧老爺子抱著個毯子,悠然的靠在躺椅上,斜瞟著她。
季莘瑤囧了囧,老爺子您可真是滿肚子壞水兒,剛剛明明我給您蓋毯子的時候你眼睛就睜開一條小縫偷偷看我呢,我裝不知道,您這一會兒又來神了……
她頗給老爺子面子:「爺爺,您都睡了多久了,這一個小時早都過了,所以我下來了。」
老爺子哼了哼,竟然沒再拿話抽她,轉而道:「小珍啊,不是說女人懷孩子都喜歡吃酸的嗎?讓王媽給這賊丫頭準備一盤酸梅,省得說我老頭子不疼自己的曾孫∼」
莘瑤雖然這兩天孕吐反映有些明顯,對酸的也並不排斥,但自己也沒發覺特別想吃,但聽老爺子這話,她心裡頓時就有譜兒了。
果然是個別彆扭扭的老爺子,嘖嘖。
不過,蠻可愛的嘛……
「爸,您可好多年沒在意過這些小事了。」何婕珍果然去叫王媽準備了酸梅,拿了一盤過來,放在茶几上,和那兩盤她本來準備出來的酸葡萄和酸酸的小葉橘放在一起,笑著說:「前些年就聽您老一直在說,南希和雨霏出生的時候您還沒在部隊退休,沒抱過他們多少回,現在整日閒著,急著想抱個曾孫子放在手心兒裡疼著,看來咱們莘瑤啊,是圓了您這幾年來的念想∼」
老爺子杵著枴杖站起來:「這賊丫頭懷的也是個時候,怪只怪小晴沒這個命,我要是還能有個孫子,絕對要看住了,一定要把小晴嫁過去。」
那邊何婕珍當即目光一僵,季莘瑤亦是冷不丁的看了一眼那邊話有所指的老爺子。
心下開始暗測測的想著,如果修黎真的是顧家的孩子……
天呢,前些年聽說修黎在學校有許多女孩子追他,卻沒一個被他接受的。她還記得修黎跟自己說過,最討厭那種嬌滴滴自我感覺良好的女人,要是讓溫晴嫁給他,估計他死也不會踏進顧家大門一步。
正想著,那邊老爺子忽然回頭看了一眼何婕珍:「小珍吶,我老了,遠衡當年做了錯事,我打了他千八百回,這些年他也沒再犯過。我這個老頭子,現在求的也不多,就想所有兒孫圍繞膝下,一個都不少……」
話落,老爺子停了停,似是也在考慮什麼,點到即止:「得了,叫雨霏過來吃飯吧,感冒了一個人躲到小客房去,存心跟老頭子我過不去!」
何婕珍笑了笑:「行,爸,我這就叫雨霏過來。」
老爺子嗯了一聲,杵著枴杖上了樓。
何婕珍在盤子裡撿了幾顆大些的酸梅過來,塞到莘瑤手裡:「那,這些酸梅都是王媽她們洗過的,無菌無毒,吃吧,平時吃東西一定要注意點,別吃到不乾淨的東西。」
莘瑤接過酸梅:「媽,我去叫雨霏吧。」
「不用,你歇著。」何婕珍轉身正要出去,卻是剛要打開門,就見顧南希在門外,似是正要進門。
「南希?」何婕珍愣了一下,側頭看了看,見雨霏正站在他身後,不由笑道:「果然雨霏這臭丫頭這麼多年也只聽你一個人的話,快開飯了,老爺子正讓我去叫你們呢∼」
說著,便走上前,滿臉關切的看看自己的女兒:「怎麼樣了?還燒嗎?白天的時候你還說只是小感冒,死活不讓我叫醫生,現在倒是發燒了。果然還是你哥的力度大,我剛剛看見陳醫生的車離開了,怎麼樣?多少度?」
「媽,我沒事了,就感冒而己。」雨霏輕輕說了一聲,便抬起眼,看了一眼抿唇不語的顧南希。
「行,快來吃飯吧,晚上讓王媽給莘瑤煮些薑湯,免得她被你這臭丫頭傳染感冒,懷孕的時候最忌諱吃藥了,中藥治感冒好的又慢,還是煮些薑湯預防一下比較好。」
莘瑤笑了笑,等到大家依此在長桌邊坐下時,顧南希在她身旁落坐,卻似是沒針對雨霏的事情說什麼,而雨霏也是不多話,看起來,倒像是有點不敢造次。
「南希,爸呢?」見那邊老爺子下了樓,莘瑤看了一圈,不見溫晴和顧遠衡。
「軍區事物繁多,他並不是每天都有時間在顧宅陪爺爺。」顧南希拿過玻璃杯給她倒了一杯新鮮的果汁:「你現在不能只喝清水,偶爾喝些果汁營養才均衡。」
見他仿若無事一般,莘瑤接過果汁,有些孤疑的看了一眼那邊默不做聲的卻是臉色有些黯淡的顧雨霏。
「小晴還沒回來?」老爺子在坐下時,將枴杖交給王媽,看了一眼桌上幾個家人,有些不滿道。
「溫晴小姐的電話打不通,我剛剛給她打了幾次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王媽在一旁說。
老爺子搖了搖頭:「這孩子。」卻是沒再說什麼,看了一眼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的雨霏:「雨霏的病叫醫生看過了?」
雨霏一頓,沒有回答,卻是將目光投向了淡然不語的正在給莘瑤盛湯的顧南希身上。
