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華卻咬牙說道:「不必了吧。母親半輩子在虛火島,就將她安葬在這裡好了。這也是她的遺言……」
一想到半夜裡火艷君的交代,她似乎已經預感自己的傷勢嚴重,所以才會交代自己的後事。江尚華不覺淚水漣漣……
歐燕歎了口氣,她飛出門外,查看了一下地形,倒是相中城堡前面的小山丘。那裡凹陷下去,三面環保,只是面對城堡一面是敞開的。
歐燕剛來虛火島時,還和武士們一起躲在這裡休息過。
她一邊想著火艷君蹊蹺死去,一邊又想著鬼魅手狠毒的手段,不覺連連搖頭。卻又想到要妥善拿到兩顆靈石,斷不可情緒用事。
她飛近山坳,忽然聽到背後一陣衣衫風吹的聲音。
歐燕急忙轉頭,看見了一身灰袍的鬼魅手!
就算是白天,在這個荒涼的島上撞見鬼魅手,也會令人感到不舒服。歐燕感到自己的毛孔都張開了,心裡多少有點驚慌。
她一向膽大,很少有這種膽寒的情緒。
鬼魅手靜靜地注視著歐燕,看出她的身子一抖。他也心裡雪亮的明白,歐燕對自己缺乏友善。
他拱起手,說道:「公主,你召喚本仙多次,來遲了來遲了,還請公主原諒。」
歐燕瞪大眼睛,怒道:「你說吧,你到底對火艷君做了什麼?!」
鬼魅手早有準備,知道歐燕是追查此事。他瞪大眼睛,滿臉疑惑地說道:「她是修煉靈石過急,以至於過度操勞,傷害了身體。唉,我也沒想到她會死去……」
他居然推得乾乾淨淨,一點也不帶責任。
歐燕一愣,倒不好再繼續追問。
鬼魅手這才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說道:「要說本仙的責任,不能說沒有。我也是過於高估火艷君的修為,將火焰調得過大。唉,她也不會自己控制一下,為了早日練成靈石,居然傷到自己的身體!」
說到此處,他抹去額頭的冷汗,連連搖頭表示遺憾。
歐燕完全愣住了,她只好放下這個問題,說道:「那顆定火神珠呢?快交給本宮吧。」
鬼魅手卻眨著眼睛,說道:「不錯,靈石是落到我的手裡。但我還不想交給公主。」
歐燕怒道:「呵呵,你想據為己有?」
鬼魅手卻露出溫和的眼光,和氣地說道:「我是擔心會出意外。這件事嘛,還是等本仙交給南帝吧。」
歐燕跺腳,心頭的氣憤倒是消除了。她說道:「你是擔心本宮弄丟了靈石?!」
鬼魅手點頭,說道:「如今大海上不安穩,都盯著這些靈石。雖然劉三被本仙做掉了,難保魔幫的人不會再來搶奪靈石。為了公主的安全,本仙以為還是放在我這裡更好。」
歐燕也不得不點頭,心想倒是自己偏聽火艷君和江尚華的怨言,怕是錯怪了鬼魅手。他果真是為帝都島考慮,不愧是父皇的至交。
想到這裡,她心裡湧起一股暖意。感到自己是找到一個強助,給自己一種溫暖而舒適的感覺。這是她闖蕩大海大半年來,感到力不從心之時,獲得了一種踏實的感受。
她臉上浮現柔和的笑容,再看鬼魅手,也不覺得他有什麼陰險。只是自己年少無知,不理解他的安排罷了。
她柔聲說道:「嗯,叔叔既然這麼說,那是有道理的。」
鬼魅手呵呵一笑,說道:「我才不做你的叔叔,你以後就叫我大哥吧。」
歐燕一愣,馬上明白他的意思。她滿臉緋紅,急道:「這豈不是亂了輩分?你與父皇是朋友呀。」
鬼魅手笑了,含糊地說道:「南帝是當我朋友,本仙也當南帝是朋友。但本仙更應該算是南帝的屬下,可不敢自稱兄弟。」
歐燕低下頭,更加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
鬼魅手拱手說道:「公主,以後你有需要,我會經常來陪你。至於江尚華那小子吧,唉,也是怪可憐的。但他還真是配不上公主。」
歐燕也沒說話。
鬼魅手便倏然鑽入土地中,消失了身影。
***
歐燕卻沒想到,他和鬼魅手交談的這一幕,被城堡內的江尚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城堡上的劉三,也看到了這一切。也難怪她,為了獲得兩顆靈石,她不得不向鬼魅手妥協。
但江尚華卻已經是怒從膽邊生。
他捏著拳頭走回大廳,對著火艷君的屍首說道:「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公主為了兩顆靈石,絕對不會替我們向鬼魅手討回公道的!」
他凝視著大石床,又說道:「蒼天呀,難道我就忍受如此不白之冤?不……不不……,我要想辦法報復鬼魅手,就算做不成什麼駙馬,我也不會放過鬼魅手!」
