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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四章 心境 文 / 李家郎君

    過幾日為假,李揚自喀秋莎房中出來,整了整衣冠未與妻妾相跟,早早的來至養心院中,至正房前緩緩跪倒。有婢女見著驚嚇過甚,瑟瑟發抖過來陪跪,叩頭以勸老爺。李揚搖頭咐咐了:「你等不必相等,好好做事去吧。」

    婢女豈敢起身,忙以膝行至房門叩問急道:「太奶奶,老爺在房前跪著了。」

    門開,母親著急的衝了出來,下階來扶問道:「我兒為何如此?」

    「讓他跪著!」屋內父親歎氣而喝。

    李揚叩一頭,與母親笑笑道:「母親,父親說的極是。兒這跪著心裡卻是好受多了。」

    「嗯!」母親點頭,卻是笑著含淚將李揚抱在了懷裡。

    許久,得了消息的小荷等人趕了過來,瞧李揚如此,豈能不擔心,慌裡慌張的跪於李揚身後,朝屋中說道:「公公,阿郎何事煩了公公,請公公看在孫孫的份上饒過他吧。」

    「唉!不是我做難與他,是他自己的心在作難!你們都起來,此事與你們無關。娘子,快讓媳婦們起來。」父親自屋中出來,站於門外,「子仁我兒,你明白了?」

    「父親,兒明白了!」李揚叩一頭回道。

    「嗯!那日你岳父也是與我說過,但我不便教你,如今你已是明白,那父親的心便是大慰了。記住,不管何時何處都要心想著這天下,心想著這大唐!」父親說罷轉身回去,從屋中傳出聲音,「即是明白,何不去做!」

    「兒,知道」李揚叩頭起來,回頭與眾女笑著相望道,「娘子,讓你等擔心了。」

    「阿郎!」小荷等女因有母親,雖不敢撲了過來,但那關切之情卻是濃烈之極,猶如那化不開的蜜一般。

    回至內宅,李揚讓小荷留下,將其它幾女遣了出來,手拉妻子之手歉意的笑道:「娘子,這些年你可是受苦了。」

    「阿郎莫要這般說,我等姊妹相處的極好,妾身不怪你。只要阿郎心中有妾身,想著妾身,妾身就心滿意足了。」小荷笑著說道,只是將頭別在一邊,眼角的小小淚珠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李揚心疼之極,輕輕的拉過將其抱住,柔聲說道:「娘子,有什麼苦,你就說出來吧。」

    小荷嘴角動了動,卻是搖了搖頭道,「妾身很好,真的很好。」又急著道,「不管如何,妾身永遠都戀著阿郎,愛著阿郎!」說話之間,已是直視了李揚而道。

    「唉!娘子,如我再任性一次,你可願意如此戀我,愛我?」看著那雙含著深情的明眸,李揚卻是不敢相對,躲閃著問道。

    「阿郎,自嫁入李家,妾身就是你的人了。若你愛妾身,妾身心歡,若你拋棄妾身,那妾身唯有一死!上邪!我yu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鐃歌十八曲,上邪)」小荷將臉緊緊的貼於李揚,輕聲的說道,但那絲絕然卻是重重的敲在了李揚的心上。

    李揚也用臉輕輕的摩挲著小荷的額間,溫柔的說道:「娘子,為夫豈能拋棄你!生死相依、不離不棄,有妻如此,敢對天地!」(本來有一曲菩薩蠻挺好,但是五代時所寫與這時期不符,故不能用。原文是:枕前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外向錘浮,直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ri頭。)

    「阿郎,妾身知道你有心事,但不論如何,妾身都是支持夫君的,哪怕丟了這官不做,只要你平安,妾身便不離不棄的隨你。」小荷心中歡樂之極,本來因灰心而顯幽愁的玉容此刻顯然而展,本是傾國傾城的容顏更是艷麗嬌美,隱隱之間壓過了眾女一頭。

