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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 應嫌衫袖前香冷 文 / 苡菲

    雅福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直愣愣的杵跪在地,一雙眼茫然而又畏懼的看向太后.

    「雅福啊,跟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這樣辦事不利。」太后動容道:「不知道是哀家的心愈狠,還是你沒有盡心盡力。」話鋒一轉,太后根本不給雅福反駁的機會,凜然喝道:「滾出去。」

    「奴婢有罪,太后萬萬當心鳳體。」雅福牢牢實實的朝太后一叩,這才含淚退了下去。

    高翔一直聽著動靜,雅福離去,他才著膽子走了近來。「太后。」

    「怎麼樣?」太后看見高翔,方纔的冷厲之色盡褪,連肅清之意都漸漸的泯於唇角,看不見蹤跡。

    「太后放心便是,奴才一早就有準備,保管如英不可能活著走出長春宮。」高翔得意之色溢於言表,縱然如此,他心裡還是畏懼到不行。明知道雅福跟在太后身邊少說也有二十幾年,可即便如此,太后還是不信她,防之又防。難為自己不過是太后身邊新得臉的內侍,恐怕往後的日子也不會真正的好過。

    「如英手裡,有些證據,皇上能看見也好,看不見也罷。總之她都得死。」太后說話的語氣依舊是平和的,卻像是一座大山壓下來,彷彿能震住一切。「哀家不喜歡這樣的人,成日裡於後宮礙眼,你盡快去辦。」

    「。」高興明白太后為何會這麼說,計中有計本來已經彰顯了太后的狠辣,可沉下心來稍微一想,高翔便明白了,太后這大半輩子,都是在這樣的算計中渡過的。算計恩寵算計權勢算計榮華富貴,更算計人心,於是乎此時這一切,似乎有合情合理。

    「去辦吧。」太后的臉上露出陰暗不明的奇異表情,似乎是已經預料到後宮會有一場血雨腥風襲來,但其實也沒有什麼緊要。

    高翔含著笑躬身退了出來,直道完全關閉了門扇,他的笑意才隨之斂去,竟然一點不留痕跡。忽然一把刀子盯住了他的後腰,高翔還不曾反應過來,耳畔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又震得他驚心不已。

    「你別動。跟我來。」雅福其實沒有走,一直等在門外,就盼著高翔早點出來。

    不敢吭氣,高翔不知道雅福這又是唱哪一出,只得靜默的跟著她走到了一邊。

    「太后有什麼吩咐?」雅福開門見山道:「你且說與我聽。」

    高翔一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姑就為這個要捅死奴才麼?太后有什麼吩咐,姑姑自行問太后便知,奴才不過是伺候在側的閒碎之人,有什麼膽子敢將太后的心意透露給不相干的人。」

    「哼。」雅福冷哼一聲,不緊不慢道:「所以我才拿刀子抵著你,你盡可以閉口不言,但後果自負。」

    已經感覺到,刀子鋒利的一端冰冷而生硬的紮在肉上,有些疼,卻沒有刺穿。「姑姑到底想幹什麼?」

    「別廢話。」雅福又用力,自己都感覺那刀尖刺進了些許皮肉之中。

    高翔悶嗯了一聲,忽然笑了起來:「告訴了姑姑,太后亦不會放過奴才,既然橫豎都是個死字。那麼奴才情願死在姑姑手上,起碼痛快。」言罷,他緊閉上眼睛,將頭高高的揚起。

    雅福見他如此決然,冷冷一歎:「太后從來是用著人,也防著你,今日你不說,我拿你也沒法子。可將來,你如我一般的境地,別怪我不出手相幫。」

    言至於此。雅福將匕首擱回的刀鞘,再不想與高翔磨嘰,旋身欲去。

    心有些沉,高翔左右為難,到底說還是不說呢。雅福姑姑的話其實根本不錯,連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個尷尬的問題。太后是用著他不假,保不齊將來不用他了,令他也置身尷尬境地。「去的人。」

    簡短的三個字,已經是高翔違背太后懿旨的最大底線了。

    雅福聽見,卻猶如不穩,甚至連步子都沒有緩慢下來。去的人,去的人……在心裡掂量著這三個字的意思,雅福腦子裡飛快的轉過方才去長春宮的情形。

    「遭了。」她登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兒,現在通知皇后或許來不及了,可若是不通知,那如英的秘密,恐怕是要和她一起長眠地下了。

