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你可是來遲了。」東岱本波也未施禮,只是斜了眼睛說道,輕視之色不言而喻。
赫連明次心下惱怒,卻沒有表露出來,朝其拱手道:「明次見過本波,因是有重大軍情要探知,所以來的晚了些。」
「哦,那快說!」東岱本波將手在袍上抹了抹,隨意朝赫連明次拱手,那右手之中還抓著小刀,油漬順刀首往下流著。
赫連明次笑笑,也不待本波相讓,自己順著末尾席地而坐,從腰間拔出小刀伸手將旁邊這羊腿拿過割下一條肉來,放入嘴裡慢慢的嚼著,讚道:「好手藝,肥而不膩,留齒餘香,嗯,好!」
「哈哈,來人,與明王肉酒。」本波仔細的瞧著赫連明次,忽大笑命人服侍。
飲了一碗酒,用手背將嘴抹過,手中之刀插入面前的羊肉之上,朝左右拱手,赫連明次道:「此次奉我小汗之命來與本波論一樁大買賣,不知本波意下如何?」
「先不忙,來,飲了這碗再說。」本波笑著慢慢將碗噙在嘴裡,卻是用眼瞧著赫連明次飲下,自己這才喝了,抹嘴而道,「這番進擊唐軍大勝,可是多虧了明王的指點。如不是你暗中命人假扮商賈過境,讓唐軍相送,後以勞軍之名留了美酒,那唐軍也不會痛飲。再則要沒有你安插入軍中的好漢相助,我等也不會如此輕易的奪了鎮堡,以解我二十年之恨!這碗,本波敬你!」
「不敢居功,這全是我家小汗的安排。要知道假扮商賈卻是真的去了涼州採買又真的往那安西送賣,足足用去了一個多月的功夫。這軍中安插人卻是花了大價錢方才得逞。」赫連明次朝壽昌方身拱手而道。
本波笑道:「小汗真是有心了,我佩服之極。不知明王這次來又是帶了什麼好事,不妨說說。」
「也好,但此次需本波應些條件才好,不然小汗不好與大汗交待。」
「哦,看來買賣頗大。你們這些無家的客居之人也提了條件,哈哈!」本波大笑,下列各頭領也是跟著笑起,擺手將笑聲壓住,又道,「那便聽聽如何?」
赫連明次的臉色劇變,那無家的客居之人如毒刺一樣深深的紮在了心口之上,真想甩手而去,又怕激怒了這些蠻番,於興族的大事無望。想罷還是忍了下來,沉聲而道:「如這就是淪婆東岱的待客之道,那小王便是無話了。」
「大膽!放肆!」拔刀之聲頓起,齊齊指了赫連明次。
赫連明次搖頭,惋惜而道:「都當本波是一明事理之人。這天下哪裡白來的宴席!開元二十年攻壽昌無功而返,我族是哪一點虧了本波。如今又拔了一鎮,屠了八百唐軍,我族雙討要過什麼?這次覆命我趕來送信,不過是想要些利息罷了,可看看眼前,哪有一絲的誠意!有給有予,方為捨得!本波想必是知道的。」
「退下,退下!」本波怒喝,「真是與我論婆部丟人!」又拱手與赫連明次笑道,「手下的儘是些粗人,請明王不必掛懷。來人,去把那唐女送進來,讓明王消消氣!」
手下之人臉色皆有不甘的收了刀,哼聲大起不語而坐。
不多時,從外推進一女,衣裳襤褸,目光呆癡,髮髻散下掩了半臉,其半邊也是黑污只是從輪廓之間還能瞧出少許的原來俏麗模樣。進來跌坐於地,瑟瑟發抖的蜷成一團。
「明王,這便是從龍靳鎮將家中順回來的唐女,你瞧瞧還是有些姿色的。其中的滋味——哦,哈哈,在坐眾兄弟皆是嘗過,身酥膚滑,享用起來最是消魂。明王,請驗驗。」本波與四周之人環而笑之。
