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簡陋的小旅館,門口的服務台是一間小小地門房。
門房的窗戶處被厚厚地一層玻璃遮住,內外互不相見,只留下一個極小的窗口。
窗口只有兩個巴掌大小,對著說話、來回遞給東西沒問題,要想抬頭去看人那就不太容易了,恰似古代的當鋪櫃檯。
這小旅館不只是外面簡陋之極,裡面也是同樣簡陋,完全可以當得起「表裡如一」這個詞語的形容。
房間都不過是石膏板隔開的,半點也不隔音。
每到晚上,某一種「發自靈魂」的叫聲都能讓人耳朵起繭子:婉約些的便是「哎呀哎呀」,豪放的卻是「快點快點!」,有時也有奇葩些的「你二大爺的,快點加把勁啊!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即便條件是如此簡陋,每逢天黑,這小旅館依舊住客盈門,一對對情侶爭先恐後地擠入這家簡陋的小旅館內。
為什麼?他們腦袋壞了?
那倒不是,只是這家叫做「龍鳳旅館」的小旅館所在的位置實在太好,千米左右就是這雲海城的青雲立交橋,這還不算,更近點,五百米左右便是雲海城的雲海大學。
大學內的女生鶯鶯燕燕,男生也都是蠢蠢欲動的年紀,一旦結成情侶,那麼距離進入這個小旅館的時間就可以用倒計時的方式來計算。
雖然附近還有兩三家旅館,但是相對於身為國內一流名校,人數眾多的雲海大學來說,依舊是供不應求,因此這幾家小旅館個個都是生意火爆無比。
此時的張伯堯正坐在這個小旅館的門房內,一張報紙遮住了他的臉。
看了約有十多分鐘,他懶洋洋地將報紙放下。
「我去!這貨也太喪心病狂了!半年以來這都是第五個了,看起來也沒有收手的跡象,真是膽子大了不怕死。」
被他放下的報紙的社會民生首條用血紅的大字標著《殺人魔頭第五次作案,楊局長召開誓師大會!》
張伯堯伸伸懶腰打了個呵欠:雲海城的這群公安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一個殺人犯不只是抓不到,嚇也嚇不跑。
一般來說,這樣的凶殘歹徒最是狡猾,做了案之後要麼收手不做,要麼流竄到外地去作案,怎麼也不會繼續頂風作案。
可惜這個殺人魔就是這麼一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就是賴在雲海城不肯走,看起來還打算持續作案,每一次作案還都是殺人剮屍,凶殘無比。
雲海城的公安局局長楊德才也不得不召集大小領導,來個誓師大會表明公安系統的決心,誓要抓住這個殺人魔。
再這麼搞下去,張伯堯都有些不太想要上這個龍鳳旅館的夜班了。
深夜十一二點才下班,雲海城還有一個膽大包天的殺人魔四處遊蕩,他可不想賭自己的運氣能不能中這個「大獎」。
梆梆梆!
有人敲動了窗戶。
張伯堯應了一聲:「身份證拿來,小間三十,中間五十,大間六十。」
「要你媽~的身份證!」
玻璃悶響了一下,外面的人不是敲玻璃,而是狠狠地砸了一下玻璃。
張伯堯聞了聞,沒有酒氣,看來不是喝醉了酒的人鬧事。
「這是上邊的規定,住旅館都要身份證,前邊幾百米就是青雲派出所,你不信可以去問問。」
張伯堯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很想現在就出去教訓教訓外面這個出言不遜的傢伙,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這麼做了,這份工作肯定也就失去了。
「住你媽~的旅館!交保護費!」外面那傢伙又叫罵起來。
「對,交保護費!」
「不讓就他媽讓你開不下去!」
還有兩個聲音附和著說道。
交保護費?