他這麼低聲嘟囔著,眼珠子轉了幾圈,終於忍住又將滑落的淚水。他一邊點頭,一邊告誡自己,說道:「我一定要做好,我一定能做到的。」
這時候,大門口傳來輕微的羽翼撲扇聲音,是歐燕回來了。
江尚華忍住悲憤,又變成一副軟綿無力的樣子。他靠在床邊,目光空洞地轉向歐燕。
歐燕說道:「這樣吧,我看外面的小山丘比較合適,就將前輩安葬在哪裡吧。」
江尚華歎了口氣,說道:「呵呵,葬下母親,我就去找鬼魅手報仇!」
歐燕一愣,說道:「你鬥得過鬼魅手?你還是不要做沒有意義的舉動,等本宮來處理,好吧?」
江尚華冷笑,卻沒有笑出聲。他知道歐燕這是安慰他,她絕對不可能懲罰鬼魅手。
但他卻說道:「是啊,我輸了,我輸得好慘、好慘的……」
歐燕皺起眉頭,說道:「江公子,先別感歎這些,我們安葬前輩吧。」
江尚華微微點頭,卻是有氣無力。歐燕便運功念動移動咒,火艷君在大石床上緩緩漂浮起來,飄出大廳。
江尚華便跟在後面,倒像是行屍走肉般。
歐燕帶著兩個殭屍一般的人來到小山丘前,便揮動手指,幾道藍光射出,輕易就在泥土裡挖出一個長方形的坑。
她又揮掌移動火艷君的屍首,緩緩落入坑內。
「你再看看前輩吧,節哀才是。」她轉過身,對江尚華說道。
江尚華走到墓坑前,看著火艷君的容顏,不覺簌簌落淚。
過了片刻,他才說道:「公主,你先回吧。我想獨自和母親呆一晚。」
天色果然就將黑下來。
歐燕點頭,柔聲說道:「好吧,你別傷心過度吧,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裡,返回帝都島。我看你呀,就在帝都島修養一陣,或者回湄洲島修養,也是可以的。」
江尚華木然點頭,搞得歐燕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去哪裡。
江尚華這麼呆呆站在墓坑前,天色漸漸黑了。再回頭看,歐燕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江尚華飛回城堡,從庫房內取出魚乾,放在盤子上,又飛到小山丘前。
他把魚乾放在盤子上,把盤子放在墓坑前,低聲說道:「母親,你也吃一點吧。」
火艷君自然不會再答話,他便說道:「華兒陪你一起吃,你多少吃一點,好不。」
說著,倒是自己流下眼淚,卻抓起一條魚乾,放在嘴裡咀嚼。
往事一幕幕閃現,江尚華無聲地落淚。好在天黑,四周也沒有人,他可以哭個痛快。
哭了半個時辰,他才漸漸緩了口氣,喃喃自語道:「我輸了……徹底輸給鬼魅手了……」
他這麼反覆嘟囔著,便聽見夜裡傳來一聲溫柔的說話。
「江公子,輸了更好呀。若是你以後跟了歐燕,保不定失去自由,還會丟掉性命。現在不是很好呀,小仙可以陪你一輩子呀。」
江尚華沒有抬頭,就知道是小狐仙來了。
他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卻木然說道:「你還敢來見我?鬼魅手害死了我的母親,昨晚夜裡他下的毒手!那你們好歹毒呀!」
小狐女驚訝地說道:「不是的,是前輩修煉靈石時,傷了身體才死去的。我家島主絕對沒有加害於她呀,江公子一定要明察呀!」
江尚華瞪大眼睛,說道:「為什麼母親臨死時,指認鬼魅手加害?」
小狐女搖頭說道:「唉,那可能是火艷君前輩昏迷之中,產生幻覺吧。我這次來,就是島主安排的。他怕你難過,自己便不好出面。」
江尚華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小狐女繼續說道:「他答應過的,願意收你為徒弟,將自己的功法傳授給你。我就是來轉告公子的,隨我們一起去懸崖島,好不?」
江尚華一愣,眼內又泛起淚水。
他喃喃說道:「天地之大,還真是沒有我江尚華容身之處呀。唉……」
小狐女看他口氣軟了,便說道:「誰說的呢。你先去懸崖島修煉一段時間,然後可以返回帝都島或者是湄洲島,都可以的啊。島主說了,他一定會為你爭取應有的報酬。」
江尚華眼光一亮,好像抓到一條救命稻草。
他歎了口氣,說道:「也好,剛才公主也給我解釋過的,看來是母親急於求成,誤傷了自身。唉,明天,明天我就隨你們離開這裡。也算是交了鬼魅手這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