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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三十章 追逃 文 / 李家郎君

    左右砍殺的三位子將彷彿心有感應一般,皆是相望了一眼。其一將高叫:「你二人速去,我留下!」

    二子將遙遙拱手,喝令:「全軍突擊!衝出去!」又揮刀自左臂劃破血肉與李揚高喊,「弓月城下,末將等著司馬來取了顆頭顱!」說罷一馬當先朝敵陣薄弱的銜接部殺去。

    李揚見三將如此禮待自己,知是經此一戰,不管自己是生是死便是在這北庭真正立了腳,於學他二人將左臂劃破大聲回道:「弓月城下誓死相見!」

    見擋者皆是豬狗被屠,被同袍兄弟斷後激發出凶性的唐軍,不顧陣勢的一通亂砍,二部兵馬竟是擋不住,坡上敵將搖頭與左右道:「終是虎狼之師,大汗錯亦!即是擋不住,那便——放行!」忽而眼露凶光,盯了李揚這邊,用馬鞭指了道,「看見沒有,為眾兵將所擁之人,有誰可去將他擒來?只要將那高官囚住就不枉此行!」

    李揚見二子將帶著千餘老軍殺出了陣,心中大慰,不管如何這千人老軍若是能至弓月城下,於城這兄弟是莫大的鼓勵,而去城外之敵來說見有援軍至必會退去。再加上一日前與子將商議分批大展旗號,定能讓敵摸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馬。借其慌亂之時,以蓋都護的才略想必會瞧出可戰機會,殺出城來以解圍困之危。但又看了僅憑一腔熱血而拚殺的少年郎們,這心卻是痛惜起來,這些未加冠之少年雖是兇猛但罕有在家中練習,如今瞧去,原為二千之眾,就在這不足一個時辰之間,就已被分割成數塊而圍,好在有不甘放棄的老軍所帶死傷數百人之後竟也能依令而動,但粗略估算下大抵已是不足千人能戰。再瞧了自己身側百雙狂熱又稚嫩的眼神,這心便湧起無邊的愧意。借防閣擋於身前砍翻一敵時,回頭與一名十七左右的少年軍戶笑笑道:「可是怕了?」

    「回司馬,男兒要死當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摘自後漢書馬援列傳)。小的不怕,怕死便逃戶了。小的還想隨司馬掙得個大好的功名出身。」少年頑劣,坐於馬上不安份的起衝了出去。

    李揚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會知先漢伏波將軍、新息侯馬援馬文淵之事,不免對此少年雙好奇了幾分,便是問道:「你是誰家的兒郎?」

    少年被阻雖是不滿但不得不說道:「小的封常清!」

    「哦,封小郎君,你若能殺出去便來尋本官!」李揚識才,見此少年談吐得體又極有勇猛之勢,心道如是加以調養,長成必是人物。便是有了收納之心。

    封常清是玲瓏之人,怎能不明這話中的培養之意,感激的朝李揚施了一禮,知是得了這司馬的高看,如是能活了命定然會收穫不小。當下這心眼便是活泛了起來,一改方纔的張狂,竟是執衣緊貼了李揚之側,充當起了侍衛。

    正與說話間,聽敵陣鼓角聲聲,那原先圍追了老軍的千人隊已是放棄了追殺,掉轉了馬頭往這邊圍來。

    李揚眼睛被刀槍上反射的光亮所刺,心中也是大駭,雖不怕死,但知這時如被圍了那只有身死一途了,無邊的恐懼便如黑幕一般朝心間堵了過來。

    「李司馬,你先走!」衝過來的子將渾身滴血,手中之刀早已不知了去向,如今一桿大槍倒也使的犀利,雖是不大趁手,但也憑了一股蠻力大開大合之間將敵殺退。

    李揚想說些什麼,但被那子將瞪了一眼,大喊之中帶有怒意道:「你若不走,我等皆是走不成了。你且看看,這些都是奔你而來!」話未是說完,身之側一敵揮刀而下,斬於馬頭。子將不備,自馬上摔下,於地上滾了幾滾等站了起來已是披頭散髮,執槍左右而狂掃,倒未被眾馬所踏。