    李揚哈哈一笑,手臂用力將小荷抱離了地面,在地上圈了一個圈,吻了她的額頭道:「娘子,為夫這便隨心而作了。」輕輕的將她放下,挑起已是羞紅了的俏臉,吻了一口咂嘴小聲道,「還是這讓人心醉的滋味!」說罷,推開門迎著一縷陽盤之光而去。

    小荷用手指輕觸自己方才被吻的嘴唇,甜蜜而喃道:「妾身永遠相守著阿郎。」

    出前院喚李蒼頭備馬,引四名隨從後李揚出門,辨了方向直朝李林甫宅上行去。

    二日過,李林甫不經意的與人說起:「願將十六女嫁入清徐縣男門中。」百官驚異,有道勸阻的,也有恭喜的,還有不知所以的。而李揚也未解說什麼,只是與人施禮道:「能使李中書令垂青,那小子可是心中竊喜。」

    十二月,李揚以聞名送中書門下,月底,陛下制授吏部考功郎中,改直學士為學士。

    李揚夜登李林甫之門,以一領白紙為謝。李林甫裁紙一筆而書李字交還,其中之意不言皆知。

    年夜,李隆基於芙蓉園紫雲樓上宴在京三品官及王爵,又於蓬萊山上設命婦之會,李揚排五等之末有幸結其妾室仁安縣主而往,依次坐下第在五列之中,左為一長是西縣縣男,也相過幾次面,本是高祖之一枝,至此輩已是末等之流,若再無建樹恐就沒撤了。右為一童年方七、八歲,但已顯老成,坐臥之間抬手施禮皆是看出一些家傳之本事。李揚起時好奇的看了幾眼,但卻凝視起來,好久,從其稚嫩的臉上看的出一絲絲熟悉,那眉眼像極了一人,便是心道,為何這般的相像!於是心中便是驚濤澎湃起來,便輕聲的問道:「敢問這位縣男,食邑何處?本官清徐縣。」

    「哦,小子金滿縣男。」小童施禮回道。

    「什麼?」李揚驚的喚出了聲,這心中哪裡還能平靜,「的其封號也為金滿,但此子又與她有何關係?」

    西縣縣男好奇的朝這邊看了一眼,笑著輕聲道:「李郎中可是聽了什麼稀奇之事,為何如此驚訝,莫非又得了寶貝不成?」看那小童也是一愣,更壓低了聲道,「李郎中,此童可是有爵之身,可不是那普通之童,你還是過今日去西市人牙肆買上幾個的為好。」說完擠了擠眼睛,一付你我皆是同道中人的意味。

    李揚懶的理他,滿腹的疑問卻是盯著那小童說不出話來,如今越看越像那拉祜,心中著急,狂跳之下這話也是變的顫抖口吃了起來道:「你,你可是渤海郡王之孫?你母是?」

    「是李縣男麼,小子是渤海郡王之外孫,但李縣男你不覺你太唐突了嗎?」金滿縣男大完顏禮貌之極的施禮,但這話卻是有拒人千里的意思。

    李揚此時呆了,滿心皆是依稀拉祜的身影,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長的是什麼樣子。呵呵,心中自嘲而笑,大抵她也早早的嫁了人,於是便有了這金滿縣男吧。想到這裡,這心也平靜了下來,又是看了幾眼大完顏便是看了歌舞。

    與仁安縣主朵兒相伴回了宅中,小荷等女皆是等著,見人回來馬上讓廚下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用過飯後,李揚品茶,太真忙是拉過朵兒問著話道:「阿姊此前,見了誰人,可是有美艷的小娘子?」

    朵兒一年多也久在宮中,一些貴婦也是認得,便一一數算著,最後說起番國之女,便是提起金滿縣主來:「這金滿縣主也是可憐之人,昔日流亡之時遇了郎君,但回渤海後便是死了,獨獨留下這母子二人依命過活。好在孩子大了些,渤海郡王便想再尋一位郎君,但聽說剋夫那幾州之人便是皆不敢應了。就這樣跌跌撞撞的過了六、七年。今歲其父王斃,兄長立為新王,便是左右看著不順眼,便將其送至了長安。如今也居於不遠,就在領街的和善坊中,不過聽人說起,本就母子孤苦,再加上管理之法便是不能輕意出來了。真是可憐。」

