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奉璋重重的點頭,李揚也是變了臉色,推開他站起身在地上轉了幾圈,問道:「這是何時之事,又有誰人知道。那慕容曦皓現在何處,可曾收押?」
「回李司馬,今早那奴兒的侍兒起身,見裡面久久不見動靜,便去查看卻是看到押官赤身於床上不動,而房梁之上卻是懸著身著內中、小衣的奴兒。即是大聲叫起,引的院中人知曉,方才報了官。至於小汗慕容曦皓目前已是自行喊冤投案,現已被控制,等待收押監中。」
「哦,這便好,這便好。快,與本官備馬,去現場查看!」李揚聽慕容曦皓已被收押,這心放了一半一下,但心裡還是驚動不已,這奴兒不過是奴婢死了便是死了,如是主家打死也不過是杖責幾下而已,被外面的良人所殺也可罪減一等。但這押官死了,可就麻煩大了,且不說這押官是為從七品下的校尉充任,單是身死芙蓉賬裡這項就夠眾人受的。
趙奉璋拱手,緊隨李揚而出,伴在身側而道:「馬已是備好,現場已被縣尉所控制,一干證人全被鎖於房裡,司法佐帶令史而去驗屍,少時便會有消息傳到。」
「趙壽昌,你做的很好,本官心慰。」李揚聽趙奉璋安排的頭頭是道,便心是高興,於是讚道。
「不敢,這實是下官應做的。」二人說著話,出了縣府,帶了幾名隨從打馬朝慕容曦皓宅而去。
急沖沖的趕到現場,壽昌縣尉上來施禮道:「司馬、明府,裡面令史正在驗看,請恕下官無禮,請司馬與明府稍候再進入。」
李揚點頭稱是於院中現搭起的棚子裡坐下,便是吩咐道:「將最先發現的丫頭帶過來,讓趙壽昌問話。」又與趙奉璋笑而歉之,「順之可恕本官無禮了,本官是著急了些。」
「李司馬說的哪裡話了,此案當應從快從緊查證,方能還以清白。」趙奉璋知是這年少的司馬當真是著了急,也不怪他喧賓奪主,再說又沒問案,還算不得逾越。
等那丫頭被挽扶過來癱坐在地上時,李揚伸手相請趙奉璋問案,自己坐了左邊好好的看著這個丫頭。
此奴婢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面貌嬌好,屬於那種很是得寵的內宅貼身侍兒,看其眉尖已散,又瞧雙腿叉開跪坐便是仈jiu不離十的知是已破過了身子。
「下跪者何人,報上名來。」趙奉璋輕聲問道,似怕嚇著她。
丫頭見上面坐著二位官員,皆是年輕,都好似見過,不過離的遠了不知是誰,但肯定的是皆是管事的官員。其中一位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目光柔和不似傳說中的惡相,當下心裡安穩了些,規規矩矩的跪正了,叩頭道:「奴婢巧姑,是這汗府裡的長房丫頭,自小生在此處,父母為可汗之奴隸。」「哦,你即為長房丫頭,為何昨晚又服侍了客房?你可要著實的回答。」
「回長官老爺。」
「大膽,此為明府!」有差役上來便踢了一腳,也不知道個輕重,正正的踢在了ru下,當時這巧姑便是疼的喚了一聲,流出淚來,將用手捂著盈盈的哭起。
「放肆!」趙奉璋不知是罵差役還是在責怪巧姑。
「巧姑,你可疼的歷害?還能回話否?」李揚此時插嘴問道。
巧姑疼的頭上冒汗,便仍是點了點頭,止了悲聲,不過那俏臉之上已是變了慘白色。
李揚朝趙奉璋點頭示意可接著問話。
「奴婢本是服侍著小主,昨日來了賓客,又因人手少,本為是夠的,只是原些的姐妹被送出了幾批後,這宅中便冷清了許多,後雖補了些,但未加調教怕怠慢了,於是便將奴婢抽了出來,充到了前院。散了後,奴兒留人,他的手下服侍的本是菊娘,可昨晚卻是吃壞的東西病了。這不奶奶便是吩咐了下來,讓奴婢過來服侍。」巧姑艱難的說完,又是說道,「明府,可否讓奴婢緩緩,奴婢實是疼的歷害。」
