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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皇城驚夢 第146章 文 / 葉陽嵐

    白奕穿過院子幾步已經到了眼前,一把扣住秦菁的手腕拉了她就走。舒榒駑襻

    蘇沐和旋舞幾個也都隱約曉得白奕和秦菁之間微妙非常的關係,是以誰都沒有阻攔,就由著兩人一腳踏著那把摔爛的琴往後門跑去。

    這日秦菁的心情不好是真,臨出門時她極不耐煩的回頭看了一眼,藍玉華已經帶人從大門闖了進來。

    她身邊貼身的侍衛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高手,這麼片刻功夫藍玉華便能越過他們闖進來,可見他是有備而來。

    翠煙閣這種地方怎麼說都不是秦菁這種身份的女子該來的,若是被人當場堵在這院裡,回頭鬧到景帝面前就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為保萬無一失,藍玉華足足帶了三十多人,眼見著他們氣勢洶洶的闖進門來,靈歌目光一動,急忙招呼了旋舞,並著蘇沐和那十名侍衛上前阻攔。

    藍玉華眼見著秦菁最後一片衣角自後門消失,自然是沒空跟蘇沐周旋的,雙方都紅了眼,見面就動起手來,院子裡你來我往瞬間亂作一團。

    白奕拉了秦菁出門,這巷子狹窄,兩人錯開半個身位一前一後剛好可以通行。

    秦菁默不作聲的任由白奕拉著一路狂奔出了巷子,白奕是騎了馬來的,就拴在巷子口的一棵老樹下,他匆匆解了馬韁,然後回頭遞給秦菁一隻手:「來,上馬!」

    秦菁似乎是想都沒想就把左手遞到他的掌心裡,白奕一把將她的手指在掌中握牢,另一手脫了一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扶上馬背,然後緊跟著也利落的翻上去,裹了秦菁在懷,調轉馬頭飛奔而去。

    因為蘇沐他們的阻攔,藍玉華等人並沒有馬上追過來,兩人一路出了巷子往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上疾行而去。

    白奕身邊近來多了好些人,蘇沐曾隱晦的對秦菁提了提,秦菁也隱約能夠猜到他提攜這些人出來的用意,是以也不點破,只由著他去了。

    既然是得了消息來替她解圍,那麼為保萬全,白奕肯定不能是單槍匹馬的來,此時他自己帶了秦菁走明顯就是故意,不過這天秦菁著實是沒有力氣同他計較,就一聲不吭的由他擺佈了。

    大秦的民風還沒有開放到可以允許年輕男女在大街上拉扯不清的地步,此時兩人共乘一騎,白奕就轉撿了幾條偏僻的巷子穿行,秦菁平日甚少出宮,對這些道路街巷並不熟悉,索性就靠在他懷裡閉目養神。

    白奕也察覺她今日情緒不對,所以也不主動引她說話,只就身上的披風裹著她,這樣七拐八拐的過了不知道幾條街,最後沿著一座大園子的圍牆走到盡頭,入目的竟然已經是十里湖。

    即使艷陽高照,秋日的湖面上也多少有些涼風,秦菁眉心一跳緩緩的睜開眼,白奕已經下了馬,自下面笑著伸手來扶她:「來!」

    秦菁懶懶的遞了手過去,被他扶下馬,遠處的堤岸邊上月七已經笑嘻嘻的小跑過來:「給長公主請安!」言罷又馬上轉向白奕道:「少爺,你麼怎麼才來,我還以為路上出岔子了呢!」

    「你家少爺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白奕仍是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船呢?準備好了嗎?」

    「是,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月七縮了縮脖子,在秦菁面前他多少有些拘束,就恭敬的垂下頭去。

    白奕回頭來看秦菁,懶懶的打了個呵欠道:「橫豎你今天是已經出來了,我們去遊湖吧?」

    秦菁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目光越過他往遠處的湖面上看去,因為氣候原因,雲都的荷花可以從七月一直開到九月末,此時湖面上還是碧油油的一片,一眼望去花葉相稱,水波乍現給人一種心曠神怡之感。

    「隨便吧!」秦菁抿抿唇角,說話間卻是已經舉步往那湖邊畫舫的方向走了過去。

    白奕微微一笑,一撩袍角趕緊快步追上去,月七站在原地卻是撓了頭:得益於白奕的關係,這個榮安長公主他也時常遇見,平日裡見她莫不是一副冷漠高貴的模樣,今日怎麼卻是這樣無精打采的一副神態?