    李揚聽了,正與小荷說著話便住了口,心中聽完也是覺得沉重,不敢如何,自己是要了她的身子的。

    「阿郎,阿郎」小荷輕喚。

    「哦,娘子,你說什麼?」

    小荷笑著搖頭:「阿郎又想到哪裡去了,方才不是說要讓莫然去國子監讀書麼?」

    「一切依娘子了。」李揚忙道,「過了假,我便去送他去。」

    「嗯,都是瑤兒帶著瘋慣了,請了幾位西席也是拿他等沒了辦法,還是送那邊去的為好。」小荷笑道,「如學的好,有幸被四門博士舉薦的話,大低是可以讓太學博士相授的。阿郎,你不妨求上門去,為兒辦個好前程。「

    李揚皺眉,小聲道:「娘子,可是他們是庶出之子,這怕有些難辦了。」

    「阿郎,莫要忘了你可是吏部考功郎中。」小荷說著可是笑出聲來,「就該行的。」

    李揚點頭,知小荷所言不差,自己如是送子去,那些博士肯定會竭力相授,弄不好還會將他與權貴之子放於一起單授,這便是權利的好處。

    這邊說了兒女之事,那邊嘰嘰喳喳已是說的熱鬧,但無不是說這位夫人梳了什麼髮髻便是那位公主又讓哪位才俊推了婚事。

    「咳,秋娘,去將公子抱來,我等隨了阿郎一同陪公婆守歲去」小荷看她們幾人越發的熱鬧起來,也不禁心起,便喚人要去養心院中。

    開元二十七年便在太宗皇帝的,暮景斜芳殿,年華麗綺宮。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階馥舒梅素,盤花卷燭紅。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這首守歲詩中到來了。

    初一讓奴僕拿名貼去拜年,初二,行走於官長門第,初三入李林甫宅。

    於書房暖閣相坐,李林甫對李揚來拜實為滿意,笑道:「若子仁不來,老夫倒是想去看望阿翁去。」

    李揚施禮謝道:「豈能讓李中書令曲尊下拜呢。這不,下官這初三便是來了。」

    「哦,哈哈。不去你那岳父處倒是先至老夫這邊,子仁有心了。」李林甫聽了這初三二字便是笑起,朝外喚人道,「去將十六姐喚來,見見她的恩人。」又與李揚道,「小女實是有些小,李縣男尚等二年,老夫便將她許配於你。」

    李揚豈是不知這又是下了套,但還是笑著施禮道:「下官謝過李中書令。」

    「子仁,你如何還在稱呼老夫這身外之虛名呢,該是改口了。」李林甫有些不快的說道。

    「哦,」李揚頓了頓,忙是長揖到底道:「謝過大人」

    李林甫開懷道:「這便是了,等二年後,便要再加二字了。」

    「父親,女兒給父親見禮了。」門外一襲白衣的李騰空隔門而拜。

    「快些進來,與子仁見禮」李林甫喚道。

    李騰空紅著臉慢步進來與李揚禮:「見過李縣男。」

    「貴女請起。李揚不敢受禮。」

    「女兒,日後可稱子仁為大郎,子仁也不必客氣喚小女為騰空即可,這樣也顯的親切一些。」李林甫一旁撫鬚而道。這讓李揚與李騰空皆是一愣,即而李騰空便是羞紅了臉,不知該如何作答。

    李揚忙道:「貴女稱在下為子仁即可。」

    「大郎」而李騰空卻是隨著父親之言喚了一聲,其聲顫音,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喜悅,或許有著其它的期盼。