老爺子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南希,你不是叫了陳醫生過來?雨霏燒的嚴重嗎?有沒有打針?」
「發燒三十七度六,低燒,傷風性感冒,吃了些藥,沒有打針,小病打針易產生依賴性,對身體反而有害處。」顧南希淡若輕風的瞥了一眼那邊似乎有些緊張的雨霏。
雨霏當即就鬆了口氣,低下頭去乖乖吃飯,吃了兩口就眉開眼笑的說:「爺爺,您別只關心我,我哥那肩上可還是受著傷呢∼」
「皮肉傷,又沒傷到筋骨,大男人要是被這點兒小傷弄垮了才希奇,當年我這胳膊腿上不知道中過多少發子彈,現在也還活的好好的!看你哥那精神狀態,早被那賊丫頭肚子裡的孩子把什麼疼痛都打消了,還用得著老頭子我去操心?」老爺子哼哼的說著,又看了一眼笑而不語的顧南希:「今天換藥了沒有?」
「換過了。」顧南希笑笑,目光掃見那邊雨霏手邊的一杯王媽習慣性給她倒的冰可樂,不動聲色的將自己手邊的杯裡倒了些熱水給她換了過去。「感冒了,別喝碳酸飲料,多喝熱水。」他對雨霏輕聲說。
雨霏沒說話,那邊王媽卻是拍了拍額頭:「哎喲二小姐對不起,我忘記你感冒了,我記得你平時最喜歡喝可樂,前段時間我又忘記給你準備,今天才買回來。」
「沒事,王媽,我最近喜歡喝果汁,嫂子喝什麼吃什麼,就給我也來同樣的份就好了。」雨霏轉眼去安慰王媽。
莘瑤不語,轉頭看了一眼顧南希,卻見他不動聲色的又給自己夾了一塊紅燒肉:「現在開始,青菜和肉每一樣都必須吃一些,不能挑食。」
莘瑤有種被當做小孩子照顧的感覺,但見顧南希眼裡是對自己滿滿的呵護關心,便不由自主的一笑,她這滿是幸福的笑容彷彿使桌上的氣氛更加熱鬧了些,那邊老爺子故意咳了一聲:「老頭子我可怕長針眼∼」
莘瑤頓時就紅了臉,忙拿著自己還沒有用到的筷子夾了些手邊的菜給老爺子:「爺爺您吃!」
老爺子老神在在的看了她一眼:「賊丫頭,腿疼不疼?」
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才好呢……
季莘瑤明顯看見老爺子眼裡那明晃晃的精明之色,自己要是說疼吧,估計老爺子會說那多站站軍姿慢慢的就不疼了,自己要是說不疼吧,老爺子說不定就會說,看來沒站夠,得繼續站一站……
她是從顧南希身上看出了他恐怕是遺傳了老爺子的腹黑,跟老爺子說話,一定要好好掂量掂量。
見她睜著一雙眼睛無辜的眨了眨,卻是不答,老爺子看了她一會兒,倒是樂了:「果然是個賊丫頭……」
顧南希頓時笑著看了一眼莘瑤,莘瑤咧了咧嘴,在顧南希溫柔含笑的目光下低下頭去喝湯。
「老爺子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再這麼笑過了,看來今天是真的心情很好喲∼」何婕珍一邊給雨霏夾了菜,一邊笑著說。
老爺子卻是頓時板住臉瞪了自己兒媳婦兒一眼,那邊何婕珍當即笑的抬手捂上嘴:「得了得了,爸,您這牛脾氣也就南希能治得了你,現在又來了個莘瑤,我這是忍不住才笑……」
「可不是嘛,這麼多年,爺爺每次發脾氣,除了我哥能把您給哄好,其他誰敢靠近您呀!」雨霏喝了一口杯裡的熱水,斜眼看著老爺子,眼裡是明晃晃的醋意:「家裡加上溫晴,本來一共就我們三個孩子,得,我始終都是最被冷落的那一個∼」
「這丫頭,坐老頭子我旁邊吃飯,說話都還帶著酸味兒!」顧老爺子瞥她一眼。
雨霏聳肩,轉頭看向莘瑤:「嫂子,爺爺特偏向呢,是吧?」
「去,你這臭丫頭,自己氣老爺子,還要把莘瑤一起拖下水,不安好心吶你!」何婕珍塞了一塊肉放到她碗裡:「吃個飯也堵不住你的嘴,感冒了還這麼精神!」
雨霏撇了撇嘴,跟莘瑤彷彿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就在眾人其樂融融間,外邊傳來車聲,直到一身酒氣的溫晴搖搖晃晃的走進門,眾人的視線幾乎同時轉向她。
溫晴滿身的酒氣,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亂,看起來像是在外邊喝了一整天的酒,一進門,看見了顧南希,又看見了季莘瑤,驟然靠在門邊,雙眼發直的看著他們。
「小晴,你出去喝酒了?」何婕珍驚訝的站起身。
老爺子亦是頓時蹙起眉:「不像話!跑出去一整天,帶著一身酒氣回來!」
溫晴聽見老爺子在說自己,頓時紅了眼睛,緊咬著唇站在門邊,就這麼死死的的盯著那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給季莘瑤又盛了一碗湯的顧南希。
