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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野花風起漸離披 文 / 苡菲

    婉貴人領著秀貴人與張常在漫無目的的走在御花園的彩石路面上,看著這古樸別緻的的甬路,以各色鵝卵石鋪就或成人像或成花卉、風景,儘是好看的圖案,不免心中快慰。

    「沿路觀賞,果然是妙趣叢生,怎麼看也看不夠。」秀貴人難得吭聲,卻是綿軟無力的聲音,比這御花園秀眉的景色顯然要蒼白無趣得多。

    「姐姐們快別往前走了。」張常在(爾香)略有些掃興:「前面就是絳雪軒了,看冬日的景致最是好,可這會子怕是看不出什麼來。」

    「我想去瞧一瞧那絳雪軒前的盆景,用木化石做的那個。」婉貴人言罷,便稍微提起衣裙,快步向前走去。

    秀貴人沒有法子,也只好跟著走快了些。

    而張常在原本是不想去了,見二人都快步向前,也唯有跟著往前去。誰讓這滿後宮裡,唯有婉貴人與秀貴人還能說得上話。其餘的人,自是理也不要理她的。

    「哎呦,是誰,眼瞎了麼?這麼大的日頭在頭上,還看不見人?」忽然閃出一個人影來,正與急匆匆往前奔走的秀貴人撞了個滿懷。

    對方咯咯一笑,卻不以為意的揉著自己的腳踝,一時沒有開口說什麼。

    婉貴人轉回身子,看見一雙可人跌坐在地,不禁詫異:「碧魯答應?」

    這時候,張常在已經走上了近前,連忙伸手扶起了秀貴人:「姐姐沒傷著吧?」

    隨之而來的紫心中大驚,見自家小主跌坐在地,像是傷著了哪裡,也顧不得請安便湊上去來扶。「小主,您沒事兒吧?」

    兩位貴人,一位常在在場的小主哪一位的位分不必碧魯答應要高些。可疊起來的恩寵,也不及這麼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頭。

    「這是誰家的奴婢,好沒有規矩。」秀貴人就著張常在的手站起來,才發覺自己的掌心擦破了皮兒,怒火一下子就躥了起來。「當這宮裡是什麼地方,竟然膽敢造次。看我不回了皇后娘娘,發落去慎刑司服苦役。」

    婉貴人抵了抵秀貴人的身子,附耳輕聲道:「妹妹鮮少出門,這一位是碧魯答應。身側是她的家生丫頭紫。」

    「喬兒見過三位姐姐。」碧魯氏咯咯一笑,語氣輕緩道:「皇上說御花園前頭,有個盆景很是奇特,遠遠看著像是朽木製成的花盆,誰知竟然是木化石。皇上還說,握住拳頭敲上一敲能聽見鏗然有聲的石音,我偏不信,就來這裡試試看。哪知心裡一急,衝撞了這位姐姐。」還望姐姐恕罪,喬兒不是有心的。」

    自己才說了當奴婢的一句,這小主便滿口裡胡嚼了起來,還動不動就把皇上搬出來。秀貴人只覺得滿心的怒火抑制不住的翻騰了起來,清秀的面容也因為這一股深深的妒怨而變得異常冰冷:「好一個碧魯答應。」

    紫自知莽撞了,又瞧出秀貴人臉色不好,連忙恭敬的跪在了面前,虔誠致歉:「貴人恕罪,奴婢方才一時心急,竟然渾忘了禮數。不是憂心不敬幾位小主的,奴婢知錯了。」

    婉貴人預備大事化小,便說和道:「無心之失罷了,秀妹妹也別太在意。畢竟這碧魯妹妹才入宮不久,許是身邊兒的人對規矩還不太熟悉呢。慢慢教也就是了。」

    「是了,姐姐掌上有傷,不如速速回宮去傳御醫來瞧瞧。」張常在也有意攔著,畢竟新貴得寵,要是惹惱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旁人都是入府、入宮後指了人來伺候,偏是她特殊,能帶著自己不懂事的家婢入宮。這也便罷了,張口閉口都是皇上皇上的,好似這紫禁城裡,就只有她才能見著皇上一般。」秀貴人哪裡肯依從:「再得寵又如何,她不過是區區的答應,見了兩位貴人一位常在小主,連大禮也不行,若我今日這樣輕縱了她,往後還指不定蹬鼻子上臉,連這紫禁城的宮瓦都得要掀翻了。」

    「哪裡就有這般嚴重了。」婉貴人賠笑對秀貴人道:「皇上贊碧魯妹妹天真無邪,冰雪聰明。妹妹豈會故意與咱們起紛端,不過是無心之失了。」

    「呀姐姐的手傷著了。」喬兒見此情形,想也不想就將自己襟上別著的絲絹摘下來,一把攥在秀貴人掌上。「姐姐快擦擦,先止了血再說。」

    秀貴人原本就一肚子火,可她說的話,這碧魯答應像是根本聽不明白一樣。這不是存心的麼!還這般親暱熟絡,怎麼就是姐姐妹妹了。擺明不理會她以貴人的身份,教訓她這一位答應罷了。