    雅福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覺窒悶的她幾乎不能呼吸。

    「姑姑。」身後是小侍婢柔嫩嫩的細音:「太后說想吃糯米粥,讓奴婢這就去準備。請姑姑快去太后身邊伺候著吧,怕是離不開人。」

    「知道了。」雅福本就矛盾,如此一來,更是糟心得不行。看來太后多半是已經疑心了她,故而要將她牢牢的盯住。「這匕首送給你。將方纔抵著高翔的匕首塞進了小侍婢的手中:「我自去太后身邊伺候。」

    弘歷於乾清宮下了朝,就被李玉告知皇后驚心,幾乎是一刻沒有耽擱的擺駕長春宮了。一路上,他沒少埋怨李玉,這麼大的事兒竟然不早些稟告,著實該打了。

    李玉哪裡知道長春宮還有另一樁事兒,心裡只以為皇上擔憂皇后至極,連連告罪。

    朵瀾急切的迎在了長春宮門外,見皇上來便喋喋道:「皇上萬福,皇后娘娘昨個兒夜裡夢魘,驚了心,頭疼的厲害,到現在還未退燒。御醫已經來瞧過了,也留下了方子。皇上還是趕緊去看看娘娘吧。」

    若是平時,這一番話可算是大逆不道的欺君之言,然而這會子,朵瀾就怕自己說的不夠生動,還添上了各種擔憂的細微表情。

    「李玉,你在這裡候著。」弘歷擔憂,不免加快了步子,亦不理會一旁同樣健步如飛的朵瀾,自顧自往蘭昕的寢室走去。「蘭昕,你怎麼樣,朕來瞧你了。」邊說話,弘歷邊推開了房門。

    「皇上萬福。」蘭昕立在門內,怔忪的福了福身,難掩心慌。

    弘歷有些愕然,眼前的皇后雖然面色憔悴,不施粉黛,可怎麼看上去精神都格外飽滿。憂色之中,透著令人擔憂的急躁:「你這是?」弘歷不解的目光,似乎已經敏銳的意識到什麼不妥了。

    「皇上,您先進來。容臣妾慢慢與您說。」蘭昕警惕的看一眼皇上身後,總算朵瀾與錦瀾辦事利索,不曾有外人跟著。伸手握住了皇上的手,蘭昕禁不住有些微微發顫。

    感覺到了她的惶恐,弘歷沒有多問,順勢走了進來。

    「臣妾斗膽,敢問皇上年幼,是否有一位名喚如英的奶娘哺育?」蘭昕神色冷肅,不似玩笑,更不是尋常的一句關懷之言。

    弘歷與她多年夫妻,心知她必然不是閒話家常,隨即頷首道:「不錯,如英乃是朕的乳娘,哺育朕好些年。但在朕十二歲時,她便告老還鄉,離開了王府。登基以後,朕也有派人去她舊居打探,想著接她入宮頤養天年,報答昔日哺育之恩,卻找不到蹤跡。」

    說到這裡,弘歷敏銳的覺出什麼:「何以皇后會問此事,莫不是奶娘出了事?」

    蘭昕搖了搖頭,並不答皇上的話,接茬問道:「那麼,倘若再讓皇上見到她,您能認出來麼?」

    篤定不已:「自然是能。朕年幼時,太后一門心思撲在先皇身上,撲在府中諸事上,根本無暇理會朕。且說朕後來被送入皇宮習課,由皇祖父親自指點,期間,唯有奶娘一直陪伴在側。朕怎麼會認不出來。難道……皇后見過朕的奶娘?」

    這一回蘭昕沒有逃避,不住的點了點頭。「皇上的奶娘,現下就藏在臣妾的長春宮。」

    「什麼?」弘歷驚愕的不行,畢竟他多方打探,都找不到奶娘的行蹤,怎麼人會好端端的出現在紫禁城,且還「藏」在長春宮內。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弘歷的心不由的提了起來:「莫非奶娘真的知道當年的秘密,有人要殺她滅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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