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倒是許久不見了。而按著『新娘』的標準來看,轎內之人確實……忍不住略有些遺憾而又失望的搖了搖頭,但臉上卻是笑意不減的嫣然。一字一句,當眾點評,「臉不夠白,腰不夠細,還不及我的宸宸與戔戔。」
牽著一豬一狗的那一名家丁,在話音剛落之際,連忙用腳輕輕的踢了踢腳邊那一豬一狗。
頓時,一豬一狗適時回應了一聲。在不知不覺安靜下來的空氣中,尤顯清晰,傳入每一個人耳內。
一剎那,場面徒的陷入了更深層次的安靜。於是,越顯緊接著而來的爆笑聲響徹雲霄:好一個豬狗不如!
封亦修應著『和親書』上的命令,一路坐花轎而來。可謂是,一路的狂怒積聚、怒不可歇。有生以來,除了當年西決城上的當眾『休夫』,還不曾被人這般侮辱過。然,轎子停下、轎簾掀開的那一刻,卻是片刻的呆愣無法動盪。但見,掀開轎簾之人,儼然就是當日的雲淺止。只是,再找不出當初的那一分柔弱,與西決城上一夕間轉變之人重合在一起。一舉一動間,儘管是再小的動作依舊透著一股風華絕代。一顰一笑間,靈動逼人。絕美的容顏,不愧為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渾然天成的尊雅貴氣,更是無形中令這一份美徒升了一個層次。
一瞬間,封亦修明顯清晰感覺到有什麼狠狠震到了自己的心。
然,萬萬不曾想,她卻嫣然淺笑當眾……
霎時,停滯的怒火成倍的狂湧而起,一掌直接震碎花轎,冰冷的眸子幾乎噴出火來。
下一刻,週遭忍不住一個勁捧腹大笑、爆笑的百姓們,以及抬轎、敲鑼打鼓的一行人,反射性的連忙後退。腳踩腳,人擠人,若骨木牌一人倒眾人皆一排倒了下去。同時,臉上的笑突兀的定格。一眼望去,神態各異、千奇百怪,簡直眾彩紛呈。
……
街道斜對面,不遠處的那一酒樓內,二樓的雅間窗邊。
原本帶著一絲寵溺、低頭看著街道上那一幕的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袍男子,剎那間,深不可測的黑眸倏然危險瞇起。一貫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完美無懈可擊的臉上,明顯裂開一條縫。
緩慢重複——宸宸?戔戔?
……
斜對面的另一家酒樓內,同樣看著那一幕的楚玄裔,一口茶驀的噎住,止不住咳嗽起來。
再有一家酒樓內,窗邊,一端著酒盞、慢條斯理品著的妖冶紅衣男子,毫無形象的將剛剛入喉的酒水給直接噴了出來。一貫的氣質,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哪還是什麼百花宮的宮主。
「下雨了……下雨了……」
伴隨著那從口中噴出的酒水,樓下倒成一片的百姓中,突有一人大喊出聲。
一時間,花千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半年多不見,她倒是給他來了這樣意想不到的一幕。一語雙關,倒是既辱了封亦修,又罵了宮宸戔。
宮宸戔聽著聲音,餘光向著隔壁的那一家酒樓撇去一眼。
花千葉敏銳的察覺到視線,亦側頭撇去。四目相觸,皆波瀾不起的不冷不熱目光,難辨情緒。
雲止並不受那一道大喊聲所擾,笑著望著面前依舊坐著、穩若泰山的封亦修。花轎雖被震破,可花轎內的坐榻依然完整。
她辱的,就是他——封亦修。
所有的帳統統加起來,今日,可以好好的算上一算。
封亦修的面容黑沉如墨。陽光下,一襲火紅色的新郎服像是燃燒著紅色的火焰。
街道兩側的百姓,慢慢的爬站起來。這一刻,臉上已沒有了一點笑意。也不知,到底是一跤跌痛了,還是驚懼在那一個人的滔天怒火之下。
空氣,一時靜得有些可怕。風過處,那風聲清晰入耳。
原本浩浩蕩蕩、隆重非凡的送親隊伍,如今,散落一片,與前一刻簡直形成鮮明對比。
封亦修慢慢的站起身來。在此之前、至少在轎簾掀開之前,一直不知道東清國左相向東清國皇帝推薦的那一神秘義妹就是她——雲淺止。
「雲淺止,你……」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一個一個吐出。
「本……」相……「我想,你似乎沒有資格連名帶姓的叫我。怎麼,這就是南靈國在大將軍出嫁前夕教給大將軍的禮儀與規矩嗎?」那『本相』二字,倒是用得有些習慣了。剛才,險些說漏了嘴。一句話,音聲不重,但語氣卻甚重,透著十足的威嚴。
四周的百姓,一時間,面色不覺一點點認真、嚴肅了下來。
封亦修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尖,幾乎已深深的扣入手掌心之中。俊美的容顏,籠罩著陰霸。
