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在這片海域上,沒有任何一個島嶼比這裡更荒涼、貧瘠。
蝦島貧瘠,但人們都還勉強果腹。這裡的山村,在地勢險峻的山巒上。整個島嶼中部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山地,四周全是沼澤。
沼澤地圍困著山村,令這裡的人們根本無法下山,也無法靠近大海。
他們只能以山上貧瘠的土壤出產的糧食充飢,勉強地生活。他們面容枯瘦,衣不遮體,就像一群野人般。
由於糧食短缺,他們一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坐在破舊的木屋下,或者大樹下,以最低的消耗度過自己的生命。
他們不是懶惰,不是不想出海打漁,不是不想開荒種地,卻由於沼澤地上時時傳來巨大的氣泡破裂聲,嚇退了他們。
也有許多村民試圖摸出一條通向海岸的小路,都有去無回。走到沼澤地裡,要麼深陷泥潭,要麼莫名其妙地暈倒,數十年過去了,沒有人能穿過沼澤地。
這些村民還不知道,就算島嶼四周的海水裡,那些遊走的魚兒也難逃厄運。它們游進崖島的岸邊,就會喪失體力,似乎幽冥中有股強大的吸力,將它們的生命力盡數吸取。
於是,它們變成死魚,漂浮在崖島四周。被海潮衝到岸上發臭、腐爛……
這就是崖島,三十六個海島中最荒涼的島嶼。
日復一日守候著日出日落,和暴風雨的襲擊,顯示出近似蠻荒時代的景象。
……
崖島上唯一的小山村,實在不大,只有幾十口人。村子隱藏在一個巨大的山坳裡,綠樹掩映。四面都是巨大的石塊,堅實地保護著村民脆弱的生命。
村民只要出了山坳,就會感到不適。彷彿有一股吸力時刻抽取著他們的生命,越往外走,這種感覺越強烈。
身體強壯的人還可以勉強頂住這種不適,身體薄弱、上了年紀或幼年的孩子,就不敢在山地的外圍溜躂了。他們最多只能在山坳四周遊動。
這個村子裡,最強壯的要數何大伢、何二丫。只有他們兩個敢在山地裡到處走動,搜尋一些充飢的地薯、木瓜,帶回來給村民們。
大伢和二丫是兩兄妹,天生就是不服輸的性格。他們從出生就面對四面環繞的沼澤,卻硬是練就了一身功夫。這也要得益於他們父親的指導。
在崖島山村裡,也只有他們一家有習練內修的傳統。他們從小就在父親的指導下習練,鍛煉出一身強健的體魄。
村裡幾十口人,在山坳種植一些糧食。膽大的村民在山坳附近也種植一些,但若是再遠一點,就沒人敢去了。曾經有村民嘗試在靠近懸崖處種植糧食,結果命喪地頭。
除了大伢、二丫和父親敢四處走動,採集些食物回來供大家充飢,其他人都老老實實呆在山坳的村裡。
但情況似乎還在惡化。
過去數十年,沼澤只是在島嶼四周的平原上蔓延,近來大伢和二丫發現山腳下的土地似乎也被沼澤慢慢侵佔。
沼澤地的爛泥好像長了腳一般,爬上早已荒蕪的山路。已經爬到比沼澤地高出丈許的地方。所到之處,植物盡數腐爛死掉,不論是大樹還是小草。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現象。沼澤泥怎麼會爬上山坡呢?難道背後有什麼神秘的力量驅使這些爛泥?
這些爛泥分四個方向,從沼澤地爬出來,向高山坡上蔓延。如果任由這些爛泥持續向山坡上蔓延,將會把整個小村子都吞沒。
何父帶著大伢二丫,前往山腳查。
剛離開村子,何父就叮囑道:「快運氣保護自己,別被沼澤吸取了真氣。」
大伢二丫早就知道,每次離開山坳村莊,都要運功防身。越是前往靠近沼澤地的地方,越要加強運功強度。
這次是要下山,到沼澤地邊沿。所以父子三人都運足了內功,關閉了週身可能洩露真氣的穴道。
三人小心翼翼地前行,逐漸摸下山坡。
只覺一股寒意,一股寒風從身邊吹過一般,往山腳下的沼澤地裡吹。這就是那種置人於死地的神秘力量,可以吸取活人身上的每一分真氣,直至力竭而亡。
越靠近沼澤地,寒意越重。三人再次運功,護住體內真氣,漸漸走到山腳。
只見前方是一片數百丈深遠的沼澤,泥漿冉冉翻滾,冒出一些氣泡。
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
那些沼澤泥沿著草木稀疏的地方前行,尋常小草小樹根本擋不住它們。遇到大樹,它們似乎無法克服,便採用包抄的方式,令大樹最終也淪陷到泥潭裡。
但是遇到成片的大樹時,它們似乎無能為力,只能繞道而行。
這些大樹就成了沼澤裡的一個個小島,頑強地佇立。
卻不知道這些大樹底下的泥土,是否還堅實呢?如果也變成沼澤了,整座山豈不也會軟化崩塌?
三人憂心忡忡地打量四周。
何父說道:「我跳到前面那棵大樹去。」
他找了一條丈許長的木棍,緊握在手上。然後彈腿跳躍過去,一下子就落到兩丈外的大樹上。
然後,何父爬到低處,拿木棍戳下面的沼澤泥。
「下面還是硬的!」他欣喜地喊道。
這就意味著,沼澤泥只是爬上了山坡,並未將山坡也變成沼澤。
大伢和二丫高興地露出笑容。
就在這時那棵大樹腳下的忽然發生了變化!就像海水掀起了海浪般,掀起一個巨大的泥浪,像一張又黑又髒的大棉被,向何父兜頭撲去!
何父聽見背後的聲音,扭頭去,並舉起手中的木棍,刺向泥浪!
他剛勁的衝擊,刺穿了泥浪。但泥浪也將他全身蓋住,嘩啦啦塗滿了沼澤泥。
「父親,父親!」大伢驚叫,二丫嚇得呆住了。
「啊——」
何父已經被泥浪蓋住,那泥漿將他一裹,任他用力掙扎、驚叫,緊接著又掀起一個泥浪。
將何父裹得更加嚴實!
何父必定使出了全身的功力,還是很快被泥浪拉下大樹,掉入沼澤中。
大伢身上帶有石塊,此時運力拋出兩塊。
石塊呼嘯飛向泥浪,婆地擊中,只聽見泥浪中傳來一聲悶嚎。裡面果真像是有一個人般,被大伢揍疼了。
大伢連連拋出石塊,他的修為已經不淺,石塊飛出時都帶有閃光,他將自己的內力也一起擊出!
「啊,啊!」
沼澤裡分明傳來兩個人的慘叫聲,一個是何父,另一個難道是隱藏在沼澤裡的怪物?!
但沼澤的泥浪一點也沒減弱威勢,何父很快被它裹挾至無力掙扎,慢慢軟倒在沼澤裡。
大伢身上的石塊丟完了,便赤手擊拳,一個一個光團飛向何父身邊。
只是激起些許粘稠的泥花,再也聽不到那個怪物的叫喊聲。而何父大半個身體已經陷入沼澤,而且好像被什麼東西拖曳著,離開了山腳,向更深的沼澤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