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之人將刀自死去的隊正身上擦拭除去了血跡,冷眼瞧了箭樓之中的戰況,喝道:「快些解決了。」用腳踢了地上受傷頗重的團丁,有些厭惡的呸了一口,那團丁喘氣而求饒道:「饒命,饒命!」
「哼!饒你一命等你來殺我?」帶隊之人狂笑,將刀於團丁眼前劃過,那帶起的一顆血珠滴在團丁臉上。團丁駭的臉無血色,二隻眼睛不住的瞧著刀尖來回遊走。
「來世莫要做唐人!」刀猛然加速,劃過團丁項間,噴射出一股血水,連著那不甘的靈魂一同飛向了空中。
當最後一聲慘呼消逝,那怒睜了雙目瞪著取走他性命的團丁撲到在地時,帶隊之人環視了一眼,冷冷說道:「好好的瞧仔細了,各補一刀,莫要留下活口與老爺添亂!」
眾人默然齊齊插向地上之人,兵器入肉之聲不斷,也斷了幾人的僥倖,皆是悶哼或大罵無奈受死。
「去看看千斤哪裡如何了,為何現在還沒動靜。你去與城外發了信號,讓吐蕃人速速進城。要是讓城中知道了,殊死抵抗那便多了些變數!」帶隊之人又道,「放心,你等宅前都是做了記號的,無妨。」落閘的千斤那裡,地上倒了三人,吳天看著劍上的血跡心中一陣悲苦,這可都是自己親授的弟子,如今卻是睜著不解的眼神被自己所殺,那目光之中的疑惑、不解以及不甘皆是入腦而來。吳天的眼角濕潤了起來,想去撫上三位弟子未能瞑目的眼睛,卻是放棄了。這時他感到有些累了,平生頭一次覺得好累,慢慢的靠著牆根坐下,細看了握劍的手,依是那麼的白淨,可他知道,這手上從此再也不能乾淨了,因為染了不該沾染的血跡。忽爾聽到有人急急的奔來,吳天懊怒的捶了自己的頭,卻是站了起來,將身子隱在了黑暗之中。
「二七,為何這般遲緩?阿大生氣了,你等快些。」那人方進黑處,一時眼裡適應不了,便是將眼瞇了輕聲喚道。
「他們都不在了。」一聲歎息自黑暗中傳來。
「誰!吳教——嗯!」吳天茫然的放開了這位弟子的嘴,淚光閃動,喃聲而道,「得罪了。」
見城頭火起,帶隊之人彷彿見了吐蕃鐵騎已是殺進了城中,那些個自高人一等的唐人於哀嚎之是被削成了首級,家中的娘子女兒,尖叫著被扛上了馬背,不由的放聲笑起。
「阿大!千斤那處還是未有動靜,莫不是出了差錯?」一人過來小聲的相告。
「哦,不可能。以他們的身手就是來上一夥的唐軍也是游刃有餘,不可能的,走,隨我去看看。」帶隊這人想下終是放不下心來,領了七人朝這邊而來。
走至城門之外,就藉著月光看到有一人站在當街,帶隊之人揮手止步,低聲喝道:「你是誰人?」
那人搖頭不語,用手一甩將一包東西扔了過來。骨碌著散開,卻是血淋淋的四顆人頭。
「二七!你!我要殺了你!」帶隊之人瞧的分明竟是自己派出之人,不由的大怒,抽了刀縱身撲上。
吳天看這帶隊之人身法,眼中閃過一絲的讚賞,微點了頭而後輕輕的歎了一聲,舉了劍隨意的一指。
帶隊之人大駭,看似那隨意的一劍卻是封住了自己的四方,若是再近一步怕是當場濺血,便是生生的止步,驚問:「你是何人!」
「退,生!進,死!」吳天壓了嗓聲淒涼的說道。
「哈哈!生有何歡,死有何懼!你要阻我,那我便殺你!」帶隊之人怒笑,揚手便是一支袖箭。
吳天輕輕的偏了頭躲了過去,仍道:「退,生!進,死!」
「我倒要看看自己是如何的死!給我殺了他!」帶隊之人揮手率隊衝上,那憎恨的樣子顯的如此可怕。
