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5-23
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他,李揚別了薛嵩二人,回到雲州會館與先生交待了幾聲,便回了暫借的屋子合衣躺下。
五月三日,是離京的日子,李揚終是未能等到家眷,薛嵩倒是想與李揚買個童子相伴,但也讓李揚拒絕了,寫了一封書信留於薛嵩讓交於後面趕到的小荷,推辭了楊父、薛嵩等人的送別,去拜別了裴公,自己懷著一絲遺憾惆悵的獨自去了驛站打馬上路。
出了京未及多遠,後面趕過一人高叫:「李明府請留步!」回首一望卻是熟人千牛備身裴願,於是在馬上拱手道:「裴兄有事?」
裴願打馬與李揚齊頭笑道:「我是無事,但有人卻是有事,你往啟夏門南五里別亭一去就知道了。」說罷止馬拱手道,「公務在身不能遠送,一路順風!」
順著官道隨了人流朝南走過五里,遠遠瞧著有幾輛馬車在那裡等候。馬聲嘯嘯,時而低首食草時而相互摩挲。走的近些,就瞧著當先站著一位麗人執手相望。
「鹹直!」李揚大為感動,急下了馬跑到近前躬身施禮,「咸宜公主,臣李揚有禮了。」
「李流南,你,你隨我來。」咸宜公主的眼就要紅了,但忍了擠出一絲笑來說道,「你們都在這裡等著,本宮與恩公說幾句話,誰若是跟上了,本宮便將她打死!」將想要跟著的宮女厲聲止住,扭過身朝遠處走去。
李揚無言默默的隨了身後,待走的遠了咸宜公主猛的轉過了身,眼裡卻是落下淚來,淒淒的說道:「你這便要走了麼?」
「是,臣要走了。」
咸宜公主用袖掩了嘴止了悲聲,嗚咽的又道:「你真是個狠心的人,為何也不來看我?」
「鹹直,非我不去,而是我不能!」李揚自嘲的一笑接著說道,「我連承天門都進不去,何況那公主府呢?」
咸宜淚眼迷離的柔聲說道:「不怪你的,只是就這麼想說你。萬安阿姊不能來送你了,你可知道因她被父皇幽閉三月?」
「什麼?」李揚心神有些亂,不由的驚道「為什麼?」看著咸宜公主用一隻手指了自己,臉色暗淡了下來,愧疚的說,「難不成是因為我麼?」
「嗯!」咸宜公主忽笑了起來說道,「我來時去看了她,她好可憐哦,就連來看看你都不能,李郎,你說,我是不是比她幸福多了呢?」而後又將一滴淚水擠出了眼眶,幽幽的說道,「幸福又如何呢,終是不能陪你去嶺南,還不是與她一個樣麼。」
「鹹直,我」咸宜止了李揚的話頭,搖著頭又道:「李郎,你不用愧疚的,這些都是我與阿姊願意的。就算心裡再苦、再痛,我們也能吃的下,不要忘了,我們等你!」
李揚笑了,但眼中已是紅了。
「好了,走吧,不然又要麻煩了。」咸宜公主輕輕的說,扭過頭去不讓李揚看到眼角處又湧出的大如珍珠的眼淚。
等二人回到了車邊,咸宜公主被扶上了車,招手將李揚喚過:「李流南,你上來,本宮在車裡有要事交待!」
「公主,這與禮不合!」年長的女史跪倒說道。
「你退下!本宮面授之事還要由你來管!來人,拖下去掌嘴十下!」咸宜公主沉聲說道,二宮女拖起,由一宮女手拿木掌辟辟啪啪的抽起。
咸宜公主沉了臉朝四周掃過,各寺人、宮女都低下了頭。見李揚低頭站在那裡不動,又是喚道:「來,李流南,本宮的話你也敢違抗,是否也要像那賤婢那樣?」
「臣遵教令」李揚方上了車,便被咸宜公主拉了進來一把抱住,溫軟如玉,美人恩重,直直尋了櫻口吻了下去。
罷了,咸宜公主無聲的流了淚,依在李揚的懷裡,抓起胳膊狠咬了一口,如泣如醉的說道:「你便這樣記著我了。」
「嗯」李揚緊抱著咸宜,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好了,你快些去吧,莫要誤了時辰!」咸宜公主忽大聲的說道,卻是流著淚輕輕的用手撫著自己咬過的地方。