赫連明次瞅了瞅那女子,心裡厭惡,哼了一聲轉臉不去瞧她,端了碗與本波道:「這等貨色,小王還是瞧不上眼的。小王不才,宅中如她之輩甚多,這不過是個粗使的下作之人,就如狗貓一般。東波,你不是將她當成懷抱之人吧。那二十年間,我族可是送了不少的美人,個個都賽她萬分。」
本波臉色一變,忽惱怒起來喝道:「拖出去,拖出去!交與兄族眾處置!」赫連明次這話可是說在了他的痛腳,那些美人還未帶回本部,便讓孫波如節度使半道劫去,還狠狠的責他出戰不利,這便讓其引為大辱。
帳中衛士過來獰笑相拖,那女子發出淒慘尖叫,忽張口去狠命的咬住衛士手掌。衛士大叫拔刀反轉用柄擊打,卻是未能甩開,大怒,索性正了刀身一刀劈下。可憐此女先遭欺辱又被斬首,一縷香魂帶著解脫之意飄然而去。
「真是蠢才,還不快些收拾了。」本波罵道,卻是未責罰,依他看來這奴婢不過是隻牛羊,所不同的只是能說話而已。
赫連明次皺眉,心道真是蠻夷!但心裡也未有多大的波動。
收拾好後,本波笑道:「明王,還是說說你的來意?」
「好!本波可知,那進剿的唐軍可是盡數開拔而去?」赫連明次先拋個香餌過去,且看本波如何說了下話。
本波左右看了看,忽手指赫連明次大笑道:「明王,你莫不是來消遣我等。這也是重要軍情,這也是你要與了條件的軍情?真是可笑,可笑之極!列位,你等說說?」
「哈哈,明王,你莫不是走路讓陽盤曬的發了熱瘟,盡說了些胡話。這唐軍開拔,路人皆知,你卻當了寶?哼,你的重要軍情也當實重要!」有人應聲道。
赫連明次對此嗤之以鼻,慢慢的端了碗喝著酒。
本波見他如此,知是還有下文,便於左右喝道:「夠了!」將身子前傾,沉聲問道,「明王,如是這些你可回了。如有別的,我等再細說。」
「好酒,這酒果然為納然(青稞酒)中的上品。敢問本波,這裡面可是加了別法?」赫連明次左右而言他。
本波瞧了許久,笑出聲來:「明王真是酒裡行首,不錯,這裡是加了別的,有蟲、有鞭、還有奶。嘗著可是甘美,走時不妨帶上幾囊回去。」
「嗯,即是本波說出,便小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二人說罷皆是大笑,惹得帳內這人不由就裡的跟著笑起。
「本波,已是知了虛實,為何不立刻發兵壽昌呢?」赫連明次等他們笑夠慢慢問道。
東岱本波不語,只是用刀切著面前的羊肉。
赫連明次獨自又飲了一碗,切肉入口,慢慢又道:「這肉是煮到熟爛才會齒到而碎,如是火侯未到,卻是費力撕咬,難嚥的很。本波,你說是麼?」
「明王,請講你的條件!」本波忽然嚴肅而道,這讓方纔還鄙視赫連明次的頭領吃了一驚,紛紛看著本波。
「好,本波當是賢者!一、入城之後不能擾了我吐谷渾人;二、事成需讓我吐谷渾二成利;三、抓住沙州司馬與壽昌縣令不可讓其活命;四、請將擄去的我族之婦人歸回。依了這四條,今日襲城,我族自當從裡效力,大開城門迎了你等。」赫連明次說道。
本波笑笑拍手道:「真是打的好算盤,一,刀箭無眼,死傷難免,如死命於唐的你等族人抵抗難不成也放過?二、你等不用出命拚殺坐分二層太多,只與你等一分半。三、這司馬與縣令可是大買賣,如是真的殺死那我吐蕃與大唐便是戰起,直至生死不休了。我可俘之讓唐皇贖回豈不一樣?四,擄去你族之婦人,如令皆是尋不到,如何還你?明王,你太苛刻了!請明王先回吧,這壽昌縣我等不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