    李揚只得應是,但那聲騰空卻是無論如何叫不了來的,這小娘子的乳名只有父母兄弟姐妹或是自己的郎君可以叫,自己如是喚了那便是登徒子一流的人了。只是喚著一聲李小娘子。

    即便是這樣也讓李騰空的心中歡悅不已,大膽的抬頭瞧了李揚,見其臉色平常,眼睛不敢瞧了自己,那拘束的樣子實是好笑,便掩了小口笑了一聲。

    「騰空,與子仁敬茶。」李林甫看這般的樣子,早已知道女兒心中所想,不由的歎了聲,真是女大不中留,我不過是以梅授其畫之以解乾渴,你卻是心中早已種下了他,這怎麼得了。不過也罷,有這二年相緩的時間,如子仁真心投靠,隨了你的願就是了,如是他離心離德,那也怪不得父親將他廢掉。說實話,如不是看在他與鹹直公主之私上,父親豈能在他身上下如此大的本錢。這壽王未立,你又成不了太子妃,我若不抓住至尊的心,那豈不是又一個張九齡了。

    李騰空滿心之中皆是李揚,羞答答的端了茶水過來與李揚。

    「不敢,何勞小娘子之手。」李揚忙是雙手虛托,回禮而道。

    李騰空心中狂跳說不得話,只是默然一笑,回至李林甫身後。

    午間留李揚用飯,李揚推辭而去,李林甫笑著讓李騰空送之。

    二人先後行走於院中,皆是沉默不語,快至二院時,騰空站立望李揚背。

    李揚有感停步,回看就瞧李騰空眼中有淚,顯得楚楚動人,讓人憐愛,不免心中一軟,便是問道:「李小娘子,你?」

    「大郎,你是不是不喜歡奴家?」李騰空直接了當的問道,「奴家是否哪裡作錯了?」

    李揚怔了一下,忙往空暇之處走去,李騰空緊跟著過來,仍是問道:「為何不喚了奴家為騰空?」

    「李小娘子,這,這與禮不合。」李揚不知該如何作答,這李騰空的大膽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李騰空咬了咬嘴唇,將頭抬起直視了他道:「父親已是答應了下來,日後奴家便是你家中的人了,大郎你也是未推托了的。」

    「這,我是怕與你不好,畢竟是未納了門中。」李揚只得這般說辭。其實對李林甫這招也感頭疼,若是說與自己為妻,自己大可以有妻室相拒,但卻是已女為妾,自己就不大好推脫了。再加上外面已是起了流言,李林甫又表示果有其事,要是自己拒了,在這百口都道是以佳話的大唐中,這不光光是得罪他之事,也對李騰空是種污辱,還有百官之口以及陛下的留意,本是美事,你卻推三阻四,這讓天下有妻妾成群的士人情已何堪,這真是李林甫的高明之處,在博的愛才的美名又能拉攏了自己,且有自己的榜樣,那些才俊何不趕著投向他。而且在這二年中,唯李林甫有萬般的理由可以推,但被套牢的自己是萬萬不能推的。

    李騰空聽後,臉上紅了一片,低頭又道:「那大郎在這裡便喚奴家一聲,好麼?」

    看見嬌美的俏臉,李揚又想,私下喚一聲也無妨,便輕聲的喚道:「騰空」

    誰能知道,李騰空聽後竟是呆住了,轉而大滴的眼淚自臉上滑下,癡癡的應道:「聽著了,大郎。」慌以及袖將淚擦去,吸了一下小巧的鼻子,展顏笑起猶如百花盛開一般,一掃幽幽之色,神采奕奕的輕喚道,「阿郎,奴家送你出去。」又羞的低了頭道,「大郎,是奴家說錯了。」

    李揚笑笑,見其好似又美艷動人了幾分,便不計較了這些,只當是聽錯了而已,負手而去。

    「大郎,二年後你便是妾身的阿郎了。」李騰空滿心歡喜,急走了幾步,緊緊的相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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