    「快走!」子將又是一聲斷喝,一槍將敵挑於馬上,騰了手抓馬鬃飛身躍上,眼露死志大喊,「大唐威武!」回首帶了歉意的笑望了李揚一眼,隻馬擋在敵圍的路上。「狗賊!爾敢小視我大唐健兒!今日便是讓你等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男子!殺」瞧不到他的正面,就見雙手朝前一刺,那邊便是傳出一聲怪呼來。

    「司馬,走吧!賊人分明是想擒了你!不然早萬箭穿身了。」封常清哽咽而道,「司馬出去,也可將敵引走大半,而我等皆是多條活路!得罪了!」沒有想到這子竟是一刀削於李揚之馬臀。

    馬匹吃痛長嘶一聲,朝前端敵頭上踏去。

    「司馬走好,記著事後,我可要去尋你!」不等李揚回頭,那邊已是聽著有人氣急敗壞的大喊:「放箭,全都殺死!」

    李揚此時竟不知這身在何方,耳裡儘是敵我之慘呼,腦中茫茫然暈沉沉,只知伏在了馬背之上由它而行,一切都好似漠不在意,唯有藏不去的只是眼角迎風濕濕的感覺。

    聽風而嗚鳴,看路亦血泊,恍惚是末途,尤為苦痛在心頭。自出北庭以來,眾多校尉部卒皆是笑臉相問,司馬可好?卻轉眼化成忠烈於天際之間,相執淚眼道,司馬可為我等報仇!張惶而四顧,現青石為山,回望狼煙處,唯有一旅緊緊而隨,那旌旗招展上繡一野獸。李揚驚醒心道,「我命休已,敵卻是追上來了。」左右掃過,只身影單只是逃了自己一人而已。

    心下逃生之意頓濃,將那死志盡去,只盼的敵或迷途或企盼有救兵來援,馬奔二里,卻是失望之極。李揚頻頻回頭望,那隊敵首竟然朝他裂口而笑,就如看了一隻小獸,無命的掙扎逃竄。

    李揚心下大駭,瞧此隊有百餘人,又聽方才戰與之處仍是喊殺之聲震天,知是眾官兵皆是用命來為自己留了這生機,心中忽是一橫,喚住了馬頭回身冷眼怒視了來追之人。

    敵將愣了,這大唐的少年官員即然站住,這倒好讓他意外。揮手止停,一馬緩步上前,執刀而笑道:「你這唐官,怎的不跑了?」說的卻是唐話。

    「讓你等平白的譏笑麼?」李揚冷冷而道,邊搖頭邊將刀拔了出來道,「我大唐之人可盡都是錚錚男兒!來戰!」

    「哦,難得,難得!要說行伍之人有你之氣魄倒也不為稀奇,如今你這淨面的小子也能說了這話,這就難得之極了。你也莫要以刀相抗了,乖乖棄刀束手就擒吧,免得到時動刀動槍的傷了你,到時我與俟斤便不好交待了。」敵將斜頭而視,輕鄙道,「看樣子你這官品可是五品,不若報個名來,看看過後能賣個什麼好價錢!哈哈」,敵眾皆是大笑,面前的李揚就是一隻待宰的肥羊。

    「哼!油嘴之腔,盡說些廢話,放馬一戰!」李揚豈能不怒,這心肺之間頓如火熱,「士可殺不可辱,這也難道你等番人自古便是蠻禍,是不通聖人之言的。」說罷,還朝地上呸了一口。

    敵將的笑嘎然而止,揮手止了下屬之笑,冷冷而道:「即然如此,那便殺殺你的威風。看看是你口舌之利,還是我的刀利!殺!」抽刀拍馬劈向李揚。

    李揚輕呼了一口氣,於面前幾寸之遠成了團團白霧,心道,是否我死之後也如這一般,盡化於天地之間。不過也好,這樣樂的逍遙自在。抬了眼皮看那敵將近了,咬了牙將刀杯緊緊握住,就如將自己的命握在了手裡。