李揚深深的看了一眼咸宜公主,將她的此時淒慘嬌容刻在了腦裡,轉了身挑簾下車打揖道:「多謝公主面授機密,臣告退了。」說罷,牽了馬走出幾丈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車裡咸宜公主哭成了淚人,喃喃的小聲說道:「李郎,一路順風!」又聽得遠處飄來李揚的歌聲,「明明上天,爛然星辰,日月光華,宏於一人(尚書大傳,八伯歌)。孔雀東南,五里徘徊,相落孤枝,泣血子規!」,咸宜公主聽罷,字字如錐,聲聲剜心,不由的心疼非常,吐出一小口血來,虛弱的伏倒在車裡。
「可惡!」啪的一聲將茶杯摔於地上,躺在床上的張生臉色陰沉的罵道,心裡卻在想,「如不是怕讓父親知道,也怕丟了自己平坦的前程,自己真想當時讓風六將他們全都抓起來問個罪名,讓那些言官上諫好好的奏李揚一本。」
丫頭嚇的躲在一邊卻也不敢動,前日有正當受寵的小娘,眼看著就要放書才了小妾,就因為多說了一句話,被這少主生生的打殘了身子,最後扔在了柴房等死,如今少主又是這般,還不知道誰要倒霉了。
「少主,為何這般生氣,莫不是這些小丫頭們不合胃口,如是那樣的話?」進來一位頭陀僧人說到此處,死魚眼看著那幾個丫頭的身子露出一絲絲的貪婪的目光,「就賞得貧僧做個歡喜道場。」
幾個丫頭被那貪婪的目光掃在身上,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齊齊起了雞皮疙瘩,心裡泛著陣陣的噁心與極度的恐懼,要知道幾日前也是一個嬌滴滴的娘子被少主賞了此惡魔,等二天過後整個人都脫了形,成了一個傻子,而且下體也被弄的血肉模糊,就像被狗咬去了一般,想到此處,其中一個丫頭竟然活生生的暈了過去。
「晦氣!你們還不快些把她拉下去!」少主也極是不喜這個變態的假頭陀,偏偏是一個閹人非要裝了個佛爺還做些噁心的勾當,如不是身手了得,自己萬萬不會收留於他的,方才見他那噁心的目光又在自己身邊的幾名侍女上面掃來掃去,沒來由的就泛了噁心,於是出口罵道,「大師今日倒是說的差了,本公子卻是另有其事。」
「哦,說來聽聽,貧僧最愛與人解悶了,不過,只需再給貧僧物色一位嬌麗的小娘便好。」頭陀僧自是先將條件講出來。
張生的眼中立刻就出現了一名天香國色的小娘,如貓似的甜美,絲絲抓的骨子裡癢癢不已,但又想到那婉如仙子的人兒如今卻是與李揚卿卿我我,這心裡又是恨的發狂,如是奸笑一聲道:「大師想要天仙一般的女子麼?明眸皓齒的洛神如和她相比也需稍遜一籌,真真是個萬年的妖精,絕代的尤物,本少主也是閱花無數,卻無一女子比的上她!」
「哦」聽著張生在說,頭陀的眼睛瞇了起來,用舌頭舔舔下唇,雙手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即是妖精,那貧僧卻是將她降伏了。」
「大師,不過卻是有些難辦!」張生摀住胸口咳了一聲,見頭陀的眉頭皺起,笑笑道,「那小娘的夫君可不是一般的凡人,卻是個七品的正牌縣令!」
頭陀精光一閃,一雙死魚眼盯了張生冷冷的說道:「少主,你這笑話可是開的大了,如你所說的那樣,那可是官家的奶奶,貧僧得手後還不是死無葬身之地麼?」
「哈哈,那如果她不是官家的奶奶,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成了寡婦,豈不更好!大師你說呢?」
頭陀口誦佛號忽笑道:「少主說的極是,但不是那短命之人如今身在何處,正好貧僧也要做一場水陸法師,一併替他超度了吧。」
「哈哈,大師真是慈悲為懷!伏耳過來,我與你交待清楚。」張生一臉的興奮與那顆噁心的頭陀聚在了一起。