張伯堯差點笑出來,不過隨即又有些惱火,外面這幾個傢伙張口閉口全是污言穢語,實在讓人討厭。
歪著頭從那小窗口裡向外看了看,三個臉色稚嫩的小子正牛x哄哄地在窗戶前搖頭晃肩,宛如成了什麼大人物一樣。
果然是這樣,什麼都不懂的雛兒才會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就來收保護費,還是在這裡。
掏出來外殼已經有些褪色的諾基亞,張伯堯撥通了一個號碼:「劉警官,龍鳳旅館,你的買賣來了。」
「幾個?」
「三個小子,頂多高中生。」張伯堯說道。
對方聲音有些不滿:「這麼小?只能教育教育完事。」
「放心,肯定滿十六歲了,罰款拘留隨你便,肯定虧不了你。」張伯堯說道。
「那就好勒!」
對面爽快地答應了一聲,又遲疑道:「老張今天出任務了,你就不要給他打電話了,免得打擾了他做任務。」
「嗯,好的,劉警官。」
電話掛斷了,張伯堯抬抬眼,看向了外面三個牛x哄哄地小子:「喂,差不多就得了,鑒於你們可能不太清楚,再次友情提示你們一句,青雲橋派出所就在附近。」
「他媽~的!你想騙誰?你以為老子嚇大的?」
領頭那個嘴上還帶著細細茸毛小子叫了起來,抽出來半截鋼管,砰砰的敲著窗戶。
「快點拿保護費,要不然殺你全家!」
「天天來砸你旅館!」
他後面的兩個小子很爭氣地跟著喊叫道,完全複製了某個電影的某一幕。
張伯堯微微摸了摸下巴,一天沒刮乾淨的鬍鬚有些扎手,要用手一根根地拔,只怕會很疼。
「你們回家的時候,就是用這張嘴這麼跟你們媽媽說話的?」
「你他馬~的說什麼!」「砍死他!」「你出來,削死你!」
三個正在晃著肩膀的「江湖大佬」頓時大怒,一起叫了起來。
似乎是有些氣不過,領頭的那個小子罵罵咧咧地猛地一甩手中半截鋼管,「喀嚓」一聲,打碎了窗戶上的半塊玻璃。
張伯堯伸手拂去面前的玻璃碴子:「高科技防盜玻璃一塊,運用納米技術,價值五百。」
「敢來訛我?我草你·······」
那個領頭的傢伙話都沒說完,就被一個玻璃茶杯砸中了腦門,捂著腦袋叫了起來:「草你馬的······」
張伯堯從被砸破的玻璃窗中死死地盯著他:「我最討厭別人髒話裡提到父母,你的嘴上最好乾淨一些。」
「我草你······」
張伯堯站了起來,抄起了自己坐著的四角凳子,然後打開了門房的門向外走去————這三個小子罵起來沒完沒了了,不好好收拾一頓,張伯堯感覺自己會出不了氣……
「你們三個,在幹什麼!怎麼回事!」
就在這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張伯堯放下了四角凳,那個姓劉的片警來了。
轉頭看去,果然是那個姓劉的片警,他面色有些黑,個子不高,身材卻是極好,既不太瘦也不太胖,因此一身警服顯得極有氣勢。
片警片警,顧名思義,就是分管一片區域的。
這姓劉的和另一個姓張的片警就是管這附近的兩個片警,張伯堯以前和他們也說過話,留了他們電話號碼。
按說一打電話這兩個都該來。只不過今天眼看著有好處,這姓劉的就趕緊從青雲派出所溜了出來,拋下了另一個姓張的。
這裡面的心眼,張伯堯也猜得出來。
像是姓劉的和那個老張兩個人,一個三十多,一個都過四十了,要有關係有門路早就陞遷上去了,到現在還幹著片警,這輩子也就是止步於此了。
基本工資微薄,干的活又多,養家餬口都不太夠,若是有了好處,誰還不趕緊地抓到手裡?要放給別人才是傻子呢。
因此今天是「劉警官」瞞住了「老張」,若是張伯堯給「張警官」打電話,那肯定又是「張警官」瞞住了「小劉」。
「劉警官,你來了?」張伯堯問道。
劉警官對他點了點頭,昂首闊步朝著三個毛還沒長齊的「小混混」走去:「你們是怎麼回事!手裡拿的什麼!是凶器!」
「噹啷」一聲,那領頭的小子手都軟了,半截鋼管掉在了地上,一張口,嗓音也變了:「我們是······」
「你們是什麼!」劉警官目光凶狠地盯著三個傢伙,來回踱步,如同要吃人的野獸。
「我們是雲海三中的學生······」
劉警官聞言,更是昂首挺胸:「我不管你們是不是什麼學生,都給我抱頭蹲下!一個個地說自己的年齡和姓名!」
「警~察叔叔,能不能商量一下?」領頭那個學生似乎回過神來,勉強咧嘴,似乎想要做個討好的笑容。
劉警官上前大聲呵斥道:「不要給我嬉皮笑臉的!我是青雲派出所的民~警,你們三個這是擾亂社會治安,是違法犯罪分子,都給我老實點!抱頭蹲下!」
三個中學生哪見過這種陣勢?面面相覷之後都抱頭蹲下。
劉警官又一個一個地喝問,最後還翻出了他們學生證來。三個人都是十七歲,雲海三中高二的學生,領頭的叫顧海濤,另外兩個叫曹金和於國棟。
都滿了十六歲,的確不是白跑一趟,劉警官對張伯堯滿意地點點頭。
張伯堯卻是笑著指了指那破碎的窗戶玻璃:「劉警官,他們打碎了我家老闆的高科技防盜玻璃玻璃,這個事情怎麼交待?」
「啊?」劉警官的臉頓時陰了下來,看向三個高中生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誰打碎了這塊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