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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三十七章:妝成每被秋娘妒 文 / 苡菲

    弘歷返回養心殿已是沒有心思看折子了。匆匆喚了李玉、王進保。陳進忠進來,便吩咐一干御前伺候的人都退下去。

    三人伏在地上,誰也不知道皇上因何震怒,只得冷冰冰的看著地面,都沒有膽子先開口問上一句。

    「朕自登基以來,身邊之事一直是你們幾個伺候,可謂盡心。」弘歷的聲音低沉,略帶幾分凜然,道:「朕看在眼裡也只得你們辛勞。宮裡的事兒千頭萬緒,原本就不好處理,不想你們之中竟然出了格外玲瓏剔透之人,連宮外的事兒也盡心竭力的替朕操持。倒是朕小覷了你們。」

    李玉登時心裡明白了幾分,許是皇上的一舉一動,讓有心人盯上了。說白了,就是後宮與前朝竟然通氣!也難怪皇上大發雷霆。可會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呢?眼尾的餘光少不得偷偷的窺視身旁的兩人,可終究沒有看出什麼。

    「如今就敢替朕操持,假以時日,豈不是要在這紫禁城裡興風作浪了麼?」弘歷的眉心一凜,眼底依然起了殺意。

    三人心裡惶恐,只低低道:「奴才不敢。」

    「不敢?哼,敢做卻不敢認是麼?」弘歷平靜了自己的心神,口吻涼薄:「若是肯現在站出來,朕只將他趕出紫禁城,不許在身邊伺候。倘若三緘其口,讓朕親自查出了端倪,就別怪朕不念這幾年伺候的舊情。」

    聞言,在場的三人伏得更低了,大氣兒也不敢出。殿上鴉雀無聲,三人卻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傅恆。」弘歷揚聲喚道:「將三人拖出去,於養心殿前各賞三十大板,御前伺候的奴才一個不落的瞧著。朕這是在打自己的臉面,朕管不好身邊的奴才。」

    傅恆硬著頭皮走進來,身後跟著六名侍衛。見皇上臉色鐵青,青筋凸起,他根本不敢勸阻。應了聲,便吩咐人將三位公公一併拖了出來。

    而這三人均沒有開口求饒,似乎是情願承受的樣子。

    待到人退了下去,傅恆才恭敬道:「皇上身子要緊,不至於為了幾個奴才生氣。若是覺得他們伺候的不好,罷黜也罷了,再讓內務府擇優盡心也就是了。」

    御前當差,傅恆一向是不多話的。這會兒立在原地,輕聲的勸慰,倒是讓弘歷聽著舒暢了許多。「朕時常在想,前朝之無論多麼棘手,皆有法可循。偏是後宮……清官難斷家務事,皆有皇后一人操持著,也著實令她疲倦了。

    偏偏無論朕怎麼做,都難以平衡,風波更甚於前朝。現下。竟然有膽大包天之輩,夥同前朝官員內應外合,窺探朕的一舉一動,左右朕心,當朕成了什麼?昏聵之君?這口氣偏是怎麼也嚥不下。」

    傅恆到底謹慎,一拱手道:「原本是皇上的家事,奴才不敢多嘴,但求皇上保重龍體。說句私心的話,皇上關心的是家國天下的大事,皇后娘娘與奴才關心的卻是皇上的聖體安康。」

    「朕知道。」弘歷臉色稍微緩和一些,慢慢說道:「你長姐辦事穩妥,寬厚慈惠,朕總是很安心的。你還年輕,多歷練一些,朕必然給你建功立業的機會。雖說朕與你有君臣之別,可私心朕也當你是幼弟,豈會不明白你的心意。」

    還預備再說什麼,卻是外頭行刑的喊聲震耳欲聾。執行杖責的侍衛,都是御前帶刀的,手上有些力氣。三人各持一根粗細均勻的棍子,先後擊打三位公公的腰部以下,力道都不輕。致使三人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驚得在場的奴才們,唇齒相抵,顫慄不止。

    竟然是在這個時候,太后駕到了。

    雅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眾奴才,不由蹙緊了眉頭:「太后鳳駕道,你們這樣呼呼喝喝的,成何體統。」

    「不礙的。」太后就著眼福的手從肩輿上走下來,只問行刑的御前侍衛中一人:「皇上讓賞多少?」

    那侍衛不敢抬頭,聲音恭敬道:「回太后的話,皇上的聖旨是三十杖。」

    「已經賞了多少?」太后聲調平和問道。

    「回太后的話,已經行刑十二杖。」侍衛依舊不敢抬頭。

    太后唔了一聲:「既然還不曾賞完,就繼續吧。哀家自去瞧皇上。」

    「庶。」侍衛不敢耽擱,照太后的吩咐繼續行刑,於是此起彼伏的叫聲又劃破了養心殿的寧和之氣,直衝雲霄。

    「太后最喜歡清靜,不攔著也就罷了,怎的還不不讓他們避諱?」雅福穩穩當當的扶著太后的手,小心的上了養心殿前的玉階。

    太后鳳目微虛,含笑道:「皇上的聖意,哀家何必阻攔。何況在後宮裡靜的久了,也喜歡有點動靜的時候。這樣好的聲音,也並非聽過一次兩次了,每一回重溫,哀家都能感覺到手握著權勢的霸氣與榮耀。」

