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心語還沒說完十三就弓背蹬地猛然躥出,逕直撲向抓著左登峰頭髮的那個日本兵。
從門口到左登峰被摁倒的地方有十幾米,這麼遠的距離十三閃電而至,騰空的同時長達兩寸的利爪從爪鞘之中探出,凌空揮抓,直襲咽喉。
一擊過後,那日本兵立時捂著自己的脖子連連後退,數步之後鮮血方才從指間溢出。
十三攻擊得手,立刻沖左側的日本兵撲去,此時這個日本兵已然從驚愕之中反應了過來,急忙抬手遮擋,十三的爪子劃開了他的衣袖,抓傷了他的手臂。
十三個頭很大,囂叫著躥入人群,眾人的第一反應就是後退,就在眾人慌忙後退的同時,巫心語從門口衝到了近前,猛然抬手將剪刀刺進了另一個日本兵的脖子。
剪刀和十三的爪子不同,十三的爪子雖然很鋒利,但是很窄,抓破咽喉之後短時間內並不會造成鮮血狂噴。而巫心語用的是剪刀,剪刀插進脖子之後噴濺而出的鮮血立刻濺了她一臉。
巫心語從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更沒殺過人,驚恐之下竟然握著剪刀連連後退。
「十三,殺了他。」左登峰拖著受傷的右腿從地上爬起,伸手指著籐崎沖十三喊道,可惜的是他的下顎已然錯位,發出的聲音很是混沌。即便如此十三還是根據左登峰的手勢明白了他的意圖,轉身厲叫著沖籐崎撲了過去。
籐崎眼見十三撲了過來,並沒有像那些日本兵一樣愕然後退,而是凝神戒備站在原地,直待十三撲到近前方才急速起腳,十三身在半空無法改變方向,被籐崎一腳踢到了西廂門口。
「封住大門,抓活的。」籐崎踢飛十三之後低頭看向自己的左腳,他先前的那一腳雖然踢飛了十三,卻也被十三的爪子將鞋子連帶腳背劃出了幾道口子。
此時眾多日本兵已經從驚愕之中反應了過來,兵分三路,一路擋在門口封住了去路,另一路衝向了驚魂未定的巫心語,剩餘的那些人以弧形圍住了西廂門口的十三。十三先前雖然被籐崎踢飛卻並未受傷,半空之中調整好了姿勢,四肢著地之後再度弓背聚勢準備沖籐崎發起攻擊。
此時巫心語已經跑到左登峰面前扶住了他,見日本兵撲來,急忙放下左登峰揮舞著剪刀攻擊他們。巫心語所學的道術非常有限,絲毫沒有臨陣對敵的經驗,她的攻擊毫無章法,手中的剪刀插上一個日本兵的肩膀還沒來得及拔出,另外三個日本兵就已經衝到了近前,巫心語只能捨棄剪刀胡亂的踢打。
「抓起來,扔。」左登峰見狀急忙以手托腮出言提醒,雖然他口齒含糊不清,巫心語還是聽到了他的話,伸手抓起一個日本兵的衣襟猛然發力,將其扔向了東廂的土牆。
巫心語見此計可行,急忙如法炮製的將另外一個日本兵拋扔了出去。
左登峰此時右腿嚴重受傷,已然無法正常行走,但是在看到被巫心語扔到東廂牆上受傷倒地的日本兵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的時候,他硬是咬牙將紮在右腿上的匕首拔了出來,瘸腿沖那日本兵撲了過去。
那日本兵此時正倚著牆角想要站起來,見左登峰撲來,慌亂的抬起胳膊護住了自己的頭臉和頸部,左登峰並沒有固定的目標,能刺哪兒就是哪兒,憤怒之下雙手握住匕首插進了日本兵的小腹,隨後倣傚籐崎折磨他的方法,一通亂絞,那日本兵痛苦的嚎叫著抓向腰間的手槍,左登峰見狀立刻伸手搶過手槍對準他的腦袋扣動了扳機。
「砰!」槍響過後,那日本兵的額頭頓時出現了一個血洞。
籐崎等人這次是擅自行動的,說白了就是孤軍深入,未免節外生枝,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開槍,左登峰的這一槍打響之後,眾人不約而同的轉頭回望,左登峰立刻抬手沖籐崎扣動了扳機,可惜的是,槍沒響,卡殼了。
左登峰手裡的這支槍是日軍普遍使用的王八盒子,日本的王八盒子裝彈八發,德國的盒子炮裝彈二十,這兩種槍名字類似,外人經常搞混,但王八盒子的子彈是在手柄裡的,這種槍非常容易卡殼,倘若換成熟悉這種槍械的士兵,只需重新上膛便可擊發,但是左登峰不懂這些,數次扣動扳機無果之後將手槍扔掉,轉而將那把插在死屍肚子上的匕首抓到了手中。
籐崎見狀勃然大怒,轉身掏出了手槍。
籐崎掏槍本來是要打左登峰的,但轉身之後發現巫心語將他的幾個部下摔的暈頭轉向鼻青臉腫,惱怒之下轉移槍口對轉了巫心語。
這一刻左登峰忘記了腿上的劇痛,急速撲向了巫心語,與此同時,籐崎的槍響了。
後背傳來的衝擊感令左登峰清楚的知道自己中槍了,不過左登峰沒有強烈的疼痛感覺,只是感覺後背被人用磚頭狠狠的拍了一磚,很是酸麻。
「登峰,你怎麼樣?」巫心語見狀捨棄對手攙住了左登峰。
左登峰還沒來得及回答,籐崎的槍再一次響了,四聲槍響,左登峰和巫心語先後倒下了,籐崎這幾槍打在了他們的腿上。
被巫心語扔飛的那幾個日本兵見籐崎開了槍,也紛紛掏出了各自的佩槍,籐崎見狀快步上前大扇耳光,「去抓那隻貓。」
