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窯姐見左登峰一直向外張望,疑惑的出言問道。
「看大街上的情況。」左登峰隨口回答。此處離1875部隊的小樓很遠,普通人根本看不了那麼遠的距離。
「你偷了人家什麼東西?」窯姐好奇的追問,在她看來左登峰向外張望是擔心被人找上門來。
左登峰聞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窯姐的話,轉身拉過房間裡的椅子從窗戶旁坐了下來。
「你喝吧,那水不髒。」窯姐見左登峰幾番拿起茶壺幾番放下,知道左登峰想要喝水。
「你睡不著的話出去幫我買碗餛飩吧,還有紙本和鉛筆。」左登峰從懷裡掏出幾個銅子放到了桌上。
「好,你等著。」窯姐從床上坐起蹬褲穿衣,左登峰轉頭避嫌,窯姐穿好衣服拿過銅子向外走去,還沒走到門口又回來了,拉開化妝台的抽屜拿上了一個小布包。
「我不會動你那幾個錢的。」左登峰冷哼開口。
「誰告訴你這裡面是錢的?」窯姐曖昧的看了左登峰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門。
左登峰皺眉看了她一眼,再度將視線轉移到了窗外。
沒過多久窯姐就回來了,窯子街的兩側都是夜食攤,通宵營業,賺的就是這些女人的錢。
「快吃吧,豆漿當水喝。」窯姐一手端著餛飩一手端著一碗豆漿,她知道左登峰嫌她用過的水杯髒。
左登峰接過餛飩吃了一口,入口之後感覺餛飩有點苦,不過他並未多想,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是干啃窩頭,早就忘記餛飩是什麼味道了。
吃完餛飩,左登峰又從懷裡拿出一個窩頭,就著那碗豆漿吃了下去。隨後拿過女人帶回來的本子和鉛筆開始記錄自己觀察到的情況。
「你這麼有錢為什麼不吃好點兒?」窯姐坐在床上叼著香煙。
「我喜歡吃這個。」左登峰並未回頭,此時從1875部隊裡開出了一輛軍車,根據車燈的移動方向可以看出汽車是往城北方向開的。
「窮人一般吃頂餓的窩頭,你這麼有錢怎麼會喜歡吃這個?」窯姐好奇的追問。
「我沒有錢。」左登峰等軍車開遠,重新收回視線開始從本子上記錄情況。
「哎呀,你寫字這麼好看哪。」窯姐夾著煙捲走了過來。
「你認字兒?」左登峰合上本子轉頭回望,這時候的人大多不認字兒,尤其是女人,兒時很少能有受教育的機會。
「不認識,我就是感覺好看。」窯姐扭著身子裝浪發嗲。換做先前她的這個舉動肯定會換來左登峰的白眼,但是此刻左登峰卻感覺女人身上傳來了強烈的女人氣息,與此同時下腹丹田出現了熱流。
這一情形令左登峰暗自皺眉,快速凝神感知體內的氣息異動,一開始他以為是體內陽氣過剩,後來發現丹田氣海的靈氣陰陽是平衡的,這股熱流是從左右雙腎湧出的。
「你在餛飩裡面放了什麼?」左登峰平靜的沖窯姐開了口,時至此刻他已然回憶起了餛飩的苦味兒。
「一點助興的東西,我的珍藏。」窯姐聞言連連媚笑。
「我對女人沒興趣,以後不要畫蛇添足,上床睡覺。」左登峰冷冷的看了窯姐一眼,他知道這個窯姐在餛飩裡放的是助興一類的藥物,不過他也知道窯姐沒有惡意,她只是感覺拿了錢不辦事兒心裡不踏實。
窯姐聞言收起了媚笑,愕然的掐滅香煙上了床。
左登峰皺眉感受著體內的熱流,助興一類的藥物其實就是使用陽性藥物加重體內的陽氣,令陰陽失調產生交合的**,說白了就是透支自身精元,本質就是殺雞取卵。這種情況左登峰完全可以憑借寒氣手套加以調和,所以他並未緊張,不過卻對自己的大意很是後怕,幸虧窯姐放的只是助興的藥物,如果是毒藥就全完了。