「王媽,去叫人給小晴煮一碗醒酒湯,家裡有人懷著孩子,她這一身酒氣太熏人。」老頭子搖了搖頭,轉而吩咐王媽:「再去看看外面送她回來的是什麼車,怎麼會喝這麼多久,該不會是在外面交到什麼狐朋狗友。」
溫晴只是委屈的看著顧南希的身影,沒有去反駁老爺子的話,靠在門邊,緊咬著嘴唇。
莘瑤知道季程程和溫晴之間的關係有多好,這一次徐立民枉顧王法將自己綁架走,她不確定這件事溫晴有沒有參與,但對於溫晴,她始終只能站在同情的角度,卻無法喜歡她,所以便也沒去理會。
「我吃飽了,哪裡吃的下這麼多。」莘瑤放下碗筷,有些怨怪的看著顧南希,讓他看看她面前碗裡的東西,不好意思剩下,但又實在是吃不進去,他簡直就是把她當成小母豬一樣的來喂。
顧南希笑笑,倒是不以為然,直接把她的碗放到自己面前,大有市長大人勤儉節約要替自己老婆吃剩飯的意思。
「呵……」溫晴涼涼的笑聲傳來:「一場戲也能做的這麼逼真,真是厲害……」
顧老爺子本是對溫晴喝酒的事僅僅是擔心,但她此話一出,老爺子頓時面露嚴肅:「小晴!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喝酒把腦子也喝糊塗了嗎?」
「爺爺,我沒糊塗!」溫晴這樣說著,卻是根本站不穩,目光死死的瞪著季莘瑤:「聽說有些人幾年前在y市就差點被人一群男人給睡了,這幾天又鬧了這麼一出,我還真懷疑她肚子裡懷的種倒底是不是南希的。」
筷子重重被拍在桌面上的聲音。
這聲音不是來自老爺子,也不是季莘瑤,而是顧南希。
「溫晴,說話注意分寸,」顧南希看她一眼,目光沉靜,卻是格外銳利。
「我怎麼就不注意分寸了?有些人在外面不乾不淨,還不行我說嗎?」溫晴紅了眼,看著顧南希:「她本來就不乾不淨,南希你別被她騙了,她十七歲的時候就差點被……」
「五天前,你和季程程在北斗大道相約,當天你們去見了什麼人?」顧南希的這句僅是幽幽的吐出來,眼裡卻彷彿帶著幾分嘲冷的笑。
溫晴當即臉上血色盡褪,驚駭的看著顧南希諱莫如深的眸子,卻是猛地轉過眼,怨恨的看著坐在他身邊的季莘瑤。顧南希這句剛一出口,老爺子便是眉頭攏了攏,先是看了一眼顧南希的面色,是在家中時少見的犀利與冷冽,再又看見季莘瑤輕放在桌邊的手緊握成拳的隱忍,不由的掃了一眼溫晴僵白的臉色。
頓時,老爺子喝道:「混賬!喝了點酒就會回家裡說胡話!王媽,把小晴送回房間去。」
溫晴卻是紅著眼睛看了一眼老爺子,在王媽的攙扶下,想要甩開她,卻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而站不穩,踉蹌的被扶了上去。
在溫晴上樓前,季莘瑤還瞥見她轉頭向自己投來的那一眼。
那是濃濃的憎恨……
其實老爺子會讓王媽送她上樓,其實也是在袒護溫晴,不是嗎?
在顧南希剛剛說到那句話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跟著變了變,直到溫晴被送上了樓,顧南希便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順手輕輕覆住莘瑤在桌上緊纂的手,將她的手指輕輕分開,免得她用指甲再又刺傷手心。
「有些人終於露出本性了。」顧雨霏慢吞吞的用筷子剔著特意做的完全沒有腥味兒的魚刺,涼涼的說。
老爺子卻是抿唇,顯然被氣的不輕,卻是不願發作。
「爺爺,就算您想袒護外人,也該照顧照顧我嫂子的感受,她現在懷的可是您最親最親的曾孫,一次兩次的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一次發生的事情,究竟跟她能不能脫得了干係您比誰都清楚,對您那老戰友的情,二十幾年,也該還清了,難不成您還想拿我嫂子肚子裡的孩子和你那個老戰友一命換一命嗎?」
雨霏這句話涵義頗深,卻也彷彿正說中了老爺子的心思,老爺子只是不悅的冷冷看她一眼,卻沒有斥責她一句,歎了口氣道:「吃飯吧。」
雨霏只是扯了扯唇角,沒再多說。
許多事情,早已是不言而喻的,又何必多說。
老爺子這麼大歲數的人,見慣風雨,或許太多事情看的比他們都透徹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