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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零六章 :且煩疏影入清尊 文 / 苡菲

    弘歷心驚肉跳的連同宮人,將太后移回了內寢之中。臨走之前,還特意囑咐了蘭昕,要好好看顧純妃的傷。

    許是為了顧全太后的顏面,皇上並未曾吩咐妃嬪侍疾,於是高凌曦與盼語便沒有跟上去湊熱鬧,只陪在皇后身邊,用一種極度冷漠的目光打量著這身前的純妃,到底沒有嚼口舌。

    倒是曹旭延檢查過純妃的傷勢之後,便即刻開了方子,有讓人去御藥房取止血消腫的藥粉來,未免顯得有些慇勤。

    盼語看了看純妃的傷勢,沉著眉宇道:「純妃流年不利,不是磕破了額頭,就是傷著了手。當真是得謹慎些了。」

    高凌曦輕哂而笑,原也是不該多話的,可隨著唇角舒展,嘴裡的話猶如玉珠落盤,一顆一顆脆生生的掉了下來。「傷著了頭讓皇上瞧出了純妃慈母情懷,傷著了手又讓皇上瞧見了純妃孝義至深。傷總是會好的,足可見觸動皇上的心才是最要緊的。」

    蘇婉蓉用絲絹摀住了手背上的傷處,恬淡一笑:「嫻妃也就罷了,成日裡如我一般陪侍在太后身邊。慧貴妃自己也傷著,怎麼好說這樣的話。」

    這意思顯然是說,慧貴妃再度取悅皇上,也是憑著自己的苦肉計,根本與她沒有什麼不同。

    高凌曦的臉色有些晃白,實際上,未能挽回皇上的心,她也的確是做了如同純妃這般的事。然而木蘭秋的一路上,她卻是出自真情實意,沒有半點的歪心思。只是現在將從前的事兒翻出來說,她到底還是有些難受。

    蘭昕看了一眼慧貴妃,轉首對曹旭延道:「天寒地凍的,傷口若是不妥善處理,沾了寒涼之氣,怕是要生凍瘡了。純妃又是南方人,不慣京中這樣的氣候,難免更難挨些,你便仔細醫治,待到傷癒後,再調配去疤痕的藥粉吧。總是有些功效的。」

    「是,皇后娘娘。」曹旭延畢恭畢敬的應聲,對皇后的疏離與敬重並存,讓人一看便知他很畏懼皇后的鳳儀。

    這一份恰到好處的疏離,正好讓人看在眼裡。蘭昕知道曹旭延是故意為之,只作不覺。其實他無論做什麼,都一樣改變不了的成見。

    在看一眼蘇婉蓉,蘭昕深邃的眸光清涼涼的反出了一層薄薄冷氣:「既然是傷著了,就好好留在宮裡靜養著,再不然太后習慣了有你在身邊侍奉,就盡心侍奉。皇上念及情分,必然會多憐惜你幾分。本宮只是想奉勸你一句,見好就收吧。

    凡事適可而止是最好不過的了,超過這個度了,就會惹人厭煩,你可明白了麼?」

    蘇婉蓉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裡有一絲慌亂。畢竟皇后從不喜歡在人前說重話,這會兒當著兩位妃主,竟是將心裡的厭惡如實的道明瞭,卻讓人有些手足無措了。

    微微舔了下唇瓣上的血漬,蘇婉蓉頓覺一股腥味讓人很不習慣:「多謝皇后娘娘關懷,臣妾必然會好好養傷,好好侍奉太后。臣妾先行告退了。」

    盼語凝眸看了看天色,想來太后這裡是離不開人的。只是皇上現在愛重慧貴妃,慧貴妃過來了,必然要侍奉在太后身邊,只當是陪著皇上了。自己再留在這裡,反而讓人礙眼,倒顯得是故意不相讓了。

    誰知她還未曾開口,倒是高凌曦先出聲了:「皇后娘娘恕罪,臣妾的腳踝又疼了,怕是不能留在這裡侍奉太后了。娘娘若是不介意,就讓臣妾陪純妃走這一程吧。」

    「也好,你自己的身子自己精心著些。」蘭昕沉穩的點了點頭,目送一行人匆匆離去,直到偌大的殿上只剩下她和嫻妃,心才稍微的寬鬆了些。「這些日子侍奉在太后身邊,倒是為難你了。想必正是因為有你在,皇上才能更安心些。」

    盼語微微一笑:「臣妾不過是做了自己理所應當做的事情。皇后娘娘這樣說,倒是讓臣妾有些抹不開了。」

    「太后的藥,每日可都按時吃麼?」蘭昕對太后的病,多少是存了些疑心的。畢竟太后經歷的事情多,悟出的人心也不會少。未免殿上的人疑心,蘭昕著意補充道:「睡得可好麼?年下了,後宮裡瑣碎事兒愈發多了,倒是讓本宮抽不開身時常侍奉在側,心裡愧疚得緊。」

    「皇后娘娘寬心。」見殿上的宮人出手默默立在一旁,盼語便道:「太后睡的總算安穩,藥也是一日幾回的吃。先前孫御醫的方子見效緩慢,已經換成了曹院判的方子。」這裡盼語刻意停頓了一下。