「蓋好被子,我要開窗散散煙氣。」左登峰隨手拉開了窗戶。他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透氣,寒氣手套一旦從鐵盒裡取出來就會令周圍溫度驟降,左登峰開窗只是為了給周圍氣溫的降低製造假象。
左登峰背對著那個窯姐,悄然取出寒氣手套,戴上之後吸取陰寒之氣中和陽氣,餛飩裡的藥物藥性並不強烈,寒氣入體很快就將其中和。
「你為什麼給我下藥?」體內陰陽平和之後,左登峰收起手套關上了窗戶,隨後走到床邊冷視著那個窯姐。
「我見你不行,就想幫幫你。」窯姐出言笑道,久經風塵的女人無賴而無恥。
窯姐的話令左登峰猛然皺眉瞪眼,雖然他不在乎窯姐怎麼看他,但是被人說成無能還是令他極為震怒,因為這觸及到了一個男人的底限。「誰說我不行?老子要是樂意能弄死你。」左登峰後句話並沒有說出口,冷視了女人幾眼再度回到了窗邊。
經過這麼一折騰,窯姐不敢再說話了,左登峰得以安靜的觀察1875部隊裡的情況,下半夜兩點,外出的那輛軍車回來了,幾個鬼子先下了車,隨後從車上往下拖人,被拖下來的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被封口並反綁雙手,根據衣著來看都是些流浪的災民。
災民下車以後,鬼子將他們趕進了三層小樓,中途有一個男性災民衝出人群企圖逃跑,鬼子並沒有著急追趕,也沒有開槍,任憑那災民跑向圍牆,牆高只有兩米,那男性災民雖然被綁了雙手,卻仍然試圖跳上牆頭,一串火花過後,男災民跌回了牆內,從地上不停的蜷縮抽搐,鬼子一直到這時候才跑過來將他拖了回去。
這一情形令左登峰眉頭大皺,鬼子之所以不開槍是因為1875部隊所處的位置並不偏僻,如果貿然開槍會造成民眾的恐慌,也會引起民眾的注意。而那幾條大狼狗先前一直跟著災民在跑,卻並沒有前去撕咬他,這就說明那些狼狗沒得到鬼子的命令是不會主動攻擊的,鬼子所依仗的就是圍牆上面的電網。
紀莎和賈正春曾經說過鬼子利用活人做人體試驗,這些災民被抓證實了他們說的是實話,他們一直想要進入1875部隊搜尋鬼子用活人做實驗的證據,是否可以跟他們聯手發起一次行動?
左登峰從腦海裡思考著可能行得通的辦法,很快的,一個計劃浮現了出來,由他假裝災民被鬼子抓進軍營,軍車開進鬼子軍營之後,由紀莎他們正面發起進攻,鬼子遭遇攻擊一定會全力抵抗,此時必然會放鬆對那些抓進軍營災民的看管,因為在鬼子看來災民已經被抓進來了,沒人能穿過電網逃跑。所以在紀莎等人撤退之前,鬼子都不會去管那些災民。此時鬼子的注意力都在外面,他就可以趁亂從他們背後下手,逐一殺掉自己的仇人並幫紀莎找到鬼子使用活人做實驗的罪證。
雖然有了計劃,左登峰並沒有急於付諸實施,一來這個計劃實施的前提是聯繫到紀莎她們,二來這個計劃還有很多細節問題需要推敲。
凌晨五點,左登峰簡單的瞇了一會兒,睡醒之後再度觀察,中午時分,外面傳來的敲門聲驚醒了窯姐,是她的同行喊她去逛街。
窯姐匆匆起床穿好衣服跟她們去了,將房門鑰匙留給了左登峰。眾人走後左登峰也出了門,解手過後從商舖買了一個舊水壺,日後吃飯喝水都必須加倍謹慎。
到了東城,左登峰買了一隻公雞去看十三,到了破廟之後發現十三正在曬太陽,肚皮是鼓的,不問可知自己獵到了食物,十三見到左登峰很是高興,左登峰陪著它坐了一會兒,下午一點多起身離開了。
回到窯子,窯姐恰好也回來了,為左登峰帶回一包點心,左登峰沒接那包點心,掏出一枚大洋遞給了她。