挨了揍的日本兵聽到籐崎的命令,立刻轉身加入了圍捕十三的戰團,籐崎憤恨的看了二人一眼,重新將注意力挪到了十三的身上。
「登峰,你疼不疼?」巫心語抱著左登峰聲帶哭腔,左登峰後背中槍,大量的鮮血正從傷口快速湧出。
左登峰聞言微微搖頭,緩緩伸手摀住了巫心語腿部的傷口。
「讓十三跑。」左登峰艱難的沖巫心語說道。他下顎脫臼,發聲困難,但是他此刻非常的清醒,他很清楚籐崎之所以不打死他們是為了拖住十三,如果籐崎將他們打死了,十三必然會逃走。而今二人已無生理,他不想連累十三被抓。
「十三,快逃走。」巫心語出聲高喊。喊聲過後,十三立刻從院落之中躥上了西廂房頂,從西廂房頂順著院牆跑到了門樓衝下方的二人發出了哀傷的嗚咽。
「快逃走!」巫心語再度出聲高喊。
籐崎見十三躥上了高處,舉著手槍瞄了片刻,最終收起手槍快步走到了二人面前,甩手給了巫心語一個耳光,門樓上的十三見到這一幕立刻發出了憤怒的示威聲。
籐崎打巫心語就是為了逼十三下來,見十三發怒,再度冷笑著狂掄巫心語的耳光。巫心語先前與幾名日本兵拚鬥了許久,體力已然不支,雙臂的傷口大量失血令她更加虛弱,而今只是依在牆角輕攬著後背中彈的左登峰,已然無力躲閃籐崎雨點般落下的巴掌。
左登峰此刻眼見自己的女人挨打,心如刀割,艱難的抬起左臂想要阻止這一切,但是他的努力是徒勞的,他艱難抬起的手臂根本無法阻止籐崎的舉動,籐崎輕而易舉的將其手臂打開,再度毆打巫心語。
左登峰身中三槍,每一處傷口都在流血,過度失血令他越來越虛弱,甚至連抬頭都變的極為困難,即便如此他仍然想做點什麼令巫心語免遭毆打,就在此時他發現籐崎已經成了赤腳大仙,他先前每一次踢飛十三,十三都會趁機抓撓他的腳,如此三番,籐崎的鞋襪早已經不見了蹤影,兩隻腳鮮血淋漓。
左登峰低頭看著籐崎的腳,深吸一口氣拼盡全力將手中的匕首扎向了籐崎的左腳。
籐崎此刻注意力並沒在瀕死的左登峰身上,左登峰因此得逞,腳背傳來的劇痛立時令籐崎抱腳退後。
就在此時,十三瞅準機會一躍而下,快速撲向籐崎,籐崎無奈之下急忙翻滾躲避,十三撲空之後並沒有追擊,而是轉身躥進了東廂。
十三的舉動令左登峰大為感動,十三雖然是隻貓,但是時至此刻它還在想盡一切辦法救左登峰和巫心語,它之所以躥進東廂其實是為了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給二人創造逃生的機會。可惜它不知道的是二人現在已經無力逃走了。
果不其然,籐崎等人見十三竄進了東廂,立刻兵分兩路,一路堵住了東廂的門口,另一路進了西廂,不問可知是堵地道的出口去了。
這一幕令左登峰暗自冷笑,這些日本人即便堵住了兩頭兒的出口他們也抓不住十三,因為十三還有另外一條路,那就是東廂的煙囪。十三在清水觀住的這段日子大部分時間都是走門的,到了後期晚上出去捕獵,回來的早了就從煙囪跳下經灶台鑽出。十三雖然很是肥胖,但此時的煙囪和灶台都相當寬大,所以每次它都能灰頭土臉的拱出來。
就在左登峰分神之際,他感覺到手裡的匕首被巫心語拿了過去,左登峰勉力抬頭想要一看究竟,卻忽然感覺身體一輕,眼前的景物變的很是歪斜。
就在左登峰以為出現幻覺之際,他看見了門樓,隨後是山中的景物,他這才明白是巫心語將他抱了起來。此刻左登峰的頭腦並不混沌,他記得自己和巫心語的雙腿都中了槍,不應該還能行走,可是左右急速閃過景物卻說明了巫心語此刻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奔跑。
左登峰疑惑之下艱難的抬起了頭,眼前的一幕令他愕然的睜大了眼睛,巫心語的頸部右側正在汩汩的向外湧著鮮血。
巫心語的面色異常蒼白,緊皺的鼻翼說明她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而堅毅的眼神卻表明無論承受多大的痛苦她都不會放手。
「放我下來。」左登峰急切而艱難的開口。巫心語頸部的鮮血並不是狂噴而出,這說明並未傷及主動脈,只要及時包紮,仍有生存的希望。
巫心語並沒有停下來,扭頭向後看了一眼,再度加速疾奔。
「我不行了,我要你活著。」左登峰努力的想要摀住巫心語頸部的傷口,可是任憑他如何努力,手臂已然不受控制,無力再度抬起。
巫心語仍然沒有說話,蒼白的臉色,緊皺的鼻翼,密佈的汗珠,緊咬的牙關,所有的這些都表明了她正在透支生命,而且已經到了生死的邊緣。
左登峰沒有再說話,打在後背上的那顆子彈很可能傷到了他的肺臟,此時他的口腔裡全是鮮血氣泡,已經無法開口。
二人很快進入了密林,此時巫心語的頸部已經不再有鮮血流出,但奔跑速度卻並沒有減慢。
幾分鐘過後,巫心語終於停了下來,停的很是突然,倒的毫無徵兆,
「登峰,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