    慢慢又道:「奇怪的則是,先前還是好好的,這會兒不知道怎麼竟然嚴重了。臣妾是擔心,太后時清醒時迷糊,怕要連曹院判的藥也給扔下了。」盼語瞧出太后的戒心,實際上,她從未曾伺候著太后服用過一碗湯藥。這些事都是由純妃伺候,而且太后也不讓太多人近前來盯著。

    不是不可疑,蘭昕也覺得太后沒有這麼容易就乖乖的喝下那些致人發瘋的毒湯藥。且藥的份量並不敢多,只能靠著日積月累,一點一點的侵入太后的頭腦。若想讓後宮裡風平浪靜,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是最折中的法子。

    怕就怕太后加以利用,從中又起風波。

    「皇后娘娘不必擔心,臣妾自當盡心竭力侍奉好太后,使皇上與娘娘寬心。」盼語是真心想幫襯皇后一把,倒並非是由皇后授意的。好像只有這麼做,她的心裡才能好過一些。

    蘭昕默默,好半晌沒有吭氣:「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天涼了。」

    「是。」盼語微微一福:「謝皇后娘娘寬慰。」

    高凌曦的肩輿在純妃之前,走的並不算快,且頗有一番賞景的興致,輕搖慢晃的如同行走在風光旖旎的林蔭路上。可惜冬日的紫禁城,到底景致蕭條,不似春日裡百花鬥艷那麼有看頭。

    「貴妃是在看什麼?」捂著手上的傷,蘇婉蓉很不耐煩。「若是娘娘有興致在凜寒風中賞景,便讓臣妾先行通過可好。臣妾的手還在流血呢。」

    沒有搭理她,慧貴妃對碧瀾使了個眼色。碧瀾輕咳了一聲,飛眼剜了近旁打頭抬著肩輿的小太監。於是前頭一行人的速度更慢了幾分,好像還搖搖晃晃起來,著實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自從貴妃隨皇上木蘭秋回來,便不問宮裡之事。即便是年關難過,後宮些許細碎瑣事兒,皇后娘娘不得分身,貴妃您還是置若罔聞,一心只對皇上好。」蘇婉蓉揉了揉手背傷處周圍,眉頭緊緊的蹙著。「怎麼今兒好像偏是對我有些成見,似乎話裡有話啊。」

    明眸淺笑,難掩慧貴妃眼底的清光:「純妃慣常是九曲玲瓏的心思,本宮如何能看得明白。有如何能對你話裡有話。光是你這一份本事,本宮便是怎麼學也學不會的。皇上面前,你連眉頭都沒有蹙一下,怎的這會兒受不住了?

    既然是做戲,做足了又何妨,左右鍾粹宮也不遠,本宮的儲秀宮更近,能擋得住你什麼?」

    蘇婉蓉嬌笑,卻輕輕嗤鼻:「擋不擋得住,擋住了沒有,原本也不是貴妃您一個人說的算。這會兒若不是在寒風裡碎話,臣妾已經坐在溫暖的內室讓曹御醫包紮傷口了。許就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可這一小會兒卻實在舒適。到底與此時不同。」

    高凌曦輕輕豎起了右手,示意停下肩輿,並未轉過身去看純妃,只是略微側首道:「既然純妃覺得本宮擋著你了,那你何不越過本宮先走。這甬道不窄,兩架肩輿並行也照樣能通過,如何就又不好了?」

    「甬路是寬,可惜臣妾並不敢僭越。」蘇婉蓉陰笑道:「貴妃娘娘理應走在前面,若真是可憐臣妾,便快走幾步即可。宮裡生活了這些年,焉能不知宮規如何,到底臣妾也不敢造次,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兒上的。」

    「落。」高凌曦輕輕道,隨即就著碧瀾的手緩緩走了下來。

    蘇婉蓉雖然心裡不情願,可沒有辦法,也只得停了肩輿。「貴妃娘娘有何賜教?」

    高凌曦慢慢的走到她身前,輕輕握住純妃受了傷玉手的手腕,不緊不慢道:「你的傷是傷在手背上了,更是傷在皇上心上。」說完這句話,高凌曦倏地轉了口風:「你不是嫌棄我的肩輿擋著你了,而是惱恨我的位分擋住了你。大清開國以來,後宮便分九等,皇后自然不必說,可貴妃之位,卻可有二。即便不做貴妃,之上還有皇貴妃,純妃你孝義、善解人意,膝下又有三阿哥永璋,怎麼還會顧及本宮是否在你之上呢?」

    這話像是一記拳頭,不軟不硬的打在蘇婉蓉臉上。慧貴妃明擺著是譏諷自己有三阿哥,又苦心巴巴的討好太后,卻不過還是妃位不得皇上喜歡。恩寵竟然連個不能生育的貴妃都抵不過,到底可笑至極。「貴妃說的極是,可臣妾並不敢癡心妄想。」

    心裡妒恨到底顯而易見,蘇婉蓉只覺得手腕上一陣酸痛。

    「但願你是真的不敢。」高凌曦白看她一眼:「倘若你敢,本宮也大有興趣陪你瘋一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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