    「滾開,誰要你假好心。」一股子怒意躥上來,秀貴人手的力道卻是不小。她這樣一搡,碧魯氏沒站穩,一個趔斜跌在了地上。

    方才扭到的腳踝「咯崩」一聲響,疼得喬兒一下子就哭了起來:「紫我的腳,我的腳好疼啊。」

    「小主,您別怕,奴婢這就喚人來。」紫不敢對秀貴人不敬,明知道自家小主處於劣勢,唯有含著淚匆忙就要走。可又十分惶恐自己離開之後,小主再受到傷害,一時又不敢動彈了。

    為難之際,還是婉貴人拿了主意:「咱們三個出來閒逛,連奴婢都沒跟在身側。這麼著吧,先扶了碧魯答應於絳雪軒裡坐一會兒候著,爾香你去喚一名戍守軒後的侍衛,去知會鹹福宮的奴才請御醫過來。」

    「多謝秀貴人。」紫眼中一亮,暫且擱下了心裡的委屈:「多謝秀貴人周全。」

    「姐姐何必對她這樣好,即便是皇上心尖兒尖兒上的人,也不能僭越了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更何況她才入宮一個月……」秀貴人的恨還未消盡,眼裡的光彩十分的刻薄。

    「閉嘴。」婉貴人此時已經不是方才勸和的態度了,眉目一凜,語調也不免肅和幾分:「秀貴人別失了分寸。現下碧魯答應傷著,有什麼事兒不妨請御醫瞧過了再說。更何況,你我都沒有資格訓誡宮嬪,此事若傳到皇后娘娘耳中,你的清譽還要不要了?」

    秀貴人微微一怔,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在,卻隨即緩過神來:「這裡有姐姐照顧,必然妥帖。臣妾告退了。」

    婉貴人輕輕歎息一聲,心道這秀貴人自失了龍裔,愈發的輕浮起來。心沒有沉下來,那想要再度獲寵,還真就是不容易了。惋惜之中又帶著幾分心安,或許與這樣性淺之人相處,倒是省了不少勾心鬥角的麻煩。

    「紫,快與我一同扶你家小主進去歇著。」婉貴人拾起了方才秀貴人弄掉的絲絹,才發覺,這竟然是最好的雪錦繡成,若非是皇上捧在心尖兒上的人,何以區區答應的位分配用這麼好的東西?

    心裡不免咯登一聲,婉貴人意識到秀貴人是闖下了大禍。倘若皇上因此而遷怒到自己,又或者皇后責備自己沒有盡力說和,由著秀貴人胡來,那麼她往後在宮裡的日子不是要更難過了。這麼想著,婉貴人便是緊緊的攥住了手裡的絹子。

    「好妹妹,你有沒有怎麼樣,讓我看看。」待扶著碧魯答應坐穩,婉貴人便蹲在了她腳邊,親手翻開褲腳看她的傷勢。

    紫心裡著急,連忙道:「此等事兒哪裡能勞動貴人的手,還是讓奴婢來看吧?」

    「不礙的。」婉貴人大驚:「腫了,必是扭的不輕。這麼著吧,紫你腿腳快些,趕緊去一趟御藥房,讓御醫帶些消腫的藥粉過來。」

    有意支開紫,也是婉貴人想試一試這碧魯答應的心思。見她哭的可憐,便塞了手絹子給她:「一定是痛極了吧,妹妹快別哭了,讓我這做姐姐的看著傷心。」

    「姐姐,我的腳……是不是不會好了?」喬兒聽她這麼一說,哭得更厲害了:「那喬兒以後是不是不能攀樹折花枝,不能再跳舞也不能騎馬了?」

    「傻丫頭,不會的。宮裡的御醫都是最好的,藥材也是最金貴的,必然能醫治得好。只要沒有傷著筋骨,很快就好了。」婉貴人溫言細語,融融的安慰著她。

    「那……若是要傷著了筋骨,喬兒以後會不會瘸了腳?」

    婉貴人撲哧笑了出來:「放心吧妹妹,必不會叫你一瘸一拐的走路,皇上這麼疼惜妹妹,御醫們怎敢不盡力。只是有一事,做姐姐的想求妹妹。」

    喬兒握著絹子拭了拭眼角,含淚道:「姐姐說就是。」

    「秀貴人不是故意的。你有所不知,她一入宮便得了龍裔,卻……卻沒能保住她的孩子。這些年來,她都過得很苦,鮮少於後宮走動,並不知道妹妹的性子。今日之事,都怪我沒有盡力攔住,才傷著了妹妹。還請妹妹不要怪秀貴人才好。」

    「喬兒哪裡會怪秀姐姐,都是我自己毛毛躁躁的,撞著姐姐在先。」眼中晶瑩的淚水透著光亮,隨著濃密的睫毛一抖,淚珠子就滾了下來。

    婉貴人見面前的小人兒這樣純真,心裡也稍稍寬慰了些:「這樣是最好不過了。我替秀貴人謝謝妹妹了。御醫隨後就到,妹妹可還覺著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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