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是等至二、三之日頭上,今早方起的李揚便是得了信,阻擊拔悉蜜來襲的西殺葛臘哆大敗而歸,隨行監軍的大洛公主下落不明。烏蘇米施大怒,帳議要斬其首為敗事贖罪,眾人苦勸方才罷了。但其死罪雖除去,活罪不可恕,白日將葛臘哆除衣綁於車輪之上示眾鞭苔。李揚觀之,瞧葛臘哆臉面之上已是死灰之色,知他心已死去,便是暗中冷笑了幾聲,託言其它而回了自己的帳中。
至午時,聽外邊動亂,喚防閣進來問話讓其去打聽消息。不時防閣回稟:「中使,拔悉蜜擊潰突厥前鋒,如今已有數股勁騎現於郁督軍山下,烏蘇米施震驚,已點兵馬親自披甲去征了。」
「哦,你再派人手去探如今牙帳之間誰人做主?」李揚吩咐著,心中暗喜且又轉了數個念頭,皆是不得其法,又道,「要密切注意帳外突厥之人,如是有異動,盡早回報。切記要小心從事,回來可尋我來報。」
防閣施禮退去,李揚以拳擊掌差些笑出聲來,轉身之時就瞧余燭公主依內帳而悲傷,眼中含淚輕聲歎問道:「天使,突厥這便完了嗎?」淒美之下更是楚楚可憐。
又是輕聽內裡尚有抽泣之聲,李揚知是處月處密二女,這心中的喜悅便是無形的掩上了陰影。不管如何,她等是生長於突厥族中的,如今這般豈能不心中悲傷,當下安慰道:「莫要多想,一切會好起來的。」
「嗯」余燭公主怯弱的點頭應了一聲便是又回了內裡,轉身之際李揚心中隱隱有著疼痛之感,想再安慰些別的卻是說不出話來。
「中使!緊急事務以報!」帳外有人在喚,李揚聽了這熟悉的聲音便是又喜了幾分,忙是喚道,「脫也不花,快些進來。」
「老爺,脫也不花回來覆命!」脫也不花平靜之極的自帳外進來,施禮後而道,「屬下回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李揚大聲而道,「這幾日你與本使馴那匹大汗所送的烈馬,可是服貼了?」
脫也不花朝內帳之處瞧了一聲,恭敬以道:「回老爺,屬下不如使命!這番回來便是要告之老爺這個好消息。」
「這便好,走,隨本使去瞧上一瞧。」李揚點頭,朝裡喚道,「你等在帳中安侯,本使稍事便可回來。」
裡面傳出余燭公主之聲:「奴家知道了。」
李揚緊緊盯著那簾處,但凡那裡有一絲的晃動,自己便放手可一走了之。見那邊無動靜,這心中也不知是喜還是愁,卻是知道這三女是無法在心中放棄了。
出帳,脫也不花臉上顯了喜色,指另一帳道:「老爺,那馬屬下放於此處了,請隨屬下一觀。」李揚止步輕道,「一切按計劃行事,帳中之三女可妥當安置,其奴娘四人也需有個結果。」
脫也不花點頭,至一帳卻是不敢進去,只是挑簾相請。
入帳,裡面跪坐一人,望李揚之臉無喜無悲而道:「天使,可真是好手段。」
「公主,你豈不是也如此嗎?」李揚輕笑,行至她處緊緊挨著坐下,探手將一雙玉手握住,觀於眼前道,「大洛公主一去數日,本使心中卻是念的很,不敢說日夜所思,但也常常念起。」
大洛公主嫣然一笑,順勢相臥於李揚之懷,其自然之極就若二戀人一般,嬌聲而道:「儘是說些這般甜死人的話,余燭可是已落於你的手心了?」
李揚舉手於大洛公主高聳的胸前捏了一把,引得其又輕嗯出了聲,便裝了冷臉道:「什麼落於我心?本使之心意你等難道還看不出來麼?真是冤死我了,本使豈是那無情無義之人,余燭公主情重於身,我是以心回報的。」
「真的嗎?嘻嘻,奴家可有些不信。莫動,讓奴家聽聽你的心。」大洛公主伏上李揚之心口,聽著又道,「你儘是騙人!這裡說不通不通,不否在說了天使的話中的鬼呢?是不是又想騙了奴家這個可憐的人呀?」仰頭以視李揚之臉,其情悲切道,「突厥完了,真的完了。沙場之上哪裡還有一絲往日的勇猛,奴家所見皆是遇敵而潰的毫無鬥志的敗軍!天使,大郎,你告訴奴家這是為什麼?」
「你是想聽真言還是假語。」李揚被大郎二字喚的一時心軟,不禁脫口而說。
大洛公主卻是輕輕的哭了出來,哽咽道:「是不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出自左丘明,左傳,隱公元年)呢?莫要再哄奴家了,奴家雖是突厥人,但心中有些事情還是懂得的。」又似相問,「奴家想問問天使,我突厥還有救麼?」