    月七心裡嘀咕著就走了神,沒一會兒就聽見白奕遠遠的喊他,於是就不敢再胡思亂想,小跑著過去吩咐開船。

    十里湖久負盛名,除非是冬日結冰,否則一年四季遊湖或者去湖心島賞景的大有人在,所以這湖上常年都有租賃畫舫遊船的生意,秦菁和白奕一前一後的上了船,甲板上照例鋪好了地毯,上面設置几案,擺好了糕點美食、醇酒香茶一類,靠近船艙處的香案上銅爐上面一絲青煙浮蕩,有淺淺的味道溢出來,旁邊的矮几上也是一把七絃琴,當然,白奕的琴技淺薄,那不過是這船上固有的擺設罷了。

    秦菁嫌惡的看了一眼那把琴,逕自轉身走到一側的船沿邊上面上外頭的湖面盈盈而立:「你特意把我帶到出來,現在這裡沒有外人,有話就直說吧!」

    白奕若有所思的對著那琴遠遠的琢磨了好一會兒,然後彎身去桌上提起酒壺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著走到秦菁身後。

    「你今天不該去找他!」他低頭淺淺的抿了口杯中酒,咂嘴回味了一下才稍稍正色道:「明知道他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你找了他也於事無補,還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出來?好在剛才找過去的人是藍玉華,要是別人,保不準就要出岔子的。」

    白奕的語氣算不得質問,只是很客觀的闡述了一個事實。

    藍家人現在對她虎視眈眈,晉天都又總是暗中窺測著她的一舉一動,秦菁當然知道她今日出宮冒了多大的風險,可有些事,情之所迫,由不得她避讓考慮。

    「今天的事還要謝謝你,可是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秦菁面無表情的看著遠處的湖面,聲音裡略帶了幾分煩躁道。

    兩個人相處的時日已久,白奕是極少看到她有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可見是真的為秦薇這事兒恨的狠了。

    他抿抿唇,但是為了調整氣氛,最後還是不甚在意的笑了聲道:「感情一事,是兩個人的冷暖,愛或不愛,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長寧公主都不介懷了,你這是跟著生的哪門子的氣?」

    所謂感情,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外人實在是很難身臨其境的去體會,這一點秦菁不是不知道,她有時也會想,對一個自己一直深愛的男人,即使他再怎麼的騙她傷害她,也極少有人能夠做到像她這樣的決絕吧?對於秦薇的傻,她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樣的話來形容,可是樊澤這個男人卻是讓她深惡痛絕的!

    「你不懂!」秦菁狠狠的閉了下眼,終究還是沒能壓下那股從心底升騰起來的怒火,再開口的語氣便忍不住的帶了幾分激烈:「皇姐對他至今都未能忘情,可是從一開始他就存了心的要騙她,騙了也就騙了,他詐死一次大家彼此都眼不見為淨,可他偏又回來。昨天晚上的事就算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可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這麼做,唯獨他不行!」

    「那你覺得他該怎麼做?」白奕聳聳肩,頗帶了些無奈的反問道:「是抵死不從跑到付太后那裡去求情,還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著付厲染的面攜了長寧公主私奔?」

    因著樊爵在大晏朝中的關係,不管這樊澤對秦薇是抱了種怎樣的心態,以上兩者皆不可取,畢竟雙方的身份特殊,彼此身後家國天下的種種限制都太多太多。

    秦菁一時語塞,猛地回頭,對白奕怒目而視。

    白奕因為沒有防備她會突然轉身,手上酒杯被她撞翻,酒水濺了一身,他慌忙的低頭去抖,等收拾妥當了方才一臉狼狽的抬頭去看面前正怒氣沖沖等著他的秦菁,討好道:「反正你今天是該鬧的鬧了,該打的打了,該砸的也砸了,這事兒就留給他們自己去煩心吧,你就別管了不行嗎?」

    秦菁不依不饒的冷臉對著他,白奕心裡就有點發毛,就轉身迴避,大搖大擺的回到那軟榻旁邊,從桌子底下搬出來兩壇未開封的桂花釀,回頭招呼秦菁道:「這湖面上水氣重,我準備了兩罈好酒,一起喝一杯!」