趙奉璋瞪了一眼冒失的差役,便含笑而道:「那你便緩緩,本官命人正與你瞧下,斷不能因此落下病根。」便是去請了穩婆。
巧姑自是感恩的謝了。
不時婆子過來瞧了,稟報道:「傷在軟肋,使力者凶狠,怕是臟器受了動盪,需靜靜的調養。最好不要讓她有過多的動作。」
聽罷,李揚怒起,惱那差役不聽官長之言,胡作非為,對旁人毫無憐憫之心,出手便是重手,平日裡想必也是耀武揚威、欺壓良善,若是平日裡也就罷了,可今日正當緊時,卻耍了潑才的脾氣,真是可惡之極。冷哼道:「來人,拿下那狂徒!苔四十!抓下袍服,永不錄用!」說罷,忽想到自己做的過了,便帶著歉意的朝趙奉璋笑道,「趙壽昌,本官與你致歉了。」
不說那差役直呼倒霉,但看那巧姑在一旁看著這樣,這心裡便是暖和了幾分,對李揚自是感激不盡。像她這般的客女奴婢,就是被外人打死也不過是杖責流徒,是不會讓良人頂罪的,更別說是打罵這事了,平日裡挨打責罵已是平事。小主摁住將她姦污時,她都不敢大聲的叫喊,只因自己是最最下賤之人。如今那官長竟然為此大動干戈,懲罰了犯事者,這便讓她痛哭起來,掙扎著跪好與李揚叩頭行禮:「奴婢謝過大恩大德!」又是轉著向臉色有些不好看的趙奉璋道:「奴婢無事,請明府儘管問話。」
趙奉璋心裡不滿,再怎麼說這也是自己的下屬,理應由自己決斷,哪裡能勞你這一州的司馬來伸手。這可是著實的打臉,但李揚已是道歉,這不滿也便消的無影無蹤,也是著惱屬下辦事魯莽,暗暗罵著活該。見巧姑忍疼回話,那痛楚的樣子,便心有一絲愧疚,溫聲問道:「那就說說當時你是如何發現死者的。」
巧姑的回答與先前聽到的差不了多少,只不過更是詳細了些。說完了這些,汗已是濕透的內裡的衣襯,實是痛的不行,便斜坐著喘著粗氣。
趙奉璋點頭,暗誇了一聲好是堅強,便命人扶著讓其於供詞上畫押然後帶下,並吩咐好生的調理,等候發落。做完這些,與李揚抱拳道:「李司馬,你看如何?」
「依巧姑所言,所敘事實基本與先前的無二。還是再問幾人聽聽,再等裡面的勘查完畢,呈上爰書再說。」李揚也是理不出什麼頭緒,只得等著更多的佐詞來判斷。
趙奉璋聞章點頭又道:「那便提審慕容曦皓如何,李司馬你看可否,要不要與使君那裡打個招呼,或是行文批復後再定。」
「不必了,本官做主,現在便與他一敘,如是出了什麼差錯,本官一力承擔。」李揚不想耽擱更多的時間。對待這內附的蕃人大唐已是寬容的很,尤其是這些蕃主,自降以來,個個受了封賞,就是以前犯過天大的罪惡,只要不是十惡之首,大唐便寬容之極以既往不咎的態度加之對待,這就讓一些蕃王明日叛亂明日又歸,或歸後思ziyou又復叛亂。更有甚者,引兵直接犯邊,殺民掠牲,被追的急了便跳馬於地口稱聖上而立馬改正的。對於這些聖上也不過是斥責幾句,那些蕃王還是做著逍遙快活的日子,竟是毫髮未傷。這便是大唐的對外之策中今諸多熱血男兒所說的怪事了。如今吐谷渾的小汗身受此案的牽連,也不過是令其不得外出,收在房中,至於別的禮遇還是依舊,仍是該快活便快活,該打罵下人還是打罵下人,一點都未改變。這要提審於他,依了慣例便是要慎之又慎,最好是將文發往長安,等聖上批復後再說。要是這樣,來回數十日,但此案卻是耽不起,於是李揚便是說了一敘,拐了個彎變相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