「公主,如是本使反過問你,你族可願內附麼?可願真心歸附大唐麼?」李揚將懷中的佳人往緊摟了摟。
大洛笑了,但淚水卻是更多,片刻之間已是溫了李揚前襟一團。吸了鼻音幽幽而道:「奴家說過是極願的,可就是主不得他人之意。」
李揚也笑了,以手輕撫其光滑之極的臉,歎一聲而道:「這本使是知道的。人分以類,優勝劣汰自是難免,你也不必自傷了。陛下仁愛自是會待諸部於一視為同等的。你之心意甚好,只怕改不得他人,做至如此也算對得起了。」
「嗯,還是你了得,暗中做了這麼多的事情,到如今奴家才真的知道,原來你這個壞人一直深藏不漏,該做的卻都是做妥當了。奴家如今已算盡了人事,他等之事奴家不管了,現在只想做個小女子而已。」說著以手臂勾下了李揚的脖子,輕輕的吻了。
李揚淺嘗滋味,竟是讓她勾的心動,手上之力又是加了幾分。
大洛公主喚呼出聲,橫眼白了李揚,嗔聲道:「壞人,莫要讓人瞧去了,那可真要活活的羞死奴家。」喘氣又道,「你是怎麼知道奴家那些動作的,可是余燭她告訴的?奴家就知道,這深陷情迷之中的女子是靠不住的,唉,女子終是外人,說到底是要嫁入他人的。」
「這倒是冤枉她了。她並未說了什麼,你之所作的事卻是因你自己告於我的。」
聽是如此,大洛公主睜大了眼睛,驚訝自問道:「奴家麼?你這個壞人,又來騙奴家。」
「呵呵,我豈會騙你,確確實實是你不經意之間漏了馬腳出來,不過,本使是不會告於你錯在哪裡的,讓你慢慢猜著豈不是更是有趣?哈哈」
大洛公主也不再深問,靜靜的相依著,好似這般可以使自己的心更安定一些。
「你為何不問本使是如何私下運作嗎?」李揚卻是忍不住自己說起,「要知道,我這般做也許對突厥不利呢?」
在其懷中動了動,讓他寬大的手抱住自己的纖細身子,大洛公主白了一眼李揚,有些疲憊而道:「奴家累了,也不想再管多事。這都是你們男兒的事情,讓奴家好好的歇一會。」說完閉上了長長的睫毛,將那雙美極的眼睛輕輕的合上。
李揚心中也歎道,可真是難為了她,為了族中之利益,不惜挺身而行險,又暗中通出消息,再則親隨大軍而征,其行為真令一干男兒汗顏。不免心中被深深觸動,頓時憐惜起她來,從旁邊拉過皮毛之被輕輕的覆在身上,將佳人圍了起來。
大洛並未沉睡,興是幾刻或為一個時辰,從夢中驚醒,有些慌亂的抱住李揚,恐懼而道:「父汗快跑!梅錄啜引兵殺了進來。」才覺身上之異樣,仰了臉與李揚強笑了笑,淒涼相問,「奴家睡癔了,可是嚇著了你?」
李揚搖了搖頭溫柔而微笑,不顧壓得發麻的腿,將她摟的更緊一些道:「無事,莫要多事,再睡一會,等午時,我陪你一起用飯如何?」
「嗯!」大洛公主甜笑又是睡去,此次卻是睡的香甜安穩。
都快午時未,脫也不花於帳外問可否用飯。
「稍候。先與那帳之中送去,本使再等一會。」李揚小聲回道,眼中憐愛的看著懷中仍是熟悉睡的佳人。佳人如畫,此時最美。
未時,帳外忽亂起,耳聽唐軍斷喝:「來人止步!」又聞有兵器相擊之聲,再有脫也不花大喝:「你等竟敢衝擊大唐使節之地,是為叛亂!殺!」頓時慘呼傳入帳中。
此等動靜將大洛公主驚醒,大抵是有些害怕緊緊的在李揚懷中縮作一團,急聲相問:「天使,這是怎麼回事?」
李揚輕噓一聲,搖頭以眼止其說話,壓聲回道:「莫要怕,有我在此就不會有人傷得了你。」
「大唐天使,我等奉大汗之命而來,請天使出面隨行。」帳中腳步聲紛雜,罵聲喊聲齊嗚。
「退後!退後!但有不遵大唐律令者格殺勿論!」聽其聲,就是已穩控了局勢。
這時帳外脫也不花方朝裡輕聲喚道:「不可動!」又高聲朝對來人道,「去稟了你家可汗,天使今早已南歸大唐復旨陛下,臨時之時傳言道,可汗卻莫糊塗了!」
「你是何人!竟敢假傳天使之言!來人,將此伙強人盡數拿下!」
脫也不花之聲再次傳過:「本將為大唐出使突厥使節之將軍,假節以知副使之職!你等白日以偽命而來,其居心叵測定圖謀不軌!來人,凡膽敢衝擊大唐使節之地者,以叛亂之罪論處,其人追滅三族!」
「大唐威武!大唐威武!退!退!退!」大唐軍士以齊喚,以刀擊盾,以槍擊地步步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