    秦菁怨憤的瞪了他半晌終於還是無話可說,默默的走過去,坐在了白奕矮榻的另一頭。

    白奕挽了袖子兀自動手把那酒罈子上頭封口用的陳泥排掉,然後揭了上面的封紙,濃烈的酒香味撲鼻而來,馨香之中帶了絲絲暖意吸入肺腑鼻息,秦菁的心情便稍稍好了些。

    白奕自桌上取了一副杯盞過來要倒酒,秦菁卻直接劈手奪了那酒罈,提在手裡衝他晃了晃。

    白奕被她突然起來的舉動驚的愣了片刻,隨即就眉開眼笑的拍開另一隻罈子上頭陳泥,兩個人各自抱了一隻半大的酒罈子對飲。

    秦菁的酒量並不算太差,只不過喝酒容易上臉,幾口酒下肚,面上已經不覺的浮現出一層微醺的紅暈來。

    秦菁肯定不能在宮外久留,是以只喝了幾口就自覺將那酒罈子推給白奕,白奕拿過來仰頭灌了一口,突然道:「或許當年他對長寧公主也不就單純都是欺騙吧!」

    「什麼?」秦菁皺眉,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他。

    白奕自顧低頭晃著手裡的酒罈子,慢悠悠道:「你想想,像他那種身份的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燕瘦環肥、高矮胖瘦不是隨便挑的嗎?如果不是真的動之以情,當年他在明知道自己是帶著使命而來的情況之下,何故要招惹上長寧公主這樣一個皇室女子?」

    就目前秦菁掌握的資料上看,樊澤當年借紀雲霄之名混入雲都,似乎對大秦方面並無企圖,反倒是做戲放出有關紀家的消息給大晏方面知道的成分居多,最後他要想乾脆利落的脫身,的確是不該招惹上秦薇的。

    白奕這話乍一聽去像是有些道理,秦菁張了張嘴一時竟沒有找出話來辯駁,此刻再回想起來——

    他還留著當年和秦薇定情時候的那把琴……

    可就算白奕的推斷是真,他扭頭就對秦薇下了殺手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很久很久以前,秦菁曾經以為愛一個人就是為他傾盡天下,而現在在她不再信奉男女之情的時候——

    或許樊澤與現在的她便是一路人吧!

    這樣想著秦菁便沉默下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內心深處來講,她對樊澤的所為還是耿耿於懷。

    喝了酒,秦菁的頭腦慢慢有些發虛,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的倒在榻上打起盹來,她睡的似乎不長,再朦朧的睜開眼時卻剛好對上白奕含笑的眉眼——

    不知何時白奕竟然移了她的腦袋枕在了他腿上。

    「醒了嗎?船靠岸了。」白奕笑笑,眉目之間仍是一片明媚燦爛之意,並不見著尷尬。

    秦菁本就喝的不多,酒是醒了,只是這會兒睡意正濃並不十分想動,她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含糊道:「什麼時辰了?我該回去了!」

    秦菁說著爬坐起來,就要尋鞋子下地,白奕見她睡意未散,就起身抱了她代步道:「你困就再睡會兒,我送你回宮!」

    前天夜裡折騰了整夜,秦菁是到了這會兒才覺出疲累來,本來是說好了要跟他保持距離,這會兒心裡犯懶索性也就不計較了,朦朦朧朧的把腦袋往他懷裡一靠又沉沉睡去。

    「少——少爺——」月七幫著從岸上搭了板子上船,見到白奕抱著秦菁下來,驚得下巴幾乎要砸到腳。

    「公主的鞋子落在甲板上了,你去取來!」白奕橫他一眼,自顧抱著秦菁下了船。

    回去他們乘坐的是月七提前備下的馬車,因為白穆林在景帝面前吃得開,白奕的平日進出宮門也隨意些,是以並沒有透露秦菁的行跡也順利的過了宮門。

    待到無人處,月七停了車,兩人自車上下來步行往乾和宮的方向走去,偶爾閒聊兩句,一直走到最後一道宮牆的拐角處才不約而同止了步子。

    「今天——」秦菁本來是要說聲麻煩,但想了想還是嚥下不提,只道:「我到了!」

    「嗯!」白奕抬手揉了揉她腦後髮絲,言辭之間頗多無奈:「你不要去找付厲染了,既然長寧公主沒有損傷,這事便幾次揭過吧,橫豎他們過幾日也便走了。」

    「嗯!」秦菁微垂了眼睫,悶悶的應了一聲,停頓片刻又補充:「我知道輕重的。」

    「那就好!」白奕這才笑了,就勢將她肩上散落的一縷髮絲撥下去道,「走吧,沒有幾步了,索性我送你到門口吧!」

    若在別的時候他大抵是要避嫌的,不過今日誰都看得出這個丫頭是心情低落的很,讓她一個呆著他總覺得不安心,好在秦菁的心情是真的糟的很,以至於根本沒有心情同他計較這些繁枝末節的小事,就由他在身後跟著慢慢往回走。

    兩人款步拐過一道宮牆,眼見著遠處是乾和宮的大門,秦菁抬頭卻看到那門口站了好些人,間或還夾雜著女子尖銳的吵嚷聲——

    赫然便是秦蘇帶人鬧到她宮門外,而又被蘇雨帶人堵在那裡不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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