「你是不是怕我在點心裡給你下藥啊?」窯姐沖坐著窗邊凝視窗外的左登峰說道。
「是。」左登峰並未回頭。
「小兄弟,你多大了?」窯姐走到近前打量著左登峰。左登峰臉上的污垢並不是很厚,大致輪廓還是看得出來的。
左登峰聞言皺眉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在看鬼子那個防疫站?」窯姐根據左登峰的視線方向猜到了左登峰不是在看大街,因為左登峰是直視而不是俯視。
「你怎麼知道那裡是負責防疫的?」左登峰皺眉反問。他沒有隱瞞窯姐,他要從這裡住好久,他知道瞞不住。
「八卦樓的那些妮子說的,她們跟那裡的鬼子認識,隔一段時間那些鬼子醫生就會到八卦樓給她們打針,說是能防花柳病。」窯姐伸手南指。
「真的假的?」左登峰皺眉反問。
「打針是真的,防花柳病是假的,該得還會得,不過我可沒有那病。」窯姐說了一半急忙撇清。
「你最好別讓他們打針,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左登峰冷哼開口。
窯姐見左登峰一直不願說話,也就識趣的不再打擾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從樓道內吆喝其他的窯姐打牌消磨時間。
隨後的十天裡左登峰一直住在這裡觀察1875部隊的情況,1875部隊每兩天會出去抓一次災民,半夜十二點出發,兩點左右回來,人數不等,多的時候二三十,少也有十幾個,回來之後一律攆進小樓,這些人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院子裡的煙囪每天清晨四五點鐘都會冒煙,這個時候天還沒亮,冒出的黑煙也不引人注意。
就在左登峰摸清了鬼子的活動規律想要離開的時候,窯姐病倒了,高燒,咳嗽,左右的窯姐都沒人過來探望,左登峰見狀便外出給她買來了西藥,戰爭令西藥極為稀缺,加上鬼子的管制,西藥大幅漲價,一根小金條只換來了十片阿司匹林。
當左登峰將藥片和熱水遞到窯姐手裡的時候,窯姐愣住了,她知道西藥的珍貴,她不敢相信左登峰會給她買這麼貴重的東西。
猶豫了許久,窯姐接過藥片,以水送服了下去。
西藥見效很快,傍晚時分窯姐的高燒就退了下去,左登峰見她好轉,便告辭離開。
「這裡還有八片,你好好放起來,我要走了,你保重吧。」左登峰將包有藥片的紙包塞到了窯姐的手裡,轉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你是好人,我把房錢退給你。」窯姐見狀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留著吧。」左登峰並未回頭。這個窯姐之所以要退還房錢自然是因為左登峰在她生病時為她買來了藥品。
「等等,你等等。」窯姐聞言急忙下了床,赤腳跑過來拉住了左登峰,「我本來想留給以後娶我的那個男人的,給你吧。」窯姐說著開始解腰帶。
「你這是幹什麼?」左登峰皺著眉頭阻止了她。
「你不是不喜歡女人嗎,我身上只有這點地方是乾淨的了,」窯姐淚水奪眶而出,「你要不嫌……」
左登峰此時終於明白這個窯姐舉動的含義,也明白了她內心的感受,她病倒在床得到藥品時的心情和他躺在樹下拿到瘸子那包草藥時的心情是一樣的。
「從良吧。」左登峰沉吟片刻從懷裡掏出一根金條塞到了窯姐的手裡,轉身走向房門,「我很正常,只不過我喜歡的那個女人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