李揚自是不知道這些勾當,他如今正在商州驛換了馬匹坐小船順漢水往襄州趕路。
此時在蒲州,五輛車馬在十餘名騎馬侍衛的守護下,緩緩的駛入這河津要衝之地,朝向邢戶曹家中駛去。
頭輛車裡,母親拍囡囡的肩頭指了前邊說說道:「看,那便是你二姥爺家,等見著了姥爺可不許怕生?」
囡囡乖巧的點頭道:「知道了母親,囡囡已是大人了。」轉過頭朝小荷笑笑,「嫂嫂,這有幾日便能見著大兄了,你可是想他了?」
「小姑真是沒羞,什麼話也能說出口,將來你也要嫁人的。」最裡面擠出楊太真刮了臉皮的替已是紅了臉的小荷說話。
「太真,你放肆了,莫要與小姑這樣說話。」小荷羞的臉紅戲的,白了太真一眼道。
太真與囡囡年歲相近自是能玩在一起,平時說話也不太注意這個,見小荷生氣了,朝囡囡做了個鬼臉,高興的說道:「到了我拉你去找姨姨玩?那可是這永濟有美的人來瘋。」
而第二輛車裡的朵兒與喀秋莎則隔著窗簾看了這城裡的風土人情,朵兒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忽而看這裡,又忽而看著那裡,看到高興處,則抓了喀東莎的手道:「看,看,有賣糖人的,哎呀,那裡有小貨郎」
喀秋莎一邊隨著朵兒所指看著外面,一邊又看著眼前這比自己美了許多的二奶奶,心裡十分的羨慕,不禁說道:「阿姊真是天上的仙女,且不說大,奶奶與三奶奶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可真要硬是比較起來,還是二奶奶強上一分,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麼讓你這個美人生出來的!」
「說些什麼呀,不理你了。」朵兒有些生氣,二手柱著尖尖的下巴真得不說話了。就在喀秋莎真的當朵兒生氣了,卻見朵兒又瞧見了外面有拿大頂的小猴子,拍了手指了說道:「看,小猴子!」
喀秋莎看著也跟著笑了起來。
而被制封為清河鄉君的柳葉兒則是愁容滿面坐了第三輛馬車,自己就這樣離了部族,雖是達到了目的,但真是有些不捨那些昔日的玩伴,自被父王派人送到雲州,也見了李揚的父母姑叔與妻妾,果然如人所說,各個都是絕色,隨便哪一位都是傾國傾城的美貌。但自己也看的出來,人家都能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說話,而自己卻像個路人一般坐在旁邊傻笑,根本就溶不入這個小小的圈子裡。不過也好,本就是一段假名的夫妻,待與那李揚拜了天地後,過了幾日就求了合離,還自己個自由。想到這裡,心中的愁悶少了許多,臉上也露了一絲的笑意,扭過頭去看了這六大雄城之一有何不同之處。
陪著過來的乳娘卻是輕輕的一歎,直道這柳葉兒真是好苦的命呀。
第四輛則是以春桃為主的四個大丫頭,分屬四個房中,這時都懷裡大包小包的提著各自奶奶的貼身用品,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聽春桃給他們說起老爺那時在這裡王家大院裡的醜事。
第五輛車裡則是一些路上的用度和一位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李蒼頭。
這隨行之人當中劉一兄弟佔了五人,其餘九人皆是柳葉兒隨行的護衛,都是族裡的一把好手,同時也是柳葉兒的暗中仰慕者。
就這樣的車隊終是停在了邢家大院前,未等下車就聽得外面吹起了敲樂,母親撩了門簾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親舅舅笑呵呵的站在前面。