    「噹」想像之間的猛擊未能使刀被擊飛了出去,不怪李揚有些想法,只因先前早已將刀道使盡,又瞧了凶神惡煞的敵將好似要活吐了自己的樣子,只求擋一刀也便是奢望之極。

    「哈哈,唐朝的小子,你如是反悔還來得急,只需下馬引頸受死,或是喚我等幾聲爺爺,爺等心情好了,可免你一頓皮肉之苦!」敵將退出幾步,奴著嘴而道。

    李揚這時便是反而靜定了下來,以刀指了它沉聲道:「你辱及大人,當死!如我李揚再生之時,定百倍送於你!還有你,你等,你等突厥之人皆是該死!」

    「小的們,可是都聽清了,這唐人狂妄之徒的話!他可是要殺光我突厥一族,這等人豈能留著,小的們到時可與俟斤那裡與我說個清楚做個見證。」敵將聞言大怒,但卻回首與部眾偏將相說,原來也是怕上頭治罪。等說完之後,這臉色便是猙獰了起來,惡狠狠的道,「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旁人。俟斤雖是有命要生擒,但此刻我卻不得不殺你了。」舉刀迎著陽光而朝下劈來。

    李揚心中暗道,完了!只得以刀相架。

    這次果真一股大力自刀傳過,手掌之間被震的握不住柄,那把值十餘貫的儀刀便劃過天際遠遠的被磕飛。復雙見敵刀舉起,心中這才暗念道:「父親、母親,兒不能盡孝道,請勿傷心也勿記著了。小荷、朵兒諸妻,有聚便有散,望看於恩愛一場的份上將兒女撫養成人,夫拜謝,永別了。陛下,臣有負重恩不能報,在此叩首討罪以求善待臣一家老小。轉而又思想鹹直、萬安主公,默念辜負了她二人,望各自過的幸福。見刀眼睜睜的已至腦門處,那寒氣卻凜入了深處,卻又是想及了楊玉,對此女子李揚唯有愧死。

    「哼!想死沒那麼容易!」敵將生生的將刀止勢力,反轉之下重重的擊於李揚耳側,將其擊暈一頭栽於馬下,「綁了!回隊!」

    上來二番兵,用牛筋將李揚綁於馬上,慢慢的牽著行走。

    「哈哈,真是好笑之極!這蠢貨還真道我要鐐他,笑話,俟斤之令誰敢改之。不過是安其心,讓其莫要自裁而已。哈哈,都說唐人聰明狡詐,如今看來這唐朝官員不過如此,不過如此!」敵將大笑起,染的部眾又是哄笑。

    「你等慢行!我有一事相商。」隊後不知多時落了二人,年輕的一人張口輕呼,但那呼聲皆是響於各人耳邊,就當有人在耳邊輕說一樣。

    敵將張了大口似在笑,但又猛的合口,拔馬頭回身怒瞧是何人。

    見是獨獨二個唐人,一人穿白衣如儒生,腰懸一劍,而一人還是老者,身穿短襟麻衣,非明是一普通百姓,便是怒吼:「好不知趣的唐人,見大軍撕殺不快些躲去,還跑到這邊來煩我。來人,砍了!」