腳邊的一豬一狗,似乎通得人性,在封亦修週身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可怕怒氣之下,皆害怕的一個轉身就往大門敞開的府院內跑去。
家丁一時沒有牽住,連忙轉身就去追。
「封將軍,你嚇到我的宸宸與戔戔了。」雲止柔聲笑語吐出責聲。
而回答雲止的,乃是一道骨骼『咯咯』作響之聲。那音聲,來自封亦修寬大的衣袖遮掩下。開口的話語,聲音愈發的咬牙切齒,「雲淺止,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想……」
餘光,在這個時候,極不經意的一眼瞥見酒樓窗邊之人。
剎那間,雲止渾身一震,話語戛然而止,竟是驀然屏住了呼吸,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思念、眼花看錯了。然,怎麼可能會看錯?那一個人,他就那樣毫無徵兆、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那裡。黑沉的面色,微瞇的雙眸,彷彿想要將自己硬生生射一個洞來。下一刻,紅唇忽的一勾,語氣與神色皆明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銜接道,「與封將軍再續夫妻之情。」
一句話,說得那叫一個面不改色。
而,這一句話下,不遠處酒樓窗邊立著的那一個人,卻是徹徹底底黑了臉。
宮宸戔的目光,一剎那,危險、陰翳得簡直令人戰粟。什麼叫『再續夫妻之情』?她難不成忘了,她早已經是他的妻、他的女人?該死的……
雲止話雖對著封亦修說,但餘光,卻一直停留在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之上。
原來,他還知道生氣呀。只是,他怎麼就不知道她會為他擔心?如今,終於記得回來了?沒有消息時,是夜不能寐的思念、是寢食難安的擔心與牽腸掛肚,一心只希望他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回到自己的身邊。可是,當看著那一個人真的安然無恙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所有的思念與牽掛,卻都統統化為了惱怒。回來又如何,她已經『不想要』了。
——宮宸戔,你愛上哪就上哪去,最好一輩子別再出現。
「我們,畢竟夫妻五載。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當初,我在休了你後,便有些後悔了。不管怎麼說,不管你曾做過什麼,也不管你曾如何的不好,我都該寬容的原諒你才是。現在,你既然來了,那我們……」視線隨之收回來,嚴令自己不許再看那一個人一眼。望著面前顯然有些呆愣住的封亦修,「……那我們就進府拜堂吧。只要拜了堂,義兄就會將南靈國的城池悉數交還給南靈國。從今往後,兩國也可恢復往日的平和。」
封亦修沒想到面前之人會態度一下子突然轉變,有些反應不過來。
楚玄裔坐在酒樓內品著茶,對於一切,只是看著。雖有心想要迎娶雲淺止以作彌補,但如果她真的對封亦修還有情,想要與封亦修一起的話,他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花千葉當算是瞭解雲止的。薄唇的笑意,隱隱加深。當然知道一個字都做不得真。
雲止隨之側了一個身,真的不再看宮宸戔一眼。並且,還將手伸向封亦修的手,學著一般成親的新郎將『新娘子』牽進府去。
而,也就在這時,在雲止的手即將要握住封亦修的手之際,一陣『白風』如海浪猛然席捲而來。
『白風』過後,封亦修跌倒在地,忍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而雲止,已憑空消失不見,像是被那一陣風給整個人席捲走了。
前方加起來的時間,竟是眨眼的一半都不到。
一時間,街道上的所有人,那密密麻麻一片的百姓,個個目瞪口呆,久久無法反應。
楚玄裔同所有人一樣,雖一直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一幕,卻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人,她怎麼就憑空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花千葉當然知道,人是被宮宸戔給帶走了。只是,帶去了哪?