    雅福含笑道:「太后說得正是。」

    「奴才給皇太后請安,太后萬福金安。」傅恆迎了出來,一則表示敬重,二則也是不想耽擱皇上與太后說話。

    「是春和吧?」太后虛眼一笑:「好些日子不見你了,也長成材了。到底是富察氏的出身,身子硬朗強健不說,桀驁之色不輸給你伯父。」

    「多謝太后讚賞,奴才愧不敢受。」言罷傅恆謹慎的退開身子,讓太后裡面請。

    此時,弘歷也孑身迎了出來。「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起來。」太后笑容親和,眼尾的鳳紋不免深了一些:「哀家好些時候沒來瞧你,想得慌,這會兒過來沒耽誤你看折子吧?」

    「皇額娘快進來說話。」弘歷親自扶著太后的手,慢慢的走了進去:「兒子這會兒也沒有心思看折子,賞了身邊伺候的奴才杖刑,倒是驚著皇額娘了。兒子心中有愧。」

    雅福看一眼皇帝身邊沒有人伺候,便含笑道:「請太后與皇上先說會兒話,奴婢這就去請茶。」

    「勞煩姑姑了。」弘歷倒是很客氣,臉色也比方才好看了些。「皇額娘可覺得兒子毛躁了?兒子就是氣不過,身邊竟然出了這樣鬼祟的奴才,到底是給朕丟臉了。」

    太后心裡寬慰,皇上同自己說話比從前親暱了好些。臉上的慈惠之色也漸漸透出來,不緊不慢道:「皇上多慮了。治理朝政與治理後宮是同樣的道理,陟罰臧否不宜異同,做錯了事情,理當受責。否則皇威何在。」

    如此一聽,弘歷心裡也舒坦了些:「皇額娘說的極是。」

    「哀家記得,先帝在時,有一年天旱的厲害,致使山東全省失收,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太后像是念叨著過往的細碎事兒,語調很是平和,眉目裡也滿滿都是回憶:「徵稅不得也就罷了,總不能看著百姓活活餓死啊。先帝寬仁,施惠民之政,打開國庫發運救濟糧往山東賑濟災民。這本是積德行善的好事。

    可誰知,偏偏所托非人,督運糧草救災的官吏上貪下貪,互相遮掩,將好好的大米換成了米糠,送去了山東各地。這也就罷了,可憐百姓們連這最次等的米糠都吃不飽,無辜的餓死了多少人。」

    拿著帕子沾了沾眼尾,太后不忍道:「好在山東布政司還算有良心,表面上拿了受賄錢財,暗中卻將實情如實稟明了先帝。你猜先帝怎麼著?」

    弘歷橫眉道:「兒子想,皇阿瑪心中雖恨,卻也不得不留情面,畢竟還得靠這些官吏辦事。斬其首腦,令隨從之人戴罪立功也就是了。」

    太后讚許頷首:「皇上說的極是啊。貪官污吏令朝綱大亂,可先帝還得靠他們辦事。諂臣奸佞歷朝歷代都有,總不能說他們真就一點功勞都沒有,只不過是看怎麼去用了。皇上以為哀家說的可在理麼?」

    腦中仔細掂量太后的話,弘歷的心境豁然開朗幾分:「多謝皇額娘指點,兒子明白了。」

    「嗨,哀家老了,又能指點皇上什麼了。左不過是皇上別嫌棄哀家囉嗦就是了。」太后再次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人老了念想就多了,總愛想起過往的事兒。先帝在的時候,偶爾與哀家談論用人之道,也不過是閒暇時說說閒篇的話,到底無關朝政。」

    「是,兒子明白。」弘歷聽著外頭漸漸沒有了聲音,知曉必然是杖刑了了。遂道:「朕防著他們,也用著他們,旁人指望從他們處得知朕的真心,朕又何嘗不能通過他們,讓旁人知曉朕願意道明的真心。全憑皇額娘一語驚醒夢中人,語氣生氣,倒不如以毒攻毒來的奏效。」

    太后不住的頷首,滿面笑意:「皇上真是長大了,一眨眼的功夫,便不再是額娘懷裡的襁褓嬰孩兒了。可哀家總覺得昨個兒還將皇上捧在懷裡頭,怎麼也看不夠呢。」稍微停頓,太后又想起了什麼似得:「哀家聽聞海貴人孕中辛勞,害喜的徵兆也比旁人厲害,皇上不忙的時候,多去瞧瞧她啊,畢竟是皇嗣,不得不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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