「唉!」吳天的心裡痛極,閃過一人的暗箭,偏身側步斜過二尺之間,悲涼念道,「昔時仗劍三尺鋒,誓將斬殺可恨人。易水之畔鼓瑟起,無人知是可憐音。罷了,我一直未將真功夫顯你等,今日便讓你們瞧著吧,看好了,這一招是如何使的。」說罷身形一轉,一劍刁鑽自一人胸前刺入,聲音哽咽而道,「這是一笑傾城,要決為快若疾風,出則雷霆。」
那人臉上忽是恍了,手上的兵刃掉落,伸出手想去抓吳天臉上的蒙布,眼中不甘的淚水流出,不自覺的脫口而喚道:「教習!」說罷已是氣絕。
「教習!」這一聲無異是炸雷般的響在各人耳邊,皆是停了手上的動作,齊齊看了吳天。
吳天慢慢的將蒙面之布取下,與各弟子言道:「退,生!進,死!」最終竟是哭腔。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吳教習,算我等瞎了眼,認你作了師尊,你看看你做了些什麼,他們是該死之人麼?他們可都是你嘔心瀝血教出來的好弟子!你卻如此的狠心,你的心難道是鐵打的不成!為何要殺他們,是否今日還要殺了我等!即是如此,來吧,我所學的還你!從此之後,你我皆無師徒之緣份,只能仇恨!」帶隊之人發狂的大笑,此時什麼也不顧了,也不敢讓人聽了去,將手中之刀指了昔日的恩師,大聲忿憤的說道。
吳天將眼中之淚憋回,將劍猛得插於地,搖頭而厲道:「你等皆是我吳天的好弟子。可是想過,如我放你等過去,這壽昌便是完了,數千的百姓將遭塗炭,你等就能心安!這,這都是不得已!退,退下!」
隊中有人懼之,左右看了一眼,手垂了下去退後一步。
「你等忘了是誰的子民!你等是我大慕容吐谷渾、慕容樹洛干的子民,祖先的傲氣哪裡去了,拿出先祖前人之奮強的勇氣來,挺起胸膛重現我之昔日的榮光!今日退、死!進則有生!」帶隊之人怒罵著,用刀背劈向了一個個低頭不語的族中子弟。
「阿大說的對,不論教習如何之有恩,他是唐人!他終是我等之敵!拼了!」隊中有人應合,後退之人皆又握緊了兵器,眼是有了堅定之色。
吳天靜靜的看著,見此搖頭苦笑,有些哀求道:「莫要逼我?」
「殺!」帶隊之人以一字回應,當先衝了過來。
「去喊了諸位兄弟齊到,不殺了眼前此人,讓消息傳了出去,我等皆是死無葬身之地!」隊中心眼靈活之人將一名年歲最小的族人踢了出去,朝他吼道。
吳天心中如刀割一般,昔日親如父子的人如今竟是如此,真是可悲!見帶頭之人撲來,抽出地上之劍架起,搖頭而說道:「阿大,你是我最為得意之徒,你帶著他們走吧,我不會透露出半句。」
「謝過你的好意了!」咬著牙在好意之上加重了語氣的阿大,忽是呸的一口唾向了吳天。
吳天卻是不躲,任由這口水擊在臉上,仍是苦笑而道:「你這是在拿子弟的命在賭!明王與小汗的計劃我都是知道的,可是大唐豈是你們能憾動的!快些回去!」
阿大猙獰的臉上看不出有任何別的表情,惡聲言道:「賭又如何?成則王敗則寇!我吐谷渾人皆是認了。我族分了東西二部,這是誰人的功勞?是你們,是你們唐人幹的好事。後東遷離故土暫居了甘涼數州,你唐人怕我族生事,竟又遷靈州等地,這一路之中頓號千里,路有族骨,這又是誰的功勞,還不是你唐人麼?你唐人口心不一,明著示好,暗地卻是想滅了我族,豺狼之心實是惡毒!」
吳天使了力將阿大格開,閃過一人的槍刺,甩劍迫退另一人的進襲,眼中的悲傷之情漸重,悲哀笑道:「罷了,罷了。來吧,讓我看看你們都學去了些什麼?怎樣來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