心中,倏的擔心,對宮宸戔此舉完全不曾料到。下一刻,花千葉立即派人前去去找,即便將整個皇城挖地三尺也定要將人給找出來。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任由花千葉派人翻遍了皇城,也萬萬不曾料到,雲止就在自己的府院內。
左相府中,雲止的房間,帶著雲止進入的宮宸戔,反手將房門合上的同時,一把就將雲止給抵在了房門上。一雙深不見底的幽暗黑眸,雖不似封亦修那般冒火,可絕對陰沉。一字一句,緩慢重複,「再續夫妻之情?一日夫妻百日恩?後悔了想重新開始?拜堂?」
雲止亦是滿臉惱怒,冷然對上宮宸戔,「右相,男女有別,請你自重。」
宮宸戔聞言,眸中的陰沉驟然加深。但隨即,就在人以為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之時,卻面色突的一變、一轉,不怒反笑,「何為『自重』?不如,左相你來親自告訴告訴本相?」伴隨著話語,直接一個毫無徵兆的低頭,就親吻上了那微掀、就要開口說話的紅唇。然後,趁機長驅直入,霸道強勢若攻城略地。
雲止不防,一時間,只能被迫承受。
只是,越想越氣。他一消失就是半年,一點音訊也不傳給她。如今,一回來不先來見她,反而在那裡觀看。眼下,還對她……
心一狠,下一刻,雲止毅然用力咬了下去,根本毫不留情。
宮宸戔吃痛,倏然退出雲止,快速的抬起頭來。唇角,殘留著一絲猩紅,有些觸目驚心。
雲止看著,當下就有些後悔了,懊惱自己幹什麼咬那麼用力。但,既然已經咬了,既然……於是,面上的神色強行控制著,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亦不為所動。甚至,怒意更甚,「右相,你請自重。」六個字,冷冽如冰雹砸落下來,根本不帶半分感情。
宮宸戔一怔,心下亦一突。她看他的眼神,簡直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右相,今日,乃是本相大喜之日。外面,高朋滿座,本相還要出去拜堂。若右相是前來喝本相的喜酒,那本相自然歡迎。可若不是,恕左相府不歡迎右相。」一句話,面無表情說著。
宮宸戔扣著雲止手腕、將雲止雙手壓在雲止頭頂房門上的手,頓時,不自覺的一點點扣緊起來。
一屋子的喜慶紅色,還有那桌面上的龍鳳呈祥喜燭,以及她身上穿著的紅色嫁衣……所有的一切,再加上她對他的態度,漸漸的,宮宸戔心下無來由的微微一慌,但口中卻是說道,「阿止,莫要與我生氣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會留下你一個人。」柔聲柔語,帶著哄人的意味。
雲止根本不吃這一套,掙扎了一下,冷聲依舊,「右相,請你馬上放開。」
「別忘了,你已是本相的人。」一時間,聰明如宮宸戔,竟被面前之人弄得分不清是真是假,分不清她對他的冷漠,是真的無情,還是……
「是嗎?本相怎麼不知道?還有,請右相注意自己的言行,本相與右相你,有關係嗎?」話語與面色,要多絕情無情,便有多絕情無情。他可知道,這半年來,她有多擔心他?他可知道,她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的情況,她又是如何的害怕?就怕他出了什麼事。他怎麼能如此可惡?招惹了她、讓她動了情,自己卻消失不見?又或者,是不是她太沒出息了,怎麼就對他動了情?
「你……」對著這樣冷漠、與自己撇清關係之人,宮宸戔不覺怒從心起。
這一刻,哪還顧得了她是真的無情,還是在與他生氣、故意如此說,「不知道?沒有關係?」伴隨著話語,直接一把將面前之人給打橫抱起,就向著火紅色鴛鴦喜被鋪就的床榻走去,「本相會讓左相知道,也會讓左相明白究竟什麼關係。」
雲止不料,本能的一把揉緊宮宸戔的頸脖。下一刻,人已被宮宸戔『重重』放在了床榻上。
宮宸戔隨之覆身而上,兩隻手撐在雲止的兩側,直接阻斷了雲止一切的退路。半年不見,倒是……隨即,真的就撕扯起雲止的衣袍。
雲止想要閃躲,但似乎,根本不是宮宸戔的對手。
火紅色的嫁衣,在宮宸戔的手下,化為一塊塊的碎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太迫不及待了,還是與她身上的這一件嫁衣有仇。
門外,有婢女家丁走過,那腳步聲,由遠及近,清清楚楚傳來。
「或許,左相可以大聲的喚人,喊救命。」宮宸戔當然也聽到了,只是,並沒有堵住雲止的嘴,俯下身的身軀,將雲止牢牢的壓在身下。一句話,勾唇在雲止耳畔輕語。
而此時的雲止,渾身上下竟已是一絲不掛。
雲止怒,如何能不怒。可是,若她真的出聲,驚動外面的人,讓外面的人闖進來……那房門,好像只是合上而已,並沒有用木拴拴住。只有一推,就……
宮宸戔對雲止的不喊不出聲,很是滿意。身上的衣袍,隨之順著身軀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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