    二番兵抽刀於頭飛舞,口裡喲喲亂叫著朝二人奔來。

    那老者輕笑了一聲道:「柳西客,就瞧你的了,老爺這邊老朽過去瞧瞧,要是傷著了,那諸位奶奶可真是心疼死。」

    柳思成卻是恭敬之極,與老者拱手道:「有勞李公出手了。」說罷,袖口朝二番兵一甩,那二番兵大叫大叫一聲自馬上摔下,如是細看就能瞧到脖間有一血洞,眼見是活不成了。

    「什麼!你敢殺我部眾,妖人!我與你誓不兩立,小的們,隨我衝上去剁了。」敵將大怒,以刀為標率隊衝了過來。

    「老朽去了,柳西客這裡便交於你了。」也不見李蒼頭如何的動作,一道身影便在光天化日之下消滅了。

    敵將暗叫妖怪,大喊:「殺!」以殺氣為鋒來破傳說中的妖術。

    柳思成輕輕的將劍抽出,自嘲而言道:「本是奪愛之恨,誰能料到我又會救你一次,真是天地弄人。即是如此那便順了天意吧。」平指敵將而道,「你,便是此劍替天行道的人。」

    「妖言惑眾!待我將你剁成肉泥再去行你的天道吧。」敵將氣極,竟是忘了為何遠遠的能聽此人如此清楚的話語。

    而李揚這邊,二番刀抽刀一刀架與李揚之首,一刀執著左右觀瞧。

    「放下吧。」一聲輕言,手背皆是木然,二刀齊齊墜地,急是四下尋找人聲之處,卻是未瞧了半分的影子。

    「如老朽未放下執念,你這二人早已被取了性命。快些滾去!」這次是尋到了,卻是將二人差些嚇死,就瞧了頭頂之上,老者御風在空,笑嘻嘻的說道,「看到了吧,老朽及是天上飛仙,你等還不速速留去!」

    「長生天,我的狼神!」二人嚇的魂飛天外,跳下馬顧不得別的,倒頭便是叩頭不已。

    「快去!不然老朽便收了你,讓你等投不得長生天。」神仙警告的話再次迴響於耳邊,二人哪裡還能不聽,忙是爬起便跑。

    李蒼頭見二人跑的無影無蹤,呼了一口氣自語道:「還好,沒讓他等看出破綻。這天蠶絲倒是個好貨色,怨不得天山那些弄虛作假的人能騙得了凡人。」說罷從手裡甩出一根透明的絲帶,團了起來放於懷裡。過來將李揚解開,見其血跡斑斑,心中暗驚,可莫要傷著了,不然讓公主知道,傷心之極,要是動了鳳體產不得子那便不妙了。急忙將馬背上的水囊取過,撕了塊麻布,沾水清洗。

    「還好,只是皮肉。」大體看了下,李蒼頭放下心來,食指如飛在李揚身上點了數下,笑笑輕語道,「老爺,你可是嚇著老朽了。你要是有個三長二短的,門中之人非要將老朽這把骨頭盡數折了去。唉,不過老朽也要說你,你不好好的在庭州做你的司馬,你非要起兵來弓月城受這等罪過。再說了,你也是活該,有了公主還不算,偏偏要招逗那些奶奶們,如今可好,你攤上大事了。天山六大聖女,讓你糟蹋了了其五,要不是須留一位處子,這天山之人便真成了你的內宅了,這讓綠林之人知曉了,還不把你剝皮抽了筋。狗老道,瞧這事做的,真不知羞恥,就憑了你也想與我門中爭人,真是自不量力。若不是看在小公主的份上,老朽便真的與你好好的打上一場。」又舉手輕拍了李揚的臉道,「可莫要怪老朽放肆,如不拍去殘留在老爺腦中的那道氣,只恐醒來後落了頭疾之症。」嘮嘮叨叼之間,已是將李揚受傷之處皆是處理好,也不急著喚醒李揚,回過頭來看柳思成如何了。

    畢竟是一人一劍,功夫正好也能擋四手,且又不是馬上之將,雖是殺了十數人,但身上也添了不少的傷口,如今仗著身法靈巧游鬥著。

    「喂,大俠。老爺已無事,老朽先走了。」李蒼頭笑嘻嘻的喊了聲,騎了一馬又牽過李揚與另一空馬,瞧了個方向便跑去!

    柳思成看著了頓時氣苦,這前輩高人得手後只顧得主子逃離此地,也不過來幫忙,自己拚死殺人卻落了句話而已。當下也不戀戰,施了大招將一敵刺死,奪過馬匹,反手從箭壺中抽出數支箭支飛射出去,將敵阻擋,自己打馬緊隨著李蒼頭而去。

    「追!」敵將氣極,未過幾息的時間,便是讓這二人救了人,又殺死近二十部眾,這豈能甘心,「小的們,莫要理會這些死去之人了,快些將唐人追上砍死方才解恨!」打馬追擊,瞧著怒火攻心的樣